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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刘圣公报杀父仇

王怙为正官运得意之际,突遭凌辱,更加气愤,也不看看眼前的形势对他有利没利,竟敢破口大骂:“反了,反了,我看你们他妈的真的反了!我可是堂堂游徼,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今天爷爷就是认了栽,明天照样来收拾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刁民。大概你们还不知道,伤害朝廷的命官是什么罪吧?那我现在就实话告诉你们,那叫车裂,就是用四头大马将脚手绑牢,四下猛扯,叫你们白花花的骨头都露出来也断不了气!谁想享享那个福的,尽管冲爷爷来!”

他这话一出口,顿时起了作用,场中马上冷静了下来,刚才骂得正起劲儿的那些人们,都赶紧闭了嘴,撸起袖子出气的,也闪在了一边。王怙为微眯着眼睛冷笑一声:“嘿嘿!到底还是怕死得多嘛,好!这就是官家的威风!威风啊!哈……”

王怙为甩开扭架他的两位壮汉,哈哈大笑着向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猛抬头发现刘秀怒目圆睁地站在门道当中挡住了他的去路。王怙为伸手想把开刘秀过去,刘秀突然大喝一声:“狗官!你以为你还有明天吗?今天既然来了,你这个助纣为虐、丧尽天良的走狗,就别想再出这个门!”

王怙为一见到刘秀,知道这一关很难过去,早已吓得浑身发软,再一听他的话意,就更加魂飞胆丧。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过来,这场宴席是专门为他而设的,方才的挑衅,都是人家提前安排好的。可是明白过来为时已晚,后悔也来不及了。

刘秀手指戳在他的脑袋上,历数他的种种罪状:“新野春社,他强抢民女,被民众教训后仍不悔改,依旧欺压百姓,鱼肉乡里!更不可饶恕的是,为了征得几匹马,他竟将宗族叔父刘子张活活砍死,此等行径,天地不容!自古官吏对待百姓,应当执法如山,守身如玉,爱民如子,去蠹如仇。而当今朝廷官员,却有法不执,对民如仇。既然朝廷不惩治此等蠹虫,我们便来替朝廷执法,将这个蠹虫去掉!”

刘秀的话音刚落,只见一个年轻人手持钢刀,圆瞪怒目,大踏步地向这儿走来,王怙为霎时脸色煞白,只觉口干舌燥,勉强抬手指着对方,却张口说不出话来。

刘玄充满愤怒的双眼,如利剑般直刺王怙为,整个酒楼的空气完全凝滞下来,所有人的心都悬在了喉咙口,不知所措地傻坐在自己的席位上,看着刘玄步步向王怙为逼近。突然间,王怙为似乎醒悟过来,发出一声嘶哑的喊叫:“快来人哪!救命啊!”

王怙为边喊边扭头想跑,原来的两个壮汉早已伸出了两只铁钳般的大手,牢牢地卡住了他的双臂,无论他如何拼命地踢脚蹬腿,全是徒劳的。刘玄学着王怙为举刀劈父亲那样的架势,钢刀高举头顶,大喝一声斜劈下来,随着一声惨叫,寒光闪逝,血光四射,溅得刘玄满脸浑身都是鲜血。接着就见刘玄手中的钢刀咣的一声坠地,人也随即晕倒在地上。

“好!英雄!终于给叔父的大仇报了。”刘嘉、刘稷一见这种情形,赶忙冲上前去,扶起软瘫在地的刘玄。刘嘉长舒一口气笑了,“原来是吓晕了,也真是,咱这兄弟见杀鸡都要躲得远远的,别说亲手杀人了,要不是为父亲报仇,真够难为他的了!”

刘稷也舒了一口气,摇头低语说:“这都是他爹一向娇惯的,说不定从此以后开了杀戒,真成英雄好汉了。”

两人嘀咕着一边把刘玄从血泊中拖到旁边,见真的杀了人,而且是朝廷官员,人群中有些骚动,胆小的就要溜走。一个白须长者走到刘秀跟前,激动得满脸的皱纹和胡须一起颤抖:“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呀!好,干得好。老朽素闻伯升兄弟有仁有义,有勇有谋,我刘家宗室将来就靠二位了!这也是天意,天不灭刘哟!”

也有一些人怕招惹是非,急匆匆地转身想走,刘縯却不失时机地走到王怙为的尸首前,照着他那尚有热气的死尸踢了一脚,慷慨激昂地说:“诸位乡亲族老,我刘氏本为高祖子孙,却不料王莽狗贼违背天命,篡权夺位,自他登基以来,不仅百般压制我刘汉宗室,还祸害百姓,弄得怨声载道民不聊生。现在的情形是,人家步步紧逼,难道大家就甘受凌辱,甘愿受制于人吗?!”

“不甘心!”不知是谁带头,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既然开了头,就索性结个尾吧?我们愿听从伯升差遣!咱们就来他个翻天覆地。”

众人齐声高呼,刚转身要走的人,即刻停止了脚步,要看看事态到底怎样发展下去。但也有人小声地发问:“人家是朝廷,咱们是百姓,不甘心?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

“问得好!”刘縯接过话头,激昂兴奋地高喊,“大家或许还不知道,如今,各路豪杰已经认清时局,纷纷揭竿而起。新朝已是腐朽不堪,千疮百孔。眼下的天下,其实正动荡不安,正是我等举事良机!我们应早做准备,待势而发,一举推翻新朝,匡复汉室。否则,我们将永无出头之日,任人践踏任人宰割的日子就永远不会完结。刘玄的父亲叫王怙为杀害,便是明证。况且,今日游徼被杀,官府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应早做防范,以备万一!”

“那,刘公子的意思,就是要我等造反了?”一提到造反,大家虽然气愤,但仍有点盲目无措。

一直缄口不言的刘秀这时开口了:“人都有贪生怕死的心思,诸位的担忧,当然在情理之中。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愿让大家拿性命做赌注。可如今的情况是,事情已经做下,谁都逃脱不了,若是揭竿而起能拯救大家,那也未必不是件好事。更何况一旦我们成功,一则可兴复汉室,光宗耀祖,二则可享受荣华富贵,不再受人的欺凌,我们又何乐而不为呢?现在别无退路,干下去或许能生,退回去死路一条!”

大家虽然仍旧忐忑,但想想也确乎这个理,杀王怙为自己又在跟前,官府追查下来,不是凶手也是凶手,谁能说得清?与其让官府下到大狱里宰割,还不如跟这帮人干一场,弄不好还真是条出路。这样想着,再有藏宫等人摇旗呐喊制造声势,很快群情激昂。望着这场面,刘縯、刘秀等人相视而笑。

还是刘秀考虑周到,不无担忧地说:“无论舂陵的形势怎么发展,圣公兄都不宜继续待在这了,还是暂时出去躲躲吧。”

众人同意刘秀的主见,刘秀主动承担了安排刘玄家事,并连夜将他送上了投奔绿林军的路上。

刘玄投奔平林兵后,始终放心不下自己逃走后,将给舂陵带来什么样的灾难,便心有所虑地问:“文叔,王怙为死后,官府怎样刁难咱刘氏宗室的?”

刘秀原本不想告诉他的,但纸总是包不住火的,讲明了好让他彻底安下心在平林军中干。于是,刘秀长叹一口气说:“堂堂游徼大人被杀,那还不翻了天,送走你后刚回到家,整个县城都紧张起来了。天还没亮,街道上就马蹄得得,尘土飞扬,刀枪盔甲撞击声和官兵吆喝声不绝于耳。灰暗的天空如锅盖一般倒扣在地面,无语地预示着某种焦躁与不安。”

此时,刘縯和刘秀正在院内和大家商议着下一步的打算,忽听家人来报:“公子,不好了!刚才大队官兵冲进刘玄公子府中,又抢又烧,还抓了不少人呢!”

刘縯紧张地追问一句:“抓了什么人?”

那家人见刘縯神色严肃,只好如实说:“好像是几个得力的家人。”

“走,看看去!”刘縯、刘秀领着众人迅速地来到刘玄家大门前,只见府内火光冲天,火舌仿佛一条条凶猛的恶龙直往上冲,烟雾缭绕,残椽断梁崩塌声,一阵接着一阵。离大火不远处,百余名官兵正恶狠地用马鞭抽打几十个被捆绑的族人。旁边一个身穿游徼官服的人骑着高头大马,用力地抖着手中的马鞭,发出啪啪的脆响,不时地朝官兵喊:“狠狠地打,不说出凶犯逃到哪里,就给我朝死里打!横竖一帮刁民,论罪也该处死!”

那游徼见众人不说话,接着恐吓:“我劝你们还是识相点,再不说的话,把你们都扔进火堆里!你们想想,被活活地烧死会是什么滋味!”

仍是一片沉默,游徼又气又急,啪啪甩响两鞭,命令士兵:“扔扔扔,把他们给我往火里扔!”

“住手!”

冷不丁地一声大吼,把准备动手的士兵吓了个乍愣,游徼也被吓了一个惊乍。急忙回头一看,见是一位威武的青年公子,看衣着不是官员,论器宇却不似平常百姓,一时摸不清来头,便谨慎地问:“阁下是谁?我在这里奉公办差,有何指教?”

游徼的态度虽然平和,但还是让站在刘縯身后的刘秀吃了一惊,此人为何如此面熟?到底在哪儿见过呢?他一时又想不起来,便将心思转移到大哥的对话上。

“小民刘縯,请问大人,我家族人犯了何罪,为何要打要烧的?”尽管刘縯不卑不亢回答得干脆利落,但还是让游徼心头不由一震,怪不得气度不凡,果然不是个小人物。在舂陵这几年来,早就听说有个刘縯,为人慷慨有为,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又好结交八方豪杰,知己朋友遍及河南河北。今天我韩某倒要见识见识,看果真有点能耐,还是徒有虚名。

游徼略微忖度一下后,变换了凶神恶煞的脸色,笑笑说:“本人正是此地新任游徼大人韩虎,前任游徼大人王怙为在此地惨遭杀害,凶犯一哄而散。后来经查证,为刘玄宗族子弟所为,我奉命前来缉拿案犯,这可非同儿戏。刘伯升,我听说你是地方豪杰,我一向佩服这等人物。不过眼下非常时期,奉劝你还是莫插手为妙,否则可是要负帮凶罪的?”

韩虎一报上姓名,刘秀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此人这么面熟,原来他们几年前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他和刘玄到新野去卖谷,在酒店遇到一位正在豪饮的女子,刘玄死皮赖脸地和她套近乎。大碗与她对饮,那女子连喝三大碗连眼都不眨一下,闹得刘玄正下不了台时,她哥哥韩虎找到这里,把妹妹给拉走了。事隔这么多年,当时拉妹妹的韩虎容貌倒是没有大变,只是体形有点微胖,比以前更显凶恶。因此刘秀一眼就认出来了,不过当时韩虎只顾拉妹妹,并未对身旁的刘秀、刘玄多加留心,所以就没有认出刘秀来……

“原来是老丈哥自找麻烦呀?!”刘玄打乱了刘秀的沉思。

刘秀笑着说:“没想到他妹妹现在倒真成了嫂夫人了,不过,当时可不知道啊?即知道,要上前和人家拉关系,好像也不合时宜,他能以妹夫杀人就网开一面吗?所以,我只好默默地站在大哥身后,静观事态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