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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繁星落城,漫若浮光 (2)

怪事!在医院也有人认识自己?那声音充满了磁性,醇厚又悦耳,回过头原来是曾城艺,曾城艺已经换了杰潘的卫衣,里面穿着一件亚麻色的T恤,裤子与鞋子都是黑色,整个人显得大方得体玉树临风。

“曾先生,真巧,你也在这里。”湛露向他问好,曾城艺走向她们,“原来钟医生是你妹妹,真是无巧不成书,小颜是我的未婚妻,谢谢你的手术。”她在确定了医师身份以后这样对她说。

钟晨觉得这位大帅哥仅仅只有二十岁多一点,但是他的外貌显得练达而又俊朗,实在很难清楚是怎么样的误会导致两伉俪大打出手。

清官难断家务事,况且这也不是她的兴趣点,只是笑一笑。

这位玉树临风的大帅哥已经是金融界交口称誉的后起之秀,别看年纪轻轻,一经崭露头角就让服装行业阵脚大乱,险些成为同行的眼中钉肉中刺,经过两年的争锋相对,头一把交椅已经坐定。

整个人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那种稳操胜券的神情就算藏匿的再好也有端倪。

钟晨看一看他,那双略微狭长的眼睛也友好的看着她,“谢谢你,钟医生,真想不到你竟然这么年轻。刚才小护士说你是小颜的医生,我就觉得小颜一定不会受太多罪。都是我不好,我没有看好小颜导致坏人乘虚而入。”

钟晨想到,他或许是众矢之的,现在他在商业社会里面又是四面楚歌,别人奈何他不得总要从他的亲友跟前打打边鼓,这样的人也真是可怜。

“报警了吗?柯小姐真是可怜!不过吉人自有天相,曾先生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曾城艺点点头,握紧了拳头,“已经第一时间报警,我真希望坏人可以抓住,不过我对本市警方失望透顶。钟医生,钟小姐还没有吃晚饭吧,我们先去吃东西。”

这城市已经瘫痪了一大半,别看白天川流不息,到了夜晚硬件设施统统停止了工作,有一种灯火阑珊的落寞感。还好夜市刚刚开始不久,走过这条街就到了夜市街,三个人去了一家潮汕菜的菜馆点了咸菜炒荷兰豆、酸梅炖黑鱼等招牌菜。

一边吃菜一边闲聊,曾城艺递上一份文件,原来是取保候审的书面申请。

“钟检,您看看这份文件。”湛露一目十行的浏览完毕,点点头说道:“滴水不漏!曾先生,我代替阿竟谢谢你。”两个人在闲聊的时候,钟晨目不暇给的望着曾城艺,这男人怎么说呢?就有那种能量场,他的存在就好像一块磁石。

他提出的要求不论好歹,总是让人觉得是好意的。虽然说他与柯苡颜佳偶天成,但是钟晨总觉得哪里不太对,首先他关心的并不是自己的未婚妻,就这一点他的平均分又下滑了。

吃完宵夜以后走上街,湛露的那双鞋子竟然断了跟,她无奈的笑一笑脱掉了鞋子。距离车子还有一段距离,这样蹒跚的跳跃过去未免流气,但是大冬天她总不能装作无事人一样陪着他们走到车子跟前。

这里离主干道还有好远,里巷两面还有食客往来,曾城艺望着她,说道:“钟小姐,不介意我背你回去吧?”没办法,只好趴在他的背上,湛露脸红心跳,乖乖的任由他背着。

钟晨跟随在两人身后,街上的瘦樱干枯的枝条被灯光投影的支离破碎,曾城艺边走边说道:“你不用紧张,举手之劳而已,我还决定送你一双我们的鞋子,是我亲自设计的款式。”

“不不不!”湛露慌忙的拒绝,“曾先生,阿竟的事情我已经感激涕零!怎好再麻烦你。”曾城艺笑一笑:“没有什么麻烦的,你要知道如果你和阿竟结婚我就是你的哥哥。”

钟晨跟在后面没来由的脸红,两个人竟然好像谈恋爱说疯话一样。故而她不愿意走近他们,以免有窃听之嫌。

抬头看天,已经有人放烟花,天空一片异彩纷呈。钟晨快步走向车子,三个人上车以后打开了空调,曾城艺发动了引擎,首先送晨子到她的房子,然后送湛露。

真是奇怪的事情,湛露回到家才发现竟然没有找到锁匙。备用的一把原来在地毯下面,由于入室行窃的疯狂举动层出不群,为了避免被偷,那一把地毯下面的锁匙也被她扔到了爪哇国。这时候想一想后悔的没有办法,还有一把锁匙却在双亲的公寓。

曾城艺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问道:“怎么?锁匙丢了吗?不要急,慢慢找。”湛露翻遍了口袋没有找到,又摸一摸自己的衣兜,身无分文。

投亲靠友都显得困难,睁大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我没有找到,可能刚出去吃饭丢了,还好老妈那里有备份!只是他们已经休息了……”

“没事,你如果放心我的话,可以去我那边。”这句话有着赤裸裸的暧昧,说完以后他补充,“请你不要误会,我还有一所房子在二环内,离这里不是很远。那里我几乎没有住过,如果你可以相信我的人品,我觉得这并不是冒险。”

湛露笑一笑:“自始至终我相信钟先生的为人,如果你不愿意看到我落魄,且不会造成你与妻子的误会,我很乐意接受帮助。”曾城艺轩一轩剑眉,“好的,我背你下楼。”

湛露一切服从他的安排,有了刚才的经验现在她驾轻就熟的爬上了他的背。下楼以后两人走到车子旁边,这时候远处的夜空被烟火辉映的如梦似幻,湛露停在他的背上目光炯炯的望着。

“你也喜欢烟花,钟检?”他举目同样望着夜空,天际被晕染的如同一匹丝缎,星星之火在天幕下彼此明灭。湛露想到两年前的圣诞节,那时候的自己大学刚毕业与毕竟携手站在街心公园也观望过这样的情景。

花莲市一到圣诞节就下雪,雪花清扬婉兮,飘飘洒洒。

室外变得白色而又臃肿。那一年,湛露大学刚刚毕业,就业之前与毕竟在街心公园散步。那天毕竟穿着亚麻色的风衣,牛角扣一排一排的,显得无比的帅气。湛露穿着白色的羽绒服,脚上穿着一双杰潘的鞋子。他们走在街心公园两排大树中间的路上,远远看过去真是郎才女貌赏心悦目。

伴随着某个教堂的钟声,烟花也在圣诞节的夜空冉冉升起。街心公园电缆不是很多,是花莲市指定的烟花爆竹燃放点。一到夜晚,紫色的天幕被争先恐后的光点照亮,烟花满空的时候他与她十指扣。

他呵着暖气在她的手背上亲一亲,“冷吗,露露?”湛露并不觉得冷,想到的是相对论,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再冷也不会觉得。

心底里的暖意荏苒而又活泼,她也亲吻毕竟的手,“阿竟,你觉得冷吗?”毕竟也不觉得,他笑着对她说一点也不冷。

他们一直往前走,烟花的震撼把云杉枝条上面包裹的晶碎摇动的簌簌而落,毕竟为她拂去衣服上的点点残雪,“到音乐喷泉那里去。”那里是夜晚世界的另一面,流光之下充满了欢声笑语。

他走到摊贩那里,买两支焰火,用打火机点燃。抱着她,他的手掌与她的将焰火包裹在里面。一明一灭之间,两人脸颊被抛光的温润如玉,他忽然扳正湛露的脸颊,轻轻的吻她。然后又放开她,湛露始终保持着得体的矜持,他也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

现在她身为法务人员,日常接触的档案有很多,每一次做公诉人都是义正词严,从来没有想过有那么一天会与自己的男朋友形成这样的方阵。

湛露做过这样一个梦,梦里她站在一个山峰的最高处手中拿着一根针,毕竟站在自己的对面,两两相望就是不能将那一束丝线成功的穿过针孔。在这样的梦里她大放悲声,醒来以后枕头上面湿漉漉的。

凌晨两点,在自己的卧室里面披衣而起,面对满室清冷与一地月光,为自己倒一杯白水。一边喝水一边流泪,到了最后眼泪落在了杯子里面,喝到嘴里面都是咸涩。

她时常恍然若失的,在递交公诉文件的时候将案件陈述的乱七八糟驴唇不对马嘴,汤芳丽三令五申问她能不能胜任这样高强度的工作。如果实在不可以,就退位让贤,如果一定要这样亚健康的对待公诉,那么就会被扫地出门。

湛露惫懒,加上汤科时常得过且过留她一条生路,她好歹苦苦煎熬着。

一边向李西宁打听毕竟案情的进展,一边从专业的领域抽丝剥茧,希望找到一个可以辩驳的证据。只是毕竟始终不愿意洗刷自己的冤屈。

她又与往常一样去看毕竟,毕竟见到她态度始终凉凉的,因为是工作她没有办法将那种待字闺中的孱弱表现出来,素面朝天的样子。

他在禁锢中问她:“露露,如果我做了错事,你会原谅我吗?”湛露正在做着千篇一律的笔录,忽然怔忡片刻,良久才颔首,“阿竟,你要明白!我会无条件的相信你。你看,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你做的,我也会不问任何理由的雄辩。我理解你,人家都说这辈子的情侣上辈子是一个人,所以……”

她顺着这样的话题说下去,很快就一发不可收拾,等到明白过来自己是在做提审。这才抹一把眼泪,“阿竟,我在工作,我拒绝任何家事。”

毕竟长舒一口气,他已经知道了答案,这就足够了。他也明白这样的见面不可求,每一次他在重复完了那些东西以后都把大量的时间留下来与他分享淡淡的感伤。

桌子上的玻璃缸里面是一朵纱做的虞美人花,她望着那一朵圆弧形的绯红扇面纤维,想起来的是乌江自刎的楚霸王与苦命的虞姬,“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那样的孤勇她也可以做得到,自古以来长得美丽的女子都有那么一点妖媚的气质,那种与生俱来的感染力被后世俗人经过整合以后诠释成了一个叫做“祸国殃民”的成语。

不不不!她在想什么,自己离虞姬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可能是脑容量的关系,她并不觉得那样的献身主义是值得推崇备至的,而是觉得她在尽其所能之后依旧不能拯救他,到那一天追随他上穷碧落下黄泉也就算数了。

毕竟的目光转一转,也瞥见了那一朵红色花朵,“露露,它可真红。”

“虞美人,传说是虞姬死以后长出来的,是一个……是一个充满了诗意的故事吧。”她明明不想要拿自己的现状与那段评书相提并论,没来由的就是不能释怀。

毕竟因为没有说出来任何有建树的东西,站起来说道:“露露,今天到此为止吧,我们都累了。你没有必要为了我这样做,有些事情我宁愿你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湛露破涕为笑,“阿竟,我等待你说出来真相,我不管我是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只想要和你在一起。”

整理好文件夹以后她捋捋斜刘海,走出了提审室。

提审室里面的空气暖融融的,步出以后室外的冷空气顺着脖颈鱼贯而入,她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噤。李西宁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站在她的身后,“钟检,还是没有任何进展?”

“我已经尽力,李队,还需要你们好好摸排!我代表阿竟谢谢你!我始终相信他是清白的!”每次说到这样层面的话题,湛露都会变得敏感多疑,生怕别人误以为毕竟真的是坏事做尽。

回忆是一个很好玩的东西,就好像豢养的动物,动不动就咬你一口。

她停在那一刻的回忆里面,如果自己与毕竟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会不会顺理成章完成没有完成的仪式,交接将要转换的尾戒。那一枚铂金的戒指承载往后的山河岁月,两人垂垂老矣,在微风吹过桐院的凉荫下听那一首细水长流的咏叹调。

但是她又觉得,只有经历过最痛彻心扉的故事才可以明白什么叫做情比金坚什么叫做矢志不渝,她扛得起!

妹妹钟晨总是安慰她,并不是每个人的故事都是顺风顺水,你要懂得逆来顺受的道理。毕竟这样的记忆不是谁想要有就会有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她坐在副驾驶,脑袋高速的运转,如果保释成功,阿竟就会有监外执行的权力,她要与阿竟结婚生子。好好过完乏善可陈的一生,纵使乏善可陈因为一个人也会变得绚丽起来。

年关将至,烤红薯的老爷爷推着手推车走过她的车子,她忽然摇下车窗买两块大大的红薯吃起来。那样的口感伊是喜欢的,你在难过的时候需要提醒自己生活是甜蜜的,你应该从物理方面调整自己。

这样自欺欺人还是有不错的效果,红薯热乎乎的,她分一半给曾城艺,“曾总,你尝尝这个。”曾城艺很少在街上吃这些东西,他并不喜欢烟火人间的原始,他每餐吃饭都要有考究的餐具和复杂繁难的制作工序才会大快朵颐,所以接过她的红薯并不打算尝尝。

等到她吃完以后,他准备开车,发现湛露还是魂不守舍的,也不知道她吃的东西有没有那种香甜。他看到了她脸颊上面流出的眼泪,顺手从抽纸盒里面拿出纸递过去,她一言不发的接过来在脸上胡乱的擦。

“钟检,你没有必要怀疑我的能力,我可以让阿竟出来并不是空穴来风。”曾城艺开始强调,条件还不成熟,他还不能将毕竟从监狱救出来,但是取保候审是没有问题的。

湛露是学习法律的,她也明白只要条件成立是可以将他保释的,已经过了一年案件走入了死胡同,她应当采取强硬措施捍卫他的人身自由,只是自己与他的关系过于极端,没有任何办法站立出来力挽狂澜而已。

这个帅气十足的大帅哥是他的哥哥,他会帮助毕竟渡过人生的深沟高垒,她其实是相信他的能力的。他的铁腕在花莲市人尽皆知,他做事情游刃有余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这些都是精英圈子里面被传播开来毋庸置疑的,她只能等待。

除了等待,也没有任何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