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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太湖义匪首

话说青布轿中的那汉子,虽被两个壮汉抬着快步如飞地离去,可心中仍对刚刚过去之事有所牵挂。他那两道浓眉微微皱起,眼睛中透着一丝难以释怀的神色。忍不住缓缓撩起轿帘朝后望去,那座巍峨的高桥在视野中逐渐变得模糊,桥上之人更是难以分辨,只剩下一片朦胧的轮廓。汉子见状,不由自嘲地讪笑一声:“不过是碰巧遇上而已。想我轩辕澈身上烦恼之事不知多少,如此事事牵挂,岂是大丈夫所为?”说罢,放下轿帘,将头缩了回去,端正地坐在轿中,试图让自己不再去想,转而思索起其他事来。

可那桥上发生之事就像一团乱麻,在他心中越缠越紧。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女子昏迷的模样,那苍白的面容,紧闭的双眸。“我轩辕澈纵横江湖,见过多少生死,今日怎就对一个陌生女子念念不忘?”他暗自思忖着,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然而,心中对刚才救下之人的担忧就像野草一般疯长,终究还是忍不住出声:“调头回玲珑镇。”

两个抬轿子的壮汉皆是身形魁梧之人,肌肉在衣衫下高高隆起,古铜色的皮肤彰显着他们的健壮。他们听到轩辕澈的命令后,一言不发,脚下步伐迅速转换,就像两台精密的机器,轿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即刻掉转头,又疾步重新朝桥上而去。

轿中之人,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太湖义匪,大首领穿天龙轩辕澈。他身材高大挺拔,身姿矫健,一袭黑衣将他的身材衬托得更加修长。他的脸庞犹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高挺的鼻梁下,嘴唇紧抿,透着一股坚毅。浓眉之下,一双深邃的眼睛犹如黑夜中的星辰,闪烁着睿智与果敢。

何谓“太湖义匪”?原来浩渺太湖,仿若一块巨大的蓝色宝石镶嵌在大地之上,湖面上波光粼粼。在这太湖之中,有一座三山岛,岛上郁郁葱葱,树木参天。岛上有一股湖匪盘踞于此。那天枢国的江南道,共有五郡名为浙西郡、浙东郡、苏南郡、苏北郡和徽安郡,它们如同众星拱月一般在太湖周围拱卫,真可谓是五郡共一湖。这太湖便成了江南道五郡的咽喉要道,就像一把钥匙,掌控着江南的水路命脉。江南多水道,这些河道如同密密麻麻的脉络,几乎都要汇聚到太湖这个中心。如此一来,五郡的水路虽然通畅无比,可只要扼住太湖,那便是扼住了江南五郡的脖子。江南五郡无论是官商,还是私商,所有物资几乎都是依靠水运,就连行人出行最方便也是乘船。走陆路,不仅免不得车马劳顿,而且还要绕远,实在是不便,只有北边来的,才会走陆路。

三山岛位于太湖深处,周围雾气弥漫,仿若一层神秘的纱衣。但是岛上之人驾驶快船由岛上发出,却极为快捷,能够迅速拦住经由太湖的各条水道。太湖上故而常年都有湖匪出没,他们如同饥饿的狼群,在湖上打家劫舍。朝廷虽多次发兵剿匪,可每次都是铩羽而归,最多也不过抓到几船小匪而已。

只是数年前,太湖之上忽然涌起一股别样的势力,打着“龙豹堂”旗号的湖匪占据了三山岛后,整个太湖的局势便悄然发生了变化。这股湖匪在湖匪的浑浊世界里就似一股清流,他们行事自有一套独特的准则。

过往的私家船只在太湖上航行时,心中总是充满忐忑,担心遭遇湖匪的劫掠。然而,这股“龙豹堂”的湖匪却很少对那些单艘的私家船只有所动作。对于那些规模庞大的私商船队,他们最多也就是拦住去路,收取些许买路钱。可这并非简单的劫掠,收取费用之后,他们不仅会放行,还会贴心地护送船队一段路程,以防止被湖上那些零星的、如同饿狼般的匪盗再次劫持。而对于那些形单影只的商船或是载客的船只,他们更是宽容,连买路钱都不会收取,反而一路保驾护航,直至将船只送到安全区域。

但是,这股湖匪对待经过的官船却截然不同。一旦官船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内,他们就如同嗅到猎物的猎豹,绝对不会放过,甚至敢于悍然劫持整支船队。不过,他们倒也并非穷凶极恶之徒,在劫持官船的过程中,少有杀人之举,多半只是劫走船上的钱财,随后便将船上之人放走。也正因如此,他们被人们称之为“太湖义匪”。

在玲珑镇的北街,轿子里的轩辕澈正被轿夫抬着缓缓前行。此时的玲珑镇,阳光如同金色的纱幔,轻柔地洒在青石板路上,那青石板路在阳光的抚摸下,折射出一片柔和的光,就像是岁月沉淀后的宁静与祥和。北街相较于南街,就像是一个娴静的处子,没有南街的喧嚣热闹。北街的房屋大多透着古旧的气息,墙壁上爬满了青苔,那些青苔就像是岁月的指纹,在默默地诉说着往昔的故事。

他们最终来到了一处名为秋蝉里的僻静巷子,轿子在一处屋子前面停了下来。这屋子看上去颇有些年头了,房檐上的瓦砾已经残缺不全,像是经历了无数风雨的侵蚀。门窗上的油漆也早已斑驳陆离,仿佛在向人们展示着岁月的无情。

前面的轿夫上前,轻轻地拍打着那扇陈旧的门。那拍门的声音“咚咚咚”,在这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清晰,宛如心跳的节奏,一下一下地敲击着这静谧的氛围。不一会儿,里面走出一个小厮。这小厮看上去十四五岁的模样,他生得眉清目秀,一双大眼睛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透着机灵劲儿。他小心翼翼地探头看了一眼,当看到是自家大首领的轿子时,眼睛里立刻闪过一丝惊喜,赶忙拉开大门,轿子便被稳稳地抬进了院子。

小厮又轻手轻脚地走出去,他的目光如同警觉的猎犬,警惕地在巷子里扫了一圈,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确定没有异常后,才缓缓关上大门。

轩辕澈此时已经掀开帘子,缓缓走了下来。他的脚步略显沉重,每一步落下都仿佛带着无尽的心事。小厮见状,上前一步,垂手恭敬地问道:“大首领怎么又回来了?”轩辕澈并没有回应小厮的疑问,他一边朝着屋子里走去,一边头也不回地命令道:“出去打听一下,看看北桥上那受伤的女子,是什么人?现在情况怎样?”

这个小厮名叫林儿,他乖巧地答应了一声,便转身快步朝门外走去。轩辕澈走进里屋,屋内的陈设十分简单,一张木床静静地立在角落,床看起来有些破旧,仿佛承载了无数的疲惫。一个破旧的衣柜靠在墙边,衣柜的门有些松动,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发出痛苦的呻吟。还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桌子上摆放着一些简单的茶具,那些茶具也都透着岁月的痕迹。

轩辕澈站在屋子中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里似乎夹杂着他心中的烦闷与忧虑。然后他开始宽衣解带。片刻之后,中年汉子的模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俊朗后生。他换上了一身白色的书生装,那白色的衣衫如同冬日的初雪,纯净而又素雅。他用一根丝带束起头发,整个人看起来儒雅了许多,就像是从古老画卷中走出的书生。

他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心中暗暗想道:“这样出去打听消息,应该不会引起太多的注意。”可是,他的内心依旧十分焦急,眼睛中不时闪过一丝担忧。“那女子到底是谁?我虽然接好了她的胳膊,只是匆忙之中怕是不妥。也不知哪个富家子可靠得住,是否送她去医馆?”他的脑海中不断地猜测着各种可能,那些猜测就像是一群乱麻,在他的心头缠绕。

轩辕澈轻轻推开屋门,走到院子里。院子里有一棵老槐树,那老槐树就像是一位慈祥的老者,静静地守护着这个院子。老槐树的枝叶繁茂,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光斑,那些光斑就像是金色的硬币,在地上闪烁。他站在树下,望着天空,心中思绪万千。“我轩辕澈本不该如此婆婆妈妈,此事让我实在无法坐视不管。”那女子柔软的样子就像是一根轻柔的羽毛,触动了他内心深处那根柔软的弦。

此时,小厮林儿已经出了门。他那瘦小的身影融入玲珑镇熙熙攘攘的街道,就像一滴水滴进了奔腾的河流。他的眼睛如同灵动的小鹿,清澈而明亮,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阳光洒在街道上,斑驳陆离,像是一幅被岁月晕染的古画。街上行人来来往往,热闹非凡,仿佛是一场永不落幕的人间戏剧。

有挑着担子的小贩,那些结实的木担子被货物压得弯弯的,好似一张蓄满力量的弓。担子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商品,五彩斑斓得如同雨后的彩虹。他们一边走一边吆喝着,那声音高亢而悠长,此起彼伏,像是一首独特的交响曲,在空气中回荡,诉说着生活的艰辛与希望。有背着行囊的旅人,他们的衣衫略显破旧,风尘仆仆的脸上带着疲惫与期待。那疲惫像是一层洗不去的阴霾,笼罩在他们的眉眼之间,而期待却在眼底闪烁着微弱的光,似乎在这旅途中寻找着什么,或许是远方的亲人,或许是失落的梦想。还有牵着孩子的妇人,孩子的眼睛里透着好奇与纯真,宛如夜空中最亮的星。妇人则温柔地看着孩子,眼神里满是爱意,那爱意如同涓涓细流,无声地滋润着孩子幼小的心灵。

林儿逢人便打听北桥上受伤女子的消息,他那稚嫩的脸涨得通红,带着诚恳与急切。每问一个人,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紧一分。可大多数人都只是摇头,表示不知情。林儿的额头上渐渐冒出了汗珠,那些汗珠就像是晶莹的珍珠,在他的额头滚动,然后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地上,瞬间消失不见。他心里十分着急,“大首领交代的事情,我一定要办好,可这毫无头绪,该如何是好?”他一边擦着汗,一边在心里不断地责备自己,脚步却没有停歇,继续寻找着可能知情的人。

轩辕澈在院子里等得有些不耐烦了。院子里那棵古老的槐树,枝叶繁茂,像是一把巨大的绿伞,却也遮不住他内心的焦虑。他在树下不停地踱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尖上。他的脚步踩在地上的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那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刺耳,如同砂纸摩擦着他的神经。“林儿怎么还没有消息?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他开始担心起林儿来。“我是不是不该让林儿一个人去?”他的内心充满了自责,那自责就像是一把锐利的剑,一下又一下地刺痛着他的心。他的眼神中透着担忧,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门声。轩辕澈的心猛地一紧,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他急忙朝门口走去,脚步匆匆,带起一阵轻微的风。他打开门,看到林儿站在门口,林儿的脸上带着疲惫,那疲惫就像是一层灰色的阴影,笼罩着他原本灵动的面容。他的头发有些凌乱,额头上还挂着汗珠,衣服也被汗水浸湿了一些,紧紧地贴在身上。“大首领,我打听到了一些消息。”林儿喘着气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和兴奋。轩辕澈连忙把林儿拉进院子,急切地问:“快说,是什么情况?”林儿走进院子,来到桌子旁,那桌子是用厚实的檀木制成的,散发着淡淡的木香。他拿起桌上的水杯,那水杯是青花瓷的,杯身上绘着精美的山水图案。他喝了一大口水,水顺着喉咙流下,带来一阵清凉,缓了缓神,说道:“那女子是镇上红袖添香的头牌,艺名玉玲珑。现在镇上都是传言,镇上南宫家刚刚回来探亲的三公子南宫羽救下玉玲珑,送去了医馆。”

轩辕澈闻言,轻轻呼出一口气,那口气里仿佛夹杂着一丝释然与淡淡的失落。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嘴唇微微抿着。“原来她是名艺伎。”轩辕澈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他的脑海里浮现出那女子受伤时的画面,她那柔弱的模样就像一朵被风雨摧残的花朵,让他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

轩辕澈又对林儿说:“你再去打听一下,玉玲珑伤情究竟如何?”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就像将军下达军令一般。林儿答应一声转身又出去了。

轩辕澈给自己沏了一壶茶,他的动作略显迟缓,仿佛每一个动作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拉扯着。他走到一旁的茶台前,茶台上摆放着精致的茶具,有茶壶、茶杯、茶宠等。他拿起茶壶,那茶壶是紫陶的,手感温润。他缓缓地倒上一杯茶,那茶香袅袅升起,弥漫在空气中,像是一层轻柔的纱。他抿上一口,茶的苦涩在舌尖散开,他却仿佛没有察觉,眼神有些迷离,脑海里依然浮现着那女子的模样。“如此清秀的女子,竟然是个艺伎。”他在心里暗自叹息着,心中的矛盾情绪愈发浓烈。

林儿再次走在玲珑镇的街道上,他这次的脚步更加急促,像是一阵疾风。因为他知道大首领很在意这件事情,他不能让大首领失望。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该从哪里获取更准确的消息。他来到了红袖添香的附近,这里弥漫着脂粉的香气,那香气浓郁得像是要将人淹没。周围的建筑都透着一种艳丽的气息,红色的灯笼高高挂起,随风摇曳,像是一个个喝醉了酒的人。林儿有些紧张,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就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小兔子。他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那么陌生而又充满诱惑。但是为了大首领的嘱托,他还是鼓起了勇气。

他看到门口有一个老鸨正是赛貂蝉,她穿着一身艳丽的绸缎衣服,上面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花,那牡丹花开得正盛,仿佛要从衣服上跳出来一般。她的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白得像墙皮,嘴唇涂得鲜红,像是刚刚喝了血。她正在指挥着几个姑娘打扫,声音尖锐得像一把刀。

林儿走上前去,恭敬地问道:“大娘,我想打听一下玉玲珑姑娘的伤情。”赛貂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中带着疑惑,她的眼睛就像两颗绿豆,嵌在那张满是脂粉的脸上。她说道:“你是谁?为什么打听玉玲珑?”林儿脑子一转,说道:“我是好心,也听过玉姑娘弹琴。很是担心。”

赛貂蝉听了,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说道:“唉,玉姑娘在北雪晚晴上受了无妄之灾,被惊马撞飞,差一点跌下桥去,幸亏被人及时救下,虽是在石栏杆上撞断了左臂,却被及时接好了。南宫家三公子把她送到医馆后,老大夫看过已是无大碍,有些受到惊吓,我已经接回来了。”

林儿得到消息后,连忙往回赶。此时的轩辕澈在院子里坐立不安,他一会儿看看门口,一会儿又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他的内心十分矛盾,他对玉玲珑这个艺伎身份有些在意,又实在放不下她受伤的事情,她那柔弱无助的样子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在心里不停地问自己:“我该怎么办?是要继续关注她,还是就此放手?”他的眼神中透着迷茫,脚步也变得有些凌乱。

林儿急匆匆地赶回院子,还没进门就大声喊道:“大首领,我打听到了。”轩辕澈听到林儿的声音,立刻迎了上去,急切地问:“情况如何?”林儿喘着粗气,把老鸨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轩辕澈。轩辕澈听后,微微松了一口气,但心中的纠结并没有减少。他站在院子里,望着天空,天空中飘过几朵白云,像是一群悠闲的绵羊。他的思绪却像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

“林儿,你先下去休息吧。”轩辕澈对林儿说道。林儿应了一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