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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母亲贬红 (1)

丁文玲说:“这位记者可能岁数稍大一些——已经过了50了,他赶上我们国家最后一批插队,下放在苏北农村,进城后,他考上大学,后来在高校当上老师,九十年代初新闻媒体公开招聘时,他考上了一家报社,时下记者喜欢赶场子,哪里有热闹去哪里,他不是,他是踏踏实实为老百姓做事,一次,为了调查一个做地沟油的黑作坊,他伏在草丛里两天两夜,蚊子小虫把他咬的满身是疮,他也硬忍着,硬是掌握了详细材料,捣毁了这家黑作坊;还有一次,他去一个县调查放高利贷的坏分子,这些放高利贷的危害四乡,许多人被他们逼得背井离乡、家破人亡,但他们气焰猖獗,相当多的农民不敢揭发他们,这位记者深入农村,获得大量第一手资料,正当他准备离开时,被放高利贷分子发现了,把他毒打一顿,不过,那些高利贷分子罪行终于暴露了,那个市的市委书记亲自批示,公安部门出动,把高利贷分子一网打尽,许多被高利贷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农民高兴地奔走相告,放鞭炮庆祝……我到他办公室去过,他的墙上挂着七八面锦旗,都是老百姓对他的赞扬。”

“真是一位很不错的记者。”丰艳、隋佳点点头。丁文玲又继续介绍:“他还是一位很有责任心爱心的丈夫,他很爱妻子,妻子也很爱他,两人本来讲好要厮守一辈子的,可惜的是,他的妻子却患晚期肺癌过早离开了丈夫,本来他想在心里放着妻子过完后半辈子,但在朋友们的劝说下他到这儿来报名,他身材高大,英俊魁梧,外形绝对没问题,而且他还特地交代,他很喜欢性感丰满的女人,”说到这儿,丁文玲意味深长的看了丰艳一眼,“我觉得,这位记者可能并不十分适合丰总,但你们不妨见面谈一谈,我有这样的体会,有的往往对见面很抵触的,但见面后却觉得双方很合适,不知丰总——”丁文玲看着丰艳,丰艳有点想拒绝,但隋佳推推她,丰艳勉强点点头:“好吧,丁老师,那就见一次吧。”

在出门的时候,丰艳有点怪隋佳:“佳佳,你说丁老师这儿人选很多,我们第一次来,让我们挑挑啊,可你看,她提出的这个人,就让我有点兴趣不高,那人是不错,但我们找对象又不是找劳动模范、正义斗士,这和找伴侣是两回事嘛。”

隋佳有点尴尬,她陪笑着说:“丰总,我也知道,记者这个身份你不一定喜欢,但既然丁老师也推荐了,而且他人真不错,您就见一见吧,万一你们很合适呢,如果不行,那就叫丁老师再推荐一个。”“如果第二个也不行呢?”丰艳问,看来她对丁文玲产生了信任危机,“那……”隋佳一时语塞,“嗨,丰总,走一步看一步吧,怎么说,我们到这儿来也是试试看的嘛。”

两天后,丰艳和丁文玲推荐的记者汤河见面了,本来,丁文玲是安排他们在婚介公司见面的,但丰艳希望安排在一家高档咖啡吧,丁文玲说:“那里可是一杯清茶也要80元啊。”“哦,没关系,”丰艳笑了,“我更考虑的是环境清雅,这样能和您隆重推荐的人好好谈谈啊。”在咖啡馆,丰艳刚坐定,丁文玲就领着汤河过来了,汤河高大健壮,一派阳刚气息,丰艳很有好感,而汤河也对丰艳如此白皙丰腴性感也十分吃惊,在他对婚介所的印象中,在这里见到的女人一般姿色平平,而丰艳竟这么美艳,他万万没想到,不过,他对丰艳是不是千万富婆兴趣不大,他知道,这个年纪结婚,女人越是财富巨大越与他沾不着边了,汤河很清醒:他和这样的女人在阶级身份,文化层次,待人接物,生活习惯等等方面都有很大差异,这种婚姻就像大脚穿红靴——有点不搭。因此,与其说是汤河来相亲,不如说他是在进行一次采访,有机会近距离和丰艳这样的漂亮千万富婆接触一下,了解这类人群的心灵世界,因此今天汤河显得开朗大方。而丰艳呢,她也根本没把汤河和她未来丈夫这个角色挂上号,因此,她也毫无羞涩躲闪神色,这样,一场酣畅淋漓的两类人士的精神对话开始了!

丰艳:“我听丁老师介绍,你是很有正义感的记者,为老百姓做了很多好事。”汤河:“说我有正义感,我很接受,我特别感动一句话:‘社会的公平和正义是和太阳一样宝贵的东西’。”丰艳:“那你在调查采访中也遇到很多危险,你不怕吗?”汤河:“这里我要说明一点,我在采访中遇到的危险与国内那些专门揭黑或者卧底的记者来说,真算不了什么,其实,我们要是揭露公门或者企业的错误,一般谈不到什么危险,因为他犯不着来惹你,他们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最危险的还是揭露黑社会秘密,你的报道使他们顿时失去了巨额的眼前金钱利益,这就促使他会以百倍千倍的疯狂和仇恨来报复你,南方有记者揭露了大地下赌博集团的行为,使他们几千万的利润泡了汤,丧心病狂的赌博集团头目派人暗杀了两名记者;还有揭露证劵市场黑幕,使那些背后推手巨额得利化为乌有,他们也提出要500万买一个记者人头。”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要不是跟你见面,我们这些人还真的不知道,”丰艳说,“不过,你经常做这些采访,总要遇到危险,你不要大意,你要注意安全。”“谢谢,”汤河看了丰艳一眼,觉得这个富婆还有一点人情味,他说:“其实,我们在调查采访中对危险的担心不是主要问题,我们烦恼是另外一些问题。”

“都是一些什么问题呢,请说说。”丰艳作出很感兴趣的表情,这又使汤河感觉好了一点,他认为,丰艳能做生意赚大钱说明她智商较高,而智商较高的人一般对有兴味的事都愿意探究下去,这使汤河来劲了,之前,他是准备来了解富婆的,现在,他要滔滔不绝的介绍自己的职业生活了,平时,汤河很少介绍自己的事,而一般人也不了解勇敢干预现实记者的生活,这会儿,他很愿意讲一讲。

汤河:“我来讲一讲我们要到一般可能有事儿的单位、企业或其他地方采访的遭遇吧,这时候,他们首先愿意认定你是假记者,因为,你如果是假的,他们可能被批评的危险性马上解除了,所以,当你拿出记者证给他们看,他们反而很失望,相当失望,一般来说,他们第二步是叫你拿出介绍信,那架势,似乎没有介绍信,我们依然不接受采访,这时候,我就会说,介绍信没有的,如果我们到那个单位采访,都拿介绍信,那不是宣布记者证无效吗。”“对,说的对,很有道理。”丰艳笑了。

“接下来,他们第三步就是要你给他们名片,你别以为这仅仅是客套,其实,他们看准你的单位后,立即会在后台展开紧张的人事搜索,看有没有能和我的上级,上上级认识的,赶紧打招呼,要把我撤回来,我曾经遇到这样的事,当我在一个会议室里正在采访时,突然,这间会议室的电话响了,当地人接了电话后,很得意地叫我来接,原来是我的上级打来的,上级以很沉重的语调告诉我,我到这儿采访的事,被我的上上级或上上上级知道了,认为我进行这样的采访不妥,要我立即停止采访返回省城,并且,我的上级会以很诚恳的语调告诉我,如果我不回来,那么,他就要受到上上级或上上上级的处分,说到这份上,我——只好将采访戛然而止,在我走开的背后——是那些地方势力得意的脸,以及在那块土地上更多老百姓失望的脸!由此,我得出一个经验教训,以后,当这些人在索要名片时,我就会说,名片发光啦,或正好在另一件衣服里没穿来啦,他们得不到我的名片,得不到我的准确电话地址,没法和我的上面联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也无计可施。”“哈哈,”丰艳几乎要笑出眼泪来,“没想到,你的工作还要智斗巧斗,今天要不是见到你,我根本不会知道这些事。”

在汤河喝茶的功夫,丰艳想起一个问题:“咦,你工作这么优秀,那么你的领导一定对你挺满意吧。”汤河苦笑了一下:“可能一般人会这么想,但我要告诉你,未必!”“这为什么呢?”丰艳问。“因为,领导在我搞出第一二篇批评报道时,社会赞誉纷纷来时,他们是高兴的,但批评报道多了,有的跑到单位来要求不要刊登,有的到单位来闹,在门口传达室大喊大叫,搞多了,领导也烦了,他们宁愿不要有这样的报道过点平静日子,当然,这只是表面现象,更深层次的原因是,我们这些领导考虑最要紧的,是保住自己的乌纱帽,不管什么报道,前提是政治上不要出大问题,至于那些干预生活揭露阴暗面的报道,多两篇少两篇对于他的领导职务的稳定和升迁没什么关系——由于没有建立这样一个评估体系,因此,他们对于我这类的记者是厌多喜少,唉……”汤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那么,同事对你的态度呢?”丰艳问,“凭心而论,多数年轻记者对我还是尊重的,有一些80后记者也愿意多写一些关注民生的报道,不过,现在记者中的多数还是习惯搞动态报道,以致有些记者在退休时回顾自己几十年工作发现,他竟然写了一辈子普通动态报道,也就是说,他一辈子只是在简单记录别人已做好的一件现成的事,他没有一次或几次通过自己的报道改变现实干预现实,为社会为人民起点作用——这样的记者我真为他们感到悲哀,可惜的是,这样的记者在新闻从业人群中还占多数,正因为这样,他们对我这样的另类是厌嫌的。”

丰艳笑着说:“既然这样,你又何必当一个亲民记者呢,你不这么做,那么你工作又轻松,场子又多,还不时有红包,朋友又多,你跟领导、同事的关系也改善了,这会给你带来各种好处——你何乐不为呢?”

汤河说:“我当然不是化外怪人,我也知道糖是甜的,肉是香的,多一点人民币是快活的,但每当那些受苦受冤的老百姓找到我,哀求我帮忙时,我就坐不住了,因为很多老百姓是在找了许多部门,跑了很多方法皆无望后,怀着最后的希望慕名来找我的,也就是说,如果我不帮他们,他们就再没有什么办法了!每当这时候,我只有鼓起余勇,拼命为老百姓做点什么——其实我这么做,不求表扬,无人督促,我只凭自己尚存在心膛里的一点点朴素的良心!”

丰艳眼圈红了:“汤记者,感谢你,若不是听你介绍,我真不知道记者中还有你这样心胸的人,我虽然还不是经常有难要找记者的人,但我能想象出他们得到你的帮助后高兴的情景,汤记者,虽然对你的行为有各种各样的议论,但我支持你,今后,你行动中经费有困难找我,我可能没时间时间陪你行动,但出点费用还是可以的。”“太好啦,”汤河兴奋地说:“能多点经费,我们就可以用更多时间跑更多的地方了解情况,这肯定更有利于解决问题。丰总,我代表那些需要帮助的群众谢谢你。”“别别,”丰艳摇摇手:“我还没掏钱呢,等我掏钱再说吧。”

一时间,两人谈话气氛渐好,汤河觉得丰艳虽然穿得有点妖艳,但她还没有有些女老板身上那种俗气,他看着丰艳,觉着她有点可亲了,于是,他问:“你应该还比较顺吧,事业上没有什么烦恼吧?”

“唔,难道别人都这么看我吗,”丰艳笑了,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有人说过,光丰艳这么好看的牙齿,就使她平添了三分美媚,“其实,看我现在似乎挺风光,挺轻松,但我也走过血和泪的道路,我很少给人讲过这些事,今天,我就和你讲一讲。”

丰艳调整了坐姿,“看我现在这个模样,一般人以为我是城里的孩子,其实,我是安徽一个偏远农村穷苦人家的丫头,我15岁到了城里来挣钱,那个时候,没有现在这种民工就业市场,都是随便站在马路边的保姆市场,我刚到保姆市场站定,大概是长得美貌。一下子就被一个中年男人领回家说是做保姆,我稀里糊涂跟他回家,那正是夏天,流了很多汗,他便叫我洗澡,他那个卫生间没有插扣,我脱光衣服露出少女的身体,他一下冲进来猛地把我抱住……我还小,不知道他做了坏事,后来还是家乡来的一个姐妹告诉我,他这是夺去了我少女的贞操,我气极了,带着家乡几个小伙子,把他痛打了一顿,打掉了三颗门牙,还要告他强奸,他跪在地上求饶,最后赔了我三万元。”讲到这里,丰艳脸上泛出少女般的红晕,她笑笑,“真的,这个事,我从来没对人说过,今天不知怎么,就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