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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向来缘浅,奈何情深 (1)

比如那一双鞋子真的是柯苡颜的吗?为什么他对于自己的未婚妻不闻不问?反之对于一个萍水相逢的人照顾的无微不至,这些问题究竟有没有答案?

她甚至想到——如果早在毕竟之前遇到如此男子,自己会不会和他有剧情?若干联翩浮想扰乱了梦的构造,一直到凌晨三点这才睡着。

第二天早上九点钟的时候他造访,听到敲门声,湛露这才忙忙洗漱。今天本来要上班的,可是精神不济没有办法胜任工作,同老妖电联休了假。他从外面走进来,衣着打扮显得稳重而又得体,曾城艺故意不看她的蓬头垢面,把手中的一束姜兰插在花瓶里面又拿出了虹吸壶煮咖啡。

等到早餐就位以后,湛露这才收拾完了,坐在餐桌上用眼光逐一打量室内的家具。靠近露台还放着一架老旧的钢琴,琴台上的花卉已经开败,满室有一种清冷。

他一笑,绽出一排明亮的牙齿,“就地取材的,你可以吃一点吐司片,今天我打算递上申请书。”她拿起一片吐司端着咖啡细嚼慢咽。

曾城艺也慢条斯理的吃着,他又说道:“昨晚睡得怎么样?”她笑一笑,两人沐浴在阳光里面就好像老夫老妻,“还行,这里很安静。”她适然的回答。

“那就好!”他放下早餐,擦一擦嘴,“今早我已经去看过小颜,下半天的时间我打算带你去看一双鞋子。”看他言辞恳切湛露不忍拒绝,吃完了东西开车到了杰潘的实体店。

花莲市杰潘服装店数不胜数,两人随便走了一家。曾城艺进店以后吩咐助理拿过来自己设计的新款,片刻后那款鞋子已经送了过来。

打开外包装,是一双如此曼妙的麂皮高跟鞋,造型大胆而又美观。鞋尖上装饰着一朵玻璃花,配着鸡油黄色的鞋跟显得很别致,只是不知道大小。她还穿着那双舞鞋,助理为她脱下鞋子,湛露慢慢的把脚放到鞋子里,大小竟然刚刚合适。

就好像为自己做的一样,她问助理鞋子的价钱,得到一个很惊讶的阿拉伯数字,连忙又脱了下来,“这双鞋子就不必了,阿城,我谢谢你。”曾城艺雅痞的望着她,“露露,鞋子的价值体现在一个有魅力的人,我的伯乐找到了千里马,你明白吗?”

他从侧面这样说,湛露要推诿未免显得做作,先穿着吧!以后再送他礼物也是一样的。

助理已经递上了取保候审的申请材料,曾城艺一目十行的看着,湛露这才如释重负。她穿着这双鞋子开始上班,三天以后老妖叫她谈话,在汤芳丽的办公室她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毕竟可以取保候审。

毕竟被放了出来,但是法律上他仍然不是自由身,需要调查的时候随传随到,不能办理签证等各项类似于旅游业的手续。

也无风雨也无晴,就这样她又与毕竟在一起了。

是一个黄昏,这城市到了冬天依旧变态的厉害,瞬间的呼风唤雨以后,大雨信马由缰而来。湛露收拾完了餐具站在流理台旁边,毕竟从身后环抱住她,她笑一笑,无比的贤惠,“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吗?”

她最近看了《红楼梦》,按图索骥。买了菜谱又悉心的选择食材为他翻着种种花样做里面的美食,她要照顾好他,因为她知道两个人走到今天实在是太狼狈了,在味觉森林里面她照方抓药做出美食取悦他。

两个人一言不发珍惜着彼此给予的温暖,这片刻门上的锁匙动了动,才知道是晨子过来了。因为上次的疏忽导致过家门而不入,这一次配好了锁匙一式三份,也给了晨子一份。

钟晨在客厅里面跺跺脚放下那把小阳伞,湛露如梦初醒从厨房走了出来,为她倒水。晨子一饮而尽,毕竟笑一笑打趣她:“白衣天使,今天有空哦。”钟晨站起来,“姐夫,你也坐着啊。”毕竟坐在靠阳台的沙发上,湛露软软的靠着他,一只手捏弄着毛绒公仔。

三个人说着闲话,晨子又提到了那个惨绝人寰的事情并且说到柯苡颜已经办理了出院手续,湛露想到曾城艺帮助过自己,于是对毕竟说有时间一定要去看看她。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钟晨洗漱完毕以后走到了卧室。

因为当天有材料需要处理她索性连接了无线,用手机接收电子邮件,看到qq头像跳出来一个界面,打开竟然是毕竟。毕竟给她发消息问她睡了吗,晨子发过去一张笑脸,毕竟问了她一个医学方面的问题,晨子头头是道的回答他。

毕竟问的是松果体中枢半封闭的临床反应,晨子虽然是外科医生,也是狠狠学过理论知识,回答他——这种病就像成骨不全症,病理标本比较少,病死率比较高。而且目前亚洲还没有掌握这方面的书面信息,只能归类到“疑难杂症”里面。

回答完以后觉得不妥,追问道为什么问她这样的问题。隔了很久她才接收到他的信息,一个坏消息,姐夫阿竟可能是这个病的患者。

“姐夫,别开玩笑,你知道的!有一些病没有办法治疗,况且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她用手机飞快的摁键,毕竟回过来一条信息——“你感觉到了吗,露露很爱我,我不愿意离开她。”

花卉、金鱼、猫猫、在你饲养的过程中如果不幸死亡你会非常难过,但是那不过是表面的,因为这样的难过总有一天会稀释掉,如果你喜欢的人在你的面前慢慢的死去你会怎么样?

“姐夫,自从你们在一起我一直当你做我的姐夫!你要相信医学,明天我们到医院去检查一下,这样的病可以检查的出来。有一种是从母体遗传的,另外一种是后期服用某种药物所致,大脑死亡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很痛苦但是足够缓慢。姐夫,这个事情不要告诉姐姐好吗。”她理屈词穷,毕竟豁达的笑一笑——“行的。”

与他任何时候一样,纵有疾风起,人生不言弃。

早上两个人各怀鬼胎,吃了一点东西撒了个谎去了医院。

再过十几天就是中国人的“年”,街上早已经热闹起来,虽然花莲市偏安一隅,不太注重“年”这样形象化的节气,但是终究还是亚洲版图,街上也已经水泄不通。就在这样一天,她买了一堆东西去看望一面之缘的病人——柯苡颜。

通过曾城艺的电话她打听到了柯苡颜的住址,原来竟然是街心公园附近的那个房子。她又想起来那一双舞鞋,曾城艺果然是骗她的,那里才是他们的港湾。

湛露开着那辆半旧的黑色别克穿街走巷好不容易将车子停在了小区停车场,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提了出来。走出地下停车场冷空气就好像一把刀子一样从脸上割了过去,才到那里曾城艺已经从天而降。

那人站在楼房的阴影与阳光的交界处,看起来一半明朗一半暗沉。

又是黑色的英伦小西服,显得风雅如同律师。远远地她呼唤他,“阿城,你不过来帮忙吗?”曾城艺走向她,接住了礼物说道:“我不愿意让你见她,因为某些事情我们还没有处理好,你明白吗?”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她只不过是一个朋友,自然没有强人所难的要求,问道:“你们吵架了?”

他点点头,就像陈述一件别人的公案,“我不知道怎么对你说,你看!我是不是很失败,无论我在哪里八面玲珑!那都是假象!你见到的我才是真实可信的。告诉朋友这些事情比较唐突!但是我忽然发现,露露——你并不是我的朋友。你是……你愿意相信缘分吗,我知道这是很玄的东西!不过我还是会告诉你,我自从见了你就更加不愿意与她在一起……”

湛露定定的站在原地,然后转身就走。她需要确认这样的信息,如果这个男人对自己有兴趣那么自己该怎么办?

才一走开很果断的被拉了回来,“露露,你不要让我难过好吗?你可以认为我在说一个笑话,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对不对?”

湛露插翅难逃,被他拉扯着,只好放下一堆东西,她回过头:“谢谢你对我青眼相看,我愿意相信一切。只是!我不得不对你白眼,因为我们是要做朋友!曾先生,你不愿意失去一个朋友的对吗?感君千金意,惭无倾城色!你需要修正我们的关系,我给你足够的时间。”

她生硬的近乎于无礼的拒绝了他,曾城艺点点头,“好的,我愿意保持距离。只是,我想告诉你!小颜并不是一个好女孩,你要提防她。我在不知道的情况之下已经有很多朋友受到了威胁,各种各样的!”

原来如此,她可以理解一个人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她要画地为牢不让别人从自己的禁脔那里分一杯羹,原也无可厚非,只是自己与她并不熟,没有必要去理会这些事情。

在寒风中站了片刻,她走向地下停车场开走了车子。

毕竟已经在医院做了脑超,结果反应并不乐观。

好在他是一个乐天派,只是对晨子说不要告诉这件事情给任何人。当时钟晨刚刚做完一台手术,在医院的贵宾室与毕竟会面。两人忧心忡忡的坐着交谈,她说道:“姐夫,你看!现在的医学你要相信!的确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心脏搭桥!脑内支架!什么样的手术都可以成功的。你要记得!你的生命不光是自己的,你才二十七岁,天妒英才的事情怎么可能落在你的头上。”

他笑一笑,“晨子,你也知道这样的说法并不成立,我要离开你姐姐。我们用好几年的时间也没能在一起这也许就是宿命,我不愿意拖累她成为一个寡妇。这是很残忍的,就像你用手术刀谋财害命一样,我们保留这个秘密与发言权,目前只有我俩知道了,姐夫算是求求你。”

她想到《天龙八部》里面的乔峰,他在某种程度上与竟然有着神奇的吻合,自己未尝不是阿紫,她也愿意把自己搞的支离破碎一息尚存——去救他。

“在医学上健全人如果可以开颅提供良好的神经中枢我想并不是束手待毙的,姐夫,我这就去办理该项手续。”

钟晨只觉得自己要哭出来,遇到多少事情自己都能冷眼旁观,唯独这一件事自己无论如何不能淡定,这就是差异。所谓青春痘,那是长在别人的脸上好一点也就是这个意思。她这时候不争气的哭了起来,“姐夫,你还年轻,不要乱想了,吉人自有天相!”

“还好有你们,我不会放弃治疗!只是你知道!我是戴罪之身,我不想要太累了,就这样吧。”说完他拍一拍她的肩膀,“帮我保守秘密恩同再造。晨子,你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不要为了不必要的事情耽误自己。你看花花世界多么好,你要找一个值得陪伴你的人过一辈子,我祝福你。”

钟晨苦笑,他明明知道自己喜欢他,为什么偏偏要这样。是啊,自己没必要一定要让别人也对自己空杯,那太过于自私。医者仁心,她要修正自己的观念。

送他走出医院钟晨早已经软瘫下来,连说话的劲儿都没有了。坐在那里木呆呆的,小护士三番四次的提醒她视察病患,伊这才拿着温度计戴着口罩走出了办公室。

留院观察的病房每一间都有三个床位,里面保洁阿姨每隔一个小时就打扫一次,也并不觉得脏。她用温度计为一个小孩子量体温,竟然忘记了读数,又被小护士提醒这才急匆匆手忙脚乱的从小男孩的衣领那里将温度计拿出来。

手指颤抖的逆天,不小心就将温度计落在了地上,哗啦啦碎了一地玻璃渣子。用扫把清理的时候又不小心碰翻了邻桌的一杯水,邻桌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爷爷,老爷爷看着她慌张的样子,于是下床帮助她清理垃圾。

因为是刚做完手术,缝线又被运动拉扯开来,老爷爷叫苦不迭。

赶过来的科室主任方菁瞪圆了眼睛,面对着众人,方菁气势汹汹的质问钟晨今天怎么搞的。老爷爷看到钟晨动了恻隐之心,“不关她的事情!有什么冲着我来,钟医生尽职尽责。我刚才不过是想要帮忙而已,可惜我这一把老骨头帮不上任何忙,尽添乱了。”

科室主任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训诫她,向老人道歉以后拉下脸将钟晨叫到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