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炎热的夏天了,中午的阳光把水面晒得热乎乎的,水面上各种水鸟懒洋洋地漂游着,懒得叽哩呱拉地叫着,鱼场周围显得还算热闹。
何彪去镇里一连几天没回桐树湾,桃桃一个除了管理渔场之外,感觉有点儿孤单,便趁中午休息时间,骑了她刚买的“木兰”牌女式摩托车去镇里看何彪。
桃桃的“木兰”摩托车刚准备进河头镇镇政府大院,迎面却与何彪的摩托相遇。何彪摩托车是镇里给配备的,镇领导每人一台,但油料得自己花钱买。
“我正要去找你呢!”桃桃刹住车对丈夫说。
“咋啦,有事?”何彪不解地问。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几天不回家,人家一个好孤单。”桃桃瞟了丈夫一眼说。
“麦收要开始了,好多工作要做,这几天连班转,下去各村估了估产,看来今年是个丰收年。咋?想我了?”何彪冲桃桃笑。
“我想你,你又不想我。”桃桃有意气何彪。
“别说气话,走哇,回家。下午还得返回来,三点钟还有个会。”
“当个镇长快成野人了,三天五天也逮不住你的人影儿。”桃桃嗔怪道。
“才几天没回就不行啦?人家那些常年两地分居的夫妻该咋活?”
“两地分居由不得人了嘛,可你骑着摩托,离家这么几步,晚上十二点也能回来,让人一夜一夜睡不着,老想你。”桃桃噘起嘴说。
“好好好!以后勤快点儿回家还不行吗?”何彪笑道,“我看你不是想我,是想那事!对不对?”
“去你的!”桃桃脸一红,瞅了何彪一眼,赶快把摩托车掉转了头。
夫妻俩各骑一辆摩托车向桐树湾缓缓而行,路上不断地遇上熟人。何彪时不时地停下车与人搭腔。桃桃也极有礼貌地停车与他们打招呼。驶上村前大坝时,迎面与根小子两口子迎头相遇。
“你俩去哪?”何彪停住摩托问根小子。
“去镇医院给香香看看病。”根小子跳下自行车与何彪说话。
根小子与香香结婚典礼后,两人出来进去形影不离,夫妻感情很好。
“咋动不动就去看病?咋啦,甚毛病?”桃桃把车停在香香面前,拉住香香的手问。
香香把手做成喇叭状,在桃桃耳边说:“月经不调,他硬让我去看。”那声音很低,只有她俩自己才能听见。
根小子平时没大没小爱和桃桃开玩笑,桃桃也逮空子开根小子的玩笑,她听香香说罢,就冲根小子说:“咋了根小子,嫌香香早不给怀孩子呢,急成这样儿,才几个月就找上医生啦?”
“桃桃,你可不能冤枉我,我是心疼香香的身体,至于孩子吗,我也是村支书,咋能一结婚就生孩子,那还咋抓计划生育的工作,我们和你俩一样,计划着呢。”根小子说着笑了。
“为甚亮红晌午才去看病?”何彪问。
“前晌地里有活儿,下午鱼场也有事,只好挑中午这点时间去。”
“那就快走哇!”何彪催促根小子说。
根小子不动身,站下对何彪说:“我刚才听人说,拉弟子疯得更厉害了,把衣服扯成碎片,快成裸体了,我琢磨着是不是该把她送疯人院去。治是治不好了。她那寡妇娘可已经管不了她,闹不好再出点事就麻烦了。”
拉弟子是根小子去县看守所交涉后,保外就医出来的,寻了多少医生花了不少钱,一点儿也不见效,反而一天比一天加重,在村里胡跑乱串,疯说疯道,衣服槛楼,头不梳脸不洗,脏哩叭叽,成了地地道道的疯婆子了。
何彪想想说:“你看吧,过一段还不行的话,该送就送去哇!”
“那好!我们走啦。”根小子说罢,骑车驮着香香向河头镇去了。何彪和桃桃两人骑摩托车拐下大坝,向鱼场驶来。他俩远远地看见自家鱼房门外有个人,仿佛不穿衣服的,跳舞似的东摇回晃的。
“你看,那是谁啦?”桃桃眼尖冲何彪说。
“好象是拉弟子,她在咱鱼房那儿做甚?赤条条的,好象没穿衣服的。”何彪边说边加大了油门,两辆摩托车加速向自家赶回。
离房十多米远,两辆摩托车嘎地停下了,他们不敢再往前开了,面前是他们想也想不到的一种情景。
拉弟子浑身上下一根丝不挂,在鱼房前蹦哒蹦哒跳着舞,嘴里还唱着只有她才能听懂的歌。她浑身灰不溜瞅的,像似刚从土堆里爬出来一样,头发乱成沙蓬一样,只有那苗条的身材没有变。
桃桃试着上前与拉弟子搭话,可她刚一出现在拉弟子面前,拉弟子就像蜂蛰了似的,哇地叫一声,转身就跑,就像头野鹿似的在鱼场边上飞奔,转眼间就消失在远处的树林中……
何彪一见拉弟子这种情况,赶快回村去等根小子从医院回来,必须要把拉弟子赶快送到精神病院去,否则病情还会发展。
根小子和老婆看病回来,马上和何彪商量怎么办。
何彪说:“只能抓紧时间送精神病院,早治早好!”
“好吧!我带人去把她逮住,然后送精神病院。医疗医疗费咋办?”
“村里先垫上,以后咱们再具体商量解决办法。”
“好!我这就送她去医院。”
拉弟子疯了,跑起来比野鹿还敏疾,根小子带人藏到院门外的一堆葵花杆后,拉弟子一出现,他就招呼隐藏在后面的几个人注意。他发现拉弟子进了院子时,他想迎头截住,然后一抱捉住她,可他扑上去只在拉弟子肩上抓了一把,拉弟子身子光滑没有抓住,再扑过去已经落下几步。拉弟子一溜烟跑掉了。
“追!”根小子一声令下,几个人从葵花堆后一跃而起,呼拉拉一片响,大家追赶着拉弟子。
拉弟子跳跃着如箭一般地向村外冲去,惊动了一直在附近观察的村民们。人们听根小子喊追,便齐心围堵拉弟子,一场大围捕便这么拉开了序幕。
何彪听到根小子喊叫时,赶快大声喊:“不能追!”可已经晚了,根小子和几个人已追着拉弟子向村子外面跑去,再加村民的配合,足有几十人追赶起了赤条条一丝不挂的拉弟子。
可是,天巳昏黄,拉弟子躲闪着人们,没命地奔逃,边奔逃边哇哇地乱吼乱叫,那吼叫声刺耳吓人。几个人没结婚的年轻后生,觉得好奇剌激,又听到了村长的命令,他们没命地追赶着拉弟子。他们毕竟年轻体壮,跑得迅速又快,当拉弟子就要钻进玉米林时,一个后生追上了她,拦腰去抱她,谁知拉弟子掉转头如野猴一般地挖挠那后生。那后生猝不及防,被她抓破了脸,一时产生了畏惧心理,稍一犹豫,拉弟子就从他手中挣脱,掉头钻入了玉米林。
根小子赶来后,对几十号村民说:“快!把这片玉米林围了,一定要抓住她。”
何彪气瑞吁吁地赶来,对根小子说:“这样儿逮她合适的,要是抓不住她会逃离桐树湾的,到那时就更麻烦了。”
根小子说:“现在已经惊吓了她,咱干脆逮住他,然后连夜送她去医院,省得夜长梦多。”
桃桃也追来,说:“我看已经闹成这样,倒不如让人们一齐抓她,否则她不回家就没处找她了。”
何彪仔细想想也对,就说:“那就这么办哇,赶快围住玉米林,千万不能再让她跑掉。桃桃你骑摩托车去趟镇里,和白书记说一声,让她派镇里小车过来,往精神病院送一趟拉弟子,油料费让根小子想办法。”
“好!我这就去,可不知白书记在不在镇里。”
“他这几天胃病又犯了,不敢下乡,你去找他就是了。”何彪说。
桃桃马上骑摩托车往镇政府去了。
根小子招呼人们往小收缩包围圈儿。当包围圈缩到可以看到拉弟子时,人的惊呆了,李二楞出现在拉弟子身边儿,他一手牵着拉弟子,一手提着一棍野柳棒,冲人们走过来
李二楞吼道:“滚开!都给我接开!谁也不准碰她。”他边说边挥舞着野柳棒,那野柳棒挥动着,抽得旁边的玉米杆子一节一节地飞。
人们给李二楞唬住了,不知他因何这么做,更不知拉弟子为甚会顺从地被他牵着手。
李二楞挥舞着野柳棒冲人们扑过来,拉弟子大睁着一双慌恐的眼睛看着人们,那档里锁着一只很大的铁盒锁,对那儿摇晃着。
村民们不敢上前,不由自主地让开门道,连根小子都给弄懵了,一时没了主意。
何彪也在发楞时,李二楞牵着拉弟子已经出了包围圈,李二楞一撒手,拉弟子野鹿一般奔逃起来,眨眼间便杳无影信。
李二楞冲何彪嘿嘿一笑,提着野柳棒自个儿在村子里去了。
“这他妈的斜门了,他咋会……”根小子有些莫明其妙地嘟哝着。
何彪一时也找不到准确的答案。
围追拉弟子的计划全部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