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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桥头人惊马

阳春三月的江南,宛如一幅天然的水墨画卷在大地徐徐展开。天空湛蓝如宝石,澄澈得没有一丝杂质,几缕洁白如雪的云丝,像是被哪位巧手的织女随意抛洒在空中,悠悠然地飘荡着。那水啊,清澈见底,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与蓝天相映成趣,仿佛是天公不小心打翻了蓝色的颜料盒,一半落入了苍穹,一半融入了这江南的柔波之中。

桃花像是被春天打翻的胭脂盒,红得热烈而娇艳,一团团、一簇簇地盛开着。每一朵桃花都像是一个娇羞的少女,微微张开的花瓣像是少女轻启的朱唇,花蕊则似那点在唇间的绛珠,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迷人的芬芳。杨柳依依,嫩绿的柳枝像是春姑娘用最柔软的丝线精心编织而成,细长的柳枝垂落在水面上,随着水波轻轻荡漾,仿佛是在对着镜子梳妆的佳人。那柳叶,宛如一把把精致的小弯刀,又似一片片翠绿的翡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生命的光辉。

玲珑镇北的官道上,三骑缓缓行来。为首的那匹乌龙驹,浑身的皮毛黑得发亮,像是被精心打磨过的黑色绸缎。马背上的少年儿郎,身着一袭紧身的武生装束,将他那矫健的身姿展露无遗。他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模样,浓眉犹如墨染,像是两道黑色的剑眉斜插入鬓,大眼睛明亮而有神,恰似夜空中闪烁的繁星,透着一股英气勃勃的劲儿。他的脸庞被阳光晒得微微泛红,那是长时间在户外骑马的痕迹,却更增添了几分健康的活力。少年一路悠然自得地观花赏景,眼睛里满是对这江南春色的眷恋与喜爱,那目光像是要把眼前的美景都深深地刻入心底。

身后跟着的两名家将打扮的壮士,一人名叫南宫奎,身材魁梧壮硕,肌肉在衣衫下鼓鼓囊囊的,像是随时都会撑破衣服。他的脸庞方方正正的,犹如一块厚实的青石,浓眉下的眼睛不大,却透着一股憨厚老实的气息。另一位叫南宫承,相较于南宫奎要显得机灵许多,他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像是两颗灵活的黑珠子。他身材虽不及南宫奎那般壮实,却也透着一股矫健劲儿。

看看天色渐近黄昏,南宫奎有些焦急地催马向前,他那粗糙的大手紧紧地握着缰绳,缰绳在他手中像是一条听话的小蛇。他来到少年郎身边,脸上带着几分担忧地说道:“三公子,你看看这天就要黑了。咱们还是快上路吧。家中老夫人一定等急了,晚了,必会责怪小的不会办事。”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老旧的风箱在拉动时发出的声音。

少年郎却朗声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在这寂静的官道上回荡着,清脆而爽朗。他毫不在意地说:“南宫奎,你好怕吗?有本公子在,谁会来责怪你?你又不是不知,我离开江南已经四、五年了,一直随父亲在京城。京城虽然繁华,哪有这江南的三月美景?就是路上耽误了些时辰,母亲自然不会怪罪。”少年说话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眼神中透着一股自信与洒脱。

南宫承见状,笑着接口道:“三公子久离江南,自然对这江南景致甚是喜欢。那也无妨,待回到府中歇息几日,我和赵奎陪公子专门出来玩几日岂不是更好?”他的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像是一只狡黠的小狐狸。

少年偏过头对他看看,笑着说:“还是南宫承会说话啊。也好,咱们就赶紧上路吧。南宫奎说的也是,母亲大人一定在扳着指头算时辰,等我回府了。”说罢,少年双腿轻轻一夹马腹,乌龙驹像是得到了指令一般,欢快地小跑起来。少年的身姿随着马的奔跑而微微晃动,他熟练地操控着缰绳,整个人与马仿佛融为一体。南宫奎和南宫承赶忙策马紧跟其后,南宫奎嘴里不住地喊着:“公子,小心一点!”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少年的背影,眼神中满是关切。

少年一时兴起,双腿猛地用力一夹马腹,手中的缰绳用力一甩,竟将那乌龙驹策得四蹄腾飞,直直地飞驰向玲珑镇而去。乌龙驹的马蹄扬起阵阵尘土,像是一条黄龙在身后追逐。少年的头发在风中肆意飞舞,他的眼神中透着兴奋与激动,嘴里还不时发出欢快的呼喊声。

玲珑镇西街上,一架华贵的马车缓缓驶来。这架马车,是用珍贵的梨花木打造而成的车厢,那木质的纹理犹如流动的水波,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车厢被漆得油光瓦亮的紫红色,宛如一颗巨大的紫红色宝石在阳光下闪耀。车厢两侧雕龙刻凤,龙像是在云中穿梭飞舞,凤仿佛在引吭高歌,每一片鳞片和羽毛都雕刻得细致入微,栩栩如生。厢顶鎏金烫红,那金色的线条像是一条条灵动的小蛇,蜿蜒曲折,为整个车厢增添了几分华贵之气。

车窗挂着两层帘子,外面一层是江南著名的绣花织锦缎,那锦缎上绣着精美的图案,有盛开的牡丹、嬉戏的蝴蝶,还有灵动的飞鸟,每一针每一线都像是绣娘用无尽的心血绣制而成。里面还有一层豆青色的细纱帘,那纱帘轻柔得如同清晨的薄雾,隐隐透过纱帘,见车厢里坐着个公子哥。

这位公子哥身着一身翠绿锦袍,那锦袍的颜色像是春天里最鲜嫩的新芽,透着一股生机勃勃的气息。袍上用金线绣着精美的花纹,花纹像是一朵朵盛开的花朵,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他头戴紫金头冠,那头冠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宛如一道彩虹落在头顶。冠上垂下两绺大红流苏,流苏随着马车的晃动而轻轻摆动,像是两条舞动的火焰。他胸前挂着一把黄腾腾的赤金配锁,那配锁上刻着复杂的花纹,在阳光的映照下金光闪闪,彰显着主人的尊贵身份。

车外,两个短打扮的家丁,一左一右跨坐在车辕上。左边的家丁,皮肤黝黑粗糙,像是被岁月的风沙磨砺过一般。他的眼睛很大,却总是透着一股警惕的神色,左盼右顾的,嘴里不停的吆喝着:“路人散开。路人散开!”他的声音粗犷而响亮,像是洪钟在敲响。右边的家丁则扬鞭策马,他手中的马鞭像是一条灵动的蛇,在空中挥舞着,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仿佛是在演奏着一首独特的乐曲,一路赶着马车朝镇外驶来。

玲珑镇北面,有座跨着两道河的“十”字桥,宛如一条巨龙横卧在北街与西街的交叉点上。这座石桥造得气势恢宏,桥身由巨大的石块堆砌而成,每一块石块都像是一个巨人,稳稳地支撑着这座桥。桥又高又大,像是要连接天地一般。桥栏上雕刻着各种玲珑镇的景观和飞禽走兽,图案精美绝伦。

瞧,那雕刻的玲珑镇景观,有热闹的集市,集市上的人们熙熙攘攘,有卖菜的、卖布的、卖小吃的,每个人的表情都刻画得细致入微,仿佛能听到他们的叫卖声和讨价还价的声音;还有宁静的庭院,庭院里的花草树木栩栩如生,花朵娇艳欲滴,树叶随风摆动。再看那些飞禽走兽,有展翅高飞的雄鹰,它的羽毛根根分明,锐利的爪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抓住猎物;还有威风凛凛的老虎,它的皮毛像是被精心绘制的画卷,每一道花纹都透着王者的霸气。像这样的石桥,玲珑镇共有四座,外形貌似相同,只是上面的石刻竟毫无雷同之处。站在桥头,玲珑镇景色尽可一览无余,乃玲珑镇著名的景观之一。

这四座石桥各有一个雅致之极的名字。南街与东街交叉的叫“南海观潮”,站在桥上仿佛能听到那汹涌澎湃的海浪声,看到那潮水如万马奔腾般涌来;与西街交汇的叫“西山望月”,似乎能让人联想到在月圆之夜,站在桥上眺望西山,那清冷的月光洒在山上的静谧景象;北街交叉东街的叫“东临霁雾”,仿佛能看到清晨的薄雾在阳光的照耀下渐渐消散的美景;这北街与西街交会的,便是“北雪晚晴”。黄昏时分立于此桥,南望玲珑镇,似有朦胧水气,将全镇笼罩。那水气像是一层轻柔的白纱,轻轻地覆盖着整个镇子。看上去微微泛蓝,仿佛镇子里的建筑被一层薄薄的白雪覆盖,也难怪镇东的文人雅士起了这样一个名字。

此刻已近黄昏,太阳像是一个疲惫的老人,缓缓地向西边的地平线沉去。它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了一片橙红色,像是一幅绚丽的油画。路上的行人渐渐少了许多,原本热闹的街道变得有些冷清。那桥头上正有一女子,从桥东踏上桥头。

远远望去,这女子宛如从画中走出的仙子。她莲步轻移,每一步都像是在跳着最优美的舞蹈。身上的粉红色衣裙,像是用天边最艳丽的晚霞裁剪而成,随着晚风轻盈地飘逸着。那裙摆像是一朵盛开的花朵,在风中肆意地绽放。她手上举着一把浅红色的纸伞,那纸伞像是一朵盛开在手中的桃花,斜斜的遮住夕阳。她的脸庞被纸伞遮住了大半,只露出小巧而精致的下巴,下巴圆润而光滑,像是一颗圆润的珍珠。偶尔有几缕发丝从脸颊旁滑落,随风轻轻飘动,更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韵味。

桥西又有两个壮汉,抬着一顶青布轿子健步如飞地赶上桥头。这两个壮汉,身材高大威猛,肌肉像是一块块坚硬的石头在衣衫下隆起。他们的皮肤黝黑发亮,像是被太阳烤过的黑炭。他们的脚步沉稳有力,每一步落下都像是重锤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轿子随着他们的步伐微微晃动,轿帘也随之轻轻摆动。

轿中坐着个中年汉子,不知为何,一块黑布将脸遮了起来,只露出一对眼睛。那眼睛犹如深邃的幽潭,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在昏黄的光线下,眼睛炯炯射出两道精光,仿佛能穿透黑暗。他的一只手将轿帘拨开一条缝隙,手指粗壮有力,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齐。他静静地朝外观望着,眼神中透着一丝警惕。

一人一轿,间隔不过四五尺,在桥头相遇。偏是,南来的马车与北来的快马,竟在同一时刻,一南一北冲上桥来!

那红粉女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得花容失色。她的眼睛瞬间瞪大,像是两颗受惊的黑宝石,里面满是惊恐与不知所措。她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朝西斜了过去,躲避北来的快马,脚步也变得慌乱起来,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却不知身后还有一辆疾冲而来的马车!手上那柄纸伞,斜斜地恰恰挂到了驾车辕马的眼角。

那匹辕马正疾奔上桥,突然见一团粉红色物件刺向自己的眼睛,本能地发出一声高亢而凄厉的嘶鸣。它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前蹄高高扬起,身子猛地朝东一拐,像是要逃离这突然出现的危险。马车也随着辕马的动作而改变方向,恰好正撞上北面奔驰而来的乌龙驹!

乌龙驹见一辆马车,直朝自己冲来,不由怒目圆睁。它的眼睛像是两团燃烧的火焰,充满了愤怒。双蹄离地直立起来,那强壮的蹄子像是两个巨大的铜盆。提起一双铜盆大的前蹄,朝着马车一阵猛力地踢打。驾车的辕马,身子被辖制在车辕中无法反击,只能无奈地重新别着马头朝西躲闪过去。它的眼睛里透着惊恐与委屈,嘴里不停地发出低低的嘶鸣声。

乌龙驹上的少年郎,被这突然变故惊得面容转色。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像是一颗颗晶莹的珍珠。好在他自幼学习马术,双手紧紧地勒紧缰绳,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像是一条条青色的小蛇。他的双腿用力地夹住马腹,把自己牢牢地钉死在马背上,任凭着乌龙驹蹿腾跳跃。他的眼神中虽然透着惊恐,但更多的是镇定与冷静,他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和马匹。

马车里的公子哥,并未看见外面的情景,在车中却被急剧摆动的车厢摇来晃去。他的身体像是一片在狂风中的树叶,毫无依靠。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也在不停地颤抖着,嘴里发出惊恐的呼喊声:“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刚刚跳上来,坐在车辕上,神气十足的两个家丁,却被一股脑儿甩了下去。他们像是两个破布娃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重重地摔在地上。左边的家丁摔得四脚朝天,脸上满是尘土,他的眼神中透着茫然与惊恐;右边的家丁则摔得趴在地上,他的胳膊擦破了皮,丝丝血迹渗了出来,嘴里不停地哼哼着,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

失控的马车像是脱缰的恶魔,马蹄疯狂地践踏着地面,扬起一片尘土,直直朝着那红粉女子撞了过去。那女子正侧着身子朝东摆回来,她身着一袭淡粉色的罗裙,裙摆随风轻轻飘动,像是一朵盛开的桃花在风中摇曳。然而此刻,这朵桃花即将被无情地碾碎。只听“轰”的一声,女子像是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瞬间撞得飞了起来,身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笔直朝着桥栏杆外面飘了出去。桥下是湍急的河流,河水汹涌澎湃,发出低沉的怒吼,仿佛在等待着吞噬这个脆弱的生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说时迟、那时快。青轿静静地停在桥边,轿帘突然被一股内力掀开,只见轿中的蒙面汉子,如同一头矫健的猎豹,一个丹鹤冲天,破轿而出。他的身形快若闪电,在空中划过一道黑影,带起一阵呼啸的风声。他的青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一只展翅的雄鹰。他的目光坚定而锐利,紧紧锁定那飘在空中的女子。在半空中,他伸出有力的双臂,稳稳地将女子拦腰抱住,然后像是一片轻盈的羽毛,缓缓地落在了桥栏杆上。此时,晚霞如同一幅绚丽的画卷在天空展开,那如彩翼般的霞光笼罩在他的身上,将他一袭原本的青袍染成了紫红的颜色。他单腿直立在栏杆上,宛如一座雕塑,而他怀中抱着早已昏死过去的红粉女子,就像抱着一件稀世珍宝。他的脸上虽然蒙着面,但仍能感觉到他的沉着冷静,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乌龙驹上的少年郎,目睹着这一切,心中像是被投入了一颗巨石,激起千层浪。他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开,满脸的惊愕与庆幸。他心中暗自惊叹:“好轻功,好身手,好胆识……”这一幕就像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深深刻进了他的心里。他身后的两个家将,骑着马匆匆赶来,他们的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南宫奎动作敏捷地跳下马,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控住了乌龙驹的笼头,那乌龙驹还在不安地嘶鸣着,蹄子不停地刨着地面。南宫承也赶忙翻身下马,正要上前搀扶,少年郎已经利落地翻身跃下马背,快步朝着蒙面汉子那里走去。

滚在地上的两个家丁,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一个家丁不顾身上的疼痛,飞快地冲向受惊的辕马,双手紧紧抓住缰绳,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吁,吁……”另一个家丁则手脚并用地爬上车去,用力拉开车门,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公子哥有个三长两短。看到公子哥已经被摇得跌在车厢底板上,他急忙伸手进去将公子哥搀了出来。那公子哥面色苍白,眼神中还残留着惊恐。

蒙面汉子抱着昏迷的红粉女子跳下栏杆,正好迎上了少年郎。

少年郎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对蒙面汉子施了一礼,脸上满是愧疚与感激。他诚恳地说:“多谢壮士出手救援!不然今日之祸大亦!晚生南宫羽鲁莽,在镇内纵马飞驰,险险枉送了这位小姐的性命!若不是今日正有壮士在此,只怕……”他心中懊悔不已,想着自己平日里总是肆意放纵,今日差点酿成大祸,真是追悔莫及。

蒙面汉子却摇着头,果断地打断少年郎的话头,闷声闷气地说:“公子爷不必过多自责了,救人要紧!在下急事在身还要赶路,请公子爷速将此女子送去医馆救治。在下虽已向她体内输了真气,又将她受伤的左臂肘骨脱臼处正了位,料以无大碍,只是伤势不轻,还要速请医家诊治为好。在下就此告辞。”他心中惦记着自己未完成的事情,虽然救了人,但也不愿多做停留。

说毕,蒙面汉子已将怀中的红粉女子,小心翼翼地交到少年郎的手中,像是完成了一个重大的使命。随后,他身形一闪,飞身入轿。两个精壮汉子抬起青轿,脚步如飞,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鼓点上,充满了力量。转眼之间,他们已下桥,身影在众人眼里迅速地消失得无踪无影,只留下一群人还站在桥上,或惊愕,或庆幸,或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