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华姐,这种感觉只有像咱们这种知识女性才会体会到,你如果让瓜子厂那个叫庄银梅的会计体会,她肯定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高艳平挺着胸朝曹丽华笑着。
一旦提起了庄银梅,使曹丽华激奋的心情一落千丈,她瞅了高艳平一眼说:“你提她干甚,我看她可不进眼呢!”
“我也看不惯她。可是……丽华姐,瓜子厂的兴衰与她是分不开的。”
“此话咋讲,她不过是一个会计,咋说得这么严重。”曹丽华追问着。
高艳平沉思了半刻,然后说:“丽华姐,不瞒你说,我也是听乡里人议论的,不太确切,不知该不该说。”
“艳平,你一向快人快嘴的,今天咋变得这么吞吞吐吐婆婆妈妈的?”曹丽华嗔怪道。
“这可是非同一般的事,我说出口是要负责的,一旦不是那么回事,我不是成了给人送黑帖子的人了吗?”高艳平顾虑重重地说。
曹丽华沉吟一下说:“这样吧,就当咱俩私下闲聊,绝不跟乡里工作挂钩,即使将来真的要追究一下,也不会影响到你,你这下该放心了哇!”
“丽华姐,你误解我了,我不是怕自己担什么风险,而是我所听到的都是传谣,不足为凭据,而且人们议论的这些事都与胡书记有关,所以我不敢胡说呀!”
“与他有关?”曹丽华更加不可理解了。
“是呀,乔玉春是胡书记物色的人选,庄银梅是乔玉春的伙计,瓜子厂的帐目都由乔玉春签字,庄银梅报帐,人们议论说他俩狼狈为奸,大笔资金他们俩都纳入私囊,可没人敢追查这件事。”
“为甚不敢追查?”
“怕牵连到胡书记呀,如果没有胡书记,他十个乔玉春十个庄银梅也查他个水落石出。”高艳平边说边拽住曹丽华的手,向沙丘深处走去。
“这么说,胡书记与他们有同谋之嫌。”
“这倒不一定,关键是胡书记不主动提出查瓜子厂的账,就没人敢提。当然,胡书记一旦查处了乔玉春与庄银梅,他自己的罪过也不轻,至少是他起用了一个蛀虫,这对他会有影响的。丽华姐,胡书记对我不错,我不该在背地说他这些,可你们过去也是恋人,现在彼此也很敬重,我才对你说出了这些,我担心胡书记继续用这两个人会惹大祸的。现在国家提倡反腐倡廉,一旦有个闪失,胡书记岂不因小失大吗!”高艳平对曹丽华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让乔玉春当厂长,不是乡里开会研究过吗,咋能说是胡书记物色的?”曹丽华反问。
“胡书记一旦提议,别人一般也不反对,但人们背地里有看法。”
曹丽华看着高艳平继续问:“你这话和他说过吗?”
“没有,我不敢对他讲这些,我是想告诉你,你可以找机会与他谈,你的话他会掂量掂量的。”
“这样看来,要想让瓜子厂兴旺起来,首先得从乔玉春和庄银梅动刀,对不,艳平?”
“对,可这太棘手啦!”高艳平扬扬头说。
“好啦,我明白啦。可是艳平,你为什么今天才告诉我这?”曹丽华追着艳平不依。
“现在不是要投资扩建瓜子厂吗,这种关键时刻再不对你说,等投资进去那就晚了。”
“我也曾听见有个别人叨叨乔玉春和庄银梅这事,但我没有重视,瓜子厂一直是胡书记亲自抓,我过问多了,怕他有想法。”曹丽华说。
“可这么下去会出乱子的。”
曹丽华半晌无语,她与高艳平并肩走入没有任何植被的沙丘深处,爬上一座大沙丘,站在沙丘的顶端向四处眺望。
“庄银梅这个女人的具体情况你了解吗?”
“了解一些。她家就住在沙梁村,她只上过两年初中,回村时间不久就与村里一个叫牛根来的后生结了婚,生下两个孩子。建瓜子厂那年,庄银梅的丈夫到外地跑买卖,一走就是半年,后来乔玉春趁虚而入,和庄银梅勾挂上了。借建厂的机会,乔玉春把庄银梅要到了瓜子厂,刚开始当收发,后来就派出去学会计,等她回到厂里,乔厂长便借机打发了原来的老会计,瓜子厂的账目便全部控制在他的手里。”
“乔玉春与庄银梅勾搭,难道庄银梅的丈夫不知道?”曹丽华问高艳平。
“那小子一直在外做买卖,自己的风流韵事也不少,很少回家,也许不大明白。前段时间两人闹过离婚,但不是因为乔玉春,是因为牛根来带着一个女人在县城的商店里转.恰好让进城办事的庄银梅给撞上了,夫妻两人便打闹起来,最终没有离成,就那么凑合着过,牛根来回家的次数更少了,我看迟早要离的。”
曹丽华调红柳乡一年来,很少过问瓜子厂的事,因为瓜子厂是由胡宝山亲自分管,她从不插手,只是去年秋天和乔玉春一起出去考察过,那也是由于胡宝山抽不开身、才临临委派她的,至于乔玉春和庄银梅侵吞公款的事她几乎闻断未闯,倒是听说过不少乔玉春与庄银梅的风流事,关于胡宝山在其中有啥瓜葛她更是连想都没想过。今天高艳平一番话,让她茅塞顿开,是呀!高艳平说得不错,要想让瓜子厂起死回生,首先要从瓜子厂的班子入手,重新建立一个懂业务会经营的领导班子,才有可能挽救这个厂子,否则的话,即使投入大量资金搞了技改扩建了厂子,也会让他们给搞垮了。贷款扩建厂子本身就担有很大风险,如不加强管理,使投入资金被无端地挥霍或侵吞,就会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到那时,不但厂子救不活,而且负债累累,乡领导也成了千古罪人,上面一旦追查起来,胡宝山以及她曹丽华均有逃不脱的罪责。
曹丽华想到这里,不由地打了个冷战。春末夏初的西北风卷起沙尘向她们扑来,高艳平的短裙被风一掀一掀的,感觉有点冷意。
“艳平,咱们回乡里吃午饭哇,要不乔玉春又要大摆酒宴挥霍公款了。”
“恐怕来不及了,咱们出来的时候,我就听乔玉春让厨房安排午饭啦。”高艳平摊开双手说。
“不管他,咱们回。”曹丽华说着快步走下沙丘,向瓜子厂返回,曹丽华边走边说:“俗话说,吃了人的嘴软拿了人的手短,乔玉春善于拉拢人,从村上一直到县里,关键人物他都能拉挂上,说明这人的交际能力很强。”
“是啊!这些关键人物成了他的保护伞,他便可以为所欲为了。”高艳平愤愤地说。
“哼,我倒看看他的根底有多深,不连根拔了他就对不住他。”曹丽华信心十足地说。
“但愿如此。”高艳平说。
果然,乔玉春派人去海洞上买回了大鲤鱼,还从村里买了鸡,又从小卖部驮回一箱啤酒和一箱子饮料。等曹丽华和高艳平进院时,浓郁的炖鱼味儿扑鼻而来,两个工人正往餐厅里搬啤酒和饮料。
“咋办?丽华姐。”高艳平问。
“不管他,就说咱们赶回乡里有急事。”曹丽华示意高艳平去推摩托。
高艳平挺着高耸的胸脯走向停车棚。
正在这时,一辆高级小轿车缓缓地驶进瓜子厂的大院。曹丽华透过小轿车视线清晰的挡风玻璃一眼便认出了县长肖树森。
司机停稳车,肖树森打开车门钻出来,他向曹丽华伸出一只肥嘟嘟的手。
“肖县长,你咋到这儿来啦?”曹丽华不解地问。肖树森笑道:“我本来是到乡里找你的,可乡里人说你到瓜子厂了,我就追到这儿来啦。”
乔玉春早已看到了县长肖树森的小车,他飞快地从办公室里奔出来,没等肖树森放开曹丽华的手,他就把一只患白癜风的手伸向了肖树森,并连声说:“肖县长你好!肖县长你好!”显得特别殷勤,有点点头哈腰的劲儿。
高艳平看着乔玉春的样子禁不住笑出了声。
“肖县长,请进办公室喝杯茶,饭一会儿就好。”乔玉春热情地邀请着肖县长。
“肖县长,”曹丽华及时问道:“你找我有事的话,咱们是不是回乡里谈。”
“唉!曹乡长,厂里已经把饭准备了,甚么回乡里,回乡里不也得吃饭吗?”乔玉春说,“再说,这儿已经做上了,你们一走岂不都浪费了吗。”
曹丽华一想也对,回乡里还得让厨房为肖县长他们准备饭菜,简单了端不上去,太丰盛又有违自己定下的章程。想到这儿,曹丽华笑着对肖树森说:“好吧,肖县长,我们这里吃罢再回乡里,你不着急吧?”
“再急也得吃饭嘛!”乔玉春马上说。
肖树森笑着说:“随便随便。”
于是一帮人前拥后簇,向餐厅鱼贯而入。饭菜既丰盛又实惠,厨师的手艺也挺好,味道不亚于县城大饭店。一帮人围着一张大圆桌,除肖树森、曹丽华和高艳平以及肖县长的司机外,瓜子厂的乔厂长、庄银梅等几位关键人物都来作陪。乔玉春嗜酒如命,又热情好客,酒杯端得很勤,邀众人共饮,还一个一个地分别碰杯,完了又让庄银梅给县长、乡长、秘书一一敬酒。
曹丽华看不惯乔玉春这一套,酒杯只端不喝,劝也白劝,高艳平见曹丽华没兴致,她也推凑着不愿多喝,倒是肖县长喝了好几杯。
酒摊子拉拉扯扯直到午后二点钟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