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老爷太太不住点头,冯氏忽然道,我想起来了,三妹妹,她妈就生了她一个,倒好,到她一个也不生了。
上官看看她扯扯嘴角,又看看老爷笑起来。
冯氏道,呵呵,不用说她,我不也一个没生,就说嘛,你看老爷养了一群鸡,就是一个蛋也不下。
这下三人都笑起来。冯氏又道,对了,咱们白师爷,还不是一样,年岁和咱们老爷差不多,半年前才得一姑娘呢,还有九妹妹和十一妹,你看看那小腰儿,瘦得跟棍儿似的,生什么,别看我不会生,我会看,生孩子非得大屁股不可。
上官又笑。
你笑什么呀,还有八妹和十二妹,整天哼哼叽叽,跟病西施似的,也不是生孩子的料,你还别说,这十妹妹一解,真是那么回事儿,可你壮壮实实,又聪明灵利的,你要能生个多好。
上官脸红了,老爷道,这话说开,就不神了,云缨啊,既然你事儿能看这么透,你说那高人为什么非让龙儿每年去少林寺呆几个月呀,我这几个月,心天天在嗓子眼儿转,这不,今年差点出事儿。
老爷,我还得跟你打比方,皇帝的龙子够金贵了吧,为什么早夭的那么多呢?
多?这可不知道。
多了,由古至今,活到成年的龙子肯定没有夭折的多。
是吗?那是为何?
上官呼口气,老爷太太是聪明人,你们应该知道。
老爷不满,你这比方可不恰当。
我是说高人就是怕我们把龙儿太娇贵了,第一呢,让他在外面见些世面,学些礼节,第二呢,少林寺是什么地方,冬仨月锻练一下身体,不是让他长得很壮嘛。
老爷抚掌大笑,云缨呀,你可与诸葛亮比了,是是是,可,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都说明白了,老爷太太们还舍得龙儿去嘛。
现在怎么又说了呢?
老爷,这样问话,我可要累死了。
呵呵,再问最后一句,我为什么要今年才去还愿?早不行,晚也不行吗?
好,就最后一个问题,我说得有道理,请老爷太太答应一个条件。
答应答应。
因为龙儿过了年九岁。
冯氏道,九岁怎么了?
人起天命,一岁至九岁止,孩子至九岁平安,已无夭折之象了。
老爷再次抚掌,云缨啊,进府十年,也没和你聊这么透过,你说的条件不就是西边的事儿嘛,你说怎么办,都依你。
谢谢老爷,十三妹妹已经没几天了,我已经安排人好好照顾她,老爷太太不会怪罪我吧。再有我想带龙儿去看看她。
冯氏立目,老爷用眼色止住。
我只说带他去看我一个妹妹,不会告诉他真相的,老爷太太放心。
老爷终于慢慢点了头,上官忙谢。又道,龙儿带回来几个朋友,想留他们住几天,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无父母,我想把她收养了。
冯氏看看老爷,这,恐怕不合适吧,这么多姐妹,你收一个我收一个,这还了得。
老爷道,他带来的几个朋友进府时见过一面,龙儿还没跟我提呢,是做什么行当的?
龙儿也不知道,但看来不是恶意之人。
老爷深信上官的判断力,点点头,就先住下吧,收养孩子的事,容我再考虑考虑。
好,还有郑福郑贵,老爷还是放了他们。
哼,这是第几个条件了,这两个奴才,龙儿要出个三长两短,我剥了他们的皮。
老爷,吉人自有天相,再说咱们龙儿长能耐了,谁能管得了他,今天把老福全的腿都踢折了。
老爷太太同时惊叫,什么?
怪我,他找不到我,家人又不敢告诉他我去哪儿了,急了,就一脚。
老爷摸摸自己的胡子,这小子,你得好好管他。
上官笑,我管?老爷太太不管?
福全跟我多少年了,我都没点过他一指头呢,得了,我一会儿去看看他。
冯氏道,我也去。
上官站起身,我先去看看龙儿,等他醒了,我让他去给福全道歉。
冯氏道,道什么歉,让他睡觉吧。
上官没吱声,行个礼出去了。
飞龙要上官陪他去道歉,上官不去,要他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坐在房间等他,柳眉偷偷看了上官几眼,夫人,还是回您房歇会儿吧,眼圈儿都黑了。
上官摇摇头,她真的不想睡,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怕了自己躺在床上的那种安静,柳眉都轻手轻脚的怕打扰她看书。整整十年,她这一天一天的是怎么过来的,那些个晨曦和暮霭。窗外日薄西山,深红的太阳眼一眨就落在半山腰,然后就是长长的冬夜了,这世上还有人象她一样熟知寒风的音乐吗?睡着似醒着,醒着又似在梦中,早些年有老娘的牵挂,或有老爷的出行相伴,现在还有什么?
一排清静的房,一个还算不小的院落,这是她的全部世界,院内左边两株丁香,右面两株红梅,冬春两季,从干枯的枝干刚刚打苞开始,一直看到花谢。她很多年都有一个愿望,两边的树一起开多好,一片芳香四溢的白丁香,一片火红四射的红梅,可惜,从没有过。
柳眉站在上官身后,怔怔地看着上官发上的珍珠花,她不理解,她侍侯的这位夫人,怎么不象其它的那些夫人,和她们一起打打牌,逛逛铺店,讨得老爷赏,多给自己留个后路,现在倒好自己也和夫人一样,越发的喜欢清静越发的不近人群了。
柳眉,咱院的梅花打苞了没?上官突然急切的出声,吓了柳眉一跳。
夫人,都有爆嘴儿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