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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向来缘浅,奈何情深 (2)

“晨子,不是主任说你,我们是医生!这个世界上三百六十行,任何三教九流的人都可以出状况,唯独我们!我们不能出任何状况,下了手术台与上了手术台一模一样!难道没有了无影灯手术刀我们就不是医生?晨子,心里有什么事情你要说出来。不要为难自己,是不是家里有事?”

趁着这个机会,她问主任:“方主任,松果体中枢神经半封闭敢不敢做手术,就目前的医疗设备而言?”

方菁主任看到她问的是一个学术问题,拉开一张座椅,“坐下说吧,钟医生,我只能这样告诉你,这样的病理标本在我们亚康是史无前例的。手术失败率比较高,理论方面的我也就不说了。临床的话你是知道的,有一类人天生头脑里面有问题,是不能做手术的。”

“你看他大摇大摆的,实际上他的大脑有这样的问题就好像一座活火山,你明白吗,任何时候都会爆发的。这种病蛰伏期比较长,有的人幸运一点可以活到三十岁,有一部分人不幸的会被折磨得死去活来。”说到这里,她拍一拍钟晨的肩膀,“怎么?晨子,你的朋友有这样的病?”

钟晨用手在眼角轻轻地拂拭,“方主任,我明白了。您看,我今天状况不是很好,我想要休假半天。”方菁明白,作为一位医生不能玩忽职守,神思恍惚很可能就会酿成大错,于是准了她的假。

“尽快调整过来,我们是医生,对于死亡应该冷漠的看待。”方菁追加一句,晨子点点头走了出去。

湛露的车子被无缘无故的引燃是发生在当天的傍晚,车子停靠在秀峰居的公共停车场。按理说这样一块地方平常不会有人作奸犯科,况且是全力建设和谐社会的前提下。

但是,无独有偶。这样的恶作剧竟然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在发现熊熊火光的时候她已经报警,李西宁与消防车几乎是同一时刻来的。

当时的李西宁穿着执勤服,乱糟糟的场面让湛露退避三舍,李西宁走向前安慰她:“钟检!只要人没事就好,这样的恶性事件也不是第一起!我们作为法律的衍生附属,一定要有随时牺牲的准备。人命关天也要豁出去自己的性命,更不要说一辆车子!按理说……钟检,你并没有得罪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湛露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如果说是七月流火的夏季一辆车子自燃也就罢了,但是眼下是冬天。

“李队,或许是小孩子玩烟花不小心引燃的!放心,车子买过保险的。”湛露明知道说服力低的就像冰块,依然自说自话。

“钟检,你还是一个人吗,毕先生现在在哪里?”李西宁提起毕竟就是一肚子火气,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一个男人!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担惊受怕,没有一天过的安稳。

他说道:“今晚就不要住在这里了,你去父母那里吧!”湛露这才后知后觉的从衣兜里面找手机,准备联系双亲,结果手机竟然不翼而飞。

他借李西宁的手机给自己的号码播送连接,接通以后竟然是曾城艺的声音,他说道:“我知道你生气,手机丢了准备给你送过来怕你不高兴所以我一直很犹豫该不该这样做。”她说自己的车子燃烧起来了。

曾城艺以为这是一个无厘头的玩笑。竟然问她车子变成了大黄蜂还是擎天柱,湛露无名火起,气的挂断了电话。再有来电也不接听,过了约莫二十分钟汽车的残骸被拖走了,这时候已经夜深,曾城艺才赶过来。

不知道从什么渠道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拍一拍她的肩膀,“露露,不要难过。我敢确定这是一桩恶意事件,今晚你就不要在这里了,好吗?”

李西宁看到援兵已到,自己只好走开。她接过手机联系毕竟,结果竟然发现这外星人不在服务区。

悻悻然的放下了电话,“阿城,夜深了你回去吧,我也要休息了。”她先一步走到了楼梯口,借着灯光,一头的黑色直发被镀上了浅金色,任何艺术大家的油画都不能形象的描摹这样的身姿倩影。

曾城艺忽然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想法,如果自己的女朋友是她,自己该有多么幸福。只是讽刺的是,自己不过是一个坏的不能再坏的坏人,而湛露是一个剔除社会败类的人。冰炭不相容,如果知道了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坏事,她是不是连朋友都不和他做。

“我不放心你,难道你不请我上楼喝茶。露露,不要任性,我不要你相信我是好人,但是我要让你知道我会保护你。如果这件事情是小颜做的,我相信自己不会姑息养奸,你明白吗?”曾城艺猜想着事情的始末,良久叹息一声:“我原来以为我们可以做朋友的。”

“这是我后来的发现,如果我们做朋友那么绝对后患无穷!你已经是有家室的人,我只希望你看好你的家人。不要让她为非作歹,否则我绝不容情!你知道的!我是政法大学的硕士!”

她一口气说完了要说的话,站在通风口觉得胸口舒服多了。为什么自己就要成为两人交锋的牺牲品,实在是一场误会啊!曾城艺讶异她的口才,平日里文质彬彬的一个人怎么反复间这么铿锵,不过自己实在不愿意让她一个人待着。

如果幕后黑手果然是柯苡颜,那么就会很危险。

人性里面都存在毁灭性的,他实在怕柯苡颜不理智到做出丧心病狂的事情。跟随在她的身后一先一后上了楼,她在家里找到毕竟的拖鞋,“凑合着穿吧,你弟弟的。”

曾城艺穿上毕竟的拖鞋走进房子,湛露觉得委屈他睡沙发有一点不近人情,于是拿过来一床被子扔给他又把空调开到了最大。“先说好,你是留宿在这里,为了我的安全请不要越雷池半步!”

说完以后走进了卧室,下锁以后又对他说:“厨房里面有吃的,饿的话可以勉强吃一点。”他的厨艺湛露已经领教过,所以完全不怕他会饿着。

湛露躺在床上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拨打毕竟的电话,刚开始是忙线,后来竟然关机了。她实在不知道当时毕竟正站在楼下,隔着高楼大厦,毕竟一个人显得茕茕孑立,看着她的房间熄灯以后这才开机发送一条“晚安”的信息。

其实他是看着他们上楼的,如果他们可以在一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曾城艺有着不可思议的铁腕而又名士无双,湛露与他真可谓佳偶天成。

就看缘分了,天作之合如果在冥冥之中作祟,很多事情往往不在预期的轨道运行。他提醒自己不要吃醋不要嫉妒不要难过,一定要用最好的方式做诀别。

隔天一早湛露上班前又拨打毕竟的电话,手机依旧不在服务区。

曾城艺坐在她的对面,好整以暇的望着她,露露也看着这个“威廉三世”。

把餐盘推过去,“我今天没有食欲,你要不介意的话连我的这一份也一起吃了吧。”曾城艺并不是大胃王,对于食物宁缺毋滥,所以每一次吃的分量不是很多,但是绝对很精致。蛋挞卧在玻璃盘子里面,就好像两个圆圆的大眼睛。

他不忍激怒河东狮子,像吃毒药一样吃完了所有的东西,湛露觉得很滑稽。这样的人一般谈笑间也就杀伐决断了,几曾听命于人,或许他真的对自己青眼有加所以自己的要求他都不问原因照单全收?湛露笑一笑:“是不是觉得我有一点过分?”

他察觉到她此刻的目光温良无害就好像绿色蔬菜,这才把悬着的心渐渐的落了下去,“露露,你今天可以有理由不高兴。任何一条理由都可以造成踢猫效应,但是我不愿意面对一个慵懒的检察官。你是法律,你是天之骄子,你随时要整装待发。所以,我要你振作一点。阿竟不是花天酒地的人,有的时候留给别人一点私人的空间是对他的尊重,你认可吗?”

看他说的很有点切中要害,湛露点点头算是苟同这个论点。

在阳台上伸开双臂做了一个拥抱阳光的动作而后穿上了职业装,“阿城,我要上班,不要留在这里了。”曾城艺一边收拾满桌的杯盘狼藉,一边笑,“谢谢你的收留,你看我们可以是很好的朋友。你要觉得你不会爱上我,我们可以维持红颜知己的关系。”

湛露抓起抱枕砸向他,“你不说话的时候很可爱,你不觉得吗不觉得吗?”

做完血检与脑超钟晨这才笑了笑,拿着几张a4纸左右端详,自己的中枢器官竟然可以同毕竟的匹配,如果移植手术成功的话,毕竟就会好起来。主任方菁与她谈心,说到手术成功率一向低迷,并没有旗开得胜的先例,这样的手术在医学上是一个突破点。

需要做最最坏的打算,如果手术失败两人可能同时死亡。钟晨郑重其事的点点头,看来早已经三思过了,科室主任知道这项手术意义非凡,也不再说别的。临了,科室主任问她救的人是她的什么,钟晨嗫嚅道——“姐夫!”

如果作为姐夫可以开这样的先河,那么说明一定是身份特殊的,不过钟晨并没有花边新闻,入职这几年业务好人缘又不错实在没有作风上面的谣言。难道这位姐夫竟然与她有着别样的关系,方菁主任笑一笑,笑容里面满满的都是理解。

手术安排在次年的九月,因为还有医疗设备需要报备,并且需要病人将生物钟与饮食完全调配到最适合手术的阶段,所以手术被放在了九月。

钟晨想一想如果那样的话也还不错,就如同自己对于姐夫,不爱就不爱,若爱,哪里管道远马亡。作为一名医师他要与虎谋皮,做一次颠覆性的华丽转身。

中午她兴冲冲的打通了毕竟的电话,“姐夫,你可以抽时间来医院吗?我已经做好了血检与脑超,我要……我要救你!我们试一试吧。”毕竟神色凝重的点点头,声音有一点沙哑——“晨子,你不要做傻事!你是医生!你应该明白手术的成功率。我死则死矣,死不足惜,只是你还年轻。你要救我我感激你!下辈子……下辈子我还是做你的家人,但是这一辈子如果因为某些事情导致我不能很好的离开,姐夫于心何忍……”

“姐夫……”她忽然镇定了,安之若素的坐在医院的常春藤座椅上,“我已经考虑过了,不是说还有百分之十的成功率吗,我不相信我们会是那倒霉的百分之九十!呵呵!姐夫,你不要说我傻,我可聪明了,我自愿的。”

因为这件事情毕竟已经不在工作,他的工作性质比较懒散,是金融界的一个顾问,随时掌握证券与股票涨幅情况就行了。所以很容易就到了医院,径直走到她的会诊室。

钟晨正在给一个中轻度烧伤的小孩子包扎伤口,看到毕竟只是笑了笑,“姐夫,你来了!你先坐一坐。外面的挂号单还有两个,我们等一下再聊。”用纱布在小孩子的手掌内打了十字交叉的结这才望向他,“家事不要在这里说,我在工作,好吗?姐夫?”

毕竟强撑着精神坐在木制长椅子上,脑子里面想到的都是自己死亡那一刻的光景,生命被吸纳一定是很难过的。渐渐地整个人慢慢的腐败,生前的辉煌与挫败都随着体温的冰凉而消失殆尽,那是多么可怕。

想到这里他狠狠的吸了一口医院里面略微有点消毒水气味的空气,算是温习功课吧,免得临时忙乱。大脑慢慢的麻痹以后,也就不会想那么多了。

她忙完走过来把材料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姐夫,怎么样?”他没有看那些材料,定定的望着她,四目交投,她略微不自然的低下头,可以看见一截象牙白色的脖颈。“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晨子!你不是一个求胜心切的人,不要告诉我你在做狗屁医学上的大跃进,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

乍见他爆粗口,钟晨先是愕然,然后慢慢地笑了,“姐夫,我只能告诉你!我的信仰不允许我放弃你,不要相信别人提供的数据,我是医生。”

他引经据典开始反驳她,立论有根有据:“三国时候华佗要给曹操开颅,结果呢,曹操卸磨杀驴导致一代圣手死于非命。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件事情未必值得,我也是一个上树拔梯的人。况且,我不想你做无畏的牺牲,你是一个好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