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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节

力。

在他眼中,这简直是一种天使般的微笑,他心中的天使。

他此时忘记了做什么,或者应当做什么。可在这一瞬间,他实实在在感觉到了一种神圣。他当为这种神圣祈祷:祈祷摩伊拉圣女为她显示最幸福的灵运;缪斯艺神当为她弹起最美丽动听的琴音……

——琴音?哦,琴音,他似乎听到那来自远古的声音。

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善哉洋洋兮若江河,高山流水,伯牙子期,知音之琴,知琴知音……

——可这知音之琴和知琴知音,是从何时不再奏响!?

她在哪里又是在何时弹出它的第一声音符?!

——是在她宣布要重回大青山的那一刻里吗?!

——是在超男宣布她与他相爱的那一瞬间吗?!

——是在和平向他请求再续前缘的那一时段吗?!

——还是三年前与她重逢的那个课间吗?!……

不、不、这好像都不是,似乎还是更早些,更早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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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 歌 欢 曲

那是一个实际上并不久远,但似乎已很久远的年代。

那些好似已经忘却不堪回首的往事,在此刻,一幕幕,竟是如此清晰地重映到他的脑海中来……

那是一个民族疯狂动乱,人兽鬼神颠倒的年代。

刚刚初中毕业的他——刘铁力,绰号铁子,也称大力,和很多同学一起高举红旗,胸戴红花,打起背包,被学校一起安排上山下乡。

他们一般岁数年龄上下相仿,十五六七八岁毛头小伙子大姑娘,成为并没有多少“知识”的“知识青年”,去接受当时更缺少知识的贫下中农“再教育”。

中国的这场知青上山下乡运动的高潮,实际上是源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下半叶,那场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出于政治权力斗争、运动整体形势、国家经济压力及城镇学生就业安排紧张的多种因素需要,只好把这一大批“文革”中充当的先锋队、生力军的红卫兵们,以及其他“黑五类”子女,转向或打发到农村的“广阔天地”,继续去“大有作为”了。

当时在一些大城市的上山下乡知青头几批中人员中,高中生较为普遍。而在地市县一级,因高中设置较少,初中较多,造成了这一类城市中,未被考上和选拔上高中的大多初中生,和着那些高中生们一起上山下乡的混合局面。

出于原来光腚娃娃及同学的友情,和来到“广阔天地”相互保护的需要,他与毛子、德子、彪子、顺子等一伙同学,在上山下乡来到大青山的青山屯不久,便结拜为拜把哥们,以兄弟相称……

他们所上山下乡的大青山,位于小兴安岭中部,方圆数百里。既有深山老林,又有采伐育林新区,多为丘壑沟岭地带,常见丘陵、荒原、湿地、水草相间。在人居方面,大青山一带,除有地方政府设置的十几个人民公社和他们所属的大队外,还夹杂着地方上的农场和林业局的多个林场,以及数处边防驻军。“文革”中由于生产建设兵团的迅速扩张,又相续拓荒占地落脚了多处师、团、营、连,屯垦戍边驻扎的生产基地……

在刘铁力他们所到的那个当年抗联的老地营所在地,大青山公社青山屯,以刘大力为首的二十几位知青,被编成了一个“集体户”。这些以刘大力五兄弟为核心的集体户的知青们,从此便在这片曾洒下多少抗联勇士鲜血的地方,开始“大有作为”起来……

他们兄弟五个排行老二的叫“毛子”。

他白皮嫩面,机智乖巧,天生一头羊毛卷。因其父是这处边城评剧团的武功演员,他便自幼学得一手好拳脚,又熟稔一些古戏文,谈吐起来舌尖嘴快,既能一口气讲出连串荤素交加的奇闻轶趣,又能一口气开出诸多令人哭笑不得的玩笑来,在这个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集体户中,他是刘大力的主要军师和助手……

排行老三的叫“德子”德志强,达斡尔族人。

他身材魁伟粗壮,说话瓮声粗气。虽多起肝火来仅次于三国时张翼德断喝长坂坡之事,但于一般场合下,这座“黑铁塔”,又天生长了一幅慈悲婆娘般的软心肠,性格憨厚质朴。

排行老四的叫“彪子”莫应春,鄂伦春族人。

他矮粗短胖,雄武强悍,二百多斤的自制扛铃一口气可挺举几十次,两斤老白干下肚举止如常,为友可两肋插刀,为仇可举枪相向,身兼鄂伦春人的野蛮粗放与侠肝义胆……

老疙瘩叫“顺子”,年仅十五岁,稚气未尽。

这位小老疙瘩身手利落,嘴皮顽劣却心地善良,并天生一副好嗓子,又吹得一手好口琴,尤其受做厨师之母熏陶,烧得一手好饭菜,集体户中专司火头军,深得众兄长多多宠爱……

其他诸位知青集体户“户员”,也都在五位核心人物的影响下,“接受再教育”“大有作为”多有长进,自有一番各自的优点和特长。可以说,他们个个称得上,是这个“团体战斗”集体中的合格家庭成员。

而此集体户中,人高马大英武帅气的彪形大汉铁子刘铁力,以其江湖之大度,决策之果断,力气之过人,玩命之精神,加之富有首领气质,被公推为大哥。

为了便于管理的需要,他被大青山屯“革命委员会”,正式任命为该“集体户”的“户主”。

在他统领下,以五兄弟为核心,这二十几位上山下乡知青的这个集体户,自来到大青山不超半年时间里,便在与周围相邻的“兵团战士”、农场知青、青山屯民以及地方上各类痞子无赖、流氓团伙的自卫、对垒和厮拼中,以其屡战屡捷的“杰出战绩”,在方圆数百多公里的大青山一带,斗出了威风,打出了名气。

这个集体户的知青兄弟们,尤其是刘大力拜托的五兄弟,个个豪侠自比,人人打技高深,勇谋双全而又配合默契,自称大青山五兄弟,或大青山铁子帮,称霸大青山内外。

但大青山山内山外的人们,背地里却对他们另有一种叫法,谓之“青山五虎”。

人们在议论起这个知青集体户时,常常谈“虎”色变……

时值隆冬,已是七、八点时辰。

懒懒散散的太阳,已爬上青山屯前那片高地的林捎。

一群青山屯屯民和上山下乡的知青,三五成帮,十八成群,陆陆续续荡集到了屯头。

这是全屯人响应上级号召,来到这积攒了一年的农家肥堆所在地,刨粪运肥。

当时推行“农业学大寨”,即便是在这地无百尺平的山区,也必须“大搞农田基本建设”。

因为当时的农村体制是“人民公社”,人多力量并不大,在干活的人们当中,普遍是大帮混。因为挣的是劳动力价值极低的所谓工分,出勤率极高,而使实力气得却极少。

就在这群出工与出力二律背反的人群里,五兄弟为首的那个集体户兄弟们,与此却是如鱼得水,玩性十足。

他们扬粪块、打雪仗、驾飞车、逞英雄。

戏弄老老少少制造令人哭笑不得的恶作剧。

面对男男女女开起荤素交加难堪入耳的玩笑,不一而足……

对此既习惯又无可奈何的村革委会头头,只好来求刘铁力。

伫立一旁,叼烟抱胸冷眼漠视看热闹的刘铁力,听了一阵革委会头头的恭维抬举后,自尊心与英雄感甚为满足。于是,这位集体户头头刘铁力,潇洒地一口吐飞烟蒂,煞有介事地断喝兄弟们一声,一本正经地舒臂款胸亮了几式后,脱掉棉袄,顺手拽过一把铁镐,几大步登临肥堆顶处,轻蔑地审视着一块突出的断层处,憋足力气,抢圆铁镐,几镐就刨下一大块来。

他趾高气扬地瞧了瞧有些惊奇的众人,接着一口气又奋力揭下了整整一个冻积层来。

在场的人们唏嘘不已,知青众兄弟们更是领头喝彩……

在一片唏嘘与喝彩声中,刘大力傲慢地把镐一扔,双手叉腰,雄视四方,不可一世。

见此情景,见机行事的革委会头头连忙呼喝起来:“看看!都瞧见了吧,这才是毛主席给俺派来的好知青,咱贫下中农的好后生。向知识青年铁子学习!革命加拼命,今天咱们这帮帮子人,要是不整完二十车,回家都死老丈母娘!……”

在一片吵骂哄笑之中,人群开始多多少少动作起来。

而此时站在肥堆顶部的刘大力,一阵透汗过后,顿觉有些冷意入身,他一摆手,德子把棉袄扔了上来。

刘大力接过棉袄,双手抓住领口向后一扬,披到了身上。

可在这一扬一披之中,袄兜里的十几张钞票,纷纷扬扬被甩落出来,飘下肥堆。

刘大力捡拾几张后,发现一张五元票值的钞票,刮飘在肥堆下,便一蹿一蹦,从高处跳到了一个叫倪福义的屯民身前。

而此刻这个全屯少有的老实听话的“小老倪”,其高举的镐头正待下落,跳过来的刘大力一脚没站稳,正滑倒在小老倪的下镐处,收镐明显已来不及,吓得小老倪“唉唉”叫起来。

反应敏捷的刘大力听到叫声,就地机警的一个侧滚,躲过这危险的一镐。

可小老倪落下的镐头顺着他的脊背划了一下,所穿的袄罩被扯了约有半尺多长的口子。

——动土于群龙之首,失手于五虎之王,这还了得。

即便是事出有因,兄弟们又怎能不三拳两脚地表示。

这既能晓人刘铁力知青集体户之所在,又能警人青山五虎之威严……

那小老倪挨一顿“胖揍”,自然是免不了的啦……

数日后一个傍晚,集体户兄弟们,饭后拢在一张破八仙桌旁,吆五喝六甩起扑克来。

只有火头军小顺子,哼着那个时代的流行小调,洗刷着碗碟瓢勺之类,忙活着火头军职责。

这位小顺子手脚麻利,动作迅速,片刻间便洗刷完毕。

他推开木窗,一扬手便把一盆脏水泼出去。

恰巧此时,从窗外急急走来一位和他们一同下乡的女知青,顺子将脏水几乎泼了她一身。

按习惯本该怒斥对方几句的顺子,见来者是熟人,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刚想说几句以表歉意和打趣的话,可来人丝毫没有计较,她急急忙忙地隔窗与顺子耳语了几句,便又急急忙忙地离去了。

顺子听后迅速推上窗户,跳回众人玩耍的牌桌前:“大哥!坏事了,小老倪的老婆来堵门口了!”

“嗯?胡说!”

大力看了看顺子似有不信。

“是真的,是学东姐刚跑来告诉的”。

诚实的顺子急切地忙解释。

对于青山五虎这样一群知青们,不怕硬汉子疯如狗,就怕老娘们“堵门口”。被老娘们堵了门口后,打不得,骂不过,哭哭啼啼门前象闹大秧歌,实在有损知青们以及五兄弟的威信与声望。

青山屯的绝大多数老娘们,是决然不敢在五兄弟的集体户门前走一遭的,但也确有一位有些身世的泼妇,一位年过六七旬的老太婆来闹过。

那两次堵门口就弄得门前象“唱大戏”,哭笑不得又拳脚不得。

众兄弟这次听说又有人来“堵门口”,便有些不知所措,把目光一齐投向了刘铁力。

铁子刘大力,身为大哥与“户主”,又岂能在弟兄面前现惧。

他站起身来,不屑一顾地扫了一眼面呈难色的兄弟们,“哼”了一声,摔下手中的扑克牌:“你们看我怎么把她哄走!她要来了叫她进来!”

片刻之后,这位“堵门口”的还真的来了。

但出人意料的是“堵门口”的这位:既不是个连耍带骂的老娘们,也不是个又哭又嚎的老太婆。

她是五兄弟一帮知青们,住进这青山屯马家屋后,在青山屯当地人中,第一个先敲门后进人的人。

以前兄弟们曾听说过,那个小老倪有个漂亮格怪的媳妇,但一直称病不能参加队里劳动而未曾谋面。

今日一见,着实令知青兄弟们感到惊讶。

这位来者大大方方敲敲门,大大方方走进来,又大大方方对他们说:“大家好,打扰你们兄弟了,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华贞,我是来看望各位的。”

对付大青山的男女老少屯民们,平素里兄弟们肚里不乏文武荤素各类词汇。可此时面对这位来者,这些词汇竟一时全然对不上号了。

说她是正值妙龄的女青年,或是说成一个漂亮的小娘儿们,都有一种难以言辩的不尽准确。

这位来者,比春潮正动之女青年娴静老成,比粗鲁泼辣之村妇儒雅文明。

她身材颀而不纤,肤色晰而不弱,举止做派大方有节,穿着朴素淡雅脱俗利落。

一件米赤色小翻领上装,虽已有些落色,但仍看得出衣料质地上好,做工考究,配一条深色男式条裤,于此时此地显得是格外超凡不俗。

她一头自然蓬松稍有修饰的齐颈剪发,加上一口标准清脆,音质优美而不乏温情的嗓音,于当时当地女流之辈中绝无仅有。

准确一些说,这位来者更像一位成熟干练而又美丽年轻,气质高雅而又和蔼热情,受过一定教育的都市女性……

“您——是刘大力兄弟吧?!”

“是——是我。你——您——找我?”

“噢,算我猜对了。是这样的,听我爱人说,几天前参加队里劳动,他的镐头划伤了您,还把您的一件上衣划破了,我代表全家来看望您,也不知伤着您没有,我们全家感到实在是有些对不起。惊着您了吧,我代表一家人实实在在向您表示赔礼道歉。”

语言是和缓的,态度是亲切的,方式是为刘大力们所陌生,但却是能够接受的。

这使得室内一时紧张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舒缓起来。

“噢,你问这个——好了,我没事,今后叫你家的那个小老倪,干活注意点就行了!”

“是吗!那可真值得庆幸,我们一家人也就放心了。噢对,可以把您划破的上衣给我看看吗?”

“看什么?看上衣?干什么?”

“我想看看是什么布料和式样的。”

刘大力原本想说:得了吧,算我倒霉。

可他侧头一望,发现他的弟兄们于察言观色之中,各自都显示着随时要出击助战姿态,便猛然间感觉刚才他的表现,似乎少了点什么当大哥的气概,于是俨然变态:“看看?有什么好看的!衣服在那挂着,自己看去吧!”

对于刘大力的突然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