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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5)

正值加冠之年,恰好婚配,何不去夫人面前说知此事?徐壮喜上眉梢,过甬道,穿画廊,走进中堂,拜见了徐夫人,兴高采烈地说:“夫人万千之喜,我有一事欲禀报夫人,不知当讲不当讲?”

徐夫人一向敬佩老管家治家有方,含笑问道:“既然万千之喜,还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有何事情快快讲来!”

徐壮问:“夫人,您看妫嫣这姑娘如何?”

徐夫人道:“好啊,既聪明又勤快!”

“不但聪明勤快,容貌也是千里不挑一的呢!”徐壮又进一步赞美说。

老妇人望了徐壮一眼,知道他话里有话,于是便试探性地问:“这样又当如何?”

徐壮进言道:“夫人,二公子今年多大年龄了?”

徐夫人一听心中豁然一亮,会意地笑了笑道:“你的意思是……”

徐壮说:“是呀,老夫人,我早就想喝二公子的喜酒了!”

徐夫人正在为儿子徐福的婚事而发愁,听了老管家徐壮的话,正中下怀,于是,便把这件事禀明了徐名医。徐名医正在为齐鲁的一家人获救而高兴,人逢喜事精神爽,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可可可!”于是,便吩咐家人立即为他们置办婚事。

徐福和鲁国四杰把齐鲁救下之后,一帮人马俱都奔东郭偃而来,把齐鲁一家人安排好,四杰便告辞回鲁。

徐福回到家中,他的老母亲便把让他娶妫嫣为妻的事情告诉了他,他是一万个也不答应,因为他的心里装着表妹齐姬。

这时,只听到大门外一阵鼓响,一队官兵闯了进来,逢人就抓,见东西就抢,不一刻,便把徐府糟蹋了个底朝天。

徐猛、驺衍质问官兵们:“我等并没有犯法,为何私闯民宅,打家劫舍?”

官兵们回答道:“王上有诏,尔等火速迁往东海守边,为何还安居在此,迟迟不走?快快收拾行囊,立即启程!”

徐福、徐禄非常气愤,正要拔剑抗拒,只听得官兵队里有人喝道:“不得放肆,此乃王上故交,谁敢撒野?”那人喝退士兵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卷圣旨。

此人正是侯生,侯生向驺衍、徐猛躬了躬身说:“鄙人圣旨在身,不便行礼,敦请尊师和徐老伯海函!”

驺衍见是自己的弟子侯生,非常生气,回想起来听人说他背叛了齐鲁献出胶城的劣迹,更加气愤,怒骂道:“大逆不道的畜生,你不配叫我师父,从今往后,我再也没有你这个弟子!”

侯生被驺衍痛骂了一顿,脸色变得羞红,然而,却强作镇静地说:“师父莫要自作清高,枉听传言,当今天下已属大秦,再也没有七国之分了,即使我不主动献城,胶城早早晚晚也会归秦。更何况当时,我也是迫不得已,师父您又何必为此事而耿耿于怀呢?”

“好一个恬不知耻的孽徒,大丈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出卖了齐鲁,把胶城拱手让给了秦人,你不但不思悔过,反倒巧舌如簧地狡辩。滚出去,老夫我从此永不再见你!”

侯生挨了驺衍一顿臭骂,扭头就走,转身之际暗使眼色给吕阆,吕阆会意,指挥士兵们把徐福一家人,还有驺衍和妫嫣,全部都用绳索绑了,牵连在一起,驱赶着往东海岸边上的瑯琊山迁徙。一路上侯生、吕阆打着秦始皇要修筑瑯琊台征夫戎边的旗号,见人就抓,见东西就抢,强迫着内地的百姓往东海岸边上搬迁。

一万余名老百姓走走停停,行动迟缓,半月之余才走到胶城。此时,胶城已被王贲、李信改名为‘欠揍’县。欠揍县已新立了县衙,数月之前,徐福环城挖掘的九宫八卦循环阵护城河已被秦兵填平,又经雨水冲刷,再也看不到一丝痕迹。

三里河是一条古老的泄洪河,如今依然清波荡漾,鱼儿遨游。

三里河南岸的那片竹林,已遭兵燹,被大火焚烧。

徐福回想起数月之前,在竹林里面和表妹齐姬一同编织龙筝时的情景:竹簧幽幽兮,鸟鸣啾啾,淑女怀春兮,君子好逑……”耳边又响起了齐姬那婉转动听的美妙歌声。

“姬妹,你在哪里呀?你现在还好吗?”徐福坐在野营的帐篷里,望着树梢上圆圆的月亮,思念着意中的情人。

妫嫣坐在他的旁边,关切地守望着他,悄悄地说:“福哥哥,夜深了,合上眼睛睡一会儿吧!”

徐福毫无睡意,徐夫人怀抱中的小齐强却发出了鼾声。

徐猛、驺衍、徐夫人等都在帐篷的另一侧,几天来的奔波让她们感到非常的疲倦,渐渐地也都混沌入睡。

夜深沉,秋风萧瑟,帐篷外值班的卫士,倚树而倦。

妫嫣睁大了眼睛,侧起耳朵,听了听四处无人,悄悄地把身体蹭近徐福,低头用牙齿撕咬着捆绑徐福的绳索说:“福哥哥,你是一个文韬武略的大圣人,岂能受人如此侮辱?我把你的绳索咬断,趁夜深无人,你快快地逃命去吧!”

徐福正低头想着心思,听得妫嫣如此一说,非常感动地说:“谢谢小妹,只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使我现在能挣脱绳索逃走,天下皆已属秦,我又能逃跑到哪里去呢?”

妫嫣看着紧勒在徐福身上的绳索,非常心痛地说:“现在顾不得这许多了,我先把束缚你的绳子咬断再说!”话毕,下口就咬。这时,帐帘一动,突然钻进一个人来,那人黑布蒙面,手里握着一把尖刀,直奔徐福……妫嫣“哎呀”一声惊叫,急忙用身体去挡,那人却低低地对她说:“莫要声张,我是来救你们的!”那人用尖刀把她们的绳索挑断,左手拉起徐福,右手拉起妫嫣,穿出帐外就跑……刚往外面跑出没几步,徐福停下了脚步问:“兄台乃系何人?欲要带我们到哪里去?”

那人听得相问,只好摘下面具说:“师弟,你看我是谁?”

月光之下,徐福仔细一看,原来却是他的二师兄卢生。

卢生说:“此地离军营甚近,不是说话之处,我们还是到河对岸的那片竹林里去吧!”

三个人逾过了三里河,飞奔竹林,徐福的心里又产生了另一种滋味。

原来这片竹林就是他和齐姬一快编织龙筝御敌的地方,人去物在,触景生情,使他好不伤心。

三个人找了棵粗大的竹杆坐了下来,徐福疑惑地问:“二师兄,你怎么……”

卢生说:“师弟莫要怀疑,我也是上了大师兄的当,才对他说出了师父的行踪,带领他到了东郭偃。唉,现在后悔莫及,说什么也晚了。那料想他侯生却是一个见利忘义,卑鄙无耻的小人!”卢生自从把驺衍在东郭偃的消息告诉给了侯生,又在侯生的胁迫下找到东郭偃徐福家中,发生了吕阆带兵强迫驺衍和徐猛一家人为黔首,迁往东海岸边修筑瑯琊台的事,心里十分忏悔,懊悔不及。

徐福说:“二师兄不必自咎,大师兄侯生本来就是一个官迷心窍,财迷心窍的人。一向唯利是图,现如今天下归秦,他不投靠秦王,他又能投靠谁呢?”

卢生低头不语。

徐福又问道:“二师兄,当时王贲、李信攻占临淄的时候,你们都到哪里去了?我在胶城见到大师兄的时候,他只告诉了我,你们被秦兵冲散了,让我好不担心!”

卢生长叹了一口气说:“唉,莫提了,当时秦兵入侵,我们都认为王贲、李信会血洗稷下学宫,不曾想王贲、李信早有军令,特别恩惠稷下学宫,只要博士们不作抵抗,他们便放其回归故里,自谋生路。只可惜我们仇视秦兵,自告奋勇拿起枪刀剑戟和秦兵对抗。试想秦兵五十多万,我等众博士不足百人,那结果不是可想而知了吗?”卢生略一停顿,又继续说:“我们大败之后,师父和我便混入难民之中,逃出了临淄,最后便投奔东郭偃贵府而来。在贵府住了数月,听得王贲、李信灭了胶城,齐国彻底沦亡,天下全部归秦,师父心灰意冷,决定去崂士山寻找你的师父天命真人出家归隐,又命我速回稷下学宫寻找走散了的大师兄侯生。这时,却传来了消息说:大师兄和你正在胶城布阵御敌。我听后非常高兴,正待要去投奔你们,不料想大师兄侯生和新设的临淄郡守吕阆却率兵而至,查封了稷下学宫,征调博士们和庶民为黔首,迁往东海边修造瑯琊台……”卢生一口气讲到此处,看了一眼坐在徐福身旁的妫嫣关心地说:“弟媳会害冷的,咱们现在应该到哪里去呢?”

徐福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只听有人作歌曰:“国破山河碎,无家何处归?从此战事息,利害均无亏。有为生无为,无为生有为。化作仙鹤去,且莫自伤悲。”朦胧的月光下,天命真人乘鹿而来。

徐福看得真切,急忙起身相迎“扑通”跪倒,泪流满面地磕头说:“师父一向可好?弟子有辱所学,功不成,名不就,现在却成了国破家亡之人了!”

天命真人“哈哈”大笑,把他搀扶起来说:“此乃天意,非人力可为。福儿,莫要自责,秦王乃太阳星下凡,与你命中相克。今日我特地来给你送还白鹿,白鹿乃是你生命中的福星,你一定要善待与它!”

徐福见师父给他送来了遗失了的白鹿,正待起身相谢,卢生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天命真人磕头请示道:“真人乃人间神仙,小人卢生倾慕已久,今日有缘相见,恳请您老人家大开恩惠收我为徒吧?”

天命真人让徐福把卢生掺起,问清楚了他的身世说道:“有缘道门自开,无缘难渡苦海。施主虔诚为道,将来一定……”话还没说完,只听得一声呐喊,火把骤燃,吕阆率领一帮人马冲过三里河追赶过来。

卢生情急生智,催促徐福和天命真人骑鹿快走,自己却和妫嫣依偎在一起,装成一对情侣做出亲热的样子。

吕阆率兵追至,近前一看,见是卢生,只见他和妫嫣手拉着手,肩并着肩,十分亲热的样子,刚要发怒,忽然想起他乃侯生钦差的师弟,那还敢胡来?正处羝羊触藩进退两难之际,卢生却主动站立起来,笑呵呵地说:“吕郡守,误会了,误会了,她是我失散多年的表妹,只因为在徐家治病,却被我们误认为是徐府的家人了。”

吕阆说:“这可是一桩喜事呀,那就请卢博士随我一同回帐去禀明钦差大人吧?”

卢生和妫嫣没有逃脱,只好随吕阆回帐去见侯生。

徐福和天命真人驾鹿而行,刚走到河套,天就明亮了。徐福勒住白鹿对天命真人说:“恩师,我现在不能随您一同前去,我的父母还有义父皆被吕阆羁押,我得回去解救他们!”

天命真人掐指一算说:“不妨!不妨!你的父母和义父不但平安无事,而且还会因祸得福呢!唉,难得秦王嬴政还有如此良心!”

徐福对父母二老还有义父的处境十分担心,听得天命真人此说,待要问个清楚,天命真人却要他自己袖占一课。徐福掐指推算了一卦,卦象上写的是:困龙得水好运交,不由喜气上眉梢。一切谋望皆如意,向后时来运渐高。乃是上上卦矣,于是,把心放了下来,跟随天命真人而去。

再说卢生和妫嫣回到帐中,正在受侯生的盘诘。这时,突然从咸阳发来一道圣旨,诏令侯生要优待徐名医一家人,并封徐猛为医官,拨其银两在瑯琊山下为其建造医馆,为迁居瑯琊郡的黔首们治病疗伤。

侯生接过这道圣旨,心中暗暗地盘算:“现在我已经得罪了师父和徐名医一家人,这道圣旨要是让徐名医和师父知道了,肯定对我不利,但又不能不让他们知道,那样又犯了欺君之罪,这……这……该如何是好?”

侯生贼头鼠目,绿豆粒似的小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暗暗地吩咐吕阆说:“这道圣旨暂且保密,你速去把我师弟徐福父母的绳索解开,让他们恢复自由,切不可怠慢了她们!”

吕阆听得吩咐转身欲走,侯生却故意把声音放大到极限叫道:“回来!还有我师父的绳索也给他老人家松卸,好好款待!”

徐猛、驺衍的帐蓬离侯生的大帐很近,侯生的一番话语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吕阆让士兵们一一松开了徐猛、驺衍等一干人的绑绳说:“侯博士恩惠,令其给你们松绑,你们今后一定要感恩图报哇!”

众人正在诧异,侯生走了进来,倒身向驺衍、徐猛各行了一个叩头大礼说:“恩师,徐伯,你们这几天受苦了!侯生也实在是不想让众移民说我偏袒亲友,才不得已而为之,今天已远离内地,无人监视,方才斗胆给你们松绑,万望恩师和徐伯恕罪!”

徐猛听到了侯生刚才说的一番话语,观他此时又满面的歉意,活动了一下被绳索捆绑得麻木了的双臂,走上前去把侯生搀扶起来道:“官差不自由,贤侄且莫自咎,快快请起!”

驺衍却在旁边用鼻孔“哼”了一声说:“你的所作所为都是迫不得已!我且问你,你的两位师弟呢?”

侯生跪在地上说:“徐福师弟被天命真人接走了,卢生师弟现在我的帐中。”

“什么?卢生也在你的帐中?”驺衍显得特别的激动,咬呀切齿地骂了一句:“你们这两个孽徒!”

原来,卢生自从在稷下学宫听信了侯生的诘问,带领他们到东郭偃找到徐猛、驺衍之后,见侯生对师父和徐老伯犹如黔首,私下里和他争吵了几次,要求他善待师父和徐老伯一家人。侯生却以什么“官差不自由啦,大义灭亲啦!一视同仁啦!”等等措辞为借口,搪塞而过。卢生无奈,见说服不了侯生只好随军而来,欲寻找机会在半道上释放师父和徐猛一家人。所以,从东郭偃到欠揍县他就一直躲藏在暗处,没有露面。此时,听得师父的盘问,急忙上前痛哭流涕地扑倒在驺衍的脚下说:“师父,我不是人,我错了!您……您……惩罚我吧!”

驺衍举起了巴掌,刚待要打,却被徐名医抓住了手腕阻止说:“贤弟,且请息怒,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两位贤侄既然知错,何不暂且先饶恕了他们这一回呢?”

驺衍恐悖了徐猛的面子,懊恼地“嗨”了一声,把举起的手臂垂了下来。

瑯琊山下临淄郡郡守吕阆奉命为徐名医建立起一处村寨,村寨全部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