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杨三爷说:“祥娃家里的,祥娃呢?”菊花抹了一把泪,举目看了一眼三爸背后的这个人,先是一惊,心想世界上还有这么丑的人?但她马上就定下神来:“他刚出去给静怡打电话去了。”“他没在家也不要紧。”接着杨三爷转过身,把屋里的闲杂人员一并轰了出去,只留下常玲玲和弋春香在身边。杨三爷说:“祥娃家的,我给你引来了一个人,这个人能掐会算,你不妨把咱武娃的情况给这位先生说说,让他给咱掐掐,看娃在啥地方?是否平安?”杨三爷说完,踅了一下身子,常玲玲和弋春香也挪了挪身子,让出了一个地方,这个“犟牛头带鱼脸”从杨三爷的身后走到仝菊花的面前,单手立掌在胸前,腰猫深深地,给菊花鞠了一躬。在他鞠躬的时候、不知是因为衣服太大,还是因为他太瘦,宽大的衣服趿拉了下来、衣服前襟都快着地了,就像是谁拿一根棍把一件大襟衣服挑了起来一样。众人看到这个人的这个形象,都递来了鄙夷的眼光。

只见那个“犟牛头带鱼脸”双盘腿坐,双手合十坐下了:“阿弥陀佛,一庙三老一青年,吃喝拉撒一包揽,一月三算一人情,全凭悟德董神仙。”那人坐下后唱出了这四句歌。

“和尚?”“这四句话是什么意思?”“神仙?”挤在门口、窗子口的人,指指戳戳……

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杨三爷。其实杨三爷也不认识这个人,是刚才在村口偶遇的,当时他也唱的这四句歌。最后经杨三爷一问才得知是一个算卦的,杨三爷十分挂记侄孙武娃,就顺便叫了过来,杨三爷想,兴许这个人还能解开我侄和侄媳妇的心结,能找到武娃的下落。唉!这也是有病乱投医。杨三爷经大家这么一问,才对“带鱼脸”道:“你算卦就算卦,为啥总要唱这个歌?”“我算卦是要钱的。”“也不知道你算得准不准,先把钱挂在嘴上。”“准不准刚才我都说了,我庙四口人,一月只算三卦,能管住庙里四口人的吃喝拉撒。”“哦?一月就算四卦、还有一卦不要钱送人、就能管住四口吃饭的庙?你的意思是不是挂费很贵?”还没等“犟牛头带鱼脸”回答,外面不知是谁就说了一句:“说不准,也可能是真的。你看那和尚那个光溜溜的犟牛头,就像是一个神仙。”

菊花不耐烦了,急忙说:“三爸,你就别问了,管他卦钱贵不贵,赶紧让这位先生算一算,看咱武娃现在在哪?”

全屋子的人都静了下来,屏住气,有坐着的,有站着的,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个“犟牛头带鱼脸”的身上。只见“犟牛头带鱼脸”双盘腿端坐厅堂正中,抬头挺胸,双目微闭,双手合十,嘴上还振振有词……

“是和尚,怎么没穿和尚的衣服?”“可能也是怕人说他是假和尚,闹出不必要的是非来。”此时有人在小声私语。但这丝毫没有影响“犟牛头带鱼脸”嘴上的嘟嘟囔囔。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反正仝菊花觉得时间很长很长,她都要窒息了,“犟牛头带鱼脸”才将左手放下,右手还是以原姿势立在胸前,双眼还闭着,双腿还盘着,上身还是笔直,只是衣服太大太长有一圈围在了地上:“阿弥陀佛……”

“和尚,真是一个和尚。”这时,有一个小伙子挤到了门边身还没站正就急急乎乎地说。“就你能,就你知道是个和尚?别挤别挤,你看前面还有抱娃的。”

“都悄着,听人家都说些啥。听听武娃的下落。”杨兆元大声地喊了一句。门里门外才又恢复了平静。

“你两口子有一儿一女,女大儿小。女儿将来衣食无忧,也会给你光耀门楣。你家现在不是很富裕,将来会很好的……”

“先生,你只说我儿现在什么地方?”菊花哭泣着急切地催促着。

“从卦象上看,你儿安然无恙,就在家里。”

“什么?就在家里?”

门外又是一片“嗡嗡”声:“你这不是在胡说八道吗?我儿怎么会在家里,在家里我会是这样的吗?我叫你来是吃的多了?你说这话,说明你是一个骗子。”菊花撕着“犟牛头带鱼脸”的衣服摇着拽着,于是又哭着闹开了……

众人的手指也都指着“犟牛头带鱼脸”说他不该胡说八道,这是照着菊花受伤的心口上撒盐,真不是一个东西,可恨至极。有人拿出了手机要打110报警……

到底这个“犟牛头带鱼脸”是杨三爷请来的。杨三爷要负责任。杨三爷说:“你到底是会不会算卦,咋这么的不靠谱……”

“哈哈哈”突然“犟牛头带鱼脸”仰天大笑,众人被这突然地一笑,又是一惊,瞬间又是一片寂静,连仝菊花拽“陀螺头带鱼脸”领口的手也松开了,呆呆地把手举在空中,傻傻地看着“犟牛头带鱼脸”……

“犟牛头带鱼脸”说:“娃就是在屋里,和你们同在。现在你们去找寻吧。我走了。找见了娃,或者找到了娃的信息,别忘了,给我付一千元的占卜费。我在曲峪口城隍庙居住,三天以内给我送来。如果我算的不准,你们就不必来了。但是准与不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大家知,请不要欺负神灵,欺负了神灵是会遭报应的。”说完“犟牛头带鱼脸”站起来转过身一踅一踅地摆动着宽大的僧袍,走了。人们默默地、下意识地给他让出了一条路,他再也没回头,人们只是用目光尾随着他姗姗远去的脚步,直到他那像半个尜一样的犟牛头慢慢远去、渐渐消失……

“还愣着干啥?还不赶紧去找娃?”杨三爷提醒菊花。这时候大家才如梦初醒。

“但怎么找呀?屋就这么大,娃能躲在什么地方?难道这半个多月不吃不喝就在屋里躲着?那个和尚纯粹是哈说哩!好在咱还没有给他钱。不然的话损失就大了。”

杨三爷不管别人说啥,拉着菊花和常玲玲在杨武的房里翻腾开了。这时候,杨瑞祥也回来了,他看到满屋子的人悄无声息地都等着,也走到武娃的房间,问:“到底咋啦?”

杨兆元杨三爷简单地说了一下“犟牛头带鱼脸”的情况。

“那还不赶紧找,在武娃的房子好好找一找,看武娃留下啥东西了没有?”杨瑞祥像在无助的大海之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的木头,迫不及待地想依靠这木头喘息了一下。

先是常玲玲在枕头旁边的褥子下面,翻出了六千块钱,后菊花从那一堆“金庸”和“古龙”的小说里找出了“京西交通大学录取通知书”。

“把这狗日的,别人考不上大学都能急死了,你倒好,考上了还不去,你想咋?还想上天?”气的杨瑞祥看见了录取通知书在屋里就是破口大骂。

找见了通知书和钱,常玲玲赶紧过来,拉着菊花的手说:“现在看来,武娃真是自己不上学了,自己走了,可以肯定,武娃是安全的。你可以把心放下了。这个时候,你也不要责怪祥哥了,咱们只能希望娃好,走正道,千万不敢遇见哈人……”

杨瑞祥也说:“我就觉得奇怪,这狗东西,为啥死活就不让我去送他,原来早都谋划好咧,不上学了。怕我送他戳穿了他的阴谋。”同时杨瑞祥也解除了对费之源的怀疑,他也不必再费周折调查费之源八月三十日和九月一日那两天在干啥了。

菊花抖着手上的录取通知书,数落着:“武娃,你就是不想上学了,也给妈说说,为啥要就这么悄悄地走了呢?为啥不把这钱都带上一块走呢?我娃衣裳带的够了够?眼看着天就凉了,要加衣服。你拿了那一些钱,花完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