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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调包计起风波 李家寨着怪火

李家寨有三个大稻场,东西坡各有一个,另一个在祠堂前,东坡是李氏家族最早居住的地方,稻场边有一棵古老的银杏树,据说是李氏祖先到此安家之前,那棵银杏树就长在那儿,谁也不知道它有多大的树龄。因有这么一棵古树,这里便成为李家寨的主要饭场,也是大房子之外的又一中心,当然,这个中心只是家长里短的闲聊中心,小道消息的发布中心。李云庄被李桂花调包的是几天后才成为这里议论的热点。

“你说调包的事会是真的吗?”

“我看不是,八成是族长放的烟雾弹!”

“我看是真的,那天李云朵跟着,若轿子里坐的庄儿,李大管家能会让自己的宝贝闺女跟去?”

“说的也是,可族长咋会舍得把要当贵妃的闺女送去做宫女呢?”

“对呀!这好像不是族长处事的风格。”

“你们真是头发长见识短,鼠目寸光!”

“你头发短,你说道说道,让大伙见识见识。”

“咱李家寨少说也有几百年了吧,别说皇帝没来过,你听说过谁见过皇帝,只怕见过县太爷的人也没几个。”

“卖啥关子,见没见过皇帝和县太爷跟调包有啥干系?”

“干系大了,你们不想想,那李桂花要当贵妃,如果一直在咱这李家寨呆着,老死也见不着一次皇帝,咋当贵妃?”

“只有进了宫,才能被皇帝见到,只有被皇帝看上,才能当上贵妃。”

“族长真是老谋深算!”

“瞎鸡巴扯蛋,族长是心疼李云庄,才狠着心把自己闺女送去的。”李薄氏端着碗走过来,冲着议论的人堆骂道:“为一个李云庄,族长和我家连闺女都舍了,你们却在这儿嚼舌头根子,良心都叫狗吃了,还是不是人?”

本来李薄氏一来,许多人就要走,这么一骂,那些不留情面的直接走了,那些不想得罪李薄氏的突然一惊一诈说:“光顾着说咧,一个要紧事给忘了,我得赶紧回去。”说罢,起身拍拍屁股,走了,弄得李薄氏一脸没趣。

调包就调包,这只是族长和李军营两家的事,谈论几天就过去了,谁知,大家谈论的热度还未减退,寨子里接连出现一串怪事,又挑起一个新的谈论话题,而且一直持续着。

先是西坡的一只黑猫,主人一家正吃午饭,它突然蹿出来,在院子里一蹦一跳一扑,像在逗一只刚捕的老鼠或者小鸟,又像是在给主人做即兴表演。扑跳一阵,那黑猫猛地一个飞跃,扑下去,趴在地上,那姿势跟小猫捕捉小鸟无二。主人吃过饭,见那黑猫仍在那儿趴着,以为奇,过去用脚碰了碰,竟骨碌一下歪滚在一边。黑猫死了。

猫狗识恩存,跟人有感情,主人一阵伤心,将死猫埋在房后的一棵大树下。这事到这儿本该结束了,谁知,太阳落山时,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只长尾巴鸟,落在稻场边那棵古老的银杏树上嘎嘎嘎地乱叫,一直叫到天黑。月亮爬上树梢,那鸟不叫了,埋死猫的那棵大树下的一拢玉米杆无缘无故地着了火。火苗窜起几丈高,燎焦了半棵树,那浓烟袅起几十丈高,几十里外都看得见。

事后有人说,看见一只长尾巴鸟拖着长长的火苗飞过天空钻进了那拢玉米杆笼里,不一会儿就起了火。

寨子里着了怪火,作为族长,李佩显有义务和责任过来查看一番,看望安慰一下当事人。李佩显在那家宅子转了转,对主人说:“那只长尾巴鸟可能是一只神鸟,被你家猫逮吃了,鸟魂飞来报复,先把猫弄死,然后点了你家玉米杆,还好,只是烧了玉米杆笼,若是你家人害死了神鸟,恐怕着火的就是房子,弄不好还会死人,这是不幸中的大幸。”

接着着火的是猪舍、茅厕、柴垛,还有村外菜园的篱笆,甚至搭在门外晾晒的娃娃尿布,也会被怪火烧出一个个洞洞和豁口,今儿这家,明儿那家,怪火不断,狼烟滚滚,弄得整个寨子人心惶惶。

李云庄整天在阁楼里,外面的事情并不知晓,可这些全是怪事,云贵嫂忍不住,送饭的时候,总要绘声绘色地给她讲一遍,所以,夜里发生的事情,最迟吃早饭的当口,她就全知晓了。

那天,云贵嫂又来送早饭,刚进门就说:“庄妹子,你说怪不怪,玉红家两堆柴禾,一堆干柴,一堆是她妈刚砍回来的湿柴,昨黑里,那怪火真怪,干柴不着湿柴着,狼大冒烟。”

事出奇怪必有妖。前番几次怪火已令李云庄感到奇怪,以为是七叔李军义搅局所为,可她那天夜里去见七叔,才知道他压根还没行动。李军义说:“即使搅局,也不会干这么缺德的事!”难道是他们干的?他们这么干图啥呢?李云庄一直没想透,云贵嫂说‘干柴不着湿柴着’,一下子点醒了她。对,为了烟!烽火狼烟,难道他们在向外传递什么信息?会是什么呢?李云庄一边吃饭一边思索,思索一阵问:“云贵嫂,最近家里来过客人吗?”

云贵嫂说:“来过,族长还留客人喝了酒哩。”

李云庄问:“啥时候来的?”

云贵嫂说:“前几次没留意,最近一次,好像是西坡稻场的麦秸垛着火的第二天,没错,就是那回,头天下一场雨,麦秸潮湿,烟大,冒有几十丈高,只怕方圆十来里都看得见。”

李云庄又问:“你认识那个客人吗?”

云贵嫂说:“看你说的,我一个下人,说话都够不着,咋会能认识。”

虽不知那客人是谁,却知道了那怪火与来客有关。那天夜里去见七叔,说起前几次的怪火,七叔突然想到,李云庄家出事前,寨子也着过几次怪火,只是谁也不曾将二者联系起来,现在看,二者肯定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只是大家都还不知道而已。想到这儿,李云庄问:“你知道那个客人是干啥的,听到过啥风声吗?”

云贵嫂说:“不知道,那人是天黑后来的,可神秘了,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如果怪火与来客有关,那来客肯定不那么简单。

果然,玉红家柴禾垛着火的第二天中午,人们正围在银杏树下吃午饭,寨子来了一个陌生人。那人穿着长褂子,顶着瓜壳帽,戴一副墨绿色石头镜,肩头搭着一只羊皮褡裢,左手举着算命幡,右手握着一根三四尺长的竹竿棍,一看就知是算命先生。那算命先生一路梆梆左右敲着竹竿棍,走进寨子,走近银杏树下的人堆,不等大家问,便使劲用手中的竹竿棍杵杵地说:“你们这个寨子谁当家,快叫他来!”

有人问:“你找他干啥?”

“干啥?”先生又杵杵地,不紧不慢地说:“我是来搭救你们出火海的。”

“这话怎讲?”

“你们寨子最近是不是火灾不断?”

“你咋知道?”

“你不看看我是干啥的!”

“那你知道为啥有火灾咾?”

“那当然,连这都不知道,我拿啥吃饭?”

“快给大伙说说!”

“你们寨子最近进了妖人,惹怒了火神爷,眼下这火只是警告,若不赶紧将妖人驱除,只怕会发生更大的火灾,整个寨子恐怕都难保住。”

说话间,有人叫来了李佩显。李佩显刚吃过饭,左手托拿着水烟袋,右手捏着纸眉,走到算命先生跟前问:“先生找我何事?”

算命先生说:“帮你驱妖!”

李佩显又问:“妖在何处?”

算命先生扔掉竹竿棍,从腰间抽出一把桃木剑在空中一阵乱舞,突然向北一指,定住姿势,说:“那边阴气最旺,定在此处!”

李佩显说:“那边是我们李氏祠堂,怎么会有妖人?”

先生问道:“里面最近是否住进去有陌生人?”

李佩显说:“最近一个失散多年的族人回来了,没地方安身,我让她住在里面,不会是她吧?”

算命先生掐指一算说:“正是此人,一个从大山里逃出来的女妖!”

李军义一听,从人堆里走出来,说:“不可能,如果是她,回来那么长时间了,咋最近才作怪?”

算命先生说:“原来有贵人压着,妖人哪敢作怪,现在贵人走了,她就开始兴风作浪了,若不赶紧驱除,寨子必将发生更大的火灾!”

李佩显问:“请问先生,我们该怎样驱除妖孽?”

算命先生说:“最好是以牙还牙,用火烧,其次是将妖人赶出寨子!”

李佩显说:“先生之言我们不能接受,她毕竟也是我们李氏族人,我们另想办法吧!”

“无可救药,无可救药也!”算命先生摇了摇头,梆梆敲着竹竿棍走了,留下一堆议论纷纷的族人。

事情不幸被算命先生言中,灾难在几天后降临到东坡老十七家。顾名思义,老十七排行十七,人老实,为人厚道,被尊称老十七。在寨子里,老十七家算是殷实之家,牛羊满圈,鸡鸭成群,日子过得滋润。

那天,老十七家里的那只大黄狗,大中午爬上自家的房坡,坐在屋脊上怪叫,声声悲凉,如新寡泣哭。

听到大黄狗怪异的叫声,老十七举起一根长竹竿将它赶下来。谁知,刚进屋,它又爬上去。老十七赶了几遍,不管用,就不赶了,任那大黄狗在房坡上哭叫。就这样,那大黄狗一连叫过三天,老十七家竟在夜里失了火,家人跑出来了,粮食和家具,还有三头牛七只羊,都葬身在火海里。

赶来救火的族人议论说,那狗是条丧门星,哭叫三天,咋能不出祸事?

李佩显说:“你们这是瞎胡说,那狗是忠仆,有灵性,能先知先觉,是人愚钝,叫着没人能解,它只能哭,哭三天也没哭醒人,咋能怨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