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梅清远一声长叹,他知道从此后他与林子坤之间的矛盾算是结下了。
当天夜里,夜深人静。梅清远偷偷地带上梅青山出家门,直奔梅家码头。
龚四海领着梅清远和管家梅青山钻进了码头的地下暗道里,暗道里,龚四海走到暗道一盏照明的油灯下,只见龚四海轻轻地扭动了一下灯座,随着“吱呀”一声,暗道的墙壁嚯然打开,露出一间密室里。龚四海点燃了一个火把,密室里顿时灯火通明,那批烟土整齐地码放在那里。
“害人的玩意,多少人为它丢了性命。”梅清远不禁哀叹地说。
“老爷,你看怎么处理?”龚四海恭敬地问。
“让人把它搬到码头上,然后淋上火油烧掉吧。”梅清远皱了一下眉头,然后义无反顾地说。
“烧掉?多可惜呀?”龚四海似乎有点舍不得。
“烧掉,这东西害人害己,留着它不知道会祸害多少人,我对它有着切骨地痛。进入我梅家的人必须记住一点,永远远离烟土,否则,别怪我梅清远翻脸不认人。”梅清远斩钉截铁地说,话说到最后越来越坚定。
“知道了,老爷,我这就安排人手。”龚四海跟随了梅清远十几年,知道梅清远是说一不二的人,所以也不敢过多违拗他的意思。
码头的空地上,一摞烟土高高地码在那里,龚四海找来了火油淋在上面,梅清远从管家梅青山的手里接过火把直接就仍在了上面。顷刻间,熊熊大火燃烧了起来,火苗窜出有五六米高……
转眼到了年底,家家户户忙着酿米酒做年糕,准备过年的年货。刚刚进入腊月,梅林埠子的街道上已经飘荡着浓浓的年味。
林子坤自从上次烟土的事情过了以后,整个人就像是大病了一场。
最让他闹心的是上次事情过后,原配夫人崔秀芝更是不依不饶。但凡家里用到钱的一切事宜必须她点头答应才行,俨然就成了家里的财务大臣,林子坤在家里的地位一落千丈。
林子坤闹心的还不止这些,他与梅清远自小一起长大,与梅清远对峙从没赢过,他有些不甘心。
这天日上三竿,林子坤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太阳,虽然早已进入冬季,可是今年暖冬,白花花的太阳照着眼睛有些晃眼,晃得林子坤心生烦躁。夫人崔秀芝刚起床,正在卧室里梳妆,佣人春香一手拉扯着林家二少爷林立贤,怀里还抱着刚满周岁的二小姐林素婷,难免有些照顾不过来,两个孩子就不停地闹。
“林子坤,你是故意还是咋滴?就不能搭把手带一带孩子。”听见孩子的吵闹声,崔秀芝一阵风地从卧室里冲了出来。林子坤看了看还没有梳好妆的崔秀芝,心不甘情不愿地从春香的怀里接过了二女儿林素婷。
“咋啦?让你抱个孩子还甩脸子给我看,难道这孩子不是你亲生的吗?”看到林子坤不高兴,崔秀芝更来劲了。
“哎哟我的夫人嘞,我哪里敢甩脸子给你看呀,我这不是接过来了吗?”林子坤赶紧接过了话,为了息事宁人地也必须这么做,否则一天也别想安生。崔秀芝瞪了他一眼,转身又回屋继续梳洗打扮。
“春香,夏荷呢?”林子坤一边哄着林素婷一边问身边的春香。
“回老爷的话,夏荷在洗衣房里洗衣服,秋菊在厨房准备午饭,冬梅去学堂接大少爷和二小姐回家,估计马上也快到家了吧。”春香知道林子坤想干什么,每次接到孩子以后,都会悄悄地问家里谁得闲,他好把孩子交给下人,然后自己偷偷地跑出去。
实在找不到别人带孩子,总不至于让管家林家权帮自己带吧;再说林家权快六十的人了,带一个刚满周岁的二小姐,林子坤还真有些不放心。
也没多会工夫,冬梅带着大少爷林立豪和大小姐林素莲蹦蹦跳跳进了门。看见林子坤也在院子里,立刻收敛刚才天真烂漫的样子,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冲着林子坤怯生生地叫了声:“爹,我们回来了。”
“嗯。”林子坤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倒是女儿乖巧了很多,嘴里一边甜甜地喊着:“爹,还是我来抱妹妹吧。”大小姐林素莲主动提了出来,趁妹妹素莲和爹说话的空子,大少爷林立豪跑到春花跟前逗弟弟林立贤玩去了。
“你太小,哪里抱得动妹妹?”林子坤早就期盼有人接替他把孩子接过去。可是大女儿林素莲太小,万一把二女儿摔到哪里,崔秀芝那里又是没完没了的抱怨。
“老爷放心吧,我让大小姐抱玩一会,我在旁边看护着没事的,你有什么事就忙去吧。”冬梅赶忙知趣地说。
“那好吧,一定带好二小姐,千万别摔着。”林子坤不放心地交代着。
“没事的,老爷放心,有我在呢。”听冬梅这么说,林子坤才放心地把素婷接到素莲的怀里。然后又对着冬梅说:“待会夫人万一问起我来,你就说老爷去钱庄和茶铺巡视去了。”
“好的,老爷。”交代完毕,林子坤冲着屋子里看了看,才蹑手蹑脚地离开了院子。刚要走出院子,身后就传来夫人崔秀芝的声音:“马上都到吃饭的时间了,你去哪里?”
“我还能去哪里,钱庄、盐行、茶庄我都多少天没去了,马上快要过年了,也不知道店铺里缺不缺货,我去看看不行呀?”林子坤索性停了脚步,转过身故意虎着一张脸问。
“你看看你,自从烟土那件事情以后,整个人就像掉了魂一样,不就是几万块大洋吗?也不至于这样?我倒认为那件事你输掉的不是大洋,而是你一个人的人格,凭什么呀?他们梅家好像永远站在正义的一方,我们倒成了唯利是图的小人。”看见林子坤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崔秀芝既心疼又心中愤愤不平。
“又来了,又来了,我这耳朵都快听出老茧子来了。”每次都拿这说事,林子坤不禁心烦意乱起来,眉毛磕巴在一起,拧成了一股不耐烦和不甘。
看着丈夫的样子,知道他心中一定也很不爽,便不再唠叨了,只说了一句:“早点回来吃饭。”
“知道了。”林子坤背着双手走出了院子。
走出府门的那一刻,林子坤闭上眼睛深深地呼了一口空气,感觉从没有的轻松。
对于夫人崔秀芝没完没了的唠叨,有时候林子坤觉得很烦,甚至觉得有些压抑。但是,崔秀芝是一个管家的好手,他不得不承认夫人这方面的能力,家里大大小小的事被她管的还是井井有条的,除了对外经营店铺外,他必须承认他真的不行;特别是家里大小事支出这块,他管不好也懒得去管,结婚这十几年,一直都是崔秀芝在打理,基于这方面的因素,他对夫人崔秀芝的话也从来都是言听计从。
林子坤刚要迈步离开,迎面走来崔建生和付均伟。
“林爷,这是准备去哪里?”付均伟大大方方地问。倒是崔建生,自从出了烟土那件事以后,心中一直觉得自己当初怂恿林子坤参与进来不应该,所以一直躲着林子坤。今天既然躲不过去了,也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怯怯地叫了一声:“妹夫。”
“嗯。”林子坤点了点头应了一声,然后才回答付均伟的问话。
“好久没去店铺里了,今天抽空我去看一看。”回答完这一句,又把头转向了崔建生,“你最近干嘛老躲着我呀?钱庄的最近经营状况怎么样?”
“没有呀,妹夫,我不是天天呆在钱庄里吗?”
“我问钱庄最近经营怎么样?”看着崔建生一副畏首畏尾的样子,林子坤气不打一处来。
“该收的收,该放的放,还是老样子。”崔建生不敢正视林子坤的眼睛。
“等于没说,当初我就不该听你妹妹的话把你放在钱庄里。”林子坤越说越生气。
“林爷林爷,不要生气了,气大伤身。其实建生已经很努力了,只是你没看到而已。”付均伟见林子坤冲着崔建生发火,赶紧过来打了一个圆场。
“他努力?他努力也不至于让我损失那么大。”林子坤不屑地把头一拧,懒得多看崔建生一眼,弄得崔建生一时半会下不了台。
“林爷吃了没有?”付均伟知道林子坤正在气头上,故意岔开了话题。
“没有。”林子坤没好气地回复了一句。
“正好我和建生也没有吃饭,不如我们到得月楼喝上两盅,我请客。”付均伟满脸赔笑地说。其实烟土那件事他也是主要的参与者,林子坤与其说在说崔建生,同时也在打他的脸。
俗语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林子坤也不好再说什么,一起朝着镇上最大的酒店得月楼走去。
得月楼二楼雅间,店小二麻利地上好菜肴,拱了一下身冲着三位说了声:“三位爷,慢用。”然后就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