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书库>二月兰>第七章:夜查学生上网 (1)

第七章:夜查学生上网 (1)

冬季,住校的学生比较多,晚上住校生的纪律,就成了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了,对此,学校领导都非常重视。随着经济的发展,以往比较闭塞落后的槐花镇这几年逐渐繁华了起来,而且从县城通往省城的那条主干公路就从校门前经过,路上的大小车辆,无论是白天黑夜,都是川流不息,尤其是夜晚,汽车跑得飞快,这对于学校的安全,构成了很大的威胁。槐花镇的每一任校长和政教主任,对此都不敢掉以轻心,现在的孩子,都是家里的宝贝,别说在校期间因故外出被车撞死或因其他原因丢失性命,即使伤个胳膊断条腿,都会给学校惹下天大的麻烦。

所以胡校长和政教主任二愣,作为学校安全方面最主要的两位负责人,自然都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进入数九寒天的时节以后,晚上住校的学生达到了一年中的最高峰,这时,在胡校长的亲自组织下,学校将全校老师分成了几个组,每晚轮流值班,轮到哪个组值班了,这个组的老师晚上一律不准回家,走读的老师,如果是男老师,晚上住到政教处,政教处是一个套间,平时二愣住里面,外间还有一张床,值班老师就住在外间的床上;如果是女老师,则临时住到白娜的办公室。无论住在哪个屋,铺盖都是学校给备好的,虽然都是半新不旧的,但也总能凑合着盖,学校每年都能接受到县里、市里甚至其他地区的一些单位捐赠的诸如此类的东西。

周文生和风华在一个屋办公,所以理所当然地分在了一个组,而且“幸运地”分到了第一组。于是,当天晚上,放学后周文生没有回家,在学校食堂吃过晚饭,先是在自己的办公室批了一会儿作业,然后看了一会儿书。这时候值班老师大可休息一会儿,因为值班的任务主要是在晚自习结束以后,尤其是半夜时分,具体任务是查学生是否有打架、抽烟、喝酒等行为——这自然都会给校园安全造成威胁;然而更重要的是要严密巡查学生半夜是否翻墙跳到校外去上网。有一年城厢中学就曾有两个住校生夜间跳过围墙逃到校外上网,结果在网吧与社会上的不法青年发生冲突而被捅死,事件发生后,城厢中学的校长、政教主任以及遇难学生所在班的班主任都受到了很严重的处分。

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周文生来到了政教处。二愣独自一人正躺在床上看书,周文生走近一看,书名叫《流氓大亨》,周文生不由无言地苦笑了一下,想不到二愣也爱看这种书!再一看床边的桌子上,还有一大摞类似的书,想必都是从学生那里没收来的。除了书以外,桌子上还堆积着很多东西,有带密码锁的日记本、心字形的小镜子、纸张折叠成的各种小玩艺儿、管制刀具、扑克牌、象棋、玻璃球、劣质项链……甚至还横七竖八地扔着几个半新不旧的手机。周文生不由随手拿起一个手机看了看,想看一看是真的还是假的。这时二愣突然开口了,说:“这些手机虽大都不太新了,也值不了几个钱,但每一个都能用,想用尽管拿一个用去,我免费赠送!”二愣显得很慷慨。

周文生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将手机放回到了原处,然后他走到外间,正想躺到床上先休息一会儿,这时,下晚自习的铃也响了。过了一会儿,校长和风华一前一后地进来了,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手电。二愣把书扔到一边,从床上坐起来,穿上鞋,然后从褥子底下抽出一根黑色的胶皮棍,说:“晚自习结束了是吧,那咱们先去学生宿舍查一遍,先保证每一个学生都回到各自的床上躺下睡好后,我们再回政教处喝上两杯;到了半夜,还要巡视,翻墙到外面上网的主要发生在半夜十一点以后;可不能大意了,现在社会上很乱,公路上车又多,出了事儿谁都担当不起!”说完,四人一起走出了政教处,向学生宿舍走去。

此时,初一初二的学生,大都消停了下来,初三由于下晚自习较晚,还热闹着。有洗脸涮牙的声音,有吵闹对骂的,有的男生聚在宿舍内偷偷地抽烟,同时不断地探出头向外张望,看到查夜的老师来了,赶紧掐灭烟头,将剩下的半截香烟放到隐蔽的地方藏起来,有的来不及掩藏,就干脆攥在手里,有的可能烟头的火没有完全掐灭,烫地“呀!”地叫了起来,猛地将烟头扔在地上,并赶快用脚将它踩烂。

老师到来后,吵闹声停息了,宿舍区很快安静了下来,但是,偶尔也会有两三个从厕所跑回来的学生,不知查夜老师已经到了,边跑边嘻笑打闹,快到宿舍门口时,冷不丁撞到了二愣跟前,二愣仔细打量一下眼前的学生,有的严厉地斥责几句,让学生赶快回宿舍睡觉,有的他会猛地踹上一脚,再在学生背后补上一胶皮棍,同时口中骂道:“装他妈B的傻!”

查完宿舍回来,校长回自己屋去了,周文生对二愣说:“宿舍里有很呛的烟味,刚才学生肯定在抽烟,是否重点查一下这个问题呢?”

二愣说:“学生抽烟最厉害的地方不在宿舍,你知道在哪儿吗?——是在厕所!查学生抽烟应该去厕所,而不是在宿舍,有时候突然没烟抽了,又不想去买,就去厕所捂两盒儿,一捂一个着。但是现在这段时间查夜的重点是针对半夜外出上网的情况,这是最重要的,先坐下喝两杯吧,我这里还有多半瓶儿二锅头,你们去白娜那里拿点花生米回来。”

周文生和风华从白娜的小商店买回来了一些花生米,二愣摆好了几个杯子,倒上酒,还切了半盘火腿肠。此时校长已睡下,二愣和风华喝酒,周文生随意地抓几个花生米吃。

酒至半酣,风华奉承着说:“众所周知,咱们的政教主任在学生管理方面在全校都是首屈一指的,怎么样,今天喝了点酒,趁着这股热乎劲儿,说说管学生的诀窍吧,我和周老师也好好向你取取经,我带的这个班可不好管,霍金辉和霍金东这两个活宝都在我们班!”

二愣将杯中的酒猛地干了,然后大笑一声,说:“若说诀窍也有,那就一句话:千万不要把学生当人!你要尽可能地侮辱他们,糟蹋他们,而且你还得让他们明白,他们受你的侮辱与糟蹋是天经地义的,在你面前,他们没有任何自尊可言!”

周文生听得瞪大了眼睛,问道:“如果在上课时有人提出要去厕所怎么办?我经常遇到这样的问题,我实在也不愿意让他们在上课时到厕所去,但他们说实在憋不住了,我总不能让他们尿裤子里吧,这样也显得老师太不人道了吧?我看到学生憋得痛苦的样子,非常同情他们,觉得楞是不让他们去的话,也未免太刻薄了,所以就允许了。但这样一来,往往随之就会有很多学生也提出上厕所,也说憋得受不了了,这时班里就会显得很乱,甚至课都无法上下去了,于是我就不再答应其他的学生上厕所的请求,但这时学生会质问我为什么让先前的学生去而不让自己去,我无言以对,于是也只好答应他们的要求,让他们都去了,结果,几乎每次上课班里都有去厕所的,为此我很是苦恼!”

二愣笑了笑,说:“这样的问题!让我怎么回答呢,我是遇不到这样的问题的,没人敢在我的课上提出去厕所,全校学生谁不知道我的脾气?谁敢在我的课上提出去厕所?!”

风华说:“我没有二愣主任的威严,还做不到将问题消灭于未萌之前,对于周老师所说的学生在上课过程中提出上厕所的问题,我也遇到过,在刚毕业时我也曾为这样的事苦恼过,后来,我的应对措施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问题就坚决不答应,不给学生留这样的先例,使学生知道,在我的课上提出这样的问题是不可能得到允许的,以后,在上我的课之前,他们就会事先将上厕所的问题解决好的;否则,学生在课间只顾贪玩,本来该去厕所了却不去,上课时必然会产生上厕所的问题。周老师你已经给学生形成了这样的感觉:在周老师的课上是可以上厕所的,课间玩一会儿耽误了上厕所无所谓。而在我的课上,因为我坚决不给他们留这样的先例,所以学生已经知道在我的课上提出这样的问题是根本得不到批准的,所以逐渐地也就没有人在我的课上提出这样的问题了。周老师以后也可以试一试我的办法,应该有效,关键是第一两次要下狠心,不管学生上厕所是真是假,也不管他如何哀求,万不可心软;至于二愣主任的境界,咱们都无法企及,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难道就真的让学生尿裤子?学生这样的习惯是要不得,但是,可能有的是真的急着要去厕所的,难道就真的让他们尿裤子?”对风华的话,周文生有些无法接受。

“人的忍耐度是有很大弹性的,俗话说,‘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受不了的罪’,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人的忍耐性是很强的,我们中国人不是靠一个‘忍’字当了这几千年的奴隶吗?而且看来还准备要继续当下去,也没见中国人因为忍受这种人世间最大的苦难而绝了种,反而越来越多,‘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一节课却不过几十分钟而已……”风华的话通俗幽默而又富含哲理。

“第一节课,即使他真尿裤子,那你也得让他尿,有这么一次,以后在你的课上就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了,人有时不得不下狠心,你以为我天生就是一副铁石心肠?天下是打拼出来的,不是靠同情得到的,长出息吧,老弟!否则,你在这个世界上是无法混下去的……”二愣幽幽地说。

风华笑着和周文生说:“听到了吧,二愣主任所说的这番话可谓话糙理不糙,咱们下来可要好好学习领会!周老师,你也端起来一块儿喝一口,来,二愣主任,咱们一起干一杯!这算是我和周老师的敬师酒!”

喝完了那半瓶酒,又稍微歇息了一会儿,政教处墙上的石英钟的指针也快指向深夜十一点了,二愣招呼起快要迷乎着了的周文生,再到二号办公室叫上风华,开始巡查有无半夜上网的情况了。

三个人又重新到每一个宿舍清点了一遍人数。每个宿舍有几个人,属于哪个年级哪个班,都是固定的,如果每个床位的人都一个不少,那就是没有人出去上网,如果缺了人,那么也能很快弄明白是哪个年级哪个班的,也就能很快搞清是哪位学生,那么值班老师在必要时就可以和该学生的班主任联系,或者给学生家长打电话。

当三人查到最后一个男生宿舍时,发现有个床位少了一个学生,是初三(1)班的,摸一摸被窝,还热,估计刚出去不久。二愣胸有成竹地说:“走,去厕所!”

“去厕所?!”周文生一愣。

“对,去厕所!不要出声,以免打草惊蛇!”二愣没有多做解释,就带头轻手轻脚地向厕所走去。

在距离厕所尚有十几米远的地方,二愣“嘘——”了一声,止住他身后的两位老师,然后带领他们拐向附近的一个乒乓球台。三人走到那儿,二愣带头儿钻到了下面,紧跟着风华和周文生也钻了进来,然后三人蹲在下面静静地等着。周文生不明就里,张口问道:“这是……”风华推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出声儿。

不一会儿,又有一名男生拿着一叠废纸和两本旧书,也向厕所走来,进去以后,里面突然传出了说话声,“康佳乐还没有来吗?怎么回事,我都等了半天了,说好了十一点准时出发的,快把我冻死了!”

“稍等一等吧,刚才有查夜老师,怕被发现,所以耽搁了一会儿,因为担心目标太大,我们也没有一块儿走,一前一后,他很快就会来的,来了咱们就马上翻墙出发!先点着火烤一会儿吧,看,我已准备好了这么多纸,这鬼天儿也真冷,我也快冻死了!”说话间,厕所里似乎映出了火光,接着传来一阵纸燃烧后发出的难闻的气味,这种气味和厕所的臭气混合在一起,被寒冷的冬夜的一阵冷风吹过来,熏得三个人的头微微有些痛。

正在这时,又有一名男生缩身低头,从学生宿舍区小跑着向厕所而来,这时,二愣小声地说:“差不多了,该收网了,听我的指挥!”

等这个小个子男生进了厕所,二愣带领风华和周文生悄悄地从乒乓球台下钻出来,高抬脚,轻落步,迅速靠近厕所,然后二愣贴着厕所的墙将头暗暗地探了进去。这时,三人学生恰好正在爬墙。其中一个已经上了墙,一个正蹲在厕所的墙根,而那个小个子男生脚正蹬在蹲在地上的男生的肩膀上,墙上的那个男生则伸出手去正要拉中间的同伴……就在这一刹那,二愣大喝一声,几乎同时,三位老师闯了进来,亮度极高的手电光也照在三个学生身上。三个学生受到的惊吓,不亚于晴天一个霹雳,似乎是猛张飞从天而降!中间的男生一下子从同学的肩上掉下来摔在了厕所的地上,墙上的男生见势不妙,一闪身就从墙头跳到了校外,然后飞奔而去。

三人押着两个未逃走的学生向政教处走去,一边走二愣一边打骂两个学生,“等你们半夜了,总算逮住了两个,战果还算不错,看一会儿老子怎么收拾你们……”听到动静,正和几个住校的老师打麻将的校长也披衣起床过来了。

回到政教处,周文生还在惦念那个已从墙上逃走的男生,没等大家坐稳,就急切地说:“跑了一个,一定跑到槐花镇的‘意念速’网吧去了,我们先去把他逮回来再一起审问这三个学生吧,校外不安全,万一……”

校长和二愣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周文生只听到风华叹了一口气,就没有人再搭理他了;周文生以为两位领导没有听清楚,又向二愣重复了一次。这次二愣瞪了他一眼,还是没有搭理他。于是周文生又向校长重复刚才的话。这时,风华从身后用手指捅了周文生一下,但仍没有能够制止他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这一次,周文生的话音还未落,忽听二愣不耐烦地说:“聒噪什么!你知道个屁,管好自己的人,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在学校的一亩三分地,还有人将你当个人,出了校门,谁还认你是谁?你去人家网吧逮人,你以为你是谁,你是公安局啊?!”

自始至终,校长一直板着脸,一言未发。

被押回来的两个学生,一个是初二(2)班的贾杰克,一个是初一(1)班的康佳乐;另一个——翻墙逃走的那个,也就是最早进入厕所的那个,是初三(1)班的宇文飞剑。甭说别的,三个人的名字就与众不同,中国人,姓贾,居然取个外国名字,叫什么贾杰克,不过也是,不叫贾杰克难道他还能成了真杰克不成?而宇文飞剑呢,一听名字就让人觉得此人一定也不是一只好鸟;至于那位康佳乐,就是三人中那个个头最小的一个,看起来还完全像一个小学四五年级的学生。他由于长期上网,搞得面色苍白,两眼红肿,显得萎靡不振,总是一幅昏昏欲睡的样子,仿佛一个鸦片烟鬼,没有一点儿精神气儿,名为康佳乐,但从他身上却看不出一丁点儿健康快乐的影子,真是名实不符。听说他为了上网,筹不到钱时,每顿只吃馒头咸菜喝白开水,怪不得他如此瘦弱呢。其实学校每个班级都有几个和他类似的学生,只不过他比较典型罢了,因而,全校所有老师都知道这个出了名的睡觉大王和上网大王,尽管他只是初一的一名学生,进入初中还不到半年,还算是槐花镇中学的新生吧,但他已经成为全校夜间跳墙上网一族的重要成员了;每天晚上的“行动”,往往由他充任联络工作,因他个儿小,机灵,目标较小,不易引起老师注意。他呢,因为瘦弱不堪,不可能象有些能打打杀杀的大个子男生,可以去勒索其他同学的钱财甚至去偷去抢,所以只能靠作这种联络服务,不时获得其他一起上网的同学的一点经济上的补助,从而尽可能地维持上网之需。

每天晚上的行动,晚自习下课以前,就联络好了,然后大家先要化整为零,半夜时从学生宿舍溜到男生厕所,在厕所汇齐后,再从厕所的后墙翻出校外,一起跑到槐花镇的“意念速”网吧玩通宵,天将明时,在起床铃响以前再翻过厕所的墙回到学校。所以,学校如果不在半夜巡查,根本无法发现这种情况,但是, 槐花镇的村民们,早晨起床早的,经常在凌晨时分看到有学生从网吧飞跑着回到学校外边,再翻墙进入学校。

如何审问处理这两个学生,其实也是老一套,先是二愣连吓带打地一番教训,再就是写检查与保证书,第二天再请家长,交押金……至于效果,只有天才知道!网瘾和烟瘾毒瘾相似却又有很大不同,前者是精神上的,而后两者是物质上的,但是,精神上的瘾可能更难以矫治,它无形无色无声无嗅,就像一个乘虚而入盘踞在孩子头脑中的幽灵,如何对付?可不就要困难多了!

时间已经很晚了,二愣用凳子腿将两个学生打了一顿后,让二人写下事情的经过,决定第二天再通知家长交押金,就让二人回宿舍睡觉去了。此时已是凌晨两点多,又刚被处理过,最近几天,至少现在,他们是不可能再去上网了。

折腾了多半晚上,学生回宿舍后,周文生和二愣决定马上睡觉。二愣上了床,脱掉衣服,盖上被子,打了个哈欠,就静静地躺在床上不动了。周文生将门掩上,就上了政教处外间的床,将屋内的灯关掉,开始脱衣服。这时,忽听二愣惊问道:“没插好门吧,快去把门顶好!”

周文生以为二愣睡熟了,现在突然听到他的话,吓了一大跳,愣怔了一下儿才回过神来,说:“我睡觉从不插门,我们老家在山区农村,夜不闭户,路不失遗,所以也就没有睡觉插门的习惯,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咱怕什么呢?再说这是在学校,咱们两个大男人,还怕有人来偷咱们不成?”说完,周文生笑了。

但是二愣还是坚持要求周文生把门插上。

无可奈何,周文生只好下了床,衣服都没穿,光着脚,匆匆忙忙地胡乱地把门插上,就又小跑着爬上床钻进了被窝。周文生合眼正准备睡了,却听到里间二愣穿衣服的声音。周文生以为他要去厕所。过了一会儿,二愣穿好衣服,从里间出来,将外间的灯打开,强烈的灯光刺得周文生的眼生疼。周文生皱着眉,眯着眼向二愣望去,只见二愣正在认真地检查门子是否插好,然后又从墙角拿过一根学生抬水用的粗大的木棍,将门子顶住,再用手用力地往回拽门子,试一试是否将门顶牢了,直到感觉一切都做稳妥了,才放心地回到里间。周文生望着二愣认真的样子,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康佳乐回到宿舍,爬到了床上,屁股火辣辣地疼,但是网络上那色彩斑斓的画面,网络游戏中那引人入胜的情节,尤其是穿越火线游戏,如同一个能够摄人心魄的魔鬼,将康佳乐的魂魄都勾去了;还有……还有那位最近结识的网友嫣然一笑,这段时间他每天晚上都要和这个美眉聊上好一会儿,昨晚已经约好了今天午夜网上见,重续两个人的午夜情缘呢……此时一个声音似乎也在他的耳边响起,“行动吧,赶快行动吧,行动吧,老师们都睡下了,现在行动最安全……”

他缓缓地从床上坐起来,精神似乎已被麻醉,整个身体好像已不属于他自己的了,也忘记了屁股上的疼痛,如同一个能活动的尸体,双臂下垂,面无血色,头发零乱,双眼呆滞;也似乎没有了呼吸,只是机械地、怔怔地向前走去。然而在冥冥之中那个魔鬼的操纵下,他却能够本能般地避开他面前的任何障碍物,并且速度极快地走出宿舍,穿过甬路,经过老师宿舍前尤其是政教处时他也会本能般地弯下腰,快步走过,然后他从操场飞奔而过,来到了厕所内那个他异常熟悉的地方,他曾经多次地从这里翻墙而过,而今天,已经魔鬼附身的他,比平时更加矫健灵活,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只见他紧跑几步,纵身一跃,两只手就攀住了墙顶,双臂猛地一用力,上身就上了墙,双腿再向一侧轻盈地一甩,整个身体就上了墙,然后,他就猛地跳了出去,其动作如同一个经过专门训练过的猿猴,又如同一个优秀的体操运动员。

墙外,是一片荒野,间或有几处坟茔,坟上的野草在寒风的吹动下发出一阵阵凄厉的怪叫,康佳乐如同荒野坟茔中的一个孤魂野鬼,飘荡着穿过这一片荒野,然后再向东,穿过一条公路,就进入了槐花镇的镇中心一带,这时“意念速”网吧就在眼前了。那里如同一个存放着大量酒糟的巨大的空间,既令人窒息,又令人舒畅;既令人恶心,又令人向往;既令人厌烦,又令人陶醉;既令人痛苦,又令人欢乐。外面的世界如同一碗白开水一样空洞、无聊、呆板、枯燥、苍白,既无痛苦又无欢乐,只有跨进去,走进那个虚幻的世界,心灵才会有了寄托。此时,康佳乐已来到了网吧的门口,门口黑洞洞的,如同一个巨大的怪兽,里面有无数的光影地晃动,那无数的光影汇成立一条五彩斑斓的河,跳进那条河,就能徜徉于那无穷无尽的欢乐的海洋,于是,他紧跑了几步,纵身向里面跳了进去……

摔折了腿的康佳乐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发现了。

康佳乐进入网吧后,很快就找到了已经正在网吧上网的宇文飞剑,二人相见,如同患难与共在一个战壕里摸爬滚打的战友在一场鏖战后的重逢,简直有一种重生般的欢乐。二人在一起玩了几个小时,眼看槐花镇中学住校生起床的时间快要到了,康佳乐倒还没有忘记返回学校,于是提醒宇文飞剑该走了,但是,宇文飞剑说:“我这次被老师抓到了,却仍然跳出了学校,而且是当着二愣的面,这种行为是学校绝对不能允许的,为这件事,学校不会善罢甘休的,二愣本人更不会饶了我,我索性不念书了,家里早对我绝望了,也不会再逼我回学校了,以后,我想怎么上网就怎么上,谁也别想管我了,你回去吧,你毕竟还小,家里对你不会听之任之的。”

二人在网吧凄凄而别,然后康佳乐一个人向学校走去,经过这一夜的折腾和惊吓,他早已心虚气短,被凳子腿打过的屁股又钻心地疼了起来,身材矮小的他平时在翻过墙时都有同学帮助,这次是一个人,刚攀到墙上时起床铃正好响了,他忙乱之中居然从墙上掉了下来,将腿也摔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