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郎中微微佝偻着背,轻轻叹息一声,婆娑着湿润的双眼,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他嘶哑着嗓子,吩咐道:“你抱她进去,打些热水来,先给她擦拭一下身体。我去煎药。”
叶崇听到老郎中愿意出手相助,激动地跪爬过来,频频磕头,砰砰有声。他泣不成声地感激道:“多谢老先生,多谢老先生。”
说完,叶崇小心翼翼地抱起罗素,快步走进里屋,将她轻柔地放在床上。里屋的火炉烧得正旺,上面挂着的水壶呜呜作响。叶崇自己卸下甲胄,跑去后院打来井水,取来木盆,将热水和凉水兑在一起。他细心地将水壶加满,放在火炉上加热。
随后,叶崇解开罗素的衣带,掀开衣裙,一封泛黄的信笺映入眼帘。尽管罗素的衣服湿透了,但这封信却丝毫没有沾到水渍。显然,即使在她昏迷之际,她也在竭尽全力保护这封能证明自家清白的信件。
——付爻亲启!
这几个大字,叶崇拿起时,内心竟有一股冲动,想直接扔进那熊熊燃烧的火炉中!一旦这东西流传出去,不知又要死多少人。
但叶崇终究还是心软了。对于罗老将军的故事,父亲曾经和他提起过。当时,叶疆只是罗浮帐下的一个小校尉。由于事发突然,叶疆主张先向圣上禀告,再做定论。
于是,叶疆被派遣前往京师报信。为了防止意外,他同时受托照顾罗浮最小的女儿,罗素。罗浮则亲自率军平叛。然而,当叶疆抵达京师时,有人抢先一步,诬告罗浮谋反。
叶疆据理力争,却因此入狱。这时他才明白,这是一个阴谋,一个针对罗家的阴谋。为了保护自己和家族,叶疆选择了沉默。
最终,罗浮谋反的罪名被证实,而叶疆因为是新调任的校尉,得以幸免。出狱后,叶疆主动承担了清剿罗家的任务。在清剿中,罗家老少三百口人被杀,唯有罗素得以幸免。叶疆让她混进路边乞丐之中,之后安排进晋阳的一家青楼,以卖艺为生。
罗浮老将军为保社稷,不计个人得失,令人敬佩。最终叶崇将它踹如自己怀中,之后麻利地给罗素翻了个身,将最后一件衣服剥下,原本白皙娇嫩的皮肤红肿着,不时有血水渗出,有些地方打的狠了,还挂着烂肉。八十军棍!莫说她一个弱女子,就算是大老爷们也待脱层皮。
叶崇拿起一块手巾,浸入温水中,轻轻地为罗素擦拭伤口。一遍又一遍,那满满一盆的清水逐渐被血水染红。叶崇不断地更换清水,忙碌了许久,终于将一切收拾妥当。他拉过一条毯子,轻轻地盖在罗素的背上,为她遮挡住一丝寒意。
此时,老郎中端着药走进了房间,在门口静静等候。虽然罗素此刻全身赤裸,但叶崇并未让老郎中有任何回避的意思。他深知,病不讳医,不必过于顾忌世俗之见。见老郎中未动,叶崇温和地说道:“老先生,不必有所忌讳。”
得到叶崇的许可,老郎中才缓缓走上前来。他轻柔地探上罗素的脉搏,沉声道:“将她翻转过来,让她坐直。先把这药给她喝了。”
叶崇依言撬开罗素的嘴,老郎中则谨慎地用勺子将药送入她的口中,生怕她会被呛到。药服完后,正当叶崇想要将她翻转过来趴着时,老郎中突然大声喝止:“让她躺着!疼痛反而对她有益,千万不能让她陷入沉睡!”
听完老郎中的解释,叶崇默默点头,轻柔地扶着罗素躺下。随后,他缓缓走出了房间。正巧此时,祁伯推门而入,与叶崇迎面相撞。
“王爷!”叶崇惊呼出声,瞬间扑通跪在了地上。老郎中听到叶崇的称呼,也急忙佝偻着身子,行起了跪拜之礼。祁伯正见状,摆摆手,道:“老人家,您身体不便,免了。”
老郎中缓缓直起身子,低声地道了声谢,随后看出祁伯正似有话语要说,识趣地退出医馆,留下他们二人。
“东西呢!”祁伯正黑着脸道。
“什么东西!”叶崇装傻充愣。
祁伯正没有废话,呵斥道:“敢来给罗浮鸣冤,怎么可能没有证据,你小子给人家看了了遍,怎么可能没找到那东西。交出来!不然本王治你擅离职守的死罪!”
叶崇察觉到祁伯正有意插手此事后,谨慎地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这封书信仍然完好无损,封得严严实实。至于这封书信为何会落入罗素之手,祁伯正推测,很可能是罗浮在缴获此信后,还没来得及呈交给皇上,就遭到了暗算。
祁伯正收起书信,道:“你现在就在这守着,等她好些了,送到王府。此事不要声张,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走漏了半点风声,唯你是问!”
叶崇明白,这封信牵扯太多,祁伯正为稳军心,不得已而为之。
“王爷出来,军营可有人知晓!会不会有人多事!”叶崇顺嘴一提。
祁伯正咧着嘴,没好气道:“为了这桩事,本王把十万大军都拉回晋阳了,你牛逼,把本王都调动了!”
叶崇闻此,虽是知道祁伯正有退兵的打算,但依旧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叩谢祁伯正的不杀之恩。
当夜,祁伯正打开了那封书信。额头冷汗直流,惊坐而起。
“来人——”
值守官员推帐而进,单膝跪地,等待着祁伯正的安排。
祁伯正将信件封好,正欲交给那人,突然手臂一缩,将信件撤了回来,转手取来竹简,写道:“交战一月有余,叶疆所部折损过半,臣斗胆请皇上恩准,调南征将军许文叱来援,一战定乾坤。”
“拿去,八百里加急!”
值守官员听罢,头一仰,夺过祁玉手中竹简,奔出营帐,冲入马棚,身背令旗,冒雨冲向燕国都城——邺城。
为防战局生变,祁伯克接到信件后,勒令许文叱冒雨急行军,十万大军行了三天三夜,总归于雨停前赶到了风陵渡。
风陵渡的大雨下了十天十夜,期间黄河水位暴涨,水流湍急,船不能行,陆续增援的十万赵军被断了粮,加之天气寒冷,不少士兵染了风寒。祁伯正大喜过望,任命南征将军许文叱为先锋,率领全部十五万大军,不费吹灰之力,重新拿下风陵渡。
祁伯正站在渡口,听着隆隆作响的黄河水,放声大笑:“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呐!许文叱,叶疆,即刻驰援雁门,告诉祁伯恩,七日后,我要在河对岸看到他。”
雁门
在绵延约三十里的黄河两岸,三十万赵军铺展开来,铁桶般的防御阵型,可谓是雁过拔毛,兽走留皮。那铁甲战车与全甲重步,看的祁伯恩是头皮发麻。两军交战已有一月,祁伯恩却未能向前推进半步。正在祁伯恩焦头烂额之际,许文叱送来了战报——风陵渡一战,赵军大败!
祁伯恩抓住机会,当即决定出兵,留叶疆负责守卫雁门黄河渡口,自己则率领十万铁骑踏着冰河冲向赵军阵地。那万马奔腾的壮丽景象,令人惊叹不已。丈许厚的冰面在铁骑的冲击下吱呀作响,仿佛随时都会碎裂。祁伯恩的命令简洁明了:穿越赵军阵地,向风陵渡方向增援。
十万大军如洪流般汹涌向赵军,一旦过了河,立刻化整为零,稍作攻击便紧随祁伯正朝着潼关的方向疾驰而去。
放箭!放箭!
高台之上的赵成焦急地催促着,旗语官迅速挥动手中的令旗。一时间,漫天的箭矢如暴雨般坠落而下。
然而,面对赵军的箭矢,北燕将士们却毫不畏惧,面容坚定如止水。他们挺直身躯,视死如归,眼神中透露出不屈的斗志。箭雨即将袭来,在这最后一刻,他们再次紧握手中的武器,只听得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响起,血花四溅,又有不少赵军在这短暂的交锋中被抹了脖儿。
赵成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惊叹不已。这支部队的每一次出手都如此精准,展现出无与伦比的战斗技巧。在他的感慨之间,燕军已经突破了赵军的防线,一路向南疾驰,直指风陵渡。
祁伯恩显然打算绕过自己,前往后方进行破坏。然而,赵成对此不屑一顾。他深知自己的后方有李寂率领的二十万大军严阵以待,再加上河套之地的十二座城池的守军,总兵力不下四十万。即使北燕铁骑再怎么锐不可当,也要看看是在谁的地盘上作战。没有了后勤支援,就算北燕天神下凡,又能如何!
祁伯恩并非不明白这样的道理,深入敌军腹地的骑兵所面临的后果,他心知肚明。然而,燕国为了迅速取得胜利,力求采用奇谋。祁伯恩在赌,他赌上了燕国的国运。胜者将一举夺取河套之地,而败者则将面临亡国之灾。
赵成一眼看穿了祁伯恩的意图,然而自己不能轻易离开去追击祁伯恩。一旦他离开,对面的燕军步兵便会立刻发起攻击,这将导致河套之地落入敌手。但是他也不能对此置之不理。因此,他派遣了所有己方骑兵紧紧跟随在祁伯恩的后面,不时搞些小动作。以此牵制祁伯恩的行动,防止他进一步破坏己方的战略布局。
祁伯恩仅携带了三天的干粮,他必须在短短三天内穿插至潼关脚下,与风陵渡隔河相望,建立起一个坚实的桥头堡。只有这样,他才能顺利获取祁伯正的军械与粮草。否则,面对河套之地的四十万赵军,他将陷入困境,难以应对。于是祁伯恩一咬牙,对于赵国骑兵的骚扰选择了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