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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侠女复仇,血溅姑苏

暮春时节,姑苏城本应是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处处洋溢着江南水乡的温婉与闲适。然而,火车站里却弥漫着一股与这美景格格不入的嘈杂与慌乱。

站台之上,人群熙熙攘攘,旅客们拖着行李,脚步匆匆。蒸汽火车喷吐着白色的烟雾,缓缓停靠在站台边。随着一声悠长的汽笛声,车厢门缓缓打开,一个中年胖子在两个身形魁梧的保镖护卫下,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走下火车。他便是北洋政府新任的姑苏府督府何一金,一身绸缎长衫紧绷在他那臃肿的身躯上,领口处的扣子似乎随时都会被崩开,脸上堆满了横肉,双下巴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动,活像一只养尊处优的肥硕土拨鼠。他身后跟着两个提着行李的随从,那随从弓着背,脸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在军阀割据的动荡时局下,这种文职督府不过是北洋政府试图制衡各地军阀的微弱举措,实则并无多少实权,宛如无根之萍,在这乱世中飘摇。各地军阀对这些官员的任职大多嗤之以鼻,毫不放在心上。因此,何一金此番前来姑苏履职,当地冷冷清清,毫无欢迎的热闹景象,仅仅在车站外面挂了一副敷衍了事的标语,在风中孤零零地晃荡着。

何一金下了火车,本以为会有官员前来迎接,可放眼望去,站台上并无迎接的队伍,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眉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嘴里嘟囔着:“这成何体统!”无奈之下,他只能指挥着保镖和随从,随着出站的人流朝车站外走去。

就在他刚刚踏出车站的那一刻,一声尖锐的枪响划破了原本嘈杂的空气。何一金猛地停下脚步,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大张着嘴巴,脸上写满了惊恐万状。他眼睁睁地看着一颗子弹如同一道夺命的流星,直直地朝自己的胸前飞来。紧接着,他的胸部绽开了一朵触目惊心的大红花,那殷红的鲜血迅速蔓延开来。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后仰去,重重地倒在了车站广场的地面上,溅起一片尘土。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花费重金买来的升官之路,竟会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被一颗小小的子弹击得粉碎。

其中一个反应敏捷的保镖迅速抽出腰间的手枪,朝着杀手消失的方向开枪还击。杀手早已混入人群之中,身影瞬间消失不见。广场上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人们惊慌失措地四处奔逃,尖叫声、呼喊声、哭喊声交织在一起。警察们纷纷吹响了哨子,尖锐的哨声在混乱中显得格外刺耳。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也迅速赶来,他们的脚步声整齐而沉重,却更增添了几分紧张的氛围。人群如同一群受惊的鸟兽,疯狂地朝四面八方奔逃。

在混乱之中,一个戴着礼帽、身着黑披风的女子正拼命躲避着警察和士兵的追赶。她的身姿矫健,如同一只敏捷的飞燕,在人群的缝隙中穿梭自如。她的眼神坚定而决绝,丝毫没有因为被追捕而露出怯懦之色。她巧妙地利用人群作为掩护,几个闪身便钻进了旁边的一条胡同。

何一金出身于姑苏府西北锁石镇的豪门世家。何家在当地权势滔天,占据了方圆300里的所有良田,无论是田间辛勤劳作的农夫,还是以养蚕种桑为生的桑户,皆是何家的佃农,生活在何家的压榨之下,苦不堪言。锁石镇上的商户,也大多归何家所有,何家的产业在当地可谓是盘根错节,根深蒂固。

何一金作为何府的大少爷,自幼便过着骄奢淫逸的生活,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横行乡里,无恶不作。十年前,他偶然间看中了三里村一个姓燕的桑户燕黍稷的妻子,那贪婪的目光如同恶狼盯上了猎物。他竟指使手下将燕黍稷残忍地打死,而后将其妻子强行掳走。当时,燕黍稷和妻子仅有一个女儿,名叫燕飞雪,年仅12岁。眼睁睁看着父亲倒在血泊之中,燕飞雪扑在父亲的尸体上,哭得死去活来,那哭声撕心裂肺,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震碎。

何一金将燕妻掳回家后,当天便兽性大发,强暴了她。燕妻不堪其辱,当晚便悬梁自尽。而何一金对此竟毫不在意,第二天竟命几个打手将她的尸体扔回燕家的门口,随后扬长而去,那嚣张的模样让人恨得咬牙切齿。燕飞雪尚未安葬父亲,如今又痛失母亲,而且母亲还遭受如此凌辱,这血海深仇如同种子一般,深深地扎根在了她幼小的心灵里,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在三里村乡亲们的帮助下,燕飞雪埋葬了父母双亲,而后怀着满腔的仇恨,远走他乡。在这十年间,仇恨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支撑着她在风里雨里,千方百计地拜师学艺。她历经无数的艰难困苦,终于练就了一身过硬的功夫和一手精准的好枪法。从此,她以“飞燕侠”的名号行走江湖,专门杀富济贫,劫取不义之财,救济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穷苦百姓。与此同时,她从未放弃过寻找何一金的下落,复仇的信念如同钢铁一般,坚定不移。

何一金在40岁那年,忽然异想天开,花费了大量的钱财,买来一个姑苏督府的职位。他满心欢喜地在燕京拿到了北洋政府的委任状,随后便带着两个随从和两个重金聘请的保镖,兴致勃勃地搭乘火车,前往姑苏走马上任。何一金自幼作恶多端,深知自己仇家众多,为了确保此次出行的安全,特意花重金聘请了两个身手不凡的保镖。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即便如此,还是没能逃脱命运的制裁,最终命丧黄泉。

“飞燕侠”燕飞雪早在何一金前往燕京活动谋官的时候,便发现了他的行踪。当时,她本想就地一枪击毙这个恶贯满盈的仇人,可转念一想,在燕京这样的天子脚下动手,难度极大,而且事后很难全身而退。于是,她决定一路暗中跟随,等待合适的时机。火车进站后,燕飞雪凭借着敏捷的身手,抢先快速出站。她在车站外的人群中仔细寻找,终于找到了一个绝佳的位置,静静地潜伏下来,等待着何一金的出现。当何一金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时,她毫不犹豫地拔出手枪,稳稳地扣动扳机。“砰”的一声枪响,子弹精准地击中了何一金的胸口。

然而,何一金聘请的保镖也并非等闲之辈,反应极为迅速。就在燕飞雪开枪的瞬间,保镖迅速拔枪还击,一颗子弹朝着燕飞雪射来。燕飞雪躲避不及,左肩中弹,一阵剧痛瞬间袭来。但她顾不上查看何一金的生死,强忍着伤口的疼痛,迅速钻进人群,拔腿就跑。

燕飞雪这些年行走江湖,姑苏城对她来说并不陌生,可谓是熟门熟路。她巧妙地利用姑苏城错综复杂的街巷,很快便摆脱了军警的追捕,钻进了北塔附近的一条小巷。此时,她的左肩中弹,鲜血不停地流淌,染红了她的披风。又经过一路狂奔,她逐渐精疲力竭,身体的力气仿佛被一点点抽干。终于,在钻进小巷后,她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了莲花巷5号的门口,“咣当”一声,重重地撞在了关闭的木门上。

北塔莲花巷和姑苏城的其他小巷一样,蜿蜒曲折,又窄又小,宛如一条沉睡的巨龙,静静地横卧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然而,住在里面的人家却别有洞天,家家后院都通向一条名为莲花浜的小河。巷子里的居民,若不想走前面的石板路,便可顺着莲花浜乘船出去,抵达临顿河,而旁边的临顿路则是车马通行的要道。

莲花巷5号是一个书香门第之家,主人姓邵。前朝时,邵家虽无人入朝为官,却皆是有名的饱学之士,家主邵通古更是江南名士,学问渊博,声名远扬。邵通古的长子邵东绵,今年24岁,正值风华正茂的年纪。此时的他,正在家中与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筹备出国留学的事宜,准备前往欧洲的法兰西,探寻更广阔的知识天地。今天,他正在家中专心收拾行李,再过几天,便要启程前往沪海乘船远行。

邵东绵从书房前往前厅时,忽然听到院门传来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重物撞击在门上。他心中一惊,连忙快步走过去打开门。只见一个穿着黑披风、戴着礼帽的人直直地朝他倒了进来。邵东绵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待他靠近一看,才发现这个人身上早已被鲜血浸透,左肩头有一处触目惊心的枪伤,鲜血正不断地从伤口处涌出。

邵东绵急忙探头朝外面张望,见四周无人,便迅速将伤者抱进院内。这时,他正好看见家中的小厮东升,便急忙招手将他叫过来,神色严肃地说道:“东升,快过来,把门外的血迹弄干净,把门关好,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明白,大少爷。”东升连忙应道,转身迅速找来一个水桶,蹲在门口,仔细地擦拭着地上的血迹,动作麻利而熟练。

邵东绵双手轻轻一托,将昏死过去的燕飞雪抱在怀里,快步穿过庭院,来到自己的寝室。他小心翼翼地将燕飞雪放在自己的床上,随后轻轻解去她的披风。只见里面的黑西装已经被鲜血完全浸透,血迹斑斑,触目惊心。邵东绵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他急忙找来一把剪刀,快速剪开燕飞雪的里外衣服。当他看到燕飞雪雪白的肌肤时,脸上微微一红,下意识地转过头去。但他很快又想到救人要紧,此时也顾不上男女有别的顾忌,重新转过头来,细心地清理着伤口周围的污血,然后熟练地为她上了止血药,仔细地包扎好伤口。最后,他轻轻扶起燕飞雪,让她重新躺好,又用一条薄被轻轻地替她盖好。

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大少爷,是我,东升,门口已经收拾干净了。”

“东升,你进来一下。”邵东绵连忙说道。

东升推门进来,邵东绵指着那些沾满鲜血的衣服,说道:“东升,你把这些血衣拿出去,找个地方处理掉,最好是烧掉,千万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东升一边抓起那些血衣,一边说道:“大少爷只管放心,我拿到后门口河边烧掉,再把灰倒进河里,保证什么也找不到。”

邵东绵看了看床上昏睡的女子,想了想,又说道:“你再去药铺买一点消炎药回来。出门之前去找一下二小姐,叫她过来一趟。”

“明白了,大少爷。”东升应了一声,拿着血衣匆匆走了出去。

邵东绵静静地看着床上的女子,陷入了沉思。他实在想不到,一个如此年轻的女孩子,究竟有着怎样的勇气和经历,竟敢做出行刺这种冒险的行径。他的目光落在床边的那把手枪和三把飞镖上,心中暗自猜测,这或许是一位行走江湖的侠女。只是,她为何会受伤?又究竟遭遇了什么?

邵东绵正在沉思之际,门口传来二妹邵东雨的声音:“大哥,我来了。”话音刚落,人已经推门走了进来。她一眼看见自家大哥坐在床头,床上睡着一个人,虽然头朝着里面,但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青丝显然表明这是个女子。她不禁吃了一惊,脱口问道:“大哥,这是何人?”

邵东绵连忙在嘴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站起身,轻轻地拉着妹妹邵东雨走到外面的房间,压低声音说道:“这个人刚才倒在咱们家门口,受了很重的枪伤,我刚刚帮她处理过。你马上回去拿几件衣服过来,然后留在这里照顾她。我已经叫东升去买药了。她是个女子,我照顾她多有不便,等她伤势好一点,咱们再送她离开。”说着,邵东绵有些发愁地又朝床上看了一眼,“只是这样一来,我明天怕是去不了欧洲了。”

“大哥,你放心走就是,我可以照顾她。”妹妹邵东雨拍着胸口,一脸自信地保证道。

邵东绵却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地说道:“不行,这件事非同小可,千万不能让父母亲知道。而且还不知道她何时醒来,她中的是枪伤,想必是干下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搞不好现在到处都在抓她。”

“对了,刚才街上乱哄哄的,又有许多官兵在搜查,现在还戒严了,听说火车站有人打枪,会不会就是她?”邵东雨指着床上的女子,好奇地问道。

“不好,我让东升出去买药了。”邵东绵闻言,大吃一惊,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没事,咱们家的小厮里,就属东升最机灵,他一定不会有事的。”邵东雨满不在乎地说道,对东升充满了信心。

“但愿如此吧。”邵东绵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他的目光望向窗外,仿佛能看到外面那紧张的局势和未知的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