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周旭他们联系不上李和生,只好告别班主任离开学校,去找李和生的爷爷李青松了解情况。李青松虽然刚年过六旬,但却显得老态龙钟,异常憔悴;他老伴在前不久刚去世,现在独自一人居住,他身体欠佳,情绪也不太好。

鉴于李青松的精神状态,周旭没敢把李玉光夫妻俩被害的消息告诉他,担心他受不了这个打击,只是委婉地说了赵小红的死亡情况。李青松一听,顿时眼睛瞪得溜圆,张大嘴巴,半晌才说出一句:“赵小红死了?怎么死的?自杀还是他杀?”

周旭实话实说:“大叔,赵小红的死亡原因我们目前正在调查,暂时没有结果;今天我们来找您,主要就是想请您说说赵小红以前和您儿子的婚姻情况,希望能够得到您的帮助,有利于我们尽快破案,还死者一个公道。”周旭说完虔诚地看着李青松。

“唉!”李青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色慢慢阴沉下来,其实他还是有些同情赵小红的,赵小红之所以跟李玉光离婚,完全是因为李玉光见异思迁,出轨在前。李玉光和赵小红当初也是自由恋爱结婚的,而且是恩爱的一对,也曾海誓山盟要白头偕老,不离不弃;没想到中途却劳燕分飞,而且落得如此下场。

段鹏回到家里,把自己找程东明了解到的情况和到律师事务所咨询的事情对乐新梅说了,乐新梅听了段鹏的话也拿不定主意,考虑了一阵说:“段鹏,我们马上去爸妈家一趟,跟他们商量一下怎么处理新华的事。”

段鹏表示同意:“好吧,那我们现在就去。”段鹏和乐新梅来到乐家,岳父乐有生和岳母孙小英好像见到了救星,迫不及待地问:“段鹏,新华的事怎么样了,派出所什么时候能把他放出来?”

段鹏平静地说:“我通过熟人了解了一下情况,被新华打伤的人目前伤情较重,新华已经构成故意伤害罪,现在受害者家属要求派出所逮捕新华。我刚才又到律师事务所咨询了一下,想请律师从中调解,尽量争取让新华只承担民事赔偿,不负或减轻刑事责任。”

乐有生问:“段鹏,请律师用花钱吗?”段鹏说:“当然要付劳务费。”乐有生听说请律师要花钱,摇了摇头,看着段鹏说:“你在单位不是当领导的吗,还用请律师,你直接去跟受害者家属协商不行吗?何必多此一举,还去花那冤枉钱!”

段鹏听了乐有生的话,知道他是舍不得花钱,苦笑着说:“爸,人家是专业律师,熟悉法律程序,在处理这类案件和问题上轻车熟路,得心应手;而我不是专业人员,他们肯定比我强。”

乐新梅以为段鹏推脱,不高兴地瞪着段鹏说:“你就听爸的话跑一趟,亲自去找受害者家属,最好能够跟他们协商解决,只要新华不坐牢,咱们家赔点钱也没关系。”

段鹏理解乐新梅的心情,只好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念头答应下来,他知道乐新梅的脾气,他如果不同意的话,乐新梅肯定会跟他当场翻脸,让他下不了台。于是,段鹏只好挺身而出,责无旁贷地接受这个“光荣任务”。段鹏对乐有生说:“爸,那我听你的,去找受害者家属沟通一下,尽最大的努力争取受害者家属撤诉。”

乐有生催促段鹏:“那你现在就去吧,宜早不宜迟,不管事情结果如何,总得去试试,不试怎么知道结果,我给你拿点钱。”段鹏说:“爸,我身上有钱,你就不用管了,等我的消息吧!”段鹏说完出门走了。

孙小英望着段鹏的背影,有几分伤感地说:“咳,新华能有段鹏一半懂事就好了,我们白养了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败家子!”乐有生听了老婆的话,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苦笑着连连摇头。

段鹏通过派出所提供的详细信息,找到受害者张二军家里,他一进门,就诚恳地向张二军的父母道歉:“叔叔,阿姨,我是乐新华的姐夫,乐新华昨天晚上醉酒以后失手打伤了张二军,我代表我的岳父、岳母及家人,向你们表示歉意,对张二军表示慰问。”

段鹏接着说:“叔叔,阿姨,同时我也保证:乐家会承担张二军全部医疗费及其它费用,并给予一定的经济补偿,只是希望你们不要上诉,你们如果还有什么别的要求,我们也可以坐下来一起协商解决。”

张二军的父亲张学平听了段鹏的话,暴跳如雷地指着段鹏的鼻子说:“我不管你是谁,你想什么美事呢,你小舅子把我儿子打得头破血流,现在还躲在床上,你想赔点钱就了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休想!”

张学平说到这里余怒未息地咆哮:“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一定要你小舅子受到法律的制裁,你走吧,我们张家不缺钱,也不欢迎你,我不希望下次再见到你!”张学平说完,竟然气愤地向段鹏下了逐客令。

段鹏理解张学平此时的心情:儿子无故受到伤害,做父母的心里肯定很痛苦。他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说:“叔叔,阿姨,请你们消消气,发生这样的事情,千错万错都是乐新华的错,都怪他鬼迷心窍喝醉了。我也是做父母的,完全理解你们的心情,希望你们大人不计小人过,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乐家愿意承担全部责任。”

张二军的母亲柏玉芹被段鹏诚恳的态度所感染,温言软语地劝导丈夫:“二军他爸,这个小伙子刚才说的也有道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埋怨指责都没用,我们还不如面对现实,尽力为二军治疗,等二军伤势好转后,大家再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协商一下怎么解决这件事。”

段鹏赶紧接过话题说:“阿姨说得对,只要你们不起诉,别的什么条件都好商量。”张学平余怒未息地说:“二军是我们家唯一的孩子,万一他留下什么后遗症,身体残疾了,他们乐家赔我们再多的钱能解决什么问题,有什么屁用。”

张学平说的是实情,段鹏感同身受,万一张二军残疾了,对他们两口子确实是个不小的打击。段鹏赶紧安慰他们夫妻俩说:“叔叔,阿姨,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医疗条件这么好,我相信二军的伤会没事的,一定不会留下残疾。”

柏玉芹沉吟了一下,对段鹏说:“小伙子,目前我们家二军还不太清醒,等他伤势好转后,我们再坐下来一起协商怎么样?”段鹏见张学平情绪激动,恐怕一时半会难以转变,认为自己确实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

段鹏认为柏玉芹的话有道理,不妨暂时先来个冷处理,不急于逼张学平表态,于是他掏出一张自己的名片双手递给柏玉芹:“叔叔,阿姨,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我保证全力配合,再见!”

段鹏从张二军家出来,正准备开车回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一看,电话是乐新梅姨妈的儿子宋民打来的,宋民在电话里大大咧咧地说:“表姐夫,我跟女朋友在桐山公园玩,天马上要下雨了,请你开车过来接我们一趟。”

宋民说完不等段鹏说话就挂断了电话。桐山公园在郊区,离县城大约二十公里,有公交车直达县城,即使坐出租车也不过五十块钱,谁知宋民却叫段鹏开车去接他们,大概是宋民想在女朋友面前显摆一下。

今天段鹏为乐新华的事忙得焦头烂额,精疲力竭,他放下手机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乐新梅的电话打了过来,她叮嘱段鹏无论如何去接宋民他们一趟,因为这是宋民跟女朋友第一次外出游玩,这个面子怎么都得给。段鹏听了乐新梅的话,苦笑着摇了摇头,只好打起精神开车直奔桐山公园。

段鹏原本以为把宋民和他女朋友从桐山公园接回县城就算功德圆满,任务完成,没想到宋民的女朋友在半路上突然喊饿,叫段鹏在路边的一个烧烤店门口停车,要吃了烧烤再回县城。段鹏心里虽然十二分不乐意,但表面上却不能显露出来,只好耐着性子陪他们俩一起吃烧烤。

段鹏归心似箭,随便吃了几串烧烤和一碗米饭就放下了碗筷,准备回县城,而宋民他们小俩口却乐此不疲,连吃带喝耽搁了一个多小时,吃饱喝足才满意而归。段鹏去接了宋民他们一趟,不仅倒贴了油钱和饭钱,还浪费了近两个钟头的时间,真是冤大了,吃个哑巴亏。

段鹏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女儿姗姗在书房做作业,乐新梅见了段鹏皱着眉头不满地问:“你干什么去了,桐山公园这么近,你怎么耽搁这么大半天,搞到现在才回家,是不是又跟哪个骚货约会去了?”

段鹏本来心里就不痛快,听了乐新梅的无端指责,满腔怒火一下子“噌”地冒了出来:“你瞎说什么,我回这么晚还不是拜你所赐,如果不是你叫我去接宋民他们,他们两个在路上又吃又喝的,哪能耽搁这么长时间。”

乐新梅听了段鹏的解释,声调虽然降了几分,仍然半信半疑地说:“我是叫你去接宋民他们,可没有叫你回来这么晚,腿长在你身上,我又没跟着你,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去会你的老相好了?鬼才知道!”

段鹏狠狠地瞪了乐新梅一眼:“胡说八道,强词夺理,你现在就给宋民打电话问他,我是不是刚跟他们分手。叫我接他们是你,回来晚了埋怨我的也是你,我这是公公背儿媳妇过河——费力不讨好,怎么都不对。”段鹏说完蹭地进了卧室,“嘭”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乐新梅见段鹏生气了,厚着脸皮追进卧室问:“对了,你刚才跟受害者家属协商得怎么样了,他们有什么要求?”段鹏压住火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平静地说:“受害者父亲的态度很不友好,他直接拒绝了我们的撤诉请求,要追究新华的刑事责任;不过受害者母亲的态度还好,听她的意思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

乐新梅皱着眉头说:“你明天再找受害者的母亲沟通一下,跟她说说好话,让她劝劝她老公,只要他们不起诉新华,我们即使多赔点钱也行。”段鹏点头说:“好吧,我明天抽空再去受害者家一趟,希望诚心所至,金石为开,争取做通受害者父亲的思想工作,打消他起诉的念头。”

段鹏正说到这里,他的手机响了,电话是罗璋云打来的,她告诉段鹏:通过段鹏搭桥,她已经约好段鹏教委的同学陈进南,准备明天晚上在县城最豪华的秋山大酒店,请陈进南和他老婆楚艳吃饭,同时邀请段鹏和刘菲红作陪。段鹏听说陈进南已经答应了邀请,估计罗璋云两个孩子转学的问题应该可以解决,就愉快地答应了罗璋云的邀请。

乐新梅听见电话里有女人请段鹏吃饭,顿时醋意大发,用异样的目光看了段鹏一眼,酸溜溜地说:“花心大萝卜,看你高兴的,又是哪个野女人要跟你约会?你还不去好好打扮一番,赶紧去赴约会,省得你的老相好等急了。”

段鹏没在乎乐新梅的表情和言辞,解释说:“我前天不是跟你说过吗,罗璋云为两个孩子转学的事,找陈进南帮忙,约好明天晚上在秋山大酒店请陈进南俩口子吃饭,要我作陪,他们都是我初中、高中的同学,不是什么野女人,请你管好嘴巴,别张嘴闭嘴胡说八道!”

乐新梅敏感地问:“罗璋云是不是也请了刘菲红?你给我老实交待?”乐新梅说完用审犯人一样的目光盯着段鹏;段鹏不想跟乐新梅发生争吵,模棱两可地说:“又不是我请客,我怎么知道罗璋云请谁?”

乐新梅狐疑地说:“你前天不是说请客这个同学就住在刘菲红家吗,她既然请了你,能不请刘菲红吗?而且你跟刘菲红两个一向是称不离铊,公不离婆。看样子你今天晚上又可以名正言顺地跟你的心上人互诉衷肠,共度良宵了,难怪你刚才接电话时如沐春风,一脸喜色。”

段鹏听见乐新梅话里含沙射影,弦外有音,懒得跟她打嘴仗,起身进了卫生间,准备洗澡睡觉,段鹏今天为乐新华的事东奔西跑一天,早已疲惫不堪,实在没有精力跟乐新梅拌嘴了。乐新梅见段鹏没有理睬她,自觉无趣,只好怏怏地进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