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小轿车在农田道上缓缓而行,道路两旁刚能看到绿色,麦芽正破土而出,给大地增添了一股生气。高艳平骑摩托车跟在小车后面。
肖树森回转头对后座上的曹丽华说:“胡宝山想调回城里去,你知道吗?”
曹丽华微微一震,不解地问:“是吗?是他自己要调回去吗?”
“是的,他的理由是照顾患病的妻子,昨天菅长英在常委会上提出了这件事,我表示了反对意见。”肖树森说到此停顿一下,看看曹丽华的表情又说:“我的想法是,你刚刚当选为乡长,对红柳乡的情况还不是很熟,在这种情况下调走胡宝山,县委肯定要重新调一个书记过来,这样的话,一二把手都是新手,对红柳乡的工作没有好处。咱红柳乡是全县的眼珠子,凡事都得像个样子,胡宝山是菅长英一手扶起来的,尽管菅长英和我在工作上有些不大顺,但对胡宝山这个年轻书记,看法是一致的,他现在离开不合适。假如拖一段时间再把胡宝山调回城,你对红柳乡的工作更加熟悉,群众基础也会更加厚实,你就可以接任书记。所以,我以你刚当乡长,再调一个新书记去,对红柳乡工作不利为理由,反对调胡宝山到财政局当局长的主张。”肖树森咳嗽一声继续说:“丽华,你也知道,胡宝山是菅长英器重的人,虽说他对我也不错,挺尊敬我,可关键时刻他还是向着菅长英。”
肖树森说罢,曹丽华问道:“财政局的丁局长干得不是很好吗?”
“你不知道,丁局长准备调盟财政处当副处长,已经办了手续。”肖树森说。
曹丽华叹口气说:“肖县长,我认为不如调胡宝山回去,马小云病得不轻,他常年累月待在乡下,这对马小云是不公道的。再说我俩有过那么一段,一起工作很吃力,我现在又离了婚,免不了遭人说三道四,这对乡里工作以及我们个人都没有任何好处。”
“丽华,我也替你想过这个问题,但你不知道,马小云患了绝症。”
“什么,这是真的?”曹丽华吃惊地叫起来。
“听说内蒙古医院诊断为晚期胃癌,准备做手术,我是离开县里时才听说的。”
“天哪!”曹丽华掩住了面孔,把头埋在怀前。
“胡宝山务必得请一段长假,这样你得暂时主持乡里的工作。”
曹丽华埋头不语,她为马小云的不幸而悲痛,也为胡宝山的悲惨遭遇而伤心。她觉得应该马上派人去内蒙古医院看望马小云,按道理她应当亲自去,可眼下乡里工作忙,一时半刻走不开。
肖树森见曹丽华心情沉重,也没再说什么。小轿车爬上通往乡里的公路,飞速前进着,车轮与沙石路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声。
曹丽华把肖县长安排到招待所休息后,便匆匆回到乡长办公室,她正想打个电话询问马小云所住的病房时,门被敲响。办公室小刘进来说:“曹乡长,胡书记从呼市打来电话找你,你不在他就留了个电话号码,让你回来给他回个电话。”
曹丽华接过写着电话的纸条看了看,便马上拨电话,小刘便悄然离去。
也就是这天夜里,瓜子厂发生了一起惊动全乡的事件,牛根来带个从城里来的朋友一起到瓜子厂捉奸,将正在鬼混的乔玉春和庄银梅双双抓获,而且把他俩赤条条地捆绑了连夜送到了乡里。
曹丽华前半夜失眠,后半夜刚服安定片睡着,就被高艳平咋咋呼呼地叫醒了。曹丽华披了衣服下床开门,听到外面人声吵闹,又见手电光乱晃,不知出了甚事。
“丽华姐,你快穿衣服哇,不好啦,瓜子厂出事啦!”高艳平从门缝中挤进来,催曹丽华快穿衣裳。
“出甚事啦?”曹丽华边穿衣服边问高艳平。
“捉奸了,那个牛根来到瓜子厂当场把乔玉春和庄银梅给抓住,赤裸着捆绑了送到乡里来了。”
“活该他乔玉春倒霉。走,咱们到我办公室,让那个牛根来进来,我问问情况。”
曹丽华和高艳平一前一后出了宿舍,正往办公室走时,电灯光下就见牛根未已经站在走廊中迎候着曹丽华。
“曹乡长,你得替我做主呀!”牛根来哭喃喃地对曹乡长说。
曹丽华并不认识牛根来,可牛根来却认识曹丽华,也许因为她是个女乡长,牛根来又是红柳乡沙梁村人,常来常往见过她几回,便认住了。
“到我办公室再谈。”曹丽华带着牛根来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她把门关上,回头看站在地上的牛根来。牛根来三十岁的样子,长得挺英俊,留着小分头,头发黑得发亮,一双浓眉下长着两个大眼睛,穿扮也较讲究,但很土气,活脱脱一个进城做买卖的农民。
“坐哇。”曹丽华对牛根来说,并亲自动手给他沏了茶。牛根来连茶杯也没顾上摸,就对曹丽华哭诉道:“乔玉春这个老骚脖头,仗着手中有权有势,就欺男霸女,村里像样儿的女人都让他糟蹋过。他趁我不在村里,就勾搭我老婆,还给他厂子当会计,并且撺掇我老婆给他做伪账,侵吞厂里的公款。人们都敢怒不敢言,我也是被迫无奈才抓的奸。一来为乡里搬掉这个欺男霸女的狗杂种,二来也为乡里查处他们提供一个良好机会。听说乡里又要扩建厂子,让乔玉春这个老王八蛋继续干下去,人民的血汗又要白流了。”牛根来说得极其愤怒。
曹丽华问:“你说他们做伪账,有证据吗?”
“这是我老婆自己说的,她还分了股子呢!”
“是吗?是她亲口说的?”曹丽华抓住这句话不放。
“对,是我老婆刚当会计不久时对我说的”。牛根来解释道。
“她现在要是不承认呢?”
“可以查账呀!”
“账面上那么容易查出来吗?你当他们是傻瓜?”曹丽华说。
“这,难道就没办法整治他们啦?”牛根来张大嘴巴望着曹乡长。
“办法当然有,关键是要抓住证据,没有证据谁也没办法下手。”
“那……”
“她承认过和乔玉春有奸情的事吗?”
“没有,她一直哄骗我,可我早有怀疑,就是没有把柄,前几天我回来听她说瓜子厂又要扩建,让她回厂办公。我谎说要到南方进货去,给她吃一颗定心丸,我潜回村里已两天了,
今夜总算把他们抓住了,曹乡长,这件事你得替我做主呀,要
不,我这个五尺男子汉咋还有脸见人!”牛根来拉着哭腔说。
“你的意见咋处治他们?”曹丽华问。
“借奸情为突破口,查他们的账,我就不信查不出问题来。”牛根来说。
“查出庄银梅的账有问题的话,对你影响也不太好哇。”曹丽华试探着牛根来的意图。
“我不在乎了,反正我要和她离婚。”
“你是为离婚创造条件的哇?”
“我……”牛根来想想又说,“她一直不承认和乔玉春有奸情,不和我离婚,要离也行,让我把家产全给她,还要我给她两万元孩子的抚养费。”
“这下用不着啦,对不,庄银梅只得无条件与你离婚啦。”曹丽华明白了牛根来的两个意图,一是借捉奸搞臭乔玉春,并让乡里查清瓜子厂的账,也好替村民替自己出口气;二是借捉奸的机会,要挟庄银梅无条件地与他离婚。
“这是她自作自受。”牛根来咬牙切齿地说。
曹丽华不失时机地问:“你在城里有相好的女人,对不?”
“没,没有。”牛根来否认。
“好啦,你先出去哇,让高艳平把庄银梅带办公室来。”
牛根来答应着走了出去。不一会儿,高艳平带着被捆绑着的庄银梅进了办公室。
曹丽华抬头一看,庄银梅一丝不挂地被反绑着,头发蓬乱,雪白的肌肤在灯光下闪亮。
“艳平,快给她松绑,找件衣服让她穿上。”
高艳平边给庄银梅松绑边用目光扫视着她。怪不得乔玉春对她这么上心,她原来这般丰满,尽管被绳索勒下了深深的印痕,却不减它应有的风韵。她的身材细柳苗条,大腿修长而雪白,用女性的目光去看女性,高艳平不得不承认庄银梅是属于漂亮女人之列,可惜她误入歧途,让癞蛤蟆乔玉春给糟蹋了。高艳平无形中对庄银梅产生了一丝怜悯之心,她加快了松绑速度,然后到自己房间我来一身衣服,帮庄银梅穿上。
此时的庄银梅头一直低着,她既不敢看曹丽华,也不敢看高艳平,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她神情沮丧到极点,仿佛世界的末日已经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