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激 情 年 代 》

并 非 开 篇

一条数千公里的大江，蜿蜒逶迤，夹带着千百年两岸生灵的叹息与希冀，几度悲呤歌颂，冲激到一处叫做海兰泡或精奇里江出口的地段，变得有些宽阔起来，也变得有些祥和平静些……

这就是那条著名的黑龙江，这是一条像长江黄河一样，生养千百年此地人们的母亲河，他同时也是一条具有开朗与狷介性格多重的历史之河。

它的囊中混合着数千年不同种族文化与习俗的积淀，也曾漂流过多少血泪掺拌与睦邻友好的故事和传说……

它在一年里有超过半年的冰雪期，它的冰雪旅游很知名，它以界江两岸经贸与旅游，吸引着国内外众多的游客和商人。

它以爱辉历史展览馆那些高挂牌成立的风铃，感动过无数观者震撼地叹楚。近些年他以两国跨江游泳交流，而载满各种新闻媒体。

此地的一位业余诗人，为他的四季变化的巨大差异，悠长纷杂的历史，尤其是独具特色的景观秀色，岸上人们人民生活极大的变化，题写了一首古牌新曲《黑龙江赋》，在多家刊物上发表，倒也有些深蕴和概括，还算颇有些文采：

远眺龙江波涛，绵延徐长。踏足龙江冰雪，冰华雪扬。东临苍莽古道，西驰太平海洋，南续华夏环宇，北接近朋俄邦。其影如隔世刀光剑弩，其情如今朝陆邻八方，其神如腾跃蛟龙雄机勃发，其状如锦帛长舞素裹银装。纵横苍野近万里，积淀历史数千年。极目这龙江波涛青山未老岁月已变迁，百年中国地覆天翻；直视这冰雪龙江冰雕雪塑蹁跹歌与舞，创新时代与时俱进又书新诗章。她似涌涌温泉清液，她似片片漫山雪梅，他与你拥抱，她与你心语；他与你豪放如侠，她与你交恋如朋。龙江波涛龙江人，冰雪龙江冰雪魂。这里各族同胞未来生活更美好，这里万千子民心灵纯洁水与冰。

掬起这捧江中水，滴滴尽诉千载史；细抚这方雪下冰，层层嘶泣百年恨。血染悲歌倾洒千年先人拓疆苦，泪洗忠勇讴放百代烈士守土魂。凝视这龙江波涛远浪近澜频起伏，翘望这冰雪龙江高峰低峦多纵横。时有断壁削峻剑与刃，时有险峰奇崖雾与云。急涛拍岩十米浪花飞如雪，长岸蜿蜒千里绿堤舞如练。忆往昔：枪剑肃森鼓角咽，铁马金戈尸骨寒。江水涟涟血与泪，冰雪斑斑白与红。看今朝：龙江纽带系广宇，世代友好总关情，水清雪洁人常往，关口经贸两岸兴。她与长江共存，她与黄河毗连。这方龙江波涛与长江共同养育期望和平的华夏后裔，这方冰雪龙江与黄河共同承载让世界充满爱的国度。这方龙江波涛正在实践中国特色时代指向，这方冰雪龙江正在描绘崭新世纪宏美蓝图。与期盼，不如做，勿惧后，奋相追。祖国大地实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日，必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腾飞时……

就在这段大江河流变得有些平缓宽阔的界江两岸，各自坐落着属于自己国度的一处边城。

大江那一边的边城，名字叫做“布拉戈维申斯克”，汉语译意是“报喜城”之意。

那是一百多年前，那个著名的俄匪头目穆拉维耶夫，用尽各种血腥和欺诈手段，侵占了原属华厦江侧那片广袤的土地，上报给当时的旧俄沙皇，因侵夺成功被沙皇批准为“报喜城”之名……

而这一边的边城，名字叫“黑龙江省黑河市”，也就是目视过那个著名“海兰泡”惨案对岸的旧址新名，因为地处边境线上这里的人们更习惯地称它为边城。

这两座边城历史上既曾兵血相见，金戈铁马，又曾隔江而望，鸡犬之声相闻而不相往来。

到了改革开放后，这座边城被中共中央批准为沿边开放城市，今又成为中俄经贸旅游及跨国延伸的商埠重镇。

这座边城凭江而立，冬有群山环抱，夏有江风吹拂。虽然规模不算很大，却环境优美，人情淳厚，民风古朴，尤以盛情好客著称。

每当夜幕降临时，便会常常听到那首广为流传的歌曲：“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

这是这处边城人们，常常唱起的一曲耳熟能详俄罗斯的歌曲。

在这座边城的东南方向，约有数公里之外的城乡接合处，耸兀着一片高地。

这片高地被多层高林危木围锁着。近看去，多处红楼青舍掩映其中；而远处看，这处树林与楼舍建筑的集合群体，俨如一尊硕大的蹲卧界江一岸的猛狮，似乎是在恪尽职守看护着，它身侧这方历尽沧桑的蓝天故土。

这就是这所边城的最高学府：“黑河师范专科学校”，这里有数百名教职员工，以及数千名学子，学习和生活其中。

早已是夜深暮沉，万籁俱寂。但在楼群之中的主教学楼内，仍有一页灯光，与窗外的半弦移月遥相以对。

在这所亮着灯光的教室内，一位女同学依坐在桌前，托腮凝思。

她的桌面上摆放了一沓稿纸，稿纸扉页上清秀地写着这样一行字：为了那些死去和活着的孩子们

稍许，这一题目好像意有不妥，笔者几笔居中勾画，全句又变成了这等字样：为了那里的孩子们

可不奈良久，这句话的“孩子们”又被“人们”所取代，变成了：为了那里的人们。

但这句几次改过后的题目，其寿命也不长，转瞬便告夭折。

——最后这位女同学龙蛇飞动一排力草：为了大青山的未来！！！

时值酷夏，这所学校的首届高中学生，毕业分配在即。

所有的毕业生，大都已心不在焉。这些毕业生们有的在跑关系、走后门；有的在编造各种应该给予自己关照的理由；有的在请客送礼，大都在想办法能使自己分配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学校有规定，对于不服从分配有特殊要求的同学要专门写出申请，并提供出充分的理由和相应证明，才能给予照顾。

依坐在桌前的这位女同学，她所一删再改的行文，就是她向系里要提交的特殊给予关照的分配去向申请……

她的选择与那些想留在城市，或分回自己家乡的同学不尽相同。她入学前来自大青山，在这份几番改动的题目笔记上，不难看出，她这种选择的艰难。

——但若细细品味，这几番改动题目的个中滋味，仿佛于其艰难之中，又隐透着一种似乎更加坚定的力量底蕴在支撑，隐透着这位女同学对于这种选择的执着和自信……

也许过于专注之故吧，身前这位沉思凝想的女同学，竟丝毫没有察觉，此时，已临近她身后，一位同样夜不能寐的来者……

确定好申请书题目之后，这位女同学写起内容和理由来，便变得疾笔成书了……

些许时过后，她缓缓抬起头来，深深舒了一口气，扔倒手中三色笔，目光不知不觉地向桌面一角投去，桌角上有一块装饰雅致的玻璃板框，板下压放着一张照片，照片上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笑容可掬，情感俱动，两眼明熠亮澈，鼻子微翘，一双小虎牙镶嵌在胖乎乎圆盘脸上，既稚气十足，又显得活泼可爱。

望着这幅照片，桌前这位女同学，慢慢俯下身来：“鹏鹏，想妈妈了吗？好鹏鹏，妈妈就要回家了……妈妈和鹏鹏再也不会分开了……妈妈想你了……妈妈就要回家了……”

伴随着这位女同学的喃喃自语，她把照片从玻璃板下缓缓启出，贴置在自己脸颊上，轻轻抚揉着，良久才放回到眼前凝视起来……

已经站立在这位女同学身后些许时的那位来者，是这位女同学同班的一位男同学。他看到这位女同学端详的那张孩子的照片，也是他曾经不知看过多少遍的照片。

但此时当他又一次看到他的时候，照片上的孩子几乎在一瞬间，夺去了他的全部魂魄。

——浮现在他眼前的这个小男孩，猛然间从照片上活化开来：骤然由笑容可掬变得惊惧可怕，脸色由红润光滑变得惨淡苍白，挣扎着从他面前一步步向后退去，嘴里还一再重复地吐着这样几个字：“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告诉妈妈，我不去呀……。”

听得出，这个向后退去孩子的声音，嘶咽而恐惧……

待这令人心颤的哭诉重复了几遍后，这个从照片上活化开来的孩子，迅即又由执拗的乞求变成了委屈的哭泣。

——他被妈妈一掌击倒在地，残疾的身体，费尽气力，几次挣扎着也难以支撑起来，其情其景令人心搐胆粟……

想到此，这位女同学身后的男同学，不禁周身一阵战抖，他下意识地把目光，移回到眼前的女同学身上。

他见他眼前的这位女同学，安详地依坐于桌前：一手托腮，一手擎着照片，莞尔微笑，笑意中透出无尽的亲狎和慈爱……

——就在这一瞬间，他蓦然发现：此时此刻的她，竟是这样的美，她安详的神情和姿态，竟是如此的楚楚动人。

齐肩的剪发，蓬蓬松松，浑如一团黑赫的瀑布，些许凌乱却也自然协和。疲劳过度而显得有些清白的面容，反倒更加端庄秀逸。尤其是她那一双近似男性的眉叶，微微向上挑起，两只黑白分明而又隐现着血丝的眼睛，各自蕴含着一泓深静的秋水。教室里柔和的灯光，落在她那实体的学生装上，纷扬着一层淡淡的青辉……

在这空寥的教室里，有了她的存在，才显示出了一种特有的生命存在的气息。

她依然在微笑着。笑得是那样典雅、自信和充满了憧憬。笑得是那样沉静、深蕴和盈满女性的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