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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鄂稀欠进了服装厂,心里很高兴,以为自己这一下当了工人,可以挣大钱了。这服装厂也确是红火了一阵儿,稀欠可以一个月领到一百元左右的工资。但好景不长,因为厂里生产的服装,赶不上迅速发展的形势,情况日见迫蹙,弄得缝纫机逐渐转不起来了。厂里的工人乱骂,工人的家里人乱骂,有的还找到厂要求退还抵押金,弄得人心惶惶,好好个厂,眼睁睁地要树倒猢狲散了。

出现这种形势,这厂子是咋样办起来的,便出现了几种说法。一种说法是,这是镇上领导集体研究决定的,是为了吸收社会上的闲散资金,为镇上增加收入,也为许多农民家庭增加收入。第二种说法是,这是私人办的厂子,用的镇上的名义,镇上领导集体研究决定是事实,但镇上并不对企业负责,镇上只收管理费,所以它表面上好像是集体的,其实是大家集资,个人赚钱第三种说法是,厂长淡金生是个骗子,以办厂的名义拿了国家的贷款,拿了工人的押金,如今想以搞不好的名义,把钱装进自己的腰包。这就叫“打了烂账,气死皇上,要钱没有,要命只有一条”好汉碰见死狗,没法儿缠的。

鄂稀欠却不管别人咋说,抵押金是她爸通过镇长交的,谈金生烂了别人,也不敢烂镇长。她耽心的不是厂子好坏,她耽心的是自己。她怎么办?一上不了缝纫机,她便没得猴儿耍了,没有收入了。回到屋里,虽说不缺吃喝,可有什么味儿?

没有事情干,便到街上转,转着转着,便转到美容发屋门前稀欠曾在这发屋里洗过头,吹过头,烫过头。说来也蛮有意思的,长到二十多,理发馆没进过,只在偶而洗澡时洗过头,平常还是农村的老习惯,用木梳梳,用篾子刮。当了工人(应该算是个工人吧!),自己挣了钱,便想洋活一下,到这发屋来洗头了。因为是来耍阔,自然要充做有钱的样子,大大咧咧朝椅子上一座,价钱是不用问的,头洗过了,那个跟她一般大小的理发姑娘问她:

“吹不吹?”

别看上过高中,还有点土,不知道什么是吹。但为了不露“土”,便含含糊糊地说:

“吹,那就吹吧!”

于是,那像个手枪似的东西一插上电,便呜呜地响了起来。过去她并非没见过这东西,只是不知道这东西做什么用,现在方晓得这是吹风。那有点热乎乎又有点凉乎的风儿,一吹到刚刚洗过的还有点湿的头皮上,她不由打了个哆嗦,接着全身便涌起了一种莫名的快感。但今,这吹风却使她寻到了美妙的感觉,这只可意会不可(也无法)言传的感觉。她觉得浑身的肌肉和骨骼,都像酥了似地,她不由微微地闭上了眼睛。这种感觉,随着那风儿的袭来,愈来愈是强烈。她不由轻轻地呻吟了一声。

“烫了么?”那姑娘问她。

她沉醉了,懒得回答。她不由想到,怪不得城里的女人要进理发馆,来洗头,来吹风,原来这里头有这种难以形容的享受呀!

“吹个花儿吧!”那姑娘又说。

她闭着眼,没有回答,只微微点了点头,她还沉浸在那快感的回味中,希望它能持续下去,正如她希望那梦中的男人,能继续紧紧搂抱着她一样。

那吹风机嗡嗡的声音,那如同梦幻般的音乐声,嘎然而止了。

“小姐!瞧瞧怎么样?”

小姐! 那姑娘叫她小姐! 她是第一次听这样的称呼。多少年来,这是一种侮辱性的称呼,只有地主资本家的姑娘,在旧社会才被这种称呼的,乍一听到这,她不由蹙了一下眉头,但突然之间,她又想起报纸刊登的广告上,印着张小姐王小姐,也许这称呼又时兴了起来。她没有吭气,怕被人笑她土包子。

她慢慢睁开了眼睛,对面的镜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她很熟悉的但又有些陌生的姑娘。莲瓣儿一般洁净的脸上,闪着光采,一绺微弯的刘海,从右鬓上垂落下来,使得这鹅蛋形的脸儿,增添了一种迷人的妩媚,她从来没有发现自己这么美过。这就是我么?她乐滋滋地想着,不由得用手摸着光滑的面颊,无声地笑了。

“多少钱?”她问。

“三块!”那姑娘说。

她心里一惊,这么贵! 但她没有说话,从兜兜里掏出一张一元的一张二元的,递了过去,她不能小气。

“下次再来!欢迎你再来!”

在她离去的时候,那姑娘亲切地微笑着,一直把她送到门外,微躬着腰儿送她。

她有点心疼那钱,三块?一块五还差不多!但一想到那快感,一想自己那美,她又释然了,心想,三块,不多!值得!从此,每隔一段时间,她便又到这里来。时间一长,她便和那姑娘逐渐熟了起来。那姑娘名字叫做叶玉倩。

“玉倩,你是哪儿人?”

“浙江温州!”

“哟!那么远?”稀欠说。

“现在交通很方便呀!”玉倩说。

“你跟谁一块儿来的?”

“来了四个,她们有的在西安,有的在县城,就我一个人在这儿。”

“都理发么?”

“不,有的钉鞋,有的做服装。”

“你们家里人放心?让你们跑这么远?”

“有什么不放心?”叶玉倩笑了:“出来挣钱呀!”

“你这理发馆一天能挣多少钱?”

“不多不多,一百多块吧!”

一百多块!鄂稀欠吃惊了,妈呀!她一天便挣我一个多月的!鄂稀欠很是羡慕叶玉倩,觉得人家比自己有本事,有本事便能大把大把地挣钱,论年龄,叶玉倩并不比她大。可人家就敢自己一个人跑出来几千里,一个人在这青龙镇开这个发屋。自己有没有这勇气?即使有,自己又能干什么?想着这些,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从这时开始,她的脑子便老是转着如何挣钱这个念头。她认为自己并不比叶玉倩笨。可自己就是没有人家叶玉倩这点本事。她不满足于在服装厂拿的那一点钱了,她后悔自己老想着上大学,把别的门路给耽误了。俗话说,“家有肥田三顷,不如薄技在身”,“一着鲜,吃遍天”,看来自己是太死板了,人家叶玉倩说,她初中还没毕业,还不去学校了,跟她师傅学手艺,整整学了三年,才出师了,她能学,自己为啥就不能学呢?

有回洗发吹风时,她朝叶玉倩说:“我跟你学这手艺,咋样?”

叶玉倩笑道:“别开玩笑了,你学这干什么呀!”

鄂稀欠道:“学这像你一样,靠自己的两只手,挣钱呀!”

叶玉倩道:“你怕学不成吧。”

鄂稀欠问:“为啥?”

叶玉倩道:“你们这里的人,根本就瞧不起这个营生,你咋能学?”

鄂稀欠问:“谁瞧不起?”

叶玉倩道:“我刚来的时候,在这儿租房子。房东阿姨问,租房子干啥?我说开理发店,她看了我一阵,问,你理发?我说,是的。她问,你结婚了没有?我说,没,她说,哟,这么年轻好看个黄花闺女,做这事,用手在男人脸上摸来摸去的……”说着,眨巴着眼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鄂稀欠也忍不住笑了:“上了点年纪的,都封建,我才不理呢!”

叶玉倩道:“你不理不行呀!你要学这,你家里愿意么?”

鄂稀欠道:“这是我的事,管家里干啥?”

叶玉倩道:“我发现你们这里的人,很会管孩子,尤其是很会管女孩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好像到处都是老虎,要吃人哩!”

鄂稀欠道:“那也不一定家家都是这样。”

叶玉倩道:“前几天一个姑娘,站在我门口看我烫发,她妈来了,气汹汹地说,一个大女子,站在那瞅啥呢,娼得没样儿咧!”说着又咯咯笑了起来。

鄂稀欠道:“这样的人是有,不多!”

“还是有么!”叶玉倩道:“再说,这活儿看着赚几个钱好像容易。其实是个累活儿,脏活儿,服侍人的活儿,一站便是一天,头发末儿到处乱飞。有时候累得躺在床上便不想动了。顾客呢,一个人一个样儿。一个人一个脾性,一不小心,人家发了火儿,你还得说好听的,顾客火了你不能火,顾客骂人你不能骂,你难保每一个人都满意……”

“这,我知道。”

“你还是想好再说吧!”叶玉青道:“不是我不教你,我是外乡人。在这儿站住脚跟,也不容易呀!”

话说过了,也就过去了。那时候厂子还不错,她的决心也没有下定,现在呢,厂子不景气了,她不得不打主意了。她觉得,随着形势的变化,不但城里洗发剪发烫发的人越来越多,农村的女子也越来越多了。这似乎要成为一个热门。于是,她便又到这发屋来找叶玉倩了。

到了美容发屋门前,她才意识到今天是青龙镇的集日,里面的顾客特别多,她怕误了人家的生意,没有进去,便转身又走了回来,正走着,忽地瞧见厂长淡金生,从对面走了过来。

淡金生在厂子里老是板着个脸儿,比准都严肃,动不动便张口训人,厂里的人,对他都有点怯火。鄂稀欠自到厂里,也跟他没说过一句话。这阵一瞧见他,也当做不认识似的,只顾走自己的,不料淡金生一看见她,那脸,突然“阴转晴”了,他笑微微地瞅着她,说:

“你是鄂稀欠,鄂家湾湾的?”

鄂稀欠道:“对着呢!”

淡金生道:“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行么?”

“跟我商量个事儿?”她有点奇怪起来“跟我商量啥事?”

淡金生道:“你跟我来!我请客!”

鄂稀欠真有点受宠若惊了。“我请客!”厂长要请她的客!她简直不相信她的耳朵。

淡金生在前面走着,她在后面跟着。她以为淡金生的请客,无非是领她去吃扯面,包子,或者羊肉泡什么的。在她看来,这便是最好的吃食了,谁知道淡金生在这些小摊小店跟前并没有停脚,而是把她领进了青龙镇最豪华的秦汉酒家。鄂稀欠在这家饭馆门前,来来往往,不知道过过多少次,但她从未进去过。这饭馆窗子上镶的那深茶色玻璃,据说是里边看得见外边,外边看不见里边。门口两边,是两三搂粗的红漆大柱,弄得像皇上的金殿似的,让鄂稀欠望而生畏,从不敢问津。那里边到底卖的什么吃食,她不知道,至于那吃食好吃不好吃,倒在其次,价钱一定很贵,却是真的。这神秘的饭馆的大门,她想也想不到,今天也居然为她打开了。

一进门,便有人亲热地迎了上来,他(她)们跟淡金生很熟,说:

“淡厂长,里边请!”

大厅里摆了近十张方桌,有几桌上摆了七个碟子八个碗的,围着些人正在吃喝,这些人中有些人也认识淡金生,忙端着酒杯,站了起来,说:

“淡厂长,来一盅!”

“淡厂长,请客呀!”

淡金生与他们招呼着,但却没有停脚,领着她直朝里边走,她分明觉得,那些人把注意的目光,很迅速地从淡金生的身上,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并且有人在低声窃窃私语,不知怎么地,她忽然觉得脸有些烧。

淡金生领着她,进了一个只有一张黑漆大圆桌的小房间。

一个女服务员跟了进来:“淡厂长,今儿个点啥菜?”

淡金生道∶“菜单呢?”

女服务员道“往常都不是你点嘛!”

淡金生望了望鄂稀欠:“今天有贵客,由客人点!”

女服务员也瞅了瞅鄂稀欠,问淡金生:“市上来的?省上来的?”那目光,似乎含着点嘲讽,因为她似乎认识她。

鄂稀欠有点不自在了,冷冷地说“青龙镇来的!”

谈金生一看鄂稀欠有点不愉快,忙朝女服务员道:“你快拿菜单去嘛!”

女服务员噘了噘嘴,再没说什么,便走去了。

鄂稀欠道:“厂长,你想吃啥,便要啥算咧,我可不会点菜呀!”

淡金生道:“那你想吃啥?”

“油泼面!”

“啊呀!我领你到这儿来,是吃油泼面的么那算啥水平?”

女服务员又转来了,把菜单夹子放在桌子上,便站在那儿。

淡金生把夹子打开,递到鄂稀欠面前“你点吧!别嫌贵!”

这菜单里的名目,并没有多少,也没有什么名贵的东西,但在头一次进饭馆的鄂稀欠说来,这菜单却是一个陌生、新鲜,而又神奇的世界,她第一次才知道,这世上的肉类和蔬菜,还有如此名目繁多的名称,如此不同的吃法。譬如那猪肉吧,她就知道过年炒臊子,如今上菜单便有什么红烧肉、苜蓿肉、过油肉、炒肉片、宫爆肉……

女服务员催促道“要啥?快说嘛!”

听这口气,看这神气,鄂稀欠分明觉得这女服务员是瞧不起她。她的心里更不自在了,说:“忙啥?得让我考虑考虑!”

女服务员一张口,想说什么,淡金生用眼瞅了她一下,她张开了的口,又闭上了。

“要啥?”淡金生问:“要鱼?还是要虾?这儿的香酥鸡很不错,吃不完还可以拿上。”

鄂稀欠在这女服务员跟前,还不愿意显“土”,便笑了笑说:“那就来个炒虾仁,香酥鸡吧!”说完,一想猪肉还是好吃,又补充了一句:“再来个红烧肉!”

淡金生道:“咋只要了三个菜!再加一个,来四个吧。”

鄂稀欠道:“那你爱吃啥,就添一个!”

淡金生道:“肉丝炒蘑菇,咋样?”

“行!”鄂稀欠说。

“凉菜呢?”淡金生问:“不喝点酒?”

鄂稀欠一想,妈呀,他还往上加,便说“随你吧!我又不会喝酒!”

淡金生道∶“那就来一盘酸辣凉拌肚丝,一盘松花,一瓶啤酒,一筒健力宝吧!”

女服务员没有说话,只是盯了淡金生一眼,便走了。

鄂稀欠一看厂长这么款待她,弄不清什么原因,便问:“厂长,你到底有啥事嘛”

淡金生道∶“不着急,不着急,先吃饭,再说。”

凉菜很快便上来了,淡金生打开易拉罐,把健力宝放在鄂稀欠面前,自己倒了一杯啤酒,端起来说:

“稀欠,碰一下,为我们的合作干杯!”

稀欠拿起健力宝,跟那啤酒杯碰了一下。

淡金生拿起筷子,催促鄂稀欠:“吃吧,别客气咧!”

鄂稀欠先夹了一筷子肚丝,那味儿,蛮好吃的,接着,又夹了半块 松花,一股怪味道,立即充满了口腔,她不禁蹙了蹙眉头,忍不住说:

“这鸡蛋,是不是臭咧?”

淡金生笑道∶“是鸭蛋,不是鸡蛋,这东西,便是这味儿。”

可鄂稀欠还是不适应,忙吐了出来,吐过之后,才觉得留在口腔的味道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清香。她觉得吐出来的,可真有点可惜了儿的,便又夹了一块,尝了起来。

接着,四道热菜,便陆续端上了桌。

女服务员放下菜盘,并没有走,眼珠儿一转说:“淡厂长,你今儿个,不要我陪酒了?”

淡金生忙把自己喝了一口的啤酒杯,递给了她,说:“玉玉,我今日个有要紧事,对不起了。”

玉玉把啤酒杯接在手里,又放在桌子上,哼了一声,便噘着嘴儿走了。那神色,分明含着一股醋意,但鄂稀欠并不理解这一点,她只觉得她有点讨厌。

淡金生呷了一口啤酒,问:“稀欠,有个人,你跟他很不错吧?”

“谁?”鄂稀欠问。

“你们是一个村的,还是邻居,又是同学……”

“谁嘛?”

“洪正鸣!”

“洪正鸣?”鄂稀欠心里一震,忙问“他咋咧?”

“他如今干服装生意。”淡金生道:“我思量来,只有他,才能把我们这个厂救活。”

“真的?”鄂稀欠惊喜地问。

“真的!”淡金生道∶“只要他肯帮忙,咱厂就有希望。一,他很熟悉服装的行情。上海、广州、深圳、厦门,那儿流行什么款式,什么颜色,什么料子,他马上就会知道,咱们要按他的意见生产,保准不出错儿二,他的货好出手,许多搞服装的都相信他,愿意从他那儿进货三,他这个人讲信誉,货款不拖不欠四,他的关系多,消息多,如果有一家大厂要给工人做厂服或工作服,就够咱们干半年,咱们得求他。”

鄂稀欠还不知道洪正鸣有这么大的能耐,便说“那你为啥不找他?”

淡金生道:“不是没找,搭不上话!”

鄂稀欠不明白:“你个当厂长的,都跟他搭不上话?”

淡金生道:“你不知道,如今无论办啥事情,一讲交情,二讲金钱。我跟人家洪正鸣有啥交情?”

“那我也没交情呀!”鄂稀欠道。

“你别哄我了,稀欠。”

“我咋哄你?”

“你跟洪正鸣的关系,我知道。只要你一说话,他是非听不可的。不信,你试试。”

“我就不信。”

“你不信,我信,稀欠,你给咱出吗吧!我为咱全厂的工人,求你了!”说着,他从衣兜掏出一百块钱来:“给!这是劳务费!别嫌少,先拿上!”

望着那一沓儿“大团结”,鄂稀欠的心动了。但她还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

“厂长,八字还没见一撇呢,我咋能拿这钱?”

淡金生笑道:“嫌少么?你放心,只要事儿说成了,有你的好处,每做成一笔生意,我按成效额给你分成,百分之二,一百块便给你两块。要是十万元,你便拿两千。你也不要在机子上忙活了,我调你到厂办公室来。”

这么一说,鄂稀欠的眼大了。这运气,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但她的心里没有底儿,还不知道这事情该咋样去办。

“只是,只是……”

没等她说下去,淡金生就打断了她的话“你就别客气咧我知道你一定会马到成功的。即使事情办不成,也没关系。这一百块钱,你先花,不够了,只管说。”

鄂稀欠瞅着淡金生慷慨的样子,心里更有点不安了,说:“你不知道,我跟洪正鸣已经有六七年连个话儿都不曾说了。是邻居,这是事实是同学,这也是事实。可我说的话人家听不听,我就不敢保险了。再说,他家和我家还有点儿不太……”

淡金生又打断了她的话,说:“我求你了!别的话儿,咱以后再说。如今我是火烧眉毛了,只要你肯出马,我就感激不尽了,你去了一河水都开了。”

鄂稀欠瞅着淡金生焦急的样儿,只好说“那,我试试吧!”

淡金生高兴地要跳起来:“好!你答应了!好!快点吃!乘热吃!小心菜凉了,吃啥饭?蒸馍?米饭?还是扯面?”

鄂稀欠还是头一回吃这样的菜肴。在淡金生的热情招呼下,她吃得很香,很开胃,但吃着时,她不由得想起洪正鸣来,她出了酒家,边走边想,往昔的回忆,很甜蜜地涌上了心头,使她愉悦,但也使她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