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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研究生入学复试

自从春节前参加研究生入学考试初试回来后,甄静每时每刻都在等待那个无比遥远却又似乎触手可及的结果。

整个寒假,她的情绪似乎一直处于一种悲喜混杂的梦境之中,似乎有两个小人儿在脑子里吵架。

“能考上,能考上!每一科都能过线,而且今年将会又一次大规模扩招。”其中一个嚷道。

另一个却说:“别作梦了!英语作文跑题了,而且数学太大意了,考不上,考不上!”

“能考上,能考上!”

“考不上,考不上!”

说着说着,两个小人儿撕打在了一起。她不知道该如何裁决二人的争斗,因为他们都有充分的理由证明自己判断的正确同时能够有理有据地反驳对方的错误判断。最后两个小人越打越凶,而她却被搅得心神不宁,精疲力竭。

日子在希望和绝望的夹缝中缓慢而又飞快地流过,新学期开始了,繁忙的教学工作暂时冲淡了这无穷的困扰,但甄静仍然每周到学校的微机室上网查询考试结果。三月初到了,成绩公布了出来,她终于看到了自己的成绩。这个专业今年录取十人,她名列第九,但过线的人共二十六人,根据惯例,这些人都有可能被纳入复试的范围,而复试的随意性是很大的,其中很多人为因素早已成了公开的秘密,这更使她忐忑不安。一般来说前三名是高枕无忧的,复试只要正常发挥就可能获得公费资格,至少保证复试不会被刷下来。而自己的名次是最尴尬最敏感的,极容易成为后来居上者替代的目标。

绝对的胜券在握与彻底的绝望都能使人心情平静,虽说原因是截然相反的,只有甄静目前这种处境才使人最为心神不宁。

除了加紧准备复试,此外别无选择。

其实她早在春节前初试结束后即开始准备复试中的英语口语和听力了,这方面自己差一些,必须加强,另外她又找了一些专业课的参考书,抓紧时间阅读。

时光终于来到了四月份,复试的日子来临了。

这次她请了一周的假,准备破釜沉舟,备水一战,胜败在此一举,她实在没有勇气参加第四次考研了。

四月的省城和初试时截然不同,街边的垂柳在春风中摇曳,法国梧桐的叶子也冒出了嫩芽,有的已舒展开婴儿小手掌似的叶片。天上的太阳暖洋洋地照在身上,有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漫步在省城H大学美丽的校园内,随处可见的是湖光水色,假山草坪,绿树红花,更多的是一群群年轻快乐的大学生,偶尔还会遇到几个留学生和外教。这一切都是那样令人心旷神怡,这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甄静似乎又回到了几年前的大学时代,有一种恍若梦境的感觉。这些大学生们现在依靠父母供养,躲在象牙塔里优哉游哉,他们可知社会上的就业压力现在有多大?他们可知道人生的道路是何等的艰辛?校园内的大学生对社会上的就业压力不可能充耳不闻,但毕竟没有亲历者感同身受的切肤之痛,他们嘻嘻哈哈的笑声表明他们对未来充满了自信,就象当年自己一样,就象雏鸟,跃跃欲试地急于飞出去一展身手。

但现实是如此的荒谬,自己飞出去不久就被外面巨大的压力挤了回来,渴望重新回到这美丽的象牙塔中休憩,静养那伤痕累累的心。自己潜意识的黑匣子似乎被打开了一条缝儿,一束强光突然照了进来,她似乎清楚地看到里面大大小小地写满了“逃避”,难道这才是自己拼命考研的原始冲动?但这个象牙塔真能为人提供永远的避风港吗?三年后,自己是否会变得更加脆弱?是否会再一次选择逃避?难道就这样无限期地恶性循环下去?

“不,不是这样的!”她疯了似的摇着头,喊出了声,几个大学生向她投来惊异的目光。

她在H大学内部的兰园公寓订了个房间,虽说贵一些,但环境幽雅,舒适卫生,非常便于复习备考。进入复试圈儿了,希望就在眼前了,她孤注一掷般在下了破釜沉舟、奋力一搏的决心。

利用复试前几天的时间,她在大学城的友联书店买了几本参考书,紧张地准备即将到来的复试,要知道复试占总成绩的百分之四十,没有理由不认真对待。

直到一切都结束了,她才觉得复试简单得像小孩子玩过家家游戏一样。

英语听力今年取消,口语测试是朗诵几个句子,简单得如同初中英语的日常对话,偶尔也会冒出一两个生词,但凭基本的语音组合规则谁都能基本不错地读出来。然后是抽一道题目,就题目中列出的内容来一个即兴TOPIC,这一切,都是那样的轻车熟路,因为自己开始代课时就代过一年初三英语。“这些东西,初三学生,只要不是很差,完全可以应付下来!”甄静想。

复试结束后,当她回到兰园公寓,躺在床上回忆起这次英语复试时,甄静有点儿哭笑不得,随手将那本翻得破烂的大学英语六级词汇扔到了一边。

专业面试更加荒唐,随便问了问看过什么书,写过什么文章,然后有个领导模样的四十多岁的秃顶,详细地询问了自己的籍贯、职业、收入、家庭成员等。

“查户口啊?”甄静心里嘀咕,搞得象文革期间的政治审查似的,她觉得这场看似庄严的复试有些索然寡味了。

倒是参加复试的一群女同学引起了她的兴趣。首先是女生比例明显多于男生,文科出现这种情况是正常的,想不到理科也是如此,这就不能不令人感到意外了。在这个重男轻女思想依然非常严重的国度里,研究生的报考率和录取率已经连续几年女生多于男生了,这实在是个值得这些研究生们首先研究的问题。

其次是这些同学使相貌平平,使甄静对自己的“尊荣”产生了很大的自信。的确,在她们面前,自己没有理由不感到优越,本专业十几个参加复试的女生,找不出一个长得顺顺当当的,不是矮胖得拼命横向发展,就是枯瘦得如同一只豆芽菜,要不就是五大三粗得令人感到可怕,那一脸面无表情的横肉足以使你相信你祖上欠了她家五百吊印子钱至今未还。

面试结束时,在楼梯间的一个拐角,甄静恰好遇到了那个秃顶的老师,他居然冲自己笑了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光亮的脑门被窗外的阳光照得如同一只明亮的葫芦,两只闪着智慧之光的眼睛骨碌碌地转动着,嘴角带着一丝狡黠的笑,矮胖的身材显得有些滑稽。

甄静看着他,不由“扑哧”一声笑了,老师挠了挠了光滑的头皮,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向四周瞅了瞅,递给了甄静,随后说了句:“有事可以找我,上面有我的地址和电话,我们对自己的研究生是很关心的!”说完匆匆走了。

甄静接过来看了看,不由吃了一惊,很后悔自己刚才的不恭,原来此人就是H大学生物工程系的系主任,她们面试组的组长。

“现在自己的生死就操在这个人手里!”甄静想。可是从主任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对自己是非常友善的,他还为自己留下了名片,尤其是他最后那句话,分明是已经把自己视为学校的研究生了,想到这里,她的心不由兴奋地“咚咚咚”地跳了起来……

甄静正沉浸在回忆中,突然,她的手机响了,原来正是系主任打来的。他爽朗地笑着,问甄静现在在哪里,最后邀请她晚上到自己家中坐一坐,甄静问自己的面试结果如何,他说正在研究,过几天结果就会出来,然后对方就将电话挂了。

甄静慵懒地在床上躺了很久,然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去学校附近的餐馆吃晚饭。

晚饭吃得心烦意乱,一份西红柿盖浇饭吃了不到一半就再也难以下咽了,想吐,却又吐不出来。心“嘣嘣嘣”跳得很慌乱,却又不知为什么。四月底的傍晚已经非常炽热了,校园周围到处都是漂亮的女生穿着鲜艳的裙子袅袅婷婷地走来走去。她回到旅馆,先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觉得清爽了许多。然而想到了导师的邀请,又浑身觉得不自在,去还是不去?这比起《哈姆雷特》中的“TO BE ?OR NOT TO BE ?”更是个令人难以回答的问题,象哈姆雷特一样延宕下去吗?那样的话是否将意味着自己的理想和命运和他一样在悲壮中玉石俱焚,走向毁灭……

这位导师是本校的一名知名学者,自己就曾读过他写的书,能有机会和这样的老师交往,应该是一种莫大的荣幸。更主要的是,和老师多交流,肯定对自己通过这次复试极为有利,很多学生想见导师一面都是很不容易的,人家主动邀请,怎么能不去呢?但是,自己四年的大学生活,如同一个修女一样,一直将自己禁锢着,从不和他人交流,致使自己的交往能力很差。同宿舍的几个姐妹都有了男朋友,有的还到外面租房同居,她却从未向异性敞开过自己的情感世界,室友戏称她炼就了一副金刚不坏之身,要将处女之身进行到底。实际上,她的心中也有一个崇拜者,那就是自己的父亲,生母和父亲离异,她被判给了父亲,继母尖酸刻薄,她只将自己的情感偶尔向父亲流露,时间久了,他就按着父亲的样本去寻找未来的伴侣。父亲高大英俊,稳健成熟,而且感情细腻,但现实中的大学生却没有一个合乎这个标准,曾经有几个男生向她发起过进攻,但都没有叩开她久闭的心扉,这些人很快就失去了耐心,不久就将追求的目标转移了,她冷笑了一声,就把这些碎片似的感情经历抛到了脑后。有段时间,她和一个爱好哲学的姐们儿到哲学系旁听西方哲学课,似乎是一瞬间,她被那位姓东方的哲学老师打动了,于是整个学期,她一次不落地听完了他的课,自己本来对哲学并不太感兴趣,但东方老师那高大的身材,瘦削的脸庞,炯炯有神的眼睛,尤其是他那温文尔雅的仪表谈吐,使她感到深深的迷恋。她知道东方老师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妻子也是本校的老师,听说长得很漂亮,夫妻二人感情也很好,这一切都决定了她的单相思注定是一场毫无结果的梦。她也曾试图忘记此人,然而不可能。她也想过大胆地向他表白自己的心迹,甚至哪怕冒着被扣上第三者的罪名去拆散他们的家庭。她内心其实是一个倔强的女孩,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尽管在表面上她看起来是一个温顺和善的弱女子。一个暑假她都处于这种情感挣扎之中,当开学后她最终决定破釜沉舟地为自己的感情去搏一把时,东方老师突然出国了,想像中的美丽的肥皂泡霎时变得无影无踪了,她偷偷地痛哭了一场,算是向这段刻骨铭心的单相思恋情作了永别。

想到这里,甄静已经泪流满面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已出了公寓,鬼使神差地来到了校园的小湖边,穿过小湖中间那条曲折的小路,再拐过一个弯,就是H大学的生活区,导师就住在生活区的B5一单元四楼401号,导师的名片已被她出满汗的手揉成了一个纸团,但那个地址却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中了,挥之不去,而且越来越清晰了。

夜幕已经降临到这片幽静的湖面上了。

湖边的长椅上一对对的情侣旁若无人地厮拥、亲吻着,他们深深地沉浸在爱情的甜蜜中。

“然而,这所谓的爱情其实不过是无聊中的精神寄托和肉欲的宣泄罢了,一毕业便会天南地背地劳燕分飞,每一届毕业生都在重复着这种相似的经历,但后来者总会义无反顾地去重蹈覆辙。在理性上,人类总是在吸收前人的经验教训中一步步前进的,但在爱情上却不是这样,因为爱情不属于理性的范畴,她是充满了感情冲动的东西,所以相似的爱情悲剧总是一代代地在人类身上重演,如同飞蛾投火,为了暂时的光明和温暖,即使焚身殒命也在所不惜。”甄静一边溜达着一边默默地想着,她从未品尝过爱情的甜蜜,却感受过爱情的痛苦,对这些沉浸在甜蜜爱河中的人儿便多少有一些难以言明的隔膜,也有一丝隐隐地嫉妒。

湖对面似乎有个英语角,一群学生聚在一起,几个男生扯着嗓子喊:“I have a dream……”大概是liyang CRAZY 的崇拜者们在背诵马丁路德金的名篇吧。马丁路德金是不幸的,他的梦尚未实现即已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但马丁路德金又是幸运的,他去世后不久,他的梦,以及千千万万美国黑人的梦就变成了现实。

“当代大学生的梦呢?对每届六七百万之众的大学生来说,他们中的大多数,毕业之后,即是失业之时。沉迷在梦境中的人是幸福的,但梦做得越美,梦醒之后就会越痛,如同人爬得越高,就会摔得越重一样,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当大学生们耗尽了家里的积蓄,怀揣一张废纸一样的大学文凭走出校门,开始艰难的奔波时,会产生彻骨的悲凉,即使你出类拔萃,即使你竭尽全力,但在浊浪滔天的滚滚洪流面前,除少数幸运者外,都会如同一片无足轻重的树叶一样,被可怕的漩涡淹没。从昔日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到今天跌落在地的一粒尘埃,大学生,已成为当今社会最主要的失业群体,他们中的大多数,其社会地位越来越边缘化,大学学到的知识,恰恰成了他们人生苦难的根源,这真是个荒谬而又真实的悖论。”甄静的思绪,一直这样漫游着,然而这种漫游却又是那样的切近现实。

月亮升起来了,湖面上氤氲着一层浓浓的水气,借着淡淡的月光,隐约可见它们轻轻地在湖面弥漫着。湖里红色的金鱼,静静地在湖水中游荡,偶尔跃出水面溅起一两朵水花,就又远远地遁去了。湖心莲花池中,宽大的莲叶在细长的叶柄撑托下,已高高地越过了湖堤,偶有一两朵早出的荷花,像少女一样羞红着脸,含苞欲放。金黄色的月光洒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像衬托着一个色彩斑斓的梦,轻风拂过,这幽幽的梦境仿佛变幻成了一首低沉的歌谣,如《摇篮曲》一样,安详、恬静、落寞,似乎又有一丝淡淡的哀伤。这时,水中那轮金黄的月亮也被撕扯成了一块块光怪陆离的碎片,如散落在水中的四处跃动的音符,再也奏不出一首完整的乐章。

甄静漫无目的地在曲折的湖边小径上蹓达,不觉已来到了生活区,这片被称为德翰园的小区,是学校副高职以上的老师的住宅区,他们都是德艺双馨的专家学者,在省内外都很有名气。自己很小就崇拜有文化的人,就像从小就崇拜自己的父亲一样。成为一个文化人,一个学者,也就成为了她自己的一个梦想,这可能也与做中学老师的父亲的引导有关吧!家中丰富的藏书也为她的学习提供了条件。所以,她自小品学兼优,中学毕业很顺利地考入了一所重点大学,但毕业后……她不是一个能在社会上闯荡的人,离开了书斋,她就会变得无所适从,于是,她只好回到家乡的中学当了名代课老师。学校离家不算太远,但她不愿多回去,随着继母的两个孩子一天天长大,她和家人的关系也越来越紧张,父亲夹在中间也难做人,她理解父亲,不愿再给他增添新的烦恼,她越来越觉得那再也不是她的家了。她只有选择离开,只有考出去,才能走得远远的,这也是她义无反顾地选择考研的一个原因。

突然,她被楼梯绊了一下,差点儿跌倒,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步入德翰园,进了一座大楼一个单元的楼梯间。与校园内明朗、清新的月下景色相反,这里阴暗、潮湿,似乎还有一种食物发霉的味道。她沿着仄仄的楼梯向上爬去,导师那光亮的秃顶在黑暗中越来越清晰了,那双闪动着智慧和狡黠的大眼睛似乎在自己的眼前骨碌碌地转动,泛着幽幽的磷光,两个眼窝像两口深不可测的井,两个眼珠在井底清晰可见,如蛇的眼睛,看了令人觉得恐怖。她有点畏怯了,她一直就是个单纯的如同一张白纸的姑娘,大学四年守身如玉般的保守着处女之身即是明证,自己的室友小丁已换过几个男朋友了,连她自己都说不太清了,毕业时踹掉正在谈着的男友,跟着一个在夜总会认识的老总跑到了香港,至今再无消息。甄静缺乏小丁那样的勇气,更没有她那样社会历练,在这方面,她还尚未启蒙,她想逃跑,然而脚步却依然向上迈去,似乎双腿已不受自己的控制,她象中了魔骂的幽灵,在一种无声的召唤下面无表情地一步步向楼上飘去。

终于,她在一个门前停住了,这是几层,是在自己家门前吗?借着若隐若现的月光,她看到楼梯间的墙上写着“4F”的字样,知道这是在四楼,这正是导师家门口。她胸中“咚—咚—咚—”地似有小鹿在撞,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防盗门上的“猫眼”正在忽闪着扑朔迷离的目光,似乎洞穿了她潜意识中的一切秘密,她如同一个守节的烈女子被剥光了衣服,找不到一丁点儿布丝来遮羞,只好任人作践、糟蹋……

“想到哪里去了!”她的脸一阵发烧,人家可能只是想进一步了解一下自己的学习情况,他不是说了吗?他们对自己的研究生是很关心的。人家这样的年龄和地位,一定早有妻室儿女,说不定他也有一个像自己一样大的女儿了,我可以和她作朋友的。师母也一定是位雍容大度、学识渊博的大学老师,自己以后可以常来,多向他们请教……但是,她心中仍有一重深深的顾虑,已过十点了吧?很快就是半夜了,校园的湖畔,英语角的大学生们慷慨激昂的演说声早已远去;教学楼的时钟发出了一阵沉重悠长的叹息,似乎它也困了,象慵懒地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然而就这样退回去吗?似乎已不可能,就像涉水过河,走进了中流,断不能中途折回,也不可能再折回去了,即使呛几口水,甚至被洪水吞没,也只有向前冲了,自己已考了三年,不就是这样冲过来的吗?“开弓没有回头箭”,势头已经蓄足,只能向前,半途停下来那是很难受的,也不符合她的性格。记得上中学时有一次参加越野赛,自己就是凭着这种倔强的性格,冲到了终点,取得了全校女子组第一的桂冠。现在,也只有向前冲了,成功似乎就在前面不远处在向自己微笑招手,谁不渴望成功呢?谁能拒绝得了成功的诱惑呢?……

于是,她举起了颤抖的手,重重地按在了门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