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寒暄着进了屋。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孙圣家的前院院 门处又有动静，是春志来了，孙圣忙让王五陪着秀琴和红梅 在屋里聊天，他则出屋迎春志。

“春志，你咋自己来了，你爸妈呢？”孙圣问春志。

“我爸妈一会儿来。”春志说。

“哎哟，我说你的父母啊，他们有啥事儿能大过你娶媳 妇，就你家那条件他们还不赶紧主动点儿！”孙圣埋怨着春 志的父母。

其实张叔、张婶又何尝不想早点儿到孙圣家迎候秀琴和 红梅呢，可他们深知春志这次相亲又是徒劳，因此他们竟在 这个重要的关口儿下地干活去了。

“行了，快进屋吧，等见到你父母我得好好说说他 们。”孙圣说完便和春志进了屋。

“春志，这是红梅的表姐秀琴，这是红梅，你王五叔就 不用给你介绍了。”孙圣指着秀琴和红梅为春志介绍道。

“秀琴、红梅，这就是春志。”孙圣给秀琴和红梅又介 绍春志。

“大家都认识认识，都别站着啦， 坐下聊！ ”孙圣边倒 水边说。秀琴、红梅和王五见春志进屋，为表示礼貌都站了 起来。

“春志，你的个人情况王五叔都跟我说了，今天见到 你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英俊，对了，你相亲这么大的事儿你 的家人怎么没和你一块儿来？我这人说话直性，千万别挑理 儿。”秀琴对春志说。

“按辈分我也得跟您叫姐，姐，是这样， 我爸妈临时有 点儿事儿，一会儿就过来。”其实春志说这话时他自己都不 敢肯定父母是否能来。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唠着嗑儿。

“孙大哥、秀琴侄女， 我说一句话，春志和红梅二人的 情况先前我就通过你们把话捎给双方了，这样让他们相互也 有了初步的了解，我看咱们也别在这儿碍事儿了，让他俩单 独待会儿。”王五对孙圣和秀琴说。

“也是，咱们老在这儿碍什么事儿呀？咱们去别的屋 聊，这屋让给春志和红梅了。”孙圣听完王五的话忙说。

此时孙圣家东屋就剩下春志和红梅了，他俩先是坐在 炕沿上都低着头沉默不语，并且二人谁都不好意思抬头先看 对方。

“先前我相过三次亲， 每次相完都是对方托媒人捎话说 不同意，我的家庭条件想必秀琴姐也跟你说了，这事儿你得 慎重考虑。”过了大约两分钟还是春志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按理说春志和红梅第一次见面不应说这些，但春志却说 了，这也从侧面说明春志确实是一个朴实本分的小伙子。

“这个我知道，不瞒你说在这之前我也相过几次亲， 说实话我相过的那些人的家庭条件都远比你家好，只是我觉 得他们本人的身上少了那种踏实劲儿，第一次见面就叼着烟 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他们这些举止让我非常反感。”红 梅说。

“原来这样，那你父母是什么态度？”春志问。

“他们当然希望我找一个家庭条件好的男人过日子。” 红梅说。

“你知道我的家庭条件不好那为啥还来相亲？”春 志问。

“今天来确实有我表姐劝我的原因，但从我的内心讲我 看重的不是对方的家庭条件而是人品。”红梅说。

…………

春志和红梅打开话匣子后聊得越来越多也聊得越来越投 机。这是他俩之前与别人相亲从没有过的感觉。两人从童年 聊到上学，从上学聊到当今，又从当今聊到人生……最后聊 得竟忘记了时间。

“我说你俩聊完了没有，把我们晾到现在！ ”王五见时 间差不多了，于是提醒了一下此时在东屋聊得仍热火朝天的 春志和红梅。

春志和红梅知道媒人王五的意思， 于是他俩停止了聊天 然后红着脸不好意思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我今天把线牵到位了，剩下的事儿就看你俩了。”王 五对红着脸的春志和红梅说。

这时孙圣家的前院大门又有动静。原来是春志父母张 叔、张婶来了。一看张叔张、婶这身打扮就是刚从田里回 来，张叔身上的跨栏背心被汗水浸透，脚上穿的绿色军用胶 鞋沾的满是泥巴。看得出来张叔这双沾满泥巴的胶鞋应该很 多天没洗了，这鞋要是现在脱下来敢说鞋里的味道即刻可将 在场的所有人从屋里“赶”出去。再看张婶，她身上穿了一件白色套头背心，脚上穿了一双橡胶拖鞋。张叔、张婶知道 这门亲事没戏，所以也就不注意衣着打扮了。再者他们根本 就没有像样的行头。

“秀琴姐、红梅、王五叔，这是我父母。”春志介 绍道。

“爸、妈， 这是红梅的表姐秀琴， 这是红梅，这是媒人 王五。”春志紧接着又介绍道。

“张叔、张嫂好！”秀琴说。

“张叔、张婶好！”红梅说。

“哎呀，春志人在这儿摆着呢，我家里的条件也在这儿 摆着呢，我怕我们高攀不起呀！”张叔来不来地先说了这么 一句。

“张叔，瞧您说的，这都是孩子们的事儿， 主要是看您 家春志和我表妹红梅有没有这个缘分！”秀琴对张叔说。

“张哥，你看你跟人家秀琴和红梅刚见面，怎么能说 这种话呢！”孙圣埋怨张叔说那样的话，因此挑理地对张 叔说。

张叔后来干脆什么也没说，张婶则从进屋到现在愣是一 句话也没有。张婶不说话是有原因的，她觉得是因她做手术 才让家里欠了债，才让春志到现在也没娶上媳妇，为此她一 直感到内疚。此刻她的内心既为这门亲事告吹准备着麻木， 又为这门亲事万一相成准备着祈祷，干脆什么都不说了。

接下来大家在孙圣家尴尬地聊了会儿天，聊天多是在孙 圣、秀琴和王五之间，而抛开了今天相亲主题。

“孙大哥，感谢你给春志和红梅提供相亲的风水宝 地呀，你看时间也不早了，我那儿还有事儿，那我就先回 去。”王五不愧能当媒人，他能说会道，会察言观色，他知 道春志和红梅谈得来，这门亲事极有可能成，但他看到张 叔、张婶的态度又有些破坏融洽的气氛，为了早点儿结束尴 尬他恰到好处地对孙圣说了这句话。王五知道他这么一说大 家也就都不好意思再在孙圣家逗留了，这样让双方都觉得有 面子。

“也是，时间不早了，春志和红梅也见面了，今天就这 样，我和红梅也回去，剩下的事让他们再好好考虑考虑。” 秀琴紧随着王五的话说道。

“今天谁也别走了， 我让我媳妇准备饭都在我家吃。”

孙圣热情地要留大家吃饭。

“孙叔，那可使不得，这就够麻烦你了。”秀琴说完便 和红梅起身出屋，这时大家也都跟着她们一起走出了屋。院 里，春志抢先走到秀琴的自行车前麻利地打起了车支架，然 后帮她推起了自行车。

“姐，您和红梅路上慢点儿！”春志对秀琴说。 春志这些细微举止深深地印在了红梅心里。

“春志他妈，走了， 咱得回去干活了。”张叔对张婶说 道。张叔说完便拉着张婶从孙圣家走了。

此时孙圣家的院子就剩下春志和孙圣了。

“春志，这个红梅确实不错， 你自己的事儿自己把握， 别太在意你父母刚才的态度，虽然你的家庭条件不好，但你有手艺，好好干，将来一定会过好的。”孙圣对春志说。

“姨夫，我知道您这是为我好，说实话我也觉得这个红 梅不错，咱就顺其自然一切随缘吧，时间不早了，我也回去 帮我爸妈干干田里的活儿，明早我再来找您一起出去干木匠 活。”春志说完也从孙圣家走了。

“爸、妈，你们看这个红梅咋样？”春志在田里问张 叔、张婶。

“那肯定是好呗， 听孙圣说她的父亲还在镇上的国营农 具店上班，只是咱家没底气啊！”张叔边干活边说。

再说秀琴和红梅。

“小心！前边有砖头……”秀琴对红梅喊了一声。

“啊……”还没等秀琴喊完红梅的自行车前胎就碾到了 路面的一块砖头上。

“嘶……”自行车胎一下就瘪了。

其实在回去的路上秀琴早就发现了红梅的异常。红梅前 几次相亲她也都跟着去了，但她每次都觉得红梅根本不把相 亲的事放在心上，就跟没这回事似的。这次也不知红梅是怎 么了骑个自行车都心神不定。

红梅的车胎坏了，她们只好推着自行车往回走。 “红梅，你怎么了？怎么这么心神不定？”秀琴问。 “没有啊！”红梅答道。

“你心里咋想的还能瞒过表姐，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对 这个春志动心了？”秀琴接着问。

“表姐，我回家怎么跟我父母说呀， 我父母肯定不同意这门亲事！”红梅说这话时脸红了，脸红则自然说明她相中 了春志。

“只要你相中了春志，你父母那儿我做工作！”秀琴 说。其实秀琴知道红梅和春志这门亲事关键在红梅，只要红 梅这边同意就成，春志那边没任何问题。

“红梅，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红梅父亲李叔见红梅推 着自行车进院便问道。

“路上车胎坏了，我推着自行车回来的。”红梅回答。 李叔没再说什么。

“红梅回来了，快叫你爸，咱们吃饭吧。”李婶说。 三人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