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雪梅的脸涨得通红,心中那股子气怎么也压不住,手上不自觉地一用力,正好捏在飞云豹的伤口上。飞云豹疼得“哎哟”一声大叫,那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刺耳,像是受伤的野兽发出的哀号。
图雪梅顿时就慌了神,眼睛里满是懊恼与自责,忙重新轻轻托起飞云豹的手查看。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仿佛犯错的孩子般小心翼翼。“怎么啦?我弄疼你了吧?我这个女人很笨的。你娶我做老婆是自找倒霉,不如趁现在就一刀杀了我还到省心……”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又有一些自怨自艾,眼神中透着自卑与不安。
飞云豹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满是怜惜,又一次紧紧抱住了图雪梅。他的手臂很有力,像是要把图雪梅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柔声说:“你听好,飞云豹从来就没有真正碰过女人,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图雪梅头靠在他宽大的胸脯上,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她仰着脸,眼睛里带着一丝怀疑,“谁信啊?你是龙豹堂的二当家,玩女人天经地义的。”
“雪梅,我其实对女人,就什么感觉也没有,从来没有碰过。可是,我看见你第一眼,就不一样。这回我飞云豹可不是随便的,我爱你,雪梅!我是要定你做我的妻子!”飞云豹的眼神坚定而炽热,仿佛燃烧着一团火焰。
图雪梅柔柔叹了一口气,“我也是一样的……”她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她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自己怎么就这么轻易地陷入了这份感情,而且还是和一个湖匪。
此时,外面的月光冷冷地洒在地上,龙豹堂所在的紫霄峰被一片静谧笼罩着。山上的树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低低诉说着什么。偶尔有几声夜枭的叫声传来,透着一股阴森。
飞云豹将图雪梅主仆安排在自己的屋子里住下,自己则向着老大穿天龙的住所走去。一路上,他的心里有些忐忑。穿天龙出岛了,这几天不会回来,可他真的要结婚了,他要堂堂正正娶图雪梅做压寨夫人。他知道这是一件极其冒险的事情,图府可不是寻常百姓人家。图府的威严就像一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图雪梅的父亲和两个兄长,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完全有实力荡平三山岛。更何况还有个南宫羽,那更是如雷贯耳的人物。
飞云豹一边走,一边想着这些事,眉头紧紧地皱着。他已经从图雪梅的口中知道,她和南宫羽是“指腹为婚”的夫妻。南宫羽恰恰就是今天回了玲珑镇,除了回乡探母,还有一件事,就是要确定与图雪梅的婚期。南宫羽的家世就像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着他。南宫羽的父亲是兵部尚书,祖父是当朝宰相,还有两个哥哥也官居要职,他自己就是八郡卫中的黑木郡郡卫。南宫府的势力几乎就是朝廷的实力,这是夺妻之恨,南宫羽岂能善罢甘休?以区区龙豹堂几个湖匪,要对抗南宫、图两家的实力,根本就是以卵击石,最后的结果一定是龙豹堂灰飞烟灭。飞云豹咬了咬牙,他是绝对不肯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他和图雪梅商量了一个主意,这个主意就像一根救命稻草。对外称绑了图府三小姐的票,同时派人索取赎金3000两,要给图府一种龙豹堂只是为了图财的错觉。图夫人为了保全爱女,必定不肯轻易动起刀兵。缓一缓,然后让图雪梅秘密下山,求得母亲的允诺,先解除与南宫府的婚约再做打算。可他们万万不曾料到,南宫羽竟连夜摸上了紫霄峰。
子夜过后,紫霄峰上一片死寂,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南宫羽带着南宫奎、南宫承、图彪、图大虎秘密登上了玉女峰。南宫羽的眼神冷峻而坚毅,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整个人就像黑夜中的幽灵。图彪紧跟在他身边,图彪的脸上带着紧张与兴奋,手指不时地握紧又松开。
此刻,南宫羽蹲在山头上,山风呼啸着吹过,他的头发被吹得有些凌乱。图彪在他身边,指着紫霄峰下面低声说:“姑爷,那里原来是个村子,地势平坦,现在是龙豹堂的大本营。村后就是紫霄峰的悬崖峭壁,只有前面一条路。我琢磨着龙豹堂的真正老巢,很可能在山上,下面只是些小喽啰。”
南宫羽眯着眼睛,仔细地看着下面的村子,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的心里在快速地盘算着作战计划,“我们从后面上岛,又一直攀上紫霄峰,也没有碰见一个湖匪。看起来这些匪霸,是依仗玉女峰北侧地势险要,根本没有布防。那么,他们在下面的村子里,也是一定把村后当作铜墙铁壁,布置的哨兵恐怕都在村前的道路上。现在我和图彪从村后的悬崖上坠绳而下,潜入村子去,南宫承留在村外接应。图大虎和南宫奎绕到村前去,但是,不要惊动他们。万一我们在村内暴露了行踪,就里应外合,从村前杀开一条血路冲出去!”
南宫羽布置完毕,五人分头行动起来。南宫羽在坠绳而下的时候,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紧紧地握着绳子,眼睛死死地盯着下方。图彪的动作也很敏捷,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但是眼神中透着一股狠劲儿。
果然正如南宫羽所料,湖匪在村后疏于防范。图彪带着南宫羽很顺利就潜入了村子。村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气和汗臭味,偶尔还能听到几声呼噜声。两人分头窜上屋顶,屋顶的瓦片有些松动,南宫羽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声响。他们查看了几处已经有了结论,这村子正是龙豹堂的老窝。他们重新退出村子,匍伏在山石背后商量。
“姑爷,没错了,这个村子就是龙豹堂的堂口了。”图彪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不错,现在已是子时过后,村子里没有什么声息,可街上还是不时有游动的湖匪巡逻,除去村后,其他地方防范还是很严,必是湖匪的老巢。等一下我们还是分头散开,南宫承也不必留在外面了。一旦有事我们一起杀到前面与他们会合。”南宫羽的表情严肃,他的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的佩剑,仿佛在给自己壮胆。
南宫羽面色冷峻,眼神中透着一股决然,开始有条不紊地布置下面的行动。他目光扫过面前的几人,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们给我听好了,要多留意那些哨兵众多的街道和房屋。这其中定有蹊跷,如果看到哪一处的哨兵多得反常,那不是匪首的住所,就是关押着重要人物的地方。一旦发现小姐的踪迹,马上学三声猫头鹰叫来跟我联系,绝不可有误。”
夜幕像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沉甸甸地压在龙豹堂的老巢之上。南宫羽带着两人,再次如鬼魅般潜入这片充满危险的区域。南宫羽的身影在屋顶之间快速穿梭,宛如一只敏捷的夜枭。刚刚在一个极为宽大的院子的堂屋顶上轻轻落下,他那敏锐的目光便捕捉到院墙外面笔挺站立着的两个哨兵。那两个哨兵就像两尊黑色的雕像,一动不动,却透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南宫羽的目光并未停留,顺着门外的街口望去,隐隐约约似有黑影在缓缓走动,就像隐藏在黑暗中的幽灵。南宫羽心中立时警觉起来,仿佛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他不敢再发出一丝声音,像一只受惊的壁虎一般,将自己的身体紧紧伏在屋顶上,全神贯注地听着四周的动静。
伏在屋顶上的南宫羽,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仿佛擂鼓一般。伏了片刻,忽然,从东侧厢房内,似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音传来,那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的幽灵低语,模糊却又透着一种神秘的吸引力。南宫羽的眼睛微微眯起,心中思索着这声音背后可能隐藏的秘密。
南宫羽小心翼翼地从屋顶跃下,他的动作轻盈得如同一片飘落的树叶。落地的瞬间,他顺势就地一滚,那身姿矫健而敏捷,仿佛经过无数次的训练。很快,他便摸到了东厢窗下,半直起身子,耳朵像灵敏的天线一般,紧紧贴着墙壁,倾听屋里的声音。
屋内,罗豹的声音带着一种淡淡的忧伤与愤恨:“你我既然要成为夫妻,就应该告诉我,你到底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落草为寇?”
“这我自然不该瞒你的。我本性罗,单名一个豹字。父亲原本也是朝廷的一员武将,家居京城。”罗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追忆的痛苦,仿佛陷入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不料竟遭奸臣诬为通敌叛国治罪,一家满门抄斩。那年我只有5岁,恰巧被外婆领去小住,才避过此劫。第二日,外婆得到这个消息,便连夜带着我和表兄轩辕澈,南逃故里三山岛以求避祸。三年前,外婆去世前,方说出底细。我一家满门九口,表兄一家一十一人,竟都成了朝廷刀下的冤魂!我兄弟二人身怀血海深仇,又曾学了一身功夫,便决心造反,在三山岛上竖起了反旗……”
南宫羽在窗外听得一清二楚,他的眉头微微皱起,脑海中开始搜寻着那段模糊的记忆。那应该是15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的南宫羽已经8岁了,刚刚从江南来到天京。他仿佛看到了当时北疆十五郡发生的那场大地震后的混乱场景,八郡卫副首领轩辕衍伙同阳夹郡郡守罗沛,里通外国阴谋颠覆北疆。结果被朝廷中的督骑卫查获,轩辕罗两家满门抄斩。天枢国的督骑卫,是个凌驾于百官之上的督查机构,督骑卫的首领称之为督尉,当时的督尉叫穆康乐。南宫羽怎么也想不到,其中竟然会隐藏着这样一桩大冤案。他心中暗自感叹:“常言道,官逼民反,看来真是如此啊。”
南宫羽心中不知不觉对罗豹产生了一丝好感,他很想看看这罗豹是怎样一个人。这种好奇就像一只无形的手,在他的心头挠着。他顾不得什么隐私避讳,轻轻地用舌尖舔破了窗纸,眼睛朝着屋内窥望。只见屋内,一年轻英俊的汉子坐在床头,那汉子剑眉星目,面容透着一种刚毅与不屈,怀中却抱着一位佳人。那女子面孔朝内,南宫羽看不清长相,他在心中暗自揣测,自以为定是罗豹的妻子或是情人,本也不曾多疑。
再听耳边又传来的说话声,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叫南宫羽如五雷轰顶。图雪梅的声音传来:“如此说来,你倒还是忠良之后?我图雪梅嫁了你,也未曾辱没了图氏门庭。只是却叫我如何去面对南宫羽?我与南宫羽自幼青梅竹马,形同姐弟,却从来未曾在心中将他当作夫婿。只是,我们终有未婚夫妻之名,这可如何是好?”
南宫羽听到这话,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脑海中飞舞。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愤怒像汹涌的潮水一般在心中蔓延。他万万不曾料到,自己千辛万苦冒着生命危险,连夜潜入三山岛,要搭救的未婚妻,居然已经送给自己一顶绿帽子。此刻的南宫羽真是五内俱焚、怒火攻心,他的双手紧紧握住腰间的宝剑剑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宝剑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愤怒,微微颤抖着。他恨不能一脚踢开房门冲进去,将这对奸夫淫妇斩于剑下。
南宫羽忍无可忍拔出腰间宝剑,那宝剑出鞘的瞬间发出一道寒光,照亮了他愤怒的脸庞。他一手搭在窗棂上,身子一长,正要带着满腔怒气打算冲进去的瞬间,理智却像一盆冷水,突然浇灭了他心中的怒火。他的身子猛地一僵,眼睛中的愤怒渐渐被冷静取代。他知道,这件事可不是自己这样莽莽撞撞冲进去就可以解决问题的。他必须先想清楚一切,他的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在心中暗自思索着对策,愤怒与理智在他的心中激烈地交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