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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站着的奶奶

在南宫府那座别具一格的水阁里,攒尖方顶犹如一个精致的盖帽,将这封闭的空间笼罩其中。廊间的小门是进出的通道,其余三面的半墙加半窗结构,像是在诉说着古老建筑的独特语言。那屋顶出檐极大,飞檐高高翘起,宛如一只展翅欲飞的大鸟,散发着一种飘逸轻灵的气息。整个水阁并未遵循正南正北的常规朝向,而是斜斜地偏离了45度角,就那样凌空架于水上,阳光被巧妙地避开,清风自在地穿梭其间,这无疑是个绝佳的所在,松枝在风中摇曳,松涛阵阵,无论是读书习画,还是修心养性,都再合适不过。

水庭之东的蔷薇园,是由海棠春坞、听雨轩、秋实亭三个院落组合而成的庭园,玲珑馆坐落其中。每次图雪梅住进南宫府,都会被安排在这个充满雅致的别院。春日里,山茶盛开得如火焰般炽热,玉兰似雪般纯洁,杏花也热热闹闹地绽放着;夏日,荷花田田,撑起一片清凉世界;秋日,木芙蓉盛开,如同重重叠叠的锦帐;冬日,老梅枝干偃仰屈曲,独自在冰霜中傲立,别有一番风味。

西苑中,水廊曲折蜿蜒,楼台的倒影在水中静静晃动,清幽而恬静,这里是南宫府女眷居住的地方。南宫夫人与南宫老夫人都在此处起居。在西苑与中园之间,有一道独特的墙廊。围墙两侧的长廊如同两条沉默的长龙,围墙上密密麻麻的镂窗,像是一双双窥视的眼睛,让中院与西苑的景致相互渗透,人走在廊里,仿佛置身于一种微妙的梦境之中。

抚琴迈着轻盈的步伐沿着西苑长廊前行,她身姿婀娜,眼神中透着一股机灵劲儿。她那精致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淡定从容,毕竟在南宫府中,作为南宫夫人的贴身丫环,她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被人称作“站着的南宫家奶奶”。走到那处圆洞门前,这道门是西苑与中院的分隔之处,白天开着,却有两员家丁守候,那南宫奎和南宫承正站在那里。南宫承心中对抚琴暗生情愫,他的眼神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抚琴的身影。此时看到抚琴走来,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堆满了笑容,忙不迭地迎上前去,那模样就像一只急切讨好主人的小狗。

“抚琴姐姐,你这时候怎么会到中院来了?敢是夫人有什么要紧的差遣吗?”南宫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又有些紧张。

抚琴微微抬了抬下巴,嘴角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她那灵动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戏谑,说道:“你这个兔崽子就是油了一张嘴!谁知你们在繁华锦簇之地,整天在哪里鬼混?还会想到我们这些人吗?”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南宫承,心里却也知道这小子对自己的心意。

南宫承一听,顿时急了,脸涨得通红,忙说:“姐姐冤枉死我们了。老爷管束极严,连三公子都没有机会出去闲逛,何况是我们做下人的?”他一边解释,一边搓着双手,眼睛里满是真诚,就盼着抚琴能相信自己。

南宫奎在一旁,他那刁钻古怪的性子在抚琴面前也收敛了许多。他看着南宫承着急的样子,心里暗自偷笑,不过脸上也是满脸堆笑,恭恭敬敬地走上前问候:“抚琴姐姐安好。咱们哥俩长期在京里,也一直挂牵姐姐的好处。特别是南宫承兄弟,一天都要念叨几回。”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透着一丝促狭。

抚琴白了他一眼,“看把你急得?我不过说笑啊。不和你们闲聊了,我还有事去请三公子。夫人等着呢。”她心里惦记着南宫夫人交代的事情,脚步也变得有些匆忙。

南宫奎眼珠一转,抢上来说:“那就不用劳动姐姐走路了。兄弟去跑一趟,让南宫承陪着姐姐说会体己话吧。”他边说边朝南宫承挤眉弄眼。

抚琴笑着扬手作势要打,南宫奎早一溜烟去了。

南宫羽坐在书房里,他的眉头微微皱着,眼神中透着一丝忧郁。他心中牵挂着玉玲珑,那思念就像一团乱麻在心里缠绕,以至于眼前的书本上的字都仿佛变成了一个个跳动的符号,怎么也看不进去。听到南宫奎来报信,他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猛地站了起来,然后随着抚琴,朝着南宫夫人房中走去。

南宫夫人看着儿子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她深知儿子的心思,却也知道此时还有其他事情要做。“羽儿,你随我去图家见见图夫人。这么多没有回来,回来了总要上门去看看,那是你未来的岳母。”南宫夫人的声音很温和,眼神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南宫羽默默地点了点头,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按下心中那丝牵挂,随着母亲出门。

当南宫夫人陪着儿子来到图府门前时,夜幕已经悄然降临。图府门前的家丁看到南宫府主母和三公子来访,顿时有些慌乱。他们一面手忙脚乱地打开中门,一面派人慌慌张张地奔进府内通报。

就在这时候,夜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呼啸,那声音尖锐而刺耳,仿佛一把利剑划破了夜空的宁静。一支响箭如流星般疾射而来。南宫羽本就耳明目聪,此刻他的反应更是快如闪电。他的心中猛地一惊,一种本能的保护欲瞬间涌起,一手忙将母亲朝外一推,眼睛都没来得及看,另一手向后一抓,那动作干净利落,竟将一支翎箭生生抓在手中。

门口的图府家丁们顿时乱做一团,他们大喊着:“有刺客!”那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几个家丁像没头的苍蝇一样跑出来四下张望。可是四下里黑漆漆的,黑暗如同一块巨大的幕布,将一切都笼罩其中,哪里还有人影?

南宫羽却微微冷笑一声,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不屑,他重新扶住浑身打抖的母亲。母亲在他怀里瑟瑟发抖,他能感受到母亲的恐惧,于是轻声安慰道:“母亲不必惊慌,不是刺客,此人是来报信的,早已跑远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紧紧地握住母亲的手臂,想要给她一些力量。

图府内一群家丁已经簇拥着图夫人赶了出来。图夫人的脸色煞白,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声音也带着明显的颤抖:“可曾拿住刺客?可曾伤了南宫夫人?”她的眼睛里满是惊恐,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各种可怕的场景。

一员门前的家丁上去禀告:“启禀夫人,南宫夫人无碍。也不是什么刺客,时才是来人响箭报信,南宫公子已经将射来的翎箭抓在手里。”

南宫羽趁着母亲与图夫人说话之时,已经将缚在翎箭上一封书信打开。他的眼神在看到信的内容后变得冰冷而愤怒。

“要保小姐性命,速送银3000两!”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仿佛透着一股邪恶的气息。信尾落款处,画着一只飞豹,那飞豹的图案张牙舞爪,透着一股嚣张的气焰。信中还夹着一枚金钗,那金钗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

南宫羽这里刚刚把信读出来,那边图夫人已经吓得浑身乱颤,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啊呀,我的心肝宝贝啊!这……这……可如何是好?”她的声音里带着绝望,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

南宫夫人也急得在一旁陪着落泪,“这是怎么说的?雪梅好端端的怎么会被人绑了票?”她的心里充满了担忧,一方面为图雪梅的安危担心,另一方面也在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慌乱。

南宫羽看罢信,怒气已经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他的拳头紧紧握着,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是哪路的匪霸?如此胆大妄为,竟敢绑架图府小姐?”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愤怒,就像一只被激怒的狮子。

图府一员家丁上来,看了信后的飞豹标记,“禀三公子。这个落款的飞豹,小人认得。这是太湖湖匪,二头领飞云豹的标志。这支金钗确是三小姐的,看来小姐真的出事了,落在湖匪手中!”

两位夫人听了一起放声大哭起来。

“这可怎么好?”图夫人哭着,感觉自己的世界仿佛瞬间崩塌了。

身旁的图府管家道:“禀夫人。这太湖中湖匪甚是凶悍,只是他们图的是钱。我们及时将湖匪索要银两送去,谅小姐也就不会有事的。”

图夫人恍然大悟,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声说:“管家,快,那就赶快筹集银子,连夜给他们送去,免得他们伤害小姐。”她的眼神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虽然那希望很渺茫,但她也只能紧紧抓住。

南宫羽的瞳仁里瞬间闪过一抹疾快如电的幽光,仿若暗夜流星划过静谧的湖面,惊起一圈圈涟漪。他那一张宛如美玉雕琢而成的面庞,带着一层淡淡的流转光华,似月光倾洒在静谧的深潭,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清冷与高贵。醇厚的声音像是裹挟着冬日的霜风,带着一抹淡淡的冷意,眉头紧紧锁在一起,仿若两座对峙的小山丘,对图夫人说道:“岳母大人,切莫慌张,还是先进去说话。”

图夫人早已是泪流满面,那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滚落下来,口中连声说:“好、好,亲家请随老身进屋说吧。幸好羽儿在此。贤婿,梅儿的性命就交给你了。这事就你来处理吧。”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恐惧的角落挤出来的,整个人像是风中的残烛,摇摇欲坠。

南宫羽将两位夫人送进府中,抬眼望向四周。此时的府院,静谧得有些可怕,只有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像是隐藏在暗处的鬼魅在低吟。南宫羽站在原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担忧与不安,目光落在那员家丁身上,伸手拉过他,目光犹如实质般紧紧盯着他,问道:“你可知道这湖匪老巢在哪里?这飞云豹既是二头领,那大头领又是什么人?”

那员家丁被南宫羽的目光看得有些紧张,咽了一口唾沫,低声说道:“三公子,这太湖湖匪在湖中出没无常,就像那捉摸不定的幽灵。小的并不知他们匪巢究竟在哪里?只是,早已听说穿天龙占据了三山岛,这匪巢是否安在岛上就不清楚了。太湖有四五支匪霸,以这股叫‘龙豹堂’的实力最大,匪首一个叫穿天龙,一个叫飞云豹。”

南宫羽身高近七尺,身姿挺拔如松,一袭绣着绿纹的紫长袍在微风中轻轻摆动,那绿纹像是灵动的藤蔓,蜿蜒在紫色的绸缎之上。外罩一件亮绸面的乳白色对襟袄背子,光滑的绸面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袍脚整齐地翻起,塞进腰间那精致的白玉腰带之中,那白玉腰带散发着温润的光芒,仿若冬日里的暖阳。脚上穿着白鹿皮靴,靴面上的绒毛像是初雪般纯净,这双靴子极为合脚,方便他骑乘。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那发髻宛如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玉冠上的雕刻细致入微,仿佛能看到每一片花瓣、每一片叶子。从玉冠两边垂下淡绿色丝质冠带,在下额系着一个流花结,那流花结像是盛开在微风中的花朵,轻轻摇曳。南宫羽仔细听了一番,心中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各种思绪和计划不断地碰撞交织。他知道这一去必定是凶险万分,但为了梅儿,他必须冒险。他暗暗握紧了拳头,咬了咬牙,压低声音对那家丁说:“你速去南宫府找到南宫奎、南宫承,叫他们去后门码头备下一只快船等我!”

这员家丁甚是机警,眼睛滴溜溜一转,像是两颗灵动的黑宝石,低声问:“三公子莫不是想夜探三山岛?小的原本是三山岛人,对岛上情况十分熟悉,小的也随公子前去引路。”

南宫羽微微挑了挑眉,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看过去一眼:“如此最好!你叫什么,武功如何?”

“公子爷尽管放心!图彪拳脚还过得去,不会拖累公子!图彪请公子再添加一人帮手,上了岛后,需留下二人守船,留下退路。另二人随公子上去,可好?”图彪一边说着,一边挺直了胸膛,眼神中透着坚定和忠诚。

南宫羽闻听不由多看他一眼,心中暗自赞许。这个图彪,不仅忠心耿耿,而且聪明伶俐,心思缜密。他在心中默默盘算着,此行若是有这样的帮手,成功的几率或许会增加几分。他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你不仅忠心耿耿,而且聪明!事成后,我会禀明图夫人重用于你!你就在图府再挑寻一员武功好,机警的伙伴,随本公子上三山岛走上一遭。”

图彪笑着说:“图彪谢过姑爷!请姑爷稍待片刻,图彪先去找个人来。”说着,他脚步轻快地飞步入内。南宫羽望着他的背影,心中默默祈祷着一切顺利,同时,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梅儿的音容笑貌,那温柔的笑容如同春日的暖阳,驱散了他心中的阴霾,也更加坚定了他此行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