酱醋厂原来是设在微山湖里的一个小岛上,由于远离陆地,进料、运货、加工各方面都不方便。今天国共建立了抗日民主统一战线,国民党不再对共产党进行打压,开始放松对共产党的物质封锁,故而湖西大队党委决定把酱园迁到陆地上来,选址何处暂时还没有确定下来。当时李昌运也参于决策,他首先想到了泉洼村,他十分了解泉洼村的地理位置。他知道,泉洼村白蜡行几千亩,四周又是芦苇荡,很隐蔽,也很安全,酱园迁到泉洼村最合适,他向党委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后经党组织认真考察,最终决定采纳李昌运的建议把酱醋加工厂迁到泉洼村。
李昌运此次来到泉洼村除了动员姐姐参加革命外,就是负责酱园安置。
他来到大姐家,看到瘦弱的姐姐以及几个面黄肌瘦的外甥、外甥女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他与大姐已经几年未见,今日相见百感交集。他握着姐姐的手哽咽着说:“姐,这几年你受苦了。姐夫不在,你一手拉扯三个孩子受够了苦。好在你今天回来了,以后有我们照顾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李昌云点点头,她流着眼泪问弟弟:“弟弟,我这几年不在家,不知你在家都干些什么,日子过得还好吗?”
“还行吧!自从你走后我也长期不在家里,我早已参加了革命,在湖西大队任职,常年在外打仗,在我们这一带与小鬼子周旋。今天来你家是带着使命来的。一是在地方上发展党组织,扩大革命力量;二是负责在你们村安置酱醋加工厂。我今天来你家除了看望你和孩子们以外,主要就是想动员你参加革命。我打算在你们村成立妇救会,有你出任会长,组织妇女宣传抗日,参加抗日救亡运动。同时为前线战士赶制鞋袜、缝制衣服,为国家抗日贡献一份力量。”
李昌云听完弟弟的话,爽快地答应了弟弟的建议,说:“行,这工作我干,只要是抗日我坚决参加!”
李昌运说:“妇救会的事就交给你了,你要把这件事做好,我相信你的能力。还有,你以后除了做好妇救会的工作以外,还要经常去酱醋加工厂帮忙,给同志们做做饭、洗洗衣服什么的。你的任务听起来挺繁重,不过你放心,泉洼村的工作不是你一个人在做,还有很多人给你帮忙。他们都是老同志了,只是以前在秘密工作,没有公开身份,今天国共合作了,他们不再害怕暴露身份,也不担心遭到迫害,完全可以走到前台开展革命了。这几个人既是你的帮手,也是你的领导。”
李昌云说:“你能告诉我他们是谁吗?”
李昌运说:“完全可以!今后你们公开活动,完全可以亮明身份。以前害怕国民党加害,今天国共建立了抗日民主统一战线,国共不再是敌人,而成了一个战壕的战友,中国从此结束了多年的窝里斗,开始枪口对外,一致抗日。现在我要告诉你的第一个人就是陈族长的大儿子陈子轩,他原来是湖西大队一班的班长,他被抽调到地方上开展工作,他有可能出任你们泉洼村的第一任支部书记,领导泉洼村的党员群众开展革命工作。另外几人是周成、杨丰田、曹世善等。你们村的地理环境最好,便于隐藏。整个村子好像藏在芦苇荡里,白蜡园子又纵横交错,在远处根本看不到村子的轮廓,就是走近村子,如果听不到狗叫、鸡鸣,都不会知道这里就是村庄,因此上级领导最看好你们村。”
李昌云说:“可不是嘛?我听说在我们逃荒走的第二年,村里来过一个小队的日本鬼子,他们看到村庄的复杂环境停都没停立马回身,根本没敢进村。从那以后再也没见过日本人侵扰我村。”
李昌运说:“对,就是考虑到这个原因湖西大队才决定把酱园安在你们村,这里安全系数极高,日本人不敢来,你们村也就出不了汉奸,酱园就绝对安全。”
李昌云说:“对呀!”
“安全是安全,可也不能掉以轻心,大意失荆州。”李昌运说,“干革命既要大胆,还要心细,时时刻刻都要提高警惕。还有,国家形势也是瞬息万变,今天老蒋不生事,不知哪一天又翻脸不认人,到时我们共产党的日子还是不好过。再一个就是,你们今后工作还要防着村子里的保长甲长,他们与我们不是一路人,面和心不和,相安无事只是暂时的,不知哪一天转了风向国共两党又会兵戎相见。”
李氏说:“说的是,你们见过世面,有眼光,看得远。你说的话我会记住的。”
李昌运听完姐姐的话扫视了一遍屋子,说:“姐,我们姐弟俩只顾说话,孩子们的事都忘了。老二、花花都在家,老大骡子呢?他跑哪里去了?姐,我看老大成不了本分的庄稼人,他是一个有出息的孩子。”
李氏说:“是嘛?这孩子是很懂事,应该是块好料子。弟弟,你不知道吧,我们逃荒黄河北,落脚吴村。吴村乡绅张老爷子收留了我们一家,你的俩外甥还在张家私塾读过两年书呢,认识了不少字,自己还会写信呢!”
李昌运听了姐姐的话,高兴地说:“大姐,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没编瞎话吧?”
“我能编瞎话吗?谁跟谁呀?我是你姐!”
李昌运说:“那好,这样说来这俩孩子都是可造之才,等过两年他们长大成人我就把他们带出去参加革命,闯闯天下,做个有出息的人。”
李昌云听弟弟说要把俩孩子带出去参加革命,有些犹豫,说:“能行吗?”
“行,有啥不行?跟着我,有我照看着,你放心就是!”
李氏姐弟俩说着话,大儿子陈清水急急忙忙从外面回家了。他手里提着一个破竹篮子,赤着脚,两腿还沾满黑泥。他一进屋就大声喊:“妈,今天饿不了肚子了,我抓来了好多鱼。大舅来了,我们就改善一回生活,吃顿好饭!”
李昌运说:“骡子,快去洗洗腿脚,洗干净了抓紧把鞋穿上,回来我们爷俩好好说会儿话。”
骡子说:“好,大舅!你先喝水,我马上去洗腿脚。”说完骡子便蹦跳着走出屋去。
李昌云接过儿子手中的篮子把抓来的鱼虾一古脑倒进土盆里,然后伸手去清洗。她刚把手伸进水中便迅速缩回,接着“哎约”一声,只见一只大螃蟹牢牢嵌在李昌云手上,李昌云使劲一甩,把螃蟹甩出老远。李昌云眉头紧皱,手指被螃蟹夹出了血。她撩起衣襟使劲捏住右手二拇指,接着呼叫骡子赶紧出屋收拾螃蟹。
正在与骡子说话的李昌运听到大姐的叫声迅速走出屋门,他来到院子里一看,只见那只被甩到屋门口的螃蟹还在那里伸着两只大螯,张牙舞爪,准备应战。
李昌运走过去抬起脚正准备踩住螃蟹,骡子看见了迅速跑过去向大舅摆手,示意舅舅脚下留情。骡子走到螃蟹跟前弯下腰伸手扣起螃蟹盖,然后在水里使劲涮了涮随手扔进铁锅里。
今天骡子家改善生活,要吃煮螃蟹和大虾,大舅来了,一定要凑合一盘像样的下酒菜。另外,竹篮里还有草鱼、柳叶鱼和黄鳝,再把它们杀好洗净一锅炖了。今天面罐里有大舅背来的十几斤地瓜面粉,让妈妈用水和了再贴上一锅锅贴,这就齐了。这是一顿丰盛大餐,骡子一家自从回到老家这应该是最好的一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