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书库>重阳寺传奇>第十三回 李军信醉酒露行踪 李军营献计撒天谎

第十三回 李军信醉酒露行踪 李军营献计撒天谎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寨子里的狗叫过一阵儿,很快就停了。

狗是个灵敏的动物,鼻子的嗅觉好,耳朵的听力好,寨子里大小有个动静,它们都会一呼百应地叫起来。狗叫,说明寨子里有动静,可能是招贼了,也可能是寨子里的人晚归了。

狗只叫一阵儿,自然不是进了贼,是有寨里人晚归了,没什么好担心的,李云庄闭眼准备入睡,“噗通!”突然一声闷响,是跳墙的声音。

有贼!李云庄立刻警觉起来。

那贼跳进院子,径直朝厨房这边走来。不好!这不是一般的蟊贼,也不是一般的劫匪,可能是冲自己而来的杀手!李云庄紧张中多了些许兴奋,是那种雄狮搏杀前的兴奋。李云庄屏住气,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吱——!”一声门响,屋里跳进来一片月光,随即走进一个一摇三晃的人,显然是喝醉了酒。那人摇晃着走到水缸边,舀起半瓢水,双手端着“咕咚,咕咚”一阵牛饮,水瓢一撂,说:“痛快!”

是李军信。

这是在哪儿喝的,竟喝到这般时候,李云庄正揣摩,李军信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九哥,你信不信,早让我喝这么一瓢凉水,一定能把那几个秃驴全干趴下!”看来是跟李军营和几个和尚在一起喝的。秃驴是阳河这边骂和尚的脏话,一般是骂那些假的或道德败坏的和尚,对那些真正的和尚,大都尊称大师或某某大师。

和尚,他们跟和尚喝酒?这方圆几十里,只有舍饭庵里有和尚,难道他们与舍饭庵有联系?按七叔说的,老族长跟舍饭庵的云鹤大师交好,难道李军营和李军信他们也与云鹤大师交好?

既然族长家里的人与舍饭庵有联系,不妨寻机进舍饭庵摸一摸线索,李云庄这样想过,心里安稳了许多,很快进入了梦乡。

此刻,大房子里还有一人未睡,这个人是族长李佩显。三更时分,家丁来报,说李云庄不在房间,李佩显不让声张,心里却直犯嘀咕,这么一个弱女子,深更半夜能去哪儿呢?李佩显想不明白,就一直想,越想越睡不着,越想心里越发毛,天刚麻麻亮,便麻利地起了床,也顾不上去蹲茅坑,慌忙跑过来。家丁打开阁楼的房门,床上空空的,李佩显这才感到事情严重,忙令看守的那个家丁在祠堂里寻找。那家丁自知是自己失职看丢了人,不敢怠慢,慌忙去寻,几乎找遍了寨子里的旮旮旯旯,也没找见李云庄的人影。

难道她知道了自己被调包的事,去追赶进京的队伍了?想到这儿,李佩显心里“咯噔”一下,这岂不要坏了大事?

李佩显赶紧把所有家丁召集过来,说:“大家知道,李云庄是上边选定的宫女,我怕她去当宫女受委屈,用自己的闺女调了包,谁知,昨黑里,她跑了,我怀疑是她不想让桂花去遭罪,去追赶进京队伍了,这本没啥,但我担心她追上去一闹,整个事情会败露,我们李家寨就会落下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那是要杀头的,我是半截儿身子已经入土的人,死了不足惜,连累了整个寨子,就麻烦了,我死了也无颜去见列祖列宗,现在把大家召集来,就是去把她追回来,大家切记一条,万万不能声张,抓紧准备一下,即刻动身!”

就在这个时候,云贵嫂惊慌失措地从厨房跑出来,大呼小叫地说:“鬼!鬼!厨屋里有个死人!”

“哪儿有鬼?”云贵嫂话音刚落,一个披头散发浑身粘满草屑的人地走出来,站在厨屋门口问:“死人在哪儿?”

人们看时,竟是要找的李云庄,顿时松了一口气。

李云庄一脸惊恐地四下看了看,急需得到答案一样祈求似望着众人。

李佩显一下子灵性过来,故作惊讶地问:“你怎么不在阁楼,害我们大家瞎找老半天?”

“阿嚏!阿嚏!阿嚏!”李云庄一连打过三个喷嚏,不无委屈地说:“我半夜起来解手,门锁着,只好从窗户爬出来,解了手,却怎么也爬不上去,见厨屋门开着,就在灶火窝里将就半宿,差点没把人冻死!”

“你胡说,门压根就没锁!”那个看门的家丁夜里为能睡觉将门锁起来,李云庄这么一说,害怕族长责罚,说:“我一晚都在门外站着,咋没听你叫?”

李云庄说:“你这样说,是我故意诬陷你啦,难不成是我放着有门不走偏偏要冒着摔断腿的危险跳窗出去解手?”

那家丁说:“你心里一定有鬼,想出去干见不得人的勾当,才跳的窗。”

李云庄说:“是我心里有鬼,还是你们有鬼,不就是睡个觉吗,干吗要看着我?”

“人没事就好,十六爷怕你闹出个三长两短,没法向你死去的爹妈交代。”李佩显见矛头要引到自己身上,忙打圆场说:“既然庄儿没事了,大家都该干啥干啥去,散了吧!”

做贼心虚,李佩显心里怀疑,却不得不装出相信的样子,暂且将此事稳住。众人见族长这样说,也都信了李云庄的这一招儿瞒天过海,纷纷散去。

不管李云庄说的是真是假,这样都不行,万一哪天她真的从看守眼皮底下溜出去,让真相大白天下,麻烦就大了,弄不好真的会掉脑袋。李佩显在茅厕蹲了半天坑,一边蹲一边想,越想越觉得不对,越想越感到害怕,从茅厕出来,也顾不上吸早起的第一袋烟,立马派家丁去叫李军营。

李军营还没起床。自打调包送走李桂花和自己的闺女李云朵,李军营的心一直悬着,担心会有事情发生,忐忑了一天,夜里又跟几个秃驴喝酒睡得晚,天亮还想补一觉,就一直躺着,一听族长招他去,麻利爬起床,一路小跑着来到大房子。跒进门,不等李佩显发话,便急急地问:“啥事这么急把我叫来,不会是桂花妹子半路出岔子了吧?”

李佩显呼噜噜吸一口烟,慢悠悠地说:“那档子事,咱安排得严丝合缝,又使了那么多银子,哪会出啥岔子,叫你过来是商量一下庄儿的事,昨晚看守的家丁偷懒,从外面锁了门去睡觉,结果她半夜起来跳窗出去解手后回不到阁楼,在厨房里的灶火窝睡了半宿,一个大活人,一直这么在阁楼里关着也不是长法,得想一个长久之计。”

“嗨,吓我一跳!”关于李云庄的事,李军营已经想过好多遍,唯一的办法是令她消失,最好是彻底消失,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现在听李佩显这么一说,松了一口气,便干脆利落地说:“下个狠手,一了百了!”

李佩显说:“不行!人在我这儿殁了,咋向族人交代?”

李军营说:“族长你是急糊涂了,还是吓糊涂了,庄儿不是送去宫中了吗,哪里还在你这儿!”

“那也不行,大房子里那么多人知道咱调了包,人多嘴杂,谁敢保证没人往外说。”李佩显对调包有顾虑,对昨晚的事一样有顾虑,而且觉得后者更大一些,便说:“还有,她昨晚是否走出过大房子,谁也不知道,如果出去过,外人已经知道她还在,照你说的做了,岂不要出大乱子?不论哪种情况,都不能那样做,你再想想其他法子。”

李军营没有想过这一层,也不用想这么多,他只需想到李云庄消失,就万事大吉了,就与自己无干了,现在经李佩显这么一说,他就不得不往深里想,往多处想。李军营眼睛望着对面界墙上“宁静致远”的字幅,陷入一片沉思,慢慢悠悠地摸出腰里的烟袋,慢慢悠悠地阐开烟布袋,将烟袋锅子伸进去,一剜一剜挖一锅烟末出来,捏起李佩显放在桌子上的纸眉,慢慢悠悠地送嘴边,却不吹了,说:“那咱就趁腿搓绳,干脆把事情公开了,给她找个婆家,嫁到偏远的地方去!”

李佩显说:“能嫁多远,就是远到天边,你能送过去,她就能走回来,跟在寨子里有啥区别?”

李军营走到李佩显跟前,一阵耳语之后,说:“只要你同意,这个好办!”

李佩显蹙一下眉头说:“舍饭庵那边要办严切,不能出一丝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