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头”又称为迎门梁,是负责打仗征杀的首领。遇到情况,炮头必须“前压后整”,即冲锋在前,退却在后。炮头必须武功硬,有一手好枪法,而且要胆子大,不怕死。土匪生涯俗称“马上过,打着吃”,一年三百六十天,随时随地都可能遇到危险,在关键时刻要看炮头能否带头冲上去,。撤退时能否勇于断后,把风险留给自己。炮头是绺子当中举足轻重的角色,往往都是有经年为匪,有作战经验,强悍凶猛的人来担任。
“翻垛的”又称为转角梁,相当于匪队之中的师爷。绺子里的迷信色彩十分浓厚,出门、抢劫都要选择个黄道吉日,行军歇息也要选好风水,遇到风险时要抉择“生门”,因此,翻垛的也就应运而生。他要会看生辰八字,能推八卦、演八门,艺精者还能观天象、请大神,通晓天文地理,翻垛的地位也非常重要。
“秧子房掌柜”又称为狠心梁。秧子是指绑来的肉票,秧子房是指关押肉票的地方。秧子房掌柜相当于绺子中的“监狱长”,凡是绑来的肉票统统关在秧子房里,由秧子房掌柜负责看管,绑肉票是维系绺子生存的重要财源之一。
肉票绑来后,哭哭啼啼,秧子房掌柜要心狠手黑,不能心慈手软,被眼泪泡软了心肠。尤其肉票之中,大多是孩子和妇女,哭天抹泪,很难处理,没有一颗铁石心肠是不行的,所以,秧子房掌柜也是匪队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粮台”是绺子中的“后勤部长”,八柱之一,掌管绺子的吃喝拉撒睡。凡是外出抢劫来的金银财物,都有粮台保管收藏,年终按规矩分赃。这就要求粮台的公正无私,不可见财眼开,才能一碗水端平。
“水香”也有写作水相、水箱,是负责绺子的安全保障的首领。全队行军、宿营都需要安全保证,绺子每日都在紧张的氛围之中,安全是第一重要的大事,每到一地,水香要亲自部署岗哨,每班岗以燃香一柱为规定时间。水香一般由心细之人来担任,发现情况能冷静处理,并事先部署好撤退路线,遇风险时能从容撤出。
“花舌子”是绺子中能言善辩之人。肉票绑来,要派人去送“叶子”(信函),注明赎票的价码,然后安排人同票主联系,这个人就是花舌子。顾名思义,花舌子要能说到舌头生花,说得票主痛痛快快掏出钱绺子赎人。如果遇到舍命不舍财的人家,还要软硬兼施恰到好处,使他们忍疼破财。拿到钱是花舌子的唯一目的,为达到目的,花舌子要与秧子房掌柜互相配合,对肉票施加压力,以逼迫他们给家人写信求援。
“字匠”是绺子里的文书。绺子之间相互之间或绺子同社会之间常有书信来往。绺子中间有文化的人很少,这就要请一共有文化的字匠。这类人常常是失意落魄的文人,因生活所迫落草为寇,也有一些人是被绺子抢进山的。
“插千的”是绺子的底线、探子,也称是上线员、汗线。绺子要抢劫绑票,事先要摸好底、探好路,常常有插千的化妆成乞丐、小商贩等等,潜入准备作案之地,摸清对方的武器装备,看家护院的兵力,周围的地势及准备捆绑的肉票之活动规律等。
插千的有一定风险,人要机灵还要绝对忠诚可靠,万一露出破绽就会输掉全局。更可怕的是万一插千的“掉脚”(被擒),投降叛变,整个绺子就会遭到灭顶之灾,有被一网打尽的危险。
除上述骨干人员之外,大绺子内还设有“棚”,类似于军队的班、排,各棚人数不一,按整个绺子的人数而定,有的少则七八人,多则几十人。各棚设有棚头,也称“棚炮头”,亦属绺子里的骨干分子。
此外,还设有专事监督检查绺规的稽查,负责惩治违犯条规的人。还有大的绺子,设有传令兵一类的人员,负责传达大当家的命令,同时负责保护大当家的安全,这种职务虽数跑腿学舌之类,地位也同样重要。
凡是决心为匪的人,从端起这碗饭的那一天起,为免除家族亲朋遭受株连,便隐去真实的姓名,另报一个山号。山号也叫耍号,言外之意是上山为匪,不过是人生之玩笑,耍戏一场而已,颇有玩世不恭的味道。
黄永乐所在的绺子报号是“天好”,意思是天天见好,天天都过上好日子,这是用大当家孙天好的名字来命名的,具有一定的权威性。匪队要黄永乐报山号时,他想了想,报了个“老菊花”。这个名字一出口,让大家一愣,旋即便开始哈哈大笑地取笑他。
“哈哈……这小子一朵花没开就老了!”这么个名字算什么名号呢?听了让人提不起气,让人心里打蔫。
大当家孙天好板起脸问他,真的是这个名号?他知道大当家是心里有他的,一个名号是很重要的,不能随随便便张口就来,往往会影响到一个人的时运和命运的启承。
黄永乐想了想,觉得还是“老菊花”好。当然,他心有所指,这个想法只有他一个人明白,在这里不能明说。于是,匪队也就遵从了他的想法,黄永乐这个名字在绺子的队伍里永远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老菊花这个名号。
每至秋后时节,匪队内部便开始分赃,扣除一年的消耗及来年的备用,剩余的部分财物根据人的份数全部分掉。匪队里分赃有着很大的差别,新入伙的无枪的成员,一年到头,分到手的财物寥寥无几,正如土匪间流传着一首歌谣所唱:
一等人当老大,银元尽花
二等人挎盒子,紧贴老大
三等人扛步枪,南战北杀
四等人当说客,两边都花
五等人当底马(卧底),害苦民家
六等人当窝主,担惊受怕
七等人看排尾(看守肉票),眼都熬瞎。
对于小土匪而言,只有熬上个小头目,或者能搞上属于自己的枪械,或许才能摆脱眼前的窘境。黄永乐刚刚来绺子队伍当中,不过是个摇旗呐喊的小角色。他来到的晚一些,没有参加几次抢劫,所以分的少一些,不过几块光洋而已。大掌柜孙天好,是他把黄永乐拉入伙的。他很看好黄永乐,但是所有的一切要看你自己的能为。他这样语重心长地跟黄永乐说:“拐子不会自己从天上掉下来,有本事就自己去夺,让兄弟们开开眼。”
“拐子”是指枪,大当家在暗示他,如果能夺下一杆枪,那么你的声望和地位,就不用说了。他的话,黄永乐记在心里,只是,夺枪是在玩命,枪在别人的手里,主动权也在别人的手里,说抢就抢,哪有那么容易呢?
黄永乐却暗下决心,想在绺子队伍里改变自己的现状。大掌柜跟他提起枪的事情,他的脑子里便立刻就闪现出一个场景。那是在逃难的路上,他们经过明月县城所看到的情景。有一群难民因为纠纷到县知事公署去上访,几名黑衣警察端着枪,咋咋呼呼,威逼着上访的人们,赶紧遣散。难民们的等级太低下,在他们的眼里压根儿就不是人,想见官必须要通过他们这一关。可是通过这一关,不使唤点钱,是不好使的。平时他们就欺压老百姓习惯了,在老百姓的身上榨取些钱财花花,觉得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看见难民们不懂规矩,有个警察竟然直接伸手索要。真的想不到,官府已经黑暗都这种程度,简直是暗无天日。难民们迫不得已,只能在各自身上凑,把有限的几个钱掏出来,才算通过。
这些黑衣警察耀武扬威,神气十足,瞅着他们这个样子,恨得人牙根发痒。因为难民多,通过安检口的时候,难免拥挤,有个警察拿起枪,用枪托砸向其中的一位难民。那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腿脚有些不利索,走路撞到了他,他便发起火来,不由分说给砸得头破血流。如此穷凶极恶的做法,让人咽不下这口气,人们走上前去质问,他们却把枪栓拉得“咔咔”响,黑洞洞的枪口顶向难民们的胸口。众人难平心头之气,可是却不得不咽下,他们手里有枪,随时随地都会扣动扳机的。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不去惹这个麻烦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