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连栽带滚地赶了过来,一左一右,抱住张蟠的腿,哭喊道:
“大先生!你就发发善心,饶了他吧!”
张豹子一听张蟠要他卸了明明的腿,也犯难了,他瞅着张蟠,不知道自己该怎样执行这道旨意。张蟠并没有理睬张老瓮,只是瞅着张豹子:
“打呀!”
张豹子一听说打,心想,打几下这倒是应该的。便走过去,照着明明的脸,左右开弓,也打开了嘴巴,刚打了没几下,张蟠道:
“不打脸,打底下!”
张豹子停了手,又瞅张蟠,不明白这又是什么意思。
张蟠道:“瞅啥?”他指坠坠:“打她的脸,是因为她不要脸。”又指明明:“他呢,打他就要打他的小腿和脚,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来咱和家寨子弄这事!”
张豹子这才觉得自己弄清了张蟠的意思。但又不知道怎样打,巴掌是使不得的,便用脚在明明的小腿上踢。
张蟠喝道:“蠢货!你不会拿个抬杆!”
张豹子一听,笑道:“你大先生早点说葬了他,我不是把枪就带来了嘛!”
张蟠道:“放屁!取抬杆去!”
张豹子笑了笑,忙去取抬杆去了。抬杆是拔棉花秆使用的工具,中间有个铁钩,这东西都是用上好的硬杂木做的,结实异常。
张老瓮老两口一看要用抬杆打明明的腿,吓得浑身都哆嗦起来。他们本来也恨明明,恨他和自己的女儿坠坠做出这种事来。但一听要这样打,心中却不忍了。如果打下啥麻烦可就成了一辈子的事了,他们抱着张蟠的腿,哭着一个劲地求情,并朝明明哭叫道:
“快呀!快向你爷回话,说你再不敢了,叫你爷饶了你呀!”明明这时似乎才灵醒了一点儿,忙哭着说:“爷呀!你饶了我吧!”
张老瓮道:“傻货!要叫进士爷!”
明明哭道:“进士爷!我再不敢了!你饶了我吧!”
张蟠淡淡地冷笑了一声:“饶了你?行!不过,你得明白一件事,这就是,我要让你明白,跟别人的女人睡觉,不光是痛快!”
正说间,张豹子不知道从哪儿提来了半截蹶把。这儿地把一般都是槐木的,槐木也是很结实的硬木头。
“大先生叔,看这行不?”
张蟠瞥了一眼,说:“照着小腿,打!”
张豹子抡起半截蹶把,就朝明明的小腿打去。这小腿的胫骨,挨起打来是特别疼的,头一下,明明就没命地喊叫起来,那凄惨的声音,似乎连大庙的山门都能震炸。第二下,明明就沙声哭叫道:“爷呀!我没腿咧!我没腿咧!”打倒四下,他的头就耷拉下来,连哭叫的声音都没有了。
张老瓮老两口方才还哭喊着,这阵儿一看他的老伴吓得两眼发直,哭不出声来,他放开张蟠的腿,扑过去抓住獗把,绝望地叫道:
“豹子!你真的要失人命呀!”
张蟠冷冷地说:“打死他又咋着? 年轻轻就这么坏,大了还了得?”
张老瓮一看张结实在张蟠的旁边站着,忙哭着说:“乡约兄弟,你行行好,劝劝大先生啊!”
张结实道:“大先生哥,这一下,怕他这一辈子也不敢学瞎了吧!他到底是外村人,就算了吧!”
张蟠道:“算了?不行!把他俩就绑在这槐树上,让咱张家寨子的人都好好看一看,谁再干这伤风化的事,这就是娃样子!”
说着,背着手儿迈着方步儿走了!
张蟠一走,方才静鸦鸦的会场,顿时活跃了起来。有人骂张豹子:“你个驴日的,造了孽咧!为了两块钱,你真下得了手!”
张豹子满不在乎地嘻嘻一笑:“球!我喝两盅再说!你要给我二百块大洋,让我敲了他我都干!”说着,把一块银元朝上一扔,又用手一接,那块掉下来的银圆击打着手里的银圆,哪当直响,他就这样扔着接着,大大咧咧地走了。
有人朝老瓮夫妇说:“快,把娃解下来!看把娃那儿打坏了,赶紧治一治!”
张老瓮流着泪说:“大先生没话,我敢解吗?”
人们问张结实:“乡约哥,敢不敢解?”
有人说:“没大先生一句话,他乡约敢装老大?”
张结实道:“大先生说把他俩绑在这儿,让张家寨子的人都看看,我想,如今咱张家寨子的人都看过了,也该解了。”
有人说:“老瓮,乡约让你解,你还不快解!”
张老瓮忙爬起来去解,谁知他连惊带吓,手上没了力气,一个绳子头儿,都逮不到手里,还是别人帮忙,才解了下来,坠坠被捆得胳膊腿儿都麻木了,刚一解开,就栽倒在地上。张老瓮的老伴吓得忙扑过去,抱住坠坠,放声大哭起来。
明明被解开后,趴在地上,动也不能动,张老忙去想把他扶起来,明明咬着牙哭着说:“姨父!我的腿怕是完了!”
张老瓮出了一块大洋,求人帮忙,抬着明明,才把他送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