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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民国三十一年,是一个大旱年头儿,从外地来到太行山里的人,都觉得今年的红枣是指望不上了。

去年年景就比较旱,俗话说,不怕灾年,就怕连年,这样连续旱下去,不但庄稼会被旱死,就是在太行山里被称为铁杆庄稼的枣树也受不了啊,整个太行山眼看着一点水的影子都没有了,枣树不用说发芽开花结果,不被旱死就不错了。

但是,太行山里的老农们却并不这样认为,有一次,继泽来到枣林凹看岳父,向老枣根说起了自己的担忧,枣根回答道:“我活了六十多了,从来没见过枣树会怕旱!枣树,从来都是越旱开花越多,结果越多,枣的个头儿越大,病越少,收成越好,不信你等着瞧!自古千年,还没有听说枣树有旱死过的!”

“不是我不服您的经验,只是,生命生存必需三个基本要素:阳光空气和水。没有水,任凭是什么‘铁杆庄稼’也但旱死啊,不旱死的话,就违备基本的科学定律了!这可是科学啊!”杨继泽说。

“我不知道什么叫三要素,更不懂什么科学,我只知道,咱马头山山顶的那棵老枣树,已经成了神仙,它的根啊,从马头山的山顶扎到了胭脂河里,你说咱马头山上的枣树还怕旱?你说现在胭脂河也快要干了?可胭脂河与东海是相通的啊!除非东海也干了,马头山上的枣树就不会旱死!”老枣根对于女婿的担心,非常不以为然。

“您说的是神话,是传说,我讲的是科学,神话怎么能与科学相提并论呢?!”继泽的性格很较真。

“那好!我倒要看一看,到底是你的科学靠谱儿,还是我的传说有准儿,等秋天打枣儿时见!”

翁婿两人的争论,不久即在马头山地区流传开来,一时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春天过去,初夏来临,尽管太阳像个火球一样炙烤着大地,干枯的草木好像随时都会被点着一样,但是,枣树的枝杈间还是准时冒出了鹅黄色的嫩芽,不久,这些嫩芽就像婴儿的小手一样舒展开来,再过几天,嫩芽叶片长大,颜色也变得越来越深。这时,站在马头山山顶,向四野望去,整个马头山的坡坡垴垴,沟沟壑壑,几乎都成了一片绿色的海洋。

这时候,细小密集的花蕾已经在每一片枣叶下面暗暗生长了出来,又过了十来天时间,整个马头山,枣花的香味渐渐散发了出来,人们知道,枣花已经开了。

今年的枣花,开得比去年还要旺,预示着今年红枣的收成比去年还要好!

夏至以后,马头山里的每一棵枣树都结上了翡翠一样的小枣。

看到这种景象,继泽这位燕京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惊呆了,难道真像老枣根说的,马头山山顶的老枣树已经成了仙?难道果真这棵老枣树的根扎到了胭脂河中?难道这棵老枣树真能通过胭脂河从东海吸收水分,滋养马头山里的枣树?

这年秋天,在红枣快要成熟的时节,鬼子又开始扫荡了,此时,冀中根据地已经在这一年的“五一大扫荡”期间被基本摧毁,连吕正操也被打跑了,鬼子便毫无顾虑地直向太行山扑来。根据情报,鬼子早已知道太行军区司令部又躲进了马头山,自然把扫荡的重点放在了这一带。鬼子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不再孤军深入,而是派了大量部队,携带各种重型武器,甚至连飞机都用了上,气势汹汹地闯入了马头山地区。

鬼子数千人的队伍,占领庄窝镇后,顺着胭脂河向西,径直来到通向马头山山顶的重要村庄——枣林凹。

面对鬼子大兵压境的严峻形势,军区根据游击战的方针,很快做出了将主力部队转移到外线,利用地方部队引诱敌人,然后我主力部队再回过头来狠狠打击敌人的策略。

八路军主力部队离开了,枣林凹的百姓,遭到了一次空前的劫难。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鬼子来的非常突然,在一个浓雾笼罩的早晨,鬼子用山炮轰开了山门口,然而蜂拥而入,很快就将枣林凹村包围了。鬼子通过汉奸的情报,知道枣林凹村是八路军太行军区一个著名的堡垒村,有很多村民加入了共产党,有大量的年轻人参加了八路军;太行军区的很多领导,包括军区司令员都与这个村有密切的关系,每逢日军进入太行山区,他们经常隐藏于这个村庄。鬼子恨死这个村了,所以,这次扫荡,血洗枣林凹,成了他们的目标之一。

老枣根本来能够逃到山里去,可是,考虑到枣针即将临产,枣叶、枣花都随同军区医院上了马头山,都指望不上,无奈之下,只好自己留下来照顾她,总不能扔下一个怀了孕的妇女不管吧,让鬼子把孙子给祸害了,那可怎么得了?

鬼子进村后,情急之下,枣根带领村妇救会的几个会员,搀扶着快要临产的枣针进入自家酒窖,几个人在这里藏了下来。

枣根知道,如果不能逃上马头山,自家的酒窖是全村最为安全的一个地方,他自己也说不清是哪一代的祖先匠心独运,造出了这么好的一个酒窖,不但距离地面深,还拐了好多个弯,而且在酒窖的最深处还挖了一个井,攀着井的石壁,到了距离水面很近的地方,又挖了一个横向的洞,洞里放着几个陈旧的酒瓮,洞内虽不十分宽敞,但藏几人个还是没有问题的。

外人即使找到了酒窖的入口,也很难找到这口井,即使找到了这口井,也想不到进壁还有一个侧道,侧道里还有一个不小的空间,所以,藏在这里是万无一失的。

这里是枣根用来贮藏最好的枣杠子酒的地方,比如头鏊酒,只有放在这种又阴又湿的地方过上一两年,才能消磨其火烈之性,否则,一般人喝了是无法承受的,女儿枣花当年喝的三碗头鏊酒,就没经过这样窖藏,烈性就非常大。

费了好大的劲儿,老枣根在几名妇女的帮助下,终于将枣针弄到了井壁的侧洞里。然后他嘱咐枣针,不要自己往出爬,掉到井里可就没命了,你快要临产了,身子重,一定要知道照顾自己,至于吃的东西,在一个又矮又粗的缸里,还存有不少枣面子,井里有水,洞内有一个水桶,可以很方便地从井里打水喝,在这里坚持个十天半月的,绝对没有问题。

枣针在枣根家的酒窖内安全了,可是,此时,村里几十名没能逃走也无处躲藏的妇女却遭了殃!她们被鬼子抓住了,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寡妇枣排子。

枣排子自去年中秋节开始守的寡,他的丈夫曾经是大枣木手下的一名游击队员,被鬼子发射的燃烧弹烧死了。

丈夫死后,枣排子自然就成了村里的烈属,她和她才六七岁的女儿,也享受村里给予的各种优待,所以,尽管成了寡妇,一个人带着个孩子,度日非常艰难,漫漫长夜更是寂寞难耐,好在,地里的活有乡亲们甚至八路军战士帮忙,山里的红枣也有人给往回收,所以日子还能勉强撑得下去。

枣排子这个名字,其实是村里一些二流子光棍之类的人给她起的外号,原因是她的屁股又圆又大,像马头山里人结的枣排子一样。这个外号,在他丈夫死前,村里人只是在私下偷偷地叫,丈夫死后,村里人就明目张胆地叫起来了。村里的几个老光棍,白天经常到她的地里替她干活,晚上也曾经去骚扰过她,但她却一个都看不上——唯一一个能入她眼的是大枣木。枣根家家境不错,在村里的地位没的说,他的大女婿和三儿子还在八路军里当上了大军官;大枣木又是出了名的老实能干,如果能同自己好上了——最好有一天能将自己明媒正娶——帮自己干活拉扯孩子,晚上压在自己身上折腾自己,那该是何等的光景!

不光是枣排子在心里这样打算过,就是老枣根也不是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想法,大儿子娶上这样一个女人也算般配,儿子都三十多的人了,还想娶人家的黄花大闺女?枣排子只带着一个女儿,儿子娶了他后,接二连三地给自己生出几个孙子来,那该多让人眼气!枣排子屁股那么大,胸脯那么丰满,一定是个容易生孩子的女人!然而枣根的这个想法最终都破灭了,原因还是大枣木特别怕女人。

有一天,枣排子看到老枣根去县城卖酒没有回来,家里只有大枣木一个人,半夜便偷偷溜进大枣木的房间,爬上了他的炕,解开自己的衣服钻进了他的被窝,然后将手伸向大枣木的……

但是枣排子却没能如愿以偿。

当她摸到大枣木裆内那支粗大的男根时,大枣木像一只受惊的鸟一样,突然被惊醒了,当他明白是一个女人钻进了自己被窝的时候,吓得像遇到了蛇,撩开被子,疯了似地就逃了出去,躲到马头山里,一个晚上都没敢回来。

枣排子开始是坐在大枣木的炕上哭,希望大枣木听到她的哭声能够回来,但是,等到天快亮了,也没等到他的人影,最终,枣排子绝望了,趁着天还没有明透,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家。回去后,躺在炕上,搂着自己的孩子就是哭,哭自己的命苦,年纪轻轻,才二十大几岁就守寡了,这样的苦海何时才能熬到头?!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枣排子晚上跑到大枣木炕上,将大枣木吓得跑上马头山一夜未归的事,很快就在枣林凹村,乃至在整个马头山地区传遍了。大家都笑话大枣木无能,有人甚至怀疑大枣木生理有问题。不久这话就传到了老枣根的耳中,气得他直想再将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痛打一顿,但想一想打也无益,徒增村里人茶余饭后的笑料,最后只得罢休。

只有枣排子知道,人们说大枣木生理不健全纯粹是胡说八道,那天晚上,自己掏到大枣木两股之间的那个雀儿时,感觉那个东西又硬又粗,自己一把都握不过来,直挺挺像一个擀杖,生理有问题的男人的家伙有那么大那么硬吗?可那么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男人,怎么偏偏怕女人呢?

“唉!白白长了那么大的一个雀子!”枣排子叹息道。

此时,夹杂在人群中,枣排子和其他妇女一样,吓得魂儿都快掉了,连正眼看鬼子一眼都不敢,只觉得有一群穿着黄呢子衣服挺着明晃晃刺刀的人在眼前晃来晃去。她想尽量不被鬼子注意,但他丰满的身材,诱人的胸脯,硕大的屁股,能不被鬼子很快注意上?

最终,她和其他十几个女人——有大姑娘也有小媳妇,被挑选出来,在刺刀的逼迫下,向本村的破火神庙里走去。

这十几个女人,一个个吓得身体像筛糠一样颤抖着,想逃走,哪里敢呢,再说也跑不掉啊,只好乖乖地进了庙。一进门,鬼子就用刺刀逼着她们脱去衣服,有一个姑娘不肯,衣领被一个鬼子用刺刀挑开了,胸脯被刀尖剌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液立即就从伤口流了出来。其他女人看到这一幕,只好顺从地脱起衣服来。

鬼子们早就等不及了,他们未等女人们将衣服脱光,就扑了上来, 一人抱住一个,压到地上,撕扯着将女人的衣服都脱光了,然后……

枣排子被压在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面色阴沉冷峻的鬼子身下,这个家伙显然是这支鬼子队伍的头目,是什么官?大约是个中队长吧。也许是因为枣排子的丰乳肥臀吸引住了他,哪个男人不喜欢女人的丰胸?鬼子也是男人,岂能不对她着迷?所以他就选中了枣排子,将其他女人让给别的鬼子。

“救命!——”枣排子喊了起来。

然而无人能救她,同村的十几个女人,此时都像枣排子一样,各自被一个鬼子压在身下强暴、蹂躏,她们的呼救声,哭喊声,混合着鬼子得意的狂笑声,在破庙里响成一片。

鬼子们发泄完了兽欲,心满意足地从女人们身上站起来,穿上衣服。强奸了枣排子的鬼子,对着其他鬼子说了几句什么,其他鬼子弯腰向他“哈依!哈依!”地应答着,表示服从他的命令。枣排子当然听不懂,但是,她知道他所说的话与自己有关。难道,这个满脸横肉的家伙是在命令他的部下要将自己杀了吗?听说,鬼子将中国女人抓住后,都是先奸后杀。

将枣排子强暴了的鬼子,命令她穿好衣服,然后,在另外两个鬼子兵刺刀的威逼下,向庙外走去。

枣排子吓得腿都软了,这一定是要杀自己了,要不干嘛让两个兵将自己押走呢?狗日的小鬼子,真不是东西,真是禽兽不如。禽兽中雌雄交配,也有雌兽不是很情愿的,但雄兽也只是在与雌兽交配的过程中撕咬雌兽,顶多有将雌兽咬伤的,等交配完毕后,就会立即放过雌兽,从来没有交配结束后又将雌兽咬死的!这事儿放到人身上却就不一定了,比如这些鬼子,将女人糟蹋了也就罢了,却还要将遭受过凌辱的女人杀死!自己恨死这些禽兽都不如的东西了,想到这里,枣排子想冲上去咬鬼子,同他们拼命。

可是,自己还有孩子呢!现在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想到这儿,枣排子失去了同鬼子拼命的勇气,她“扑通”跪到了这两个鬼子面前,一边哭喊着,鸡啄米似地给鬼子磕起头来,乞求他们饶过她,自己死了,孩子怎么办?

听到喊声,刚才强暴枣排子的鬼子小队长走了进来,显然,他能听懂这个女人为什么哭叫,他一挥手,命令两个士兵押着枣排子赶紧离开。

就在这时,又一群鬼子冲了进来,一边向庙里面跑,一边脱衣服。此时,刚刚被强奸的女人,有的仍然躺着,好像晕厥过去了,有的一边哭哭啼啼,一边试着寻找自己的衣服穿起来。

这些鬼子进了庙,哪里还容女人们穿衣起身,立即扑到这些女人身上,这些可怜的女人,开始遭受鬼子兵的第二轮强暴。

枣排子用手捂住眼睛,不敢看眼前的场景,鬼子太坏了,竟然这样糟蹋中国女人,难道你们在国内也是这样对待你们的姐妹的吗?鬼子真的禽兽不如啊!

枣排子身边的两个鬼子兵,一边一个,架起她的胳膊,向外走去。

“他们一定是要将自己拖到野外去杀死……”枣排子的身体顿时瘫软了,被两名鬼子兵架着向外拖。

“娘!——”刚出庙门,一个小姑娘向枣排子扑来,枣排子身上忽然来了一股子力气,从鬼子手里挣脱出胳膊,将孩子抱在怀里。

鬼子头目对枣排子说:“走吧,你回家去吧!”枣排子想不到这个鬼子头目居然会说中国话。

吓得魂飞魄散的枣排子,“扑通”一声跪在了鬼子军官面前,连声说:“谢谢你救了俺的孩子,谢谢你不杀俺,您可真是救命的活菩萨啊……”

“起来吧,回家,你的,带路的干活!”鬼子军官说着,边从裤兜里掏出一把糖块,塞到吓得哇哇大哭的孩子手里,并剥开一个,送到了孩子嘴里。孩子吃到糖,立即就不哭了。

两个鬼子和鬼子军官一起,跟在枣排子后面来到她的家。鬼子军官说:“你就在这里待着,哪儿都不准去,晚上我再来找你,你不是挺同情你的姐妹们吗?告诉你,如果你逃跑了,你的那些姐妹统统死啦死啦的!”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枣排子壮了壮胆子,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跪在这个鬼子军官面前,求告道:“求求您了,千万不要杀村里的人,好不好?还有,不要轮奸村里的女人了,好吗?女人,怎可遭受那样非人的凌辱?”枣排子觉得,这个鬼子军官似乎不像其他鬼子那样坏。

“……好吧,在我的权限之内,你的部分请求,我可以答应,首先,如果不是八路军,不是游击队,我们统统的不杀,如果能够与皇军合作,作我大日本帝国的良民,我们大大的欢迎,但是,如果通共,如果是八路,都是要格杀勿论的!至于轮奸妇女的事,我无法阻止,大日本帝国的军人,抛妻离子,远渡重洋来到中国,他们没有女人是不行的,这一点,还请你谅解。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她们不逃跑,也不反抗,我就绝对不杀她们。”鬼子军官回答道。说完,他向两个鬼子挥挥手,就离开了枣排子的家。

枣排子没有起身,她跪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破庙的方向,在那里,仍然不断传来遭到非人凌辱的女人的哭喊声。

“作孽的鬼子啊!……”枣排子嘤嘤地哭泣起来,她知道,自己虽然避免了同村姐妹们那样遭受轮奸的羞辱,但是,这个鬼子军官,没准儿什么时候就又来糟蹋自己来了。他一定是看上自己了,于是将自己单独弄出来,准备一个人好好地享受。

想到这里,枣排子不由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屁股上,被鬼子军官啃咬过的地方,现在还在隐隐作痛。这名鬼子军官对俺的屁股特别感兴趣,在正式进入俺的身体之前,蹂躏了俺的屁股半个多小时,又抓又掐,又揉又搓,又啃又咬的,俺的屁股上不知留下了鬼子军官多少牙印呢。俺的屁股怎么这么吸引鬼子?可能是俺的屁股大的缘故吧,哪个男人不喜欢女人又大又圆的屁股呢。山里的男人们,私下里都说俺的屁股像枣排子一样大,还把‘枣排子’当作外号送给了俺,真是难听死了!

“不知这个鬼子头目何时又要来强暴俺,俺还是逃跑吧,青壮年男人都逃到马头山里面了,那里可是太安全了,马头山那么大,随便藏到哪个荆棘丛中,哪个石头底下,鬼子要想找到俺,也是大海捞针啊!饿了有又香又甜的枣子吃,渴了马刨泉有清澈的水喝,晚上冷了钻在枣埝中干燥的枣树叶子下面,这样待上个半月二十天的,一点儿罪都受不了;马头山游击队的战士们,还有隐藏的山上的八路军,现在一定就是这样生活的。他们什么时候打回来啊!他们一回来,把小鬼子们都打跑了,村里的女人就不用再像这样受鬼子糟蹋了,到时候,枣林凹游击队长大枣木也就回来了……可他回来又有什么用?唉!他白长了一根驴一样长的屌……”枣排子一边想,一边又摸了摸自己被鬼子队长啃得生疼的屁股,心中不由骂道:“该死的小鬼子,真是遭天杀的,把我的屁股弄得这样疼,今天晚上怕是平躺着睡觉都难了!”想到这里,枣排子心中泛起一股难言的痛苦,好似一种发自内心的痒,不知挠哪里才能将这种痒缓解下来,她在自己身上挠了几把,但痒得反而更加厉害了。

天渐渐黑下来了,她想逃走,但是想起鬼子头目所说的话,如果自己逃走的话,他就会杀掉村里其他女人,自己怎么能只顾自己呢,那也太自私了吧!其实她知道,自己根本逃不走,村里到处都有鬼子的哨兵,那不是往枪口上撞吗?那不是自寻死路吗?再说还有孩子呢,岂能那么容易逃走?于是,枣排子随便弄了点吃了,喂了喂孩子,她自己也吃了一点儿,看看天黑下来了,就早早和衣躺在了炕上。

她辗转反侧,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鬼子头目那张冷峻阴酷的脸,白天在破庙内的经历,在黑暗中又栩栩如生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这鬼子的力气好大啊,自己在他身下一点儿反抗的可能都没有,就像一个面团一样,任由他揉搓玩弄;唉,遭天杀的鬼子,就这样把俺生生强暴了,真是霸王硬上弓啊!直到现在仍然隐隐作痛。而在内心深处,枣排子却觉得自己好像着了火,一种用水所无法扑灭的熊熊烈火,她觉得嗓子发干,于是起来喝了半瓢凉水,开始感觉稍好一点,可时间一长,心里仍然觉得烧灼难耐。

屋外任何动静都能进入枣排子的耳朵,每一个响声,她都觉得是那个鬼子头目来了,有时,甚至有脚步声由远而近,可不知怎么,中途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怎么回事?难道是有鬼么?枣排子的心不由有些紧缩了。

枣排子看了看身边的孩子,黑暗中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大致轮廓,但从孩子的呼吸判断,她知道孩子早已经睡熟了,才几岁的孩子,知道什么?她哪里知道母亲今天遭到了鬼子多么残暴的蹂躏啊,她更不知道发生在村里其他妇人身上的厄运。听说鬼子见到孩子就揪住摔死,自己的孩子现在还安安生生地睡在身边,自己该知足了。

就在枣排子胡思乱想的时候,屋外又响起了脚步声,枣排子以为自己又听错了,这时,脚步声已经进了院子,很快就踏上了台阶,然后是轻轻地敲门。

枣排子将孩子抱在怀里,吓得直打哆嗦。

敲了几下,见没有人来开门,来人大喊了起来,枣排子一听,果然是那个鬼子头目。她赶紧起来,趿拉着鞋,去给他开门。走到门口,她将门闩拉开,就又像一只受到巨大惊吓的胖猫一样,跑回到炕上,并赶紧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身子,将头蒙住,然后又掀开被角,偷偷地向外看。

门被推开了,月光随着开启的门照进了屋内,枣排子也看到了鬼子头目高大的身影,甚至他那张阴冷的面孔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鬼子头目向炕上走过来了,脱掉鞋,上了炕,开始脱起衣服来。这时,枣排子的女儿忽然说了两句凌乱的梦话,并翻了个声。孩子发出的响声惊动了这个鬼子头目,他从衣服里取出打火机,“嚓!”地打着了火,借着火光仔细地看着孩子。

枣排子看到鬼子注意到了孩子,像个母老虎一样一跃而起,将孩子抱到自己的怀里,面向鬼子头目,说:“不准伤害我的孩子!你想把我怎么样都可以,但是,求求你,不要害我的孩子!”说着,她的身体一软,抱着孩子给鬼子头目跪下了,鸡啄米似地向他磕起头来。

鬼子头目转过身,将窗台上的灯盏点着,然后翻起他自己的衣服来。枣排子不知道他要找什么,找枪?找刀子?听说鬼子最爱吃小孩子的心肝,难道他要掏刀将孩子的心肝剜出来炒了吃?丧尽天良的鬼子,如果他敢这样做,我就同他拼命,她早已经将一把剪刀掖到褥子底下了。

令枣排子意想不到的是,鬼子头目掏出一小包饼干,还有一把糖块儿,放到孩子的怀里,对枣排子说:“这些糖果,小孩的,非常的爱吃,你们中国的没有!”

枣排子看了看鬼子,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稍倾,鬼子头目自言自语般地说:“我家在北海道,世代打渔为生,到我这一代时来运转,考上了帝国军事大学……毕业不久,从小在一起打渔的一位姑娘嫁给我为妻了,用你们中国话来说,就是青梅竹马。过了两年,我妻子生了孩子,也是一个女儿……我只见过我女儿一次面,现在已经五六岁了,差不多同你的女儿一样大了吧,她出生不久我就离开家,随部队到中国来了,五年多了,我一直都没有见到我的女儿了……”说着说着,鬼子头目居然掉下泪来。

枣排子怔怔地看着这个鬼子,想不到这个凶神恶煞的鬼子头目,居然也有儿女情长的一面,忽然,枣排子说:“你也有老婆,也有母亲,有也女儿啊!你也非常爱她们啊!”

“当然,我非常非常爱她们,我爸爸早已经去世,我母亲现在已经六十来岁了,还每天出海打渔!等战争结束后,我也不想升官发财,立即回到北海道老家,每天陪着母亲和老婆孩子,我打渔,让妈妈休息,让她老人家过几天安生日子!”鬼子头目说。

“可是,你想一想,如果你的妈妈、老婆或者孩子也像我们马头山里的女人一样遭受军人的强奸……”枣排子不知怎么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八嘎!”枣排子的话还没有说完,这个鬼子头目就大喊一声,双拳攥紧,圆瞪着双眼,吓得她立即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她看到,鬼子头目面目扭曲,表情狰狞,刚才温情的一面已经荡然无存,完全又恢复了一个职业杀人者凶神恶煞的面孔。

过了一会儿,鬼子的情绪缓和了一些,一字一顿地说:“我们是大日本帝国的军人,我们也是男人,是男人就不能没有女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我们远离祖国,远离我们自己的女人……我已经命令我的部下不准杀一个女人,只可占有她们,不准伤她们性命,我这样的命令,已经受到上峰的疑心和同僚的非议了!……但是,如果有女八路的话,那还是要杀!”说完,他脱光衣服,就骑到了枣排子的身上。

“对不起,中国女人,我不能不这样,我受不了,我好喜欢你,尤其是你的丰乳肥臀实在太迷人了……”鬼子头目喃喃地说。

此时,枣排子只穿着一件红色的内裤,鬼子头目抓住它,一把就将这条内裤扯了下来,这样,枣排子的屁股就完全显露在鬼子头目的面前了。

“你的屁股好大好大,好白好白,你的屁股大得像……”鬼子头目将头脸俯在枣排子的屁股上,一边磨蹭一边说。

“村里人都说我的屁股大得像枣排子……”枣排子平躺在炕上,心中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当然,她并没有说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当枣排子醒过来的时候,鬼子头目已经离开了,只有孩子仍然睡在自己的身边,脸蛋上还带着微微的笑容,呼吸平静,姿态可爱。唉,可怜的孩子,在大人的世界发生了多少惨痛的故事,她却一无所知。

一些糖块散乱地放在孩子身边,还有那一包精制的饼干,包装都没有打开。

枣排子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梦,梦做完后,什么都没有留下来,枣排子的心中,突然泛起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情绪,只有床上的糖果,提示她梦中的事儿真的发生过。

“他走了,什么时候再来呢?……他,他叫什么名字呢?……”枣排子匆匆穿上衣服,打开门,向外望去,这时,她才发现,村里已经没有一个鬼子了。

“鬼子走了!他们到哪里去了?什么时候还会回来呢?得赶紧到村里看一看!”想到这儿,她又返回到炕上,看孩子仍然睡得很沉,于是给她掩了掩被角,将鬼子头目带来的糖块和饼干收拾起来,掖到炕席底下,就出了门。

刚刚走上通往村中破庙的小路,枣排子就听到那里传来一阵阵哭声。难道是鬼子走以前杀人了,那个遭天杀的鬼子头目,答应不杀村里人的,这个言而无信、人面兽心的家伙!自己也是,鬼子的话都信,鬼子还能说出人话来?枣排子不由加快了脚步。

一边疑惑地想着,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来到了破庙前,此时,庙内的院子里已经有好多人了,以大枣木为首的游击队员也都来了,就在这时,几个人抬着一具尸体出来了,接着,又抬出来一具。

昨天晚上,郝财主家的二姨太上吊死了。郝财主家的男人都跑光了,可是,郝财主的二姨太是个小脚,如何跑得了?结果她同村里很多比较有些姿色的妇女一样,被鬼子赶到破庙内轮奸蹂躏。凌晨时分,鬼子突然从村里撤走了,遭尽凌辱的二姨太没有颜面继续活在世上,解下裤腰带悬梁自尽,天明的时候被人发现,才解了下来,尸体早已经凉了。

同他一样自尽的还有一个大姑娘,才十七八岁,这是村里开着一个小小杂货店的王大能人的独生女。现在,王大能人的老婆已经哭得昏死过去了,王大能人也一边大哭一边用头撞墙,被两个游击队员死死拽住不放;周围的人,无论男女老少,也都跟着抹眼泪。

这时,住在破庙附近的王老栓家,发出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同时伴随王老栓粗暴的骂声以及王老栓女人凄厉的哭喊声。

于是,枣排子离开破庙,循声向王老栓家走去,想看一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刚到王老栓家院外,就看到院子里,王老栓将他老婆四妮子的上衣掀起来,露出白花花的脊背,一手攥着四妮子的头发,一手拿着一只鞋,然后抡圆了胳膊,将鞋底“啪啪”地向她身上打去。这种鞋是村里的女人一针一线纳的千层底鞋,底子非常硬,一鞋底下去,四妮子的脊背就留下一片血印。每挨一下打,四妮子就发出一声哀嚎,不一会儿,四妮子背上就没有一处好地方了。

然而王老栓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边继续打一边骂着:“你被那么多男人干过了,俺还怎么要你;你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不去上吊,你把俺的脸给丢光了,今天……今天俺非打死你这个破货……”。

王老栓的爹坐在门槛上,一边吸着旱烟,也一边骂着:“打!打死这个不要脸的,让那么多鬼子给轮奸了,败坏门风,将祖宗的脸都给丢尽了,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臭女人,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不去死?郝老财的姨太太是买来的,人家都知道廉耻,上吊自杀了,你为什么就不学学人家,你还有脸回家?给一家人丢人现眼!……打!打死她,她不自杀,就打死她!咱家丢不起这个人!”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可是谁都不敢劝。看到院子里来了这么多人,王老栓打得更上劲了,“啪啪!啪啪!……”,女人背上、屁股上都渗出了血沫子,鞋底都变成红色的了。

这时,王老栓的爹吸完了一锅烟,将烟灰磕了磕,又大骂了起来,“这个丢人的破货,还真皮实,这番的打也不死,还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一家人的脸,去,给她挽个套,把她的脖子送进去,吊死她!”

这时,四妮子可能被打得实在受不了了,大声喊道:“老天爷啊!俺可是活不下去了啊!俺快要被打死了,俺……俺受不了了,俺不活了,俺的命好苦啊……俺也不用你们给俺挽套……老天爷啊,你也不让俺活啊,俺……”此时,女人旁边正好有一口井,她猛地挣开丈夫的手,纵身跳了进去。

马头山里的井,都非常深,女人的身体进入井里以后,如一块石头掉到水里一样,井沿的人只听到“咚”的一声,便什么都看不到了。水面只荡漾着一阵阵涟漪,好像水银在晃动,里面好似万丈深渊,深不可测,这口井如一只无形的怪物,任何东西只要掉到里面,都会被它立即吞噬。

看到母亲跳了井,躲在门台柱子后面的两个孩子,哭喊着跑了出来,大声叫着:“娘——娘——”

王老栓父子两个顿时呆若木鸡,直到大家喊道:“还不赶紧拿钩镰来捞!”父子两个才赶紧跑到堆放杂物的棚屋里翻找钩镰。找到钩镰后,父子两人在大家的指点下,惊慌失措地将钩镰伸到井里去捞。但是,哪里还能捞得到?有一两次,好像钩到了女人的衣服,将女人钩出了水面,但是,可能女人的衣服早已经被撕扯得破烂不堪,四妮子的身体刚刚脱离水面,衣服就被扯断了,女人的身体就又沉入井底。

实在没有办法,有一个乡亲找来两根绳索,挽接起来,系到了一个比较精悍灵活的后生腰里,然后大家拽着绳子,后生蹬着井壁的石头,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下到井底,再用钩镰将女人的身体勾出水面。然后,乡亲们又悬下一条绳索,后生将这条绳索挽到女人的腰上,然后大家一起往出拉,最终才将女人的身体拉出了井。然而,由于在水里淹了很长时间了,女人早已经死亡,根本没有救活的希望了。女人的脸部已经肿胀,鼻孔、嘴巴渗出了紫黑色的血,眼睛瞪得老大,样子比吊死鬼还要恐怖。

在井边围观的众人,女人小孩都吓得纷纷后退,只有四妮子的两个孩子不怕,他们扑到四妮子的身上,号啕大哭起来,“娘——娘——”叫得一声比一声凄惨。

王老栓的爹,朝地上狠狠跺了一脚,就蹲了下来,嗓子尖利地好像笑了一声似的,接着,泪出来了,整个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他一边哭一边声音嘶哑地说:“俺只是那样说说,谁想让她死呢,她干起活来实在着呢,比条毛驴还好使唤,而且孝顺贤惠得很,十里八乡的,去哪儿找这样的好媳妇呢,可是,她就这么让俺给逼死了……小鬼子,我操你八辈祖宗……”

王老栓蹲在地上,双手将头抱住,头深深地埋在双膝之间,使劲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也“吼吼”地大哭了起来。

看到这一场面,枣排子再也受不了了,随着其他女人和孩子,落荒而逃。回到家,她从炕上拿起鬼子头目带来的糖块和饼干,扔到了地上,一边“呸呸”地吐唾沫,一边“啪啪”地用脚踩,踩了一会儿不解气,又找了一根擀面杖,狠命地砸了起来。

孩子已经醒了,恐惧地看着疯了似的母亲,将手悄悄地背到后面。枣排子却注意到孩子的这个动作了,走到孩子面前,向孩子伸出手,歇斯底里般地命令道:“交出来!”

孩子看到母亲瞪得血红的眼睛,吓得“哇”地一声哭了,手里的一糖块随之掉到了地上。枣排子将糖块捡起来,向糖块“呸呸呸”地吐了好几口唾沫,然后又伸出脚,“啪啪”地踩那块糖。这时,她又发现孩子嘴里还有一块尚未完全融化的糖块,于是,枣排子上前一把揪住孩子,将手指伸进孩子的嘴里,硬生生地将那块快要融化的糖块从孩子嘴里抠了出来,又用力踩到脚下肮脏的尘土里,方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