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雪梅身姿婀娜地带着画眉,沿着那嶙峋崎岖的山间小径前行。紫霄峰北面的山路蜿蜒曲折,犹如一条沉睡的巨龙横卧在山间。她的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摇曳,仿佛是山间一朵盛开的鲜花在移动。画眉紧紧跟在身后,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从紫霄峰北面绕到东面的途中,周围的景色美不胜收。山坡上,苍松像一个个挺拔的卫士,翠柏枝叶摇曳似在低语,绿竹修长的身姿在风中轻轻晃动,红枫则如燃烧的火焰,几种颜色交织在一起,煞是好看。一阵轻柔的风吹来,一股清香幽幽地扑鼻而来,宛如丝滑的绸缎轻轻拂过脸庞,使人顿感神清气爽。那一朵朵盛开的桃花,恰似一只只粉红色的蝴蝶停歇在枝头。有的桃花才展开两三片花瓣儿,宛如娇羞的少女微微露出笑容;有的花瓣儿全展开了,露出嫩黄色的小花蕊,好似在向世界展示自己的纯真;有的还是花骨朵儿,看起来饱胀得马上要破裂似的,像是在努力积攒力量准备惊艳世人。每一朵桃花都有着独特的姿势,就像那些风情万种的女子,千姿百态地展示在世人面前。
林子里静谧得有些出奇,除了偶然传来一两声清脆的鸟鸣,听不到一点人声,唯有她们主仆二人不时的谈笑声在林间回荡。
“大小姐,这紫霄峰真的很美。”画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陶醉。
图雪梅抬眼望着四周的美景,心中却涌起一股愤懑,“如今正是阳春三月,当然更美。只是如此美景,却被一群水匪霸占。本小姐心里实在生气,真想抓几个水匪,狠狠教训他们一下。”她紧握着拳头,秀眉微微蹙起,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
画眉有些担忧地劝道:“大小姐,咱们只有两个人,您可别惹事啊。”
图雪梅微微咬了咬下唇,心中权衡着利弊,“惹事倒是不至于,不过本小姐想找机会对这个匪巢查探一番,说不一定对官府剿了他们有帮助。”
“小姐,咱们就在山上看看,可不能靠近下面的村子。老艄公说,土匪都住在山下的村子里。”画眉小心翼翼地提醒着。
“知道,知道。我们绕到那边的石头上,站在那个位置,应该可以看到山下。”图雪梅手指前方,眼神坚定而执着。
一块巨大的岩石突兀地悬在山峰,像是一个天然的看台,这便是紫霄峰上著名的观水台。那是一块生根于山体的巨石,临空悬在那里,充满了一种奇异的美感。开始的时候,巨石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云雾,就像一层轻纱轻轻地披在上面,朦朦胧胧的,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一阵风吹来,雾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撕开,太湖豁然展现在眼前。阳光洒在湖面上,湖面波光粼粼,仿佛无数颗细碎的金子在水面跳动,每一条波纹都像是一个灵动的舞者在翩翩起舞。
图雪梅拉着画眉站在观水台上,却没有心思欣赏眼前的美景。她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山脚下的村落,眼神中透着冷静与审视。村子规模不算小,几十座房子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外面还有一道木栅栏,像是一道丑陋的伤疤横亘在那里。这显然是水匪占据之后加上去的,把原本宁静的村子彻底变成了充满罪恶的匪巢。栅栏门正对着一条通向码头的道路,码头上停着七八条船,那些船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破旧,却透着一股让人不安的气息,应该就是水匪们用来在湖面打劫过路船只所用。寨子大门外守着几个水匪,他们手里抱着刀枪,歪歪斜斜地靠在门柱上,一个个面容粗俗,眼神中满是贪婪与凶狠。寨子里面的空地上,还有些三五成群的水匪在走动,他们的笑声和粗鄙的话语不时传来。几乎每座屋子附近,都有些水匪在晃悠,这个寨子里看上去,竟有数百人。图雪梅看到这一幕,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忖:怪不得梅县不敢来剿匪。若是按照老艄公说的,素女岛上还有水匪一个分舵,这三山岛上,怕是已经聚集了上千匪徒。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担忧,又夹杂着一丝兴奋,担忧的是这股匪患的强大,兴奋的是自己也许能为剿灭他们做些什么。
图雪梅不敢在观水台上多做停留,她害怕被山下的土匪发现。她拉着画眉,小心翼翼地退下来,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小姐,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画眉有些焦急地催促着。
图雪梅也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便带着画眉准备按原路回到紫霄峰北面,去与老艄公会合。才刚刚走到半山腰,路边的草丛里,便突然跳出四五个喽罗。这些湖匪看见两个衣着光鲜,长得又是花容月貌的美人,眼睛里顿时冒出贪婪的光,各个不知死活地垂涎欲滴。
“哈哈,山上怎么会冒出两个漂亮的大姑娘?来来来,和哥哥们进寨去吧。”一个满脸横肉的湖匪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淫笑着说道。
“好漂亮的两个妞,哥几个要不要先尝个鲜?”另一个瘦猴般的湖匪搓着手,眼睛在图雪梅和画眉身上肆意打量。
“想死是吧?带回去献给大王还差不多。”一个看似小头目的湖匪呵斥着,眼睛里却也透着难以掩饰的欲望。
图雪梅听到这些湖匪嘴里不干不净的话语,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她的脸涨得通红,眼中满是愤怒与不屑,二话不说,顾不上用软鞭,却迅速地亮出了宝剑。那宝剑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像是在诉说着主人的愤怒。图画眉看到小姐如此,也不甘示弱。她的眼睛里透着坚定,随手解下腰中系着的一条软鞭,那软鞭像是一条灵动的蛇,朝着人群挥过去。主仆二人,将四五个匪喽罗打得七荤八素。图雪梅像一只愤怒的雌豹,一剑就刺中了其中一个喽罗的咽喉,鲜红的血溅在她的脸上,她却丝毫不为所动,又几下把两个湖匪刺伤。她的心中充满了畅快,这些湖匪平日里作恶多端,今日也算是得到了教训。图画眉的软鞭也是虎虎生风,抽得剩下两个湖匪抱头鼠窜。图雪梅开心地笑得气也接不上,那笑声在山间回荡,像是胜利的号角。丢下躺在地上的死伤湖匪,她又继续朝山下走去,心中却多了一丝担忧,“画眉走快点,虽然解气可是留下了活口,一定去报信了。我们抓紧下山,离开紫霄岛。”
“小姐,你真厉害。”画眉的眼神中满是崇拜。
主仆二人边说,边朝北峰后绕下山去,脚步匆匆,像是被猎人追赶的猎物。
那两个湖匪犹如丧家之犬一般,慌慌张张地奔回山寨通报。寨主穿天龙外出未归,二寨主飞云豹听闻此事,那一双豹眼瞬间瞪得溜圆,腮帮子气得鼓鼓的,脸上的横肉不停地抖动,怒吼道:“岂有此理!那南宫羽竟敢坏我湖匪的好事!”说罢,他大手一挥,带着百十个喽罗,气势汹汹地杀上山来。
再说南宫羽回到府中,见过母亲和祖母之后,晚宴之上也是强打精神,可那眉眼间的忧愁就像一片挥之不去的乌云。晚宴一结束,他便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一般,将自己关在房中,不愿出来。南宫夫人在吃饭时就敏锐地察觉到儿子的异样,儿子虽然脸上带着笑,可那笑容就像冬日里即将熄灭的炭火,毫无生机,眉宇之间像是藏着重重的心事。于是,她便将南宫奎、南宫承找来询问。二人低着头,不敢直视南宫夫人,小心翼翼地如实禀告。南宫夫人这才知道,原来镇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南宫三公子救佳人”竟是真的。南宫夫人心中满是疑惑,自己的儿子做了这等侠义之事,为何反而这样心事重重呢?她摇了摇头,没有再多想,只是心中牵挂着早早就知会了图府的事情,儿子都已经回来了,可那未来的媳妇怎么不见上门呢?她差人去图府打听,回来的人说图家三小姐一早外出至今未归。南宫夫人皱起了眉头,心中如同被一团乱麻缠住,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南宫夫人心中十分牵挂宠爱的图雪梅,就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牵挂着自己的小鸡崽一般。她决定带上儿子亲自走一趟。在她这个做母亲的心中,还有另外的盘算:儿子和雪梅自幼一起长大,两个人小时候就像一对欢快的小鸟,整天叽叽喳喳地玩在一起,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感情深似海。他们已经有几年不见,儿子看见自己漂亮的未来媳妇儿,肯定会像干涸的土地遇到甘霖一般,心情好起来。再说,南宫羽回来也应该去拜会一下未来的丈母娘。
南宫夫人拿定主意后,便叫自己的贴身丫环抚琴,去三公子房间叫他。
抚琴从南宫夫人房里袅袅婷婷地走出来,沿着一条长长的走廊朝着东面的院子缓缓走去。
南宫府占地60亩,宛如一座江南的世外桃源。东部地势空旷,平岗草地像一片绿色的海洋,微风拂过,草浪轻翻。竹坞曲水,那翠竹就像一个个身姿婀娜的少女,在水边轻轻摇曳。清风阁、古月亭星星点点地散落其间,如同夜空中的繁星。时正阳春节令,那些各色的奇花异草像是在比赛一般,争奇斗艳,生机勃勃,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让人看着,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心情舒畅得如同一只自由飞翔的小鸟。在一弯清澈见底的池水旁,有座闻香堂便是主厅。那池水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周围的一切。
在南宫羽少小时,南宫家请的先生,教头,常在这里为他教授学问,教习武艺。厅外东侧那片开阔的草地,就像是一个天然的练武场。南宫羽年少时在这里习武,每一次挥舞刀剑,都像是在与这片草地诉说着自己的梦想。
这东园与中部之间,有一道弯弯曲曲的矮墙,就像一条蜿蜒的长龙,亦是江南园林的风格,粉墙青瓦。墙上,每三五步,便是一架雕空的镂窗,这园子里少说也有上千幅这样的镂窗,不但做工极精美,而且竟是没有一副图案相同。这些镂窗就像是一个个精美的艺术品,每一个图案都像是一个神秘的故事,诉说着江南造园工艺的精湛。
穿过矮墙上一扇园门,便是南宫府的主要起居所在。
这中部院子的风格布局自是与东面不同。园中山水明秀,那山就像一位沉稳的老者,默默地守护着园子;水就像一条灵动的玉带,穿梭其中。厅榭典雅,花木繁茂,是全园的精华所在。从东部进入中园,一泓清池映入眼帘,古树参天,垂柳依依,那垂柳的枝条就像绿色的丝线,轻轻地拂着水面。湖石峻秀,就像一个个奇形怪状的精灵。池南厅堂林立,错落有致,就像一群优雅的绅士在聚会。池北岩岛,溪桥相连,百年枫杨就像一位位饱经风霜的智者。疏朗典雅,天然野趣。此乃南宫府主要的会客酬宾所在,这座四面厅,气势恢宏占据中心,厅前是一池荷花,厅名清香堂。盛夏时,满池莲开,清香百里,那香气就像无形的丝线,萦绕在每一个角落。池西有一组水院便是三公子南宫羽的园子,名快意居。
这快意居,由飞虹桥、雅致亭、幽情雅致堂等,轩亭廊桥依水围合而成,独具特色。最独到是松风水阁,此看松听涛之处,便是南宫羽读书的书房。那松风水阁就像是一位隐居的雅士,静静地坐落在那里,等待着南宫羽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