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去世,曹丕召集邺城官员议事。有大臣提出,现在是非常时刻,不能走正常程序,一旦有人在魏王灵前作乱,后果不堪设想。
陈矫说:“大王在洛阳逝世,洛阳距洛阳七八百地,世子又远在邺城。天下惶恐不安,世子应当节哀,马上即王位,以安定天下人心。况且太祖宠爱的儿子就在洛阳,如果发生争夺王位的灾变,国家就危险了。”
陈矫,字季弼,广陵东阳人也,太祖征召陈矫做司空掾属。他临大事,智慧胆略过人,被人一时称为豪杰。
这个建议颇和曹丕心意,他平时很看重侍中辛毗、世子傅何夔,世子中庶子鲍勋,对司空掾属陈矫并不怎么重视。陈矫并没有特别的功绩,想不到他明略过人就在关键时候的一句话,显示了他与众不同的智慧。曹丕暗想,如果三弟曹彰或者堂叔控制了洛阳,他们就会拿出一份所谓的“魏王遗诏”,宣布四弟成为大魏的新任魏王。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只能匆忙即位,先正名,然后以魏王命令号令天下。
可事情并不顺心,众多大臣们拘泥于常规礼法,特别是侍中辛毗、世子傅何夔,世子中庶子鲍勋,坚持认为世子即王位必须有魏王或者当今皇上诏书的任命。很快,陈矫成了“孤立派”。
曹丕感觉,自从父王讲了隐控术,自己成熟多了。他体会最深的就是‘瞒心志’,还记得父亲当时说汉高祖刘邦最掌此术要义,遇事爱问‘为之奈何’的话。他以前遇事总是先抢着讲话,唯恐落后。听了父王教诲,再遇事情就不轻易表露自己的看法了。其实他心中早有主见,是让别人替自己讲出来。可这次就不行了,他不能这样说了“既然诸位都这样认为,那就这样办理吧。”因为陈矫代表的是少数派,他得想办法创造个“大多数的意见”。曹丕看看左右道:“既然大家意见不一,先散朝会,再会再议。”
众答:“诺。”散去。
在世子府内,曹丕来回踱步。他心里清楚得很,父王下世,在他们内部就会出现诸多矛盾,特别是宗室之间的矛盾。曹家许多人对自己上位并不满意,因为他们更看好曹植。还有一些家人仗着自己的老资历,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得用一个人来制衡家人。选谁呢?曹丕想起一个人来,就是司马懿。这人鬼点子颇多,善于周旋。在他任世子不久,司马懿由世子中庶子改任黄门侍郎。这一改任,让司马懿一肚子不高兴,因为当议郎是闲职,等于被弃用。曹丕当时也感到空落落的。曹丕想启用司马懿,但同时记起了父王对司马懿不可重用的叮嘱。他思考再三,认为对司马懿就算汉高祖对萧何那样那样不赋兵权,不赋政权,就是给他个丞相长史他又能怎样?
于是,曹丕派人找来了司马懿。只从司马懿离开世子府,因为魏王反对官员私下交往,两人见面甚少,但两人依然心心相印。司马懿年近不惑像鹰一样子犀利的眼睛闪烁着深不可测的阴沉的光,透露着睿智与干练。曹丕说了眼下情况,问该怎么办。
司马懿道:“魏王各方面的问题都考虑到了,并已经给你铺平了道路,现在你只需要在邺城宣布继承王位,其他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司马懿又谈了预防出现问题的方案,曹丕以为司马懿分析正确,措施得当。
第二天,曹丕召来百官,宣布让司马懿担任世子中庶子。继续讨论昨天的议题。
司马懿首先发言:“自古以来,一切事情都要顺势而化。我听世子说,司空掾属陈矫主张世子在邺城立即宣布即魏王位,这主意非常明智,可以有效阻止朝内发生一切意外事情。魏王病重让世子守住邺城就是怕出意外,再说洛阳已传来魏王传位于世子的诏令,并传来卞王后让世子即位的懿旨。现在上上策就是让世子马上继承王位。如果有谁认为不妥,那就请你拿出解决意外事件出现的完美方案来。例如,有人假传魏王遗令怎么办?有人武力夺位怎么办……”司马懿看看侍中辛毗、世子傅何夔,世子中庶子鲍勋,又巡视一下全场。众官员面面相觑,说不出对策。司马懿接着说道:“世子一即王位事情就不一样了,他可以以新王的身份发号施令,谁再有任何的异动就是叛逆……”
曹丕两道倒立的剑眉混如黑漆,细眼睛里射出寒星般的光泽,不失时机的说道:“既然大家无有异议,就按照诸位的意见办吧。诸位下去准备吧!”
“诺。”
洛阳城内,曹洪与曹彰正加紧准备。他俩很自信,就凭两人指挥作战的能力,无论是说服卞王后,还是让董昭、贾诩他们交出魏王印玺都不是特别难的事情。两人最后商定,王后身体衰弱,还是先向董昭他们要来魏王印玺,让曹植先宣布继承王位,生米做成熟饭,卞王后一直偏向曹植,事情过后,估计她不会再说什么。
为防止夜长梦多,曹洪与曹彰当夜到了东大殿。
东大殿夜灯明亮。贾诩当值。
曹洪道:“贾诩兄,咱俩交往并非一日,且交往颇多,感情深厚。魏王下世,魏王印玺本该由曹族人掌管,都是我们家事,望贾兄献上,你是大功一件。”
贾诩笑笑,道:“我刚才就给董昭商议,把魏王印玺交给二位将军,那老儿固执,就是不交。现在不该他轮值,我去拿给你俩便是,你俩也不是外人,一个是魏王的儿子,一个是魏王堂弟,实不相瞒,魏王印玺根据魏王遗嘱,他下世后就派人送往邺城了。”
曹洪瞪大小眼:“此话当真?”
贾诩一脸严肃:“哪个敢骗二位将军,不信,二位将军随便搜查。”
曹洪与曹彰商议,若搜出印玺还好,让曹植即了位,诸事平安。若搜不出,曹丕即位后便会获罪。二人一脸无奈,现在只有找卞王后这一条路了。只要卞王后发出懿旨,让曹植即位,事情也会顺理成章。两人来到灵堂东侧室,这侧室是魏王在大厅议事时累了临时休息的地方。卞王后身体虚弱,又不原离开灵堂,就在此处倚靠着墙落泪,她感觉,魏王一走她的整个天都塌了。
曹洪、曹彰入内,甄宓与曹嬷嬷赶忙回避。曹洪、曹彰给卞王后跪倒叩头。
卞王后声音微弱地道:“你俩先免开尊口,听我交待一些事情。魏王临终前,对他身后的事情都预想到了,需要补的漏洞他全补上了。他咽气后,我根据他的诏命把印玺连同俺俩的诏命都送去了邺城,估计现在已经送到了。魏王给董昭、贾诩上了锁的盒子本是假的印玺,连假的印玺他们也给我说后送邺城走了。魏王临终前委任大将许褚为骠骑大将军,统领虎豹营。将魏国部队近一半的主力交由夏侯惇掌管。升任徐晃为车骑将军,总领边疆事务。就在彰儿带十万大军一来洛阳,我就根据你父王的遗命把诏命送给了曹仁,你的兵权现已被解除。你俩啥也别说,什么也别给我讲,快回去守丧,丧事办完,彰儿去继你的郡侯之位,曹洪还去当你的将军。假如你俩话一出口,就有牢狱之灾。”
曹洪一听,头皮直发麻,好像大哥的犀利的眼光正盯着自己。曹彰像小时候挨打一样,浑身灼疼。两人磕头谢恩守孝去了。
众官员按司马懿的安排,各负其责,准备让曹丕登基仪式,各项事情一天就筹办好了。
第三天,世子傅何夔主持,以魏王与王后的命令,策世子曹丕即魏王、丞相、冀州牧之位,改建安二十五年为为延康元年,大赦天下。
曹丕即魏王位,下诏:“陈矫面临大事,头脑清醒,谋略过人,确实是一时的俊杰。他关键时刻的一句话,就让魏国受益,授陈矫尚书一职。司马懿能力卓越,理事有方,由中庶子转任丞相长史,负责向洛阳传达移魏王棺木来邺城发丧的诏命,并全权负责办理魏王丧事。其他官职不变,各负其职。”
“诺。”
曹丕向洛阳传去王命,命贾逵带领家人护送灵柩来邺城。司马懿管理丧葬诸事,内外肃然。
曹丕遵照父王遗嘱,将其遗体运回邺地安葬。墓地就选在邺城西门外的高原上,与投巫开渠的西门豹祠相邻。曹操入殓时穿的是补过的衣服,曹丕安葬父亲时穿的也是有补丁的衣服。
下葬时,卞皇后浑身是泥,哭着爬向墓穴,曹丕、曹彰、曹植搀着母亲哭泣,众多的儿孙围着墓地哭声动天,周围的将领士兵身皆穿孝泪流不止,痛哭失声……
烧香箔纸的烟雾缭绕,纸钱随着料峭的孟春风飘飞,墓旁一片白衣。
汉献帝特意下诏褒奖了曹丕的历次功劳,还引经据典证明曹丕应该继承魏王,不得推辞。尊王卞氏后为王太后。
曹丕埋葬了父王,昏睡了过去。忽听有人高喊,他睁眼一看,郭女王浑身颤抖。郭女王结结巴巴:“刚才冲进来三人,对你行刺,幸亏许诸曹楷在你身旁。他们追去了……”
曹丕想起父王临终遗言,“有一个黑手掌控着一班人,时刻都会行刺……”的话,他的剑眉皱了几皱,大吼一声:“呀呀呸!真是大胆,胆敢到王宫行刺,难道我的三尺宝剑是吃干饭的不成!”曹丕提起日月双刃宝剑出门。侍卫阻拦:“大王勿动,有许诸他们。”
不一时,许诸来报:“抓住三个,跑掉两个。”
曹丕道:“送来我看。”
随着脚步声,许诸曹楷与侍卫押着三人走来。曹丕要来火把,一一从他三人脸上划过,一个都不认识,只感觉他仨像被他踢在兖州府衙后枯井里的“黑豹犬”。曹丕举起宝剑对着一人咽喉道:“你与我何仇何恨,竟然入王府行刺?”
那人昂头不语。
曹丕道:“不说,我现在杀了你!”
那人恶狠狠地说道:“我与你不共戴天,痛快点!”
曹丕对许诸道:“把他仨打进死牢,细加审问,审清再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