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书库>重阳寺传奇>第十五回 玩虚情商议厚嫁女 设假计暗中巧离寨

第十五回 玩虚情商议厚嫁女 设假计暗中巧离寨

此次大火,老十七家损失惨重,日子还得过,各家各户出物的出物,兑钱的兑钱,给粮的给粮,帮工的帮工,很快又盖起了三间草房。这就是大家族的好处,众抬一轻,再难迈的坎,搭把手就过去了。但灾难不会因你的家族人多势众而绕开,尤其是算命先生的预言,更令人担忧。

族里的长老们不得不重视起算命先生的话,开始为整个寨子的安危着急起来,李佩显看准火候,把大家召集到祠堂议事厅来商议。因商议的事情过于沉重,议事厅里的气氛也显得有些沉闷压抑,李佩显见各门的长老都已到齐,呼噜噜紧吸两口,将水烟袋递给旁边的丫环,吭吭两声清清嗓子,说:“今儿召集大家来,我不说,都知道是为了啥,这事吧,我跟你们一样,本以为只是算命先生顺嘴胡磕嗒的,压根就没放心上,谁知,真应验了,这就不能再大意了,必须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既不伤害庄儿,又能让寨子免去灾星,这事关系到咱每门每户,大家都说说吧!”

议事厅一片沉寂,说什么呢?李军年在世时,对大家那么好,做了那么多对寨子有益的事,都忘了吗?当然没有!这些年,大家嘴上不说,心里都明镜似的,将李佩显的所作所为与李军年一比较,啥都清楚了。现在李军年一家都没了,只剩李云庄这一棵独苗了,你还想跟铲牛屎一样一锨铲出去?每个人都在拷问自己,拷问自己的良心。

不能这样凉场,李军营清清嗓子,说:“我说两句,这庄儿跟我应该算是更近一门的侄女,说不心疼,那是假的,可心疼归心疼,咱还得以大局为重,商议出一个处置办法。算命先生说的办法毒,不可取,族长菩萨心肠,也不会同意,我看可以给庄儿找个婆家嫁出去,不知大家意见如何?”

“这个办法好,闺女家早晚要嫁人,给庄儿找一个好婆家,也算是对她九泉下的爹妈一个好的交代,也是一种安慰,我看行!”

“我看这事宜早不宜迟,迟了,对方知晓了庄儿是个妖人,谁还敢娶?”

“这婆家要找远一点,近了,日后被人知晓了缘由,还不骂咱李家寨缺德?”

“我看你们这就是缺德,一个个净想着自己,净想着赶紧把庄儿送走,你们谁真心为庄儿想过?”一直闷头吸烟的老四哥,在鞋底子上叩掉烟灰,将烟袋绾巴绾巴插进腰里,说:“庄儿幺姑没爹没妈了,我们做主给她找婆家,就要找一个好婆家,再置办一些嫁妆,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老四哥是西坡的大门后人,辈分低,一把胡子了,许多娃娃都叫哥,他还得管许多娃娃叫爷叫叔,可他为人正直,处事公道,德高望重,在寨子里说话很有分量,就连族长李佩显也要让他三分。

今天的事,李佩显原没指望老四哥能站出来替自己说话,更没想到最有威望的老四会如此说,老四哥这样说了,事情就更好办了。李佩显有些激动地站起身看了看大家,声音颤颤地说:“老四说的极是,我们要对得起军年侄子,也不能委屈了庄儿,更不能让外人小看我们李家寨,这事大家谁还有啥意见?”

老四哥发了话,谁还有啥可说,便纷纷表个态。

“没意见!”

“没意见!”

“我看这样行!”

“咱替军年嫁闺女,没说的,要嫁就要嫁得风风光光!”

·········

一直闷头抽烟的李军义,站起来说:“我说点意见,大家都知道,军年在世时,我俩最要好,庄儿跟我自己闺女一样,我会给庄儿置办一点嫁妆,我想说的是,庄儿是孤儿,族长就是寨子的当家人,自然也应给庄儿置办一点嫁妆,而且应该置办一套漂漂亮亮的嫁妆!”

李佩显说:“军义说得在理,即使军义不说,我也会这么做,这一点,请大家放心,我会像打发我亲闺女桂花一样打发庄儿!”

李军营说:“族长历来说话算数,不会吝啬那几个钱,大家只管放心!”

会场一阵沉默,顿了一会儿,李佩显说:“如果大家都没意见,这事就这么定下,具体交给军营侄子去操办!”

李军营赶紧说:“我一定让族长满意,让大家满意!”

李佩显说:“这事暂不要声张,以免半路出岔子,今儿就到这儿,大家散了吧!”

商议李云庄的事,李云庄却一点也不知晓,此时此刻,她正坐在阁楼的房间里琢磨着那怪火的事。到底是在向谁传递信息呢?方圆都是大山,只有十里之内才能看到那烟,十里之内跑去传信,也就半晌功夫,何必要用这种方式呢?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地方直线距离在十里之内,却是很难去到,或不宜去。对,芦山寨!此山距李家寨直线虽在十里之内,却因山高路险,一天也难上去,何况那是土匪的老巢,把守严格,无缘无故根本上不去。难道他们真与芦山寨的土匪有联系?如果属实,自己一家遭劫杀可能就是芦山寨土匪所为。不管怎样,自己都应上一趟芦山寨。

去芦山寨要有一个理由,否则很难走出李家寨。当然,李云庄硬要出去,李家寨谁也拦不住,问题是她现在还不能暴露自己,这就需要讲究一点策略,寻求一个好办法,最好有人能把自己接出去或劫出去。

谁能充当这个人呢?李云庄想到了七叔。七叔要接,也得有一个理由,这个理由她找不来,七叔肯定也找不到,那就只能是别人。李云庄又想到一个人,就是上次救自己的那个白衣男子,可对方姓啥名谁家住何方都不知道,咋让人来呢?办法还有一个,假借白衣男子的名义自己把自己劫出去!想到这儿,李云庄有些激动,也有点迫不及待了。

太阳挂在中天,云贵嫂还没有送来午饭,李云庄只能慢慢地等,慢慢地熬,把时间熬过去,把月亮和星星等出来。等是焦急的,熬是难受的。但要干大事就必须得耐得住等,经得住熬,把自己熬得像胶一样黏,沾哪儿都行,沾啥都中。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闪就没了,这当然是对李军营说的,他还没想好李云庄的婚事是采取暗中约定还是明媒正娶哩,天已黑定了,真是急死人。李云庄却是在熬,那太阳像烧红的鏊子,快把自己炕干了,烙糊了;那晚霞像谁又加的一把火,干脆把自己烧着了,云贵嫂才送来晚饭,月亮才步履蹒跚地走出,那些星星才像喜欢听故事的娃娃一样跑出来。

终于等到了月升中天,李云庄蒙了面,悄悄跳出窗子,悄悄去柴房搬来梯子靠在寨墙上,又悄悄走回来,从楼梯爬到阁楼门口。李云庄的脚步叩响了木楼梯,也叩醒了那个正打瞌睡的守门家丁。“谁?”那家丁惊恐地喝问一声,不待起身,便被李云庄轻轻一掌砍在脖颈上,昏倒在地。

李云庄打开房门,照着屋子里的桌椅板凳就是一阵拳脚,乒乒啪啪,制造出一阵混乱的打斗声,当然也会留下一片混乱的场面,然后一边往外走一边大声呼救:“救命啊——!抢人啦——!”

大房子里的人被惊醒,一个个慌忙披衣起床,点火把,找家什,待举着火把,挥镐舞锄,出来追赶时,李云庄的呼救声已到祠堂后面的寨墙那边。众人循声追至,见有梯子,赶紧爬上寨墙。寨外荆棘茂密,灰蒙蒙一片,哪里还有劫匪和李云庄的影子,只听得李云庄的呼救声渐行渐远,渐远渐弱,淹没在微微的风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