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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4)

鼓声,梆打四更,天就快明亮了。而齐姬却连一点睡意也没有。听着身边秦王的鼾声、呓语,脑海里涌满了表哥徐君房的身影。福哥哥,齐姬对不起你呀,我现在已经失身于秦王,我现在已经是秦嬴政的人了呀!齐姬的眼泪不断地涌了出来,她的心里很乱,犹如塞了一团乱麻,怎么理也理不出个头绪。秦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呢?世人都骂他贪得无厌,暴戾恣睢,少恩而虎狼心。而我今天经过和他短暂的相处,怎么却感觉到,他并不像世人说的那样,那么残暴冷酷,那么少恩无情,那么贪得无厌。反而感觉到他才是一个敢爱、敢恨、敢争、敢斗,有血有肉的男子汉大丈夫呢?难道说我爱上他了吗?还是……齐姬辗转反侧,直想得脑涨欲裂,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怎么也想不明白人世间的人,人世间的事。人类真是一个感情丰满而又复杂的高级动物啊!

“福哥哥,你现在在哪里呢?你好吗?姑妈的病好了没有?你们一家人都好吗?我的父亲、母亲还有小弟弟齐强她们也都好吗?想到弟弟齐强和表哥徐福,齐姬的脑海里又涌现出了三里河畔的那片竹林,那九条她亲手编织的栩栩如生的龙筝。还有她和徐福分别时,她亲手赠送给徐福的那一绺秀发……啾啾啾……啾啾啾……耳边似乎又传来了竹鸡的啾鸣声,齐姬一骨碌爬起,失声惊问道:“这里也有竹鸡?”

秦王从睡梦中惊醒,把齐姬一把揽进怀里疼爱地说:“黎姜小妹,咸阳没有竹鸡,只有邯郸的碎石山上才有!”

一缕阳光从窗隙间透入,照亮了龙凤呈祥的红罗帐,齐姬看了一眼赤裸裸的秦王,又看了一眼赤裸裸的自己,一把把秦王推开道:“大坏蛋,谁是你的黎姜!”

秦王醉醺醺地,晕晕然然,迷迷糊糊了一夜,对夜间发生的一切事情竟然毫无知觉,被齐姬一推清醒了过来,惊讶地问:“你是谁?”

一名内侍从门外走了进来,磕头请安道:“王上,她是您新纳的齐贵妃!”

“齐贵妃?”秦王双手挠头,按摩了一下太阳穴,沉思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对内侍挥了挥手说:“你出去吧!未得召唤,不得入内!”

内侍唯唯而退。

秦王穿好衣服,站立床前。这时,齐姬害羞地用锦被蒙盖住了头脸,卷缩进被窝里。

秦王掀开锦被,冷漠地问:“你既然不是我的黎姜,为什么要答应他们举行婚礼而入洞房呢?”

齐姬腾地坐起,用锦被遮挡在胸前,愤怒地说:“我答应过谁的婚礼?我是被你们从齐国掳来,强迫我进入洞房的……呜……呜……”

木已成舟,生米已煮成熟饭,全天下的人都已经知道,当今的大秦王嬴政已经纳娶了后宫齐姬。

秦王命令齐姬穿好了衣服,木然地坐到椅子上,呐呐地叹息道:“唉,还是不见我的黎姜!黎姜啊,黎姜,你究竟在哪里呢?”

齐姬穿好了衣服,从床上下来,看到秦王痛苦万分的样子,顿生怜悯之心,用绢帛为他擦拭去脸上的泪痕,试探着问:“黎姜是谁?”

秦王垂头丧气地说:“二十多年了啊!那还是随父亲在赵国邯郸做人质的时候,我们被囚禁在一个荒凉的大山里,那山,名叫碎石山,碎石山上仅有一户人家,姓黎,祖辈以烧陶为生,我们相处的很好,当年我才七岁,姓黎的人家有一个小女孩也七岁,名叫黎姜。所以,我们二人便结成了小伙伴,天天在一块儿放羊;一块儿挖野菜,采蘑菇;一块儿下河捉鱼、洗澡……”

秦王讲到这里,显得特别的兴奋和温柔,眼里放射出异样的光彩,沉浸在对美好童年的回忆之中。

齐姬端坐在秦王的对面,聚精会神地听着。

秦王长叹了一口气又说:“有一次,天下大雨,山高坡陡路滑,我一不小心被绊了一跤,一下子掉进了悬崖下面的山谷里。山谷里有的是野猪、野狼,还有黑瞎子和大蟒蛇,我哭叫着往山崖上爬,只因为悬崖太高,我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能够爬得上来。这一下,可急坏了悬崖上的黎姜,她把我们拴羊用的两根绳子连结在一起,一头抛给了悬崖下的我,一头缠绕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她想用绳子把我拉上悬崖。结果,她不但没有把我拉上悬崖,反而却被我笨重的身体一下子把她也给坠落下来,我们两个人同时摔倒在一起……”

秦王讲到这里,缓和了一下语气又继续讲:“天渐渐地黑了,雨还是不停地下,山谷里传来了野狼的嗥叫声,我和黎姜胆颤心惊,东躲西藏。最后,在一处悬崖的绝壁上找到了一个山洞。这个山洞虽然不大,但却可以遮风避雨。更可庆幸的是,山洞的中央有一块平坦的石板,正好供我们躺在上面睡觉休息。我们的衣裤都湿透了,黎姜妹便让我转过脸去,背对着背,把衣裤脱下来,扭干净上面的雨水。那时,正是秋末入冬的季节,初冬的风雨刺骨的冷。我和黎姜都感到饥寒交迫,直冻得牙齿打颤,浑身发抖。黎姜妹看我冻得厉害,怕我熬不过去寒夜,于是,便变着法儿逗我开心取乐。并且还恐吓我说:“政哥哥,千万不要睡觉哦,一旦我们睡着了,大灰狼便会闯进来把我们吃掉的!”

我说:“洞里又湿又冷,我又怕又饿,又没有什么好玩的,我的上眼皮早就和下眼皮打架了!”

黎姜说:“不行!我不能让你睡觉,人睡着后没有被子盖会生病的!”

我低头不语,努力摆脱着困倦,但不一会儿瞌睡虫还是悄悄地爬了上来……

黎姜妹再也顾不得女孩儿家的羞耻了,把遮挡在胸前的湿衣服一扔说:“政哥哥,我们过家家儿玩吧?过家家儿玩不会冷的!”说着,便扑倒在了我的身上……

齐姬听到这里,略带醋意地说:“这个游戏不错呀,二体合一,阴阳互补,再冷的天气也就不冷了!”

秦王说:“冷,还是会冷的,只不过那一夜,时间过得飞快,一会儿天就明亮了。第二天早晨,她爹找到了我们,把我们带回了家中。也就是在那时,我便对黎姜妹许下了一个承诺:将来我当了王上一定封她为王后!一定为她建造一座好大好大的宫殿!”

齐姬听到这里,心里酸溜溜的,秦王却“哈哈”大笑道:“爱妃不要生气,今后你若有什么为难之处,寡人也一定会帮助你的!”

齐姬被秦王的真诚所感动,便把自己对父母亲的担心说了出来。

秦王“哈哈”地一阵大笑说:“爱妃,寡人是大秦国的王上,也是天下人的王上,在这个世界上还能有寡人办不到的事情吗?”

齐姬高兴地笑了。

这时,有人来报:“临淄徙民,已迁居瑯琊。系王上威德,途中并无一人逃匿!”

秦始皇听后大喜,命人制诏曰:“免除徙民十二年赋税,令其修筑瑯琊台,不日寡人要去东巡视察!”

御史官拟好圣旨,选派一人前去瑯琊宣诏。你道那人是谁?先不介绍他的姓名,但只观其他的相貌,只见他伏于阶下,畏畏缩缩似窃鼠,摇头摆尾如乞犬。远看时疑是垃圾一堆;走近看却是妖魔鬼魅。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自诩为:才高八斗,胸怀绝论的稷下学宫的败类——侯生。

侯生主动投降,献出胶城和徐福布下的九宫八卦循环阵图案,率领王贲、李信大军攻破胶城,擒获了齐鲁满门之后,随大军入朝领赏,秦王念其献城有功,封他为博士官。

侯生接过圣旨,走出殿外,迎面却被人唾了一口。那人唾完侯生扬长而去,直恨得侯生咬牙切齿地指着那人的背影大骂:“姓马的小子,你不要欺人太甚,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那人毫不理会侯生的叫骂,回首轻蔑地笑了笑,信步而去。

侯生不敢耽搁,强忍下这口恶气,骂骂咧咧地走出了城门,直奔齐国旧地而来。一路上不住地沾沾自喜,心里想:“今日老子衣锦还乡,想必稷下学宫那帮看不起我的迂腐儒生们便会顷心羡慕,远接远迎。我还是先去稷下学宫走一遭吧,也好让昏庸的老师驺衍心中明白谁才是他最得意的门生!”

侯生越想越高兴,越高兴也就越兴奋。那种回乡夸官耀职的思想怂恿着他,紧催快马,不几日,便来到了临淄。他先入官驿住下,然后摆出钦差大臣的样子,端平了架子,命令驿官通知稷下学宫所有的同窗们都来相见。驿官去了很久方才返回,却是满面的羞赧失望之色,见了侯生一改先前的热情,冷冷地说:“圣旨我已经传到了,博士们唯恐出门遇到了瘟神,都不肯前来!”

侯生一听,大失所望,非常气恼地“哼”了一声说:“那就走着瞧吧!我会让他们知道杨二郎三只眼!”

于是,侯生便借传旨官的身份召见了新设的临淄郡郡守吕阆。

吕阆乃是前相吕不韦的车夫吕良的儿子,在吕不韦被逐出河南封地徙居蜀地阆中时所生,所以,便取名叫:吕阆。吕阆为人阴险狡诈,一改先父遗风,只因为受父亲传授了他几招舞枪弄棒的拳术,被大将王贲看中,随军平定余烈,略有军功,才被封为郡守。

此时,听得传旨官召见,哪敢怠慢,屁颠屁颠地便跑了过来。

侯生高坐堂上,欠欠身对他说:“吾今奉命宣诏,特令尔等拆除稷下学宫,把宫中大小酸儒一律编入迁徙人员的花名册中,随同黔首们一起去修筑东海岸边上的瑯琊台。不得有误,敢有违令者,斩!”

吕阆年轻气盛,正要贪功,意图巴结奉迎朝里来的宣旨官,连连稽首保证:“请钦差大人放心,绝不会让一人逃离!”

侯生从怀里掏出一片竹帛,走近吕阆,特别加以嘱咐说:“上面有几位要人,你要用心去查找,绝对不能让其中一人漏网!”

吕阆接过竹帛,看了看,揣入怀中,招集兵马,迅速包围了稷下学宫。众博士手无寸铁,只能受制于人,被军士们拘禁在一起。吕阆清点人数,单单不见了名单中的首要人物驺衍。严刑拷问众儒生,方才得知,驺衍早在十多天之前就已经离开了稷下学宫。

吕阆只好回官驿交差,侯生为了收买人心,不但没有责怪他,反而夸奖他说:“干得好!只要我们把这一批尚古非今、鼓唇嚼舌的酸儒驱赶到东海边上去修筑瑯琊台,皇帝定会龙颜大悦,奖赏我们。吕大人你的鸿运来了,可要努力抓住这一时机,大干一番呀!”

吕阆和侯生一个诡计多端,一个阴险狡诈,正是臭味相投。连连致歉道:“还要仰仗钦差大人在皇帝面前多多美言几句呀!”

吕阆作为临淄郡郡守,欲尽地主之谊,设宴招待侯生。席罢,侯生贴近吕阆的耳朵说:“吕郡守,刚才你不是还在为溜脱了驺衍而烦恼吗?现在我告诉你一个人,你去把他请来,他一定知道驺衍的行踪!”

吕阆问:“他是谁?”

侯生指了指吕阆的怀里说:“花名册上的第四位名号就是他!”

吕阆急忙掏出花名册翻开一看:“卢生?”

“对,正是卢生!卢生是驺衍的学生,他岂有不知道师父的去向之理?”

吕阆听后“哈哈”大笑,用手拍打着自己的脑门说:“我真是糊涂!”

吕阆派人把卢生请了来,卢生走进驿馆,搭眼便看到了侯生,侯生站立起来,佯作吃惊地说:“哎呀,这不是我的二师弟卢生吗?快快请坐,快快请坐!”

卢生和侯生都是驺衍的学生,他们和徐福一样共同拜驺衍为师,在稷下学宫就读。

驿官摆上酒饭,侯生、卢生和吕阆三人对酌共饮起来。侯生问:“师弟,久违了,你们和师父一向可好?”

卢生点了点头,没作回答。

侯生又试探性地问:“我本来要亲自去拜见师父,只因为官身不自由,有诸多公务要办,师父他老人家现在哪里?身体可好?”

卢生把箸放下抬起头来,两眼直盯着侯生,揣测着他的用意,没作回答。

侯生“嘿嘿”地干笑了两声说:“师弟莫要误会,自从数月前,我们为了躲避战乱走散,从此,便和师父失去了联系,我天天找,夜夜盼,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师父和师弟你们的安危!”侯生说到此处,眼眶里挤出来两滴干巴巴的泪蛋子,用手背涂抹了一下急切地说:“师弟,我知道师父不喜欢我,但是,我不能不尊重师父呀!我想念师父,我要去拜见师父……”

侯生的一番表演声泪俱下,情真意切,卢生虽然早已耳闻他在胶城背信弃义的劣行,对他抱有戒忌,但听了他刚才的一番话,心就软了下来说:“师父不在临淄!”

侯生略一吃惊:“怎么,师父不在临淄?那,师父现在哪里?”侯生听说驺衍不在临淄,更加着急地追问。

“师父在……”

“在哪里?你快说吗师弟,我可想念师父了!”

卢生在侯生的一再追问下,呷了一口酒说:“师父去了平度东郭偃徐福师弟的老家,听说徐福师弟要娶亲了!”

“娶亲?谁在娶亲?”侯生大吃一惊,心里暗暗地想:“徐福转变的真快呀!难不成他已经得知了齐姬被我们擒获献给秦王的消息?”于是,他的两只绿豆粒似的耗子眼骨碌碌地转动了几圈,计上心来,乐呵呵地拍打着卢生的肩头说:“师弟呀,师弟,我们的徐福师弟娶媳妇,你应该和师父一道前去贺喜呀?驿官们快去给我们准备两份厚礼,明天一早,我便和师弟还有吕郡守一起去东郭偃贺喜!”

侯生吩咐完毕,撤去残席,悄悄地嘱咐吕阆道:“吕郡守,驺衍我是替你找到了,明天就要看你的了,升官发财的机会来了,你可不要错过呀!”

吕阆点头称诺。

一宿无话,第二天一早,吕阆点齐守郡兵马,簇拥着侯生、卢生一起向东郭偃而来。

东郭偃村徐名医家,正在为次子徐福操办婚事,新娘子便是那位被秦兵追赶欲跳河自尽的年轻女子妫嫣。妫嫣自从寄居徐家,吃不愁穿不愁,渐渐恢复了少女的本色,身体越来越变得窈窕而水灵。

老管家徐壮看在眼里,心中便产生了一个念头:现在二公子徐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