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攸宁用了十九年的陪伴,从懵懂的小孩子到长大成人,用了六年时间等待,最纯真的感情,却被现实的名利击败,而且败的体无完肤。
失望,让她不再相信爱情,认为爱情只不过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坠进去就是云里雾里。有时候更会觉得,爱情就是一株绚丽夺目的彼岸花,有开始却见不到结尾,花叶永不相见。恰因为绚丽多姿,却让多少人前仆后继。
宋博轩背叛以后,杜攸宁继续空窗了六年。
他不再相信男人,没得到之前,不惜甜言蜜语,不惜放下身段,想尽一切办法得到,一旦得手,就像是一件过时的衣衫,永远挂在衣橱里,再也没有穿起它的欲望。
就像是爹和娘的婚姻。
人活着,心死了。剩下的只是一个空空的躯壳,杜攸宁给自己这样一个定义。
所以,她要收起昔日的淑女形象,活得肆无忌惮,活得更像自己,人生还有多少值得等待,一味的迁就和委屈,无异于服用一种解药,直至自己枯萎的死去,仍然无法根治一茬又一茬的复发。
杜攸宁昨晚失眠了,凌晨三点多钟,才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待醒来,太阳已经日上三竿,杜攸宁睁着惺忪的睡眼,畅快淋漓伸了一个懒腰,看了看卧室里的座钟,座钟的指针正好指在九点四十分。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打在卧室的地板上,细微的尘粒在光柱里翻飞。杜攸宁冲着光柱发了一会呆,肚子里传来“咕噜噜”的叫唤声,才意识到肚子开始抗议了。
杜攸宁一骨碌从被窝里爬了起来,赤身裸体地走到旅行包前,把衣服整理了一下,挂进了衣柜,选择了一件淡黄的连衫衣裙穿在了身上,匆匆洗漱完毕,对着镜子简单化了一个淡妆,当然少不了她最爱的粉饼与胭脂,她认为受过伤的女人更要爱自己,
走进聚福来茶餐厅,杜攸宁是这里的常客,老板和伙计对她都挺熟。不过,这个点用餐的人很少,杜攸宁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点了一份松软的糯米糕,点了一份爱吃的烧卖,要了一杯咖啡,悠然地品尝着她的美食。
见餐厅没啥人,杜攸宁索性从随身包包里拿出沈从文的《边城》,随意看了起来,看得正起劲。
“小姐,我可以坐在这里吗。”杜攸宁抬头看,一位中年的男人,正一脸笑意的问自己。
杜攸宁礼貌性还以微笑,点了点头。男人说了声谢谢,在杜攸宁的对面坐了下来,便大口大口地享受他的食物,不知是饿了还是吃的很香,嘴里竟然发出响亮的‘吧唧吧唧’的声音,开始杜攸宁不以为然,耐下心来看了几行,那富有节奏感的声响,太影响看书的情绪,惹得杜攸宁抬头看了他一眼,对方似乎没有发现杜攸宁的变化,依然埋头吃他的食物。
本想发作的杜攸宁,最终还是忍住了,好容易调节好的情绪,不要因为他人的生活小节,发生不愉快,从而影响到自己的心情。
随即放下手中的书,准备喝完杯中的咖啡,去绸缎庄看看。
“是不是我吃东西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很讨厌?”对过男人头也不抬地问,仿佛一刻也没停下嘴中的咀嚼。杜攸宁放下手中的杯子,看了看周围没有一个人。
“你在问我吗?”
“当然。”男人望了杜攸宁一眼,干脆地吐出两个字,继续吃他的食物。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男人一刻没有停下的吃东西,似乎激怒了杜攸宁。
“当然真话。”男人不紧不慢地应对着。
“非常非常地讨厌,只不过那是你个人涵养的问题,别人无权过问。不过……”
杜攸宁故意停顿了一下。“不过,惹不起,躲是躲得起的。”说完站了起来,把书塞进了包包里,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转过身子对着男子说了声。
“用餐愉快!”
杜攸宁很高兴,在她即将被这个讨厌的家伙激怒的时候,选择了微笑面对。保住了自己的优雅。
说完这句话,迈着有节奏高跟鞋的声音,走出了茶餐厅。此刻,她相信这个男人一定用一双惊愕的目光,看着她的离去。
离开了餐厅,杜攸宁去了绸缎庄,例行地看了看,询问了一些情况,便出了绸缎庄,向家里走去。
白墙青瓦间,小巷悠悠,踩着青石板街道,低头看翠绿的青苔,爬满条石拐拐角角,绿意在脚底下泛滥。杜攸宁喜欢小镇的巷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一个人随便走走,走着走着心情会在不知不觉中变好了许多。
离家不远,一个身材高挑的妇人站在屋檐下,杜攸宁快步走了过去。
“娘,您咋来了?”
“还不是担心你,过来看看你。”看到杜攸宁,攸宁娘一脸笑意灿漫。
“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能去哪里?”看到娘大老远跑来,心里还是隐隐作疼。
“娘,你来多久了?”
“我来快一个时辰了。”娘笑着说。
“我又没有钥匙,进不去,心里还在犯嘀咕,昨晚上你没有过来呢,这下好了,看到你心里也就踏实了。”
听说娘来了这么久,一直这么傻傻地在外面站着,心里突然内疚起来,赶忙从包包里找出钥匙打开房门。
“娘,累一定了吧,走,到屋子里歇歇脚。”
娘点了点头,随杜攸宁走进了屋子,刚一落座,娘就开始打量房子。
“攸宁,昨晚住的好吗?”
“挺好的,娘您就不要担心我了,倒是我昨晚走后,她们有没有欺负您?”杜攸宁关切地问。
“没……没有。”娘闪烁其辞地回答,看着娘忍气吞声的样子,杜攸宁心有不忍。
“娘,您不用怕她们的,就是您忍让的太多,她们才以为您软弱可欺,才更加肆无忌惮”杜攸宁愤愤不平地说。
“唉!不是娘怕她们,娘也是息事宁人了不是,不然,你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娘叹了一口气。
“娘……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心疼爹,替爹说话,爹是怎么对你的?”杜攸宁心疼地说。
“攸宁呀,你爹不是你说的那个样子,他脾气是暴躁了些,在这个家里,他也挺为难的,你大娘家世显赫,他有所顾忌。你二娘虽说出身不好,倒是也数她最能来事,我再掺和在里面,你看看你爹这日子还能过吗?”
“你那么理解他懂他,他就更不应该对你那样了。”杜攸宁还是替娘委屈。
“攸宁,你爹在你大娘二娘那里讨不到好,总要有一个撒气的地方呀,我再不依不饶的对他,时间久了,那还不憋出病来呀。”
听了娘的话,心头尖溜溜的酸,有泪花在眼圈里涌动。从娘的话音里,不难看出娘对爹的感情,为了爹活得开心,不惜忍辱负重,处处维护爹。
看着杜攸宁不说话,娘又深情拍了拍她的手。“攸宁,你也不要生你爹的气,打小到大,你没看出吗?你爹有多疼你。昨晚你走后,你爹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都三更了,书房的灯还一直亮着。”
“娘,我没生爹的气,就是看不惯她们老欺负你。”杜攸宁声音有点哽咽。
“那就好,我就放心了。要是在这儿住不习惯,就早点搬回去。”
“我才不回去呢,看见她们我就来气。”杜攸宁余气未消地说。
“那就随你吧,在这儿爱住多久就住多久,需要什么就让人跟我说,我再把东西送过来。”娘太了解女儿的性格,现在让她回去,门都没有。
听了娘的话,杜攸宁点了点头。
娘抬头看了看外面。“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不然你爹又该叨叨我了。”
“嗯,娘您回吧,路上小心点。”
送走了娘,已是暮色四合,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杜攸宁回到屋里,没有去开灯,安静地蜷缩在沙发里陷入了沉思,她再想娘和爹之间的爱情。
爱情本身是纯洁和崇高,她觉得娘和爹的爱情有点悲凉,因为他们的婚姻里面,承载的东西太多。如果爹一辈子只爱过娘一个女人,娘和爹会恩恩爱爱的过一辈子,而且过的很幸福。
甚至她还觉得娘爱爹爱得有点卑微,无底线的忍让,让他们之间的爱情过于沉重。
也许爹和娘的一段感情,开始就是一个错误,在一个对的时间,两个错误的人出现了,经营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待一切繁华落尽,爹好像已经忘记了对娘的恋情,娘就像一束盛开的烟花,只是绚丽的瞬间,留下是永无止境的凄凉,浮华褪尽,娘比烟花寂寞。
杜攸宁又觉得娘的爱是伟大的,是高不可攀的,需要仰视才可以看的到全貌。娘爱爹,一辈子只爱一个人,为了爹,她可以委曲求全的牺牲自己,换取爹的片刻安宁,也换取爹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爹成了娘生活的一部分,像一棵深植在内心的罂粟,对他有了依赖。
不管怎样,娘和爹的爱,是一种畸形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