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轻柔地透过雕花窗棂,细碎的光影洒落在屋内,为整个空间铺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薄纱。君家的会客厅内,静谧而温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君舒同与母亲黄瑶璐相对而坐,面前的茶盏中,袅袅升腾的热气携着龙井的清香,萦绕在这宁静的氛围里。
黄瑶璐身着一袭素色旗袍,温婉优雅,她轻轻抿了口茶,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缓缓说道:“舒同啊,你这个弟弟干起正经大事来,有模有样,就是一回到家里便有些软软糯糯,还不如你小妹来得干脆,像小时候一样。” 她的眼神中满是对子女的关爱与宠溺,回忆起家中琐事,语气里透着几分感慨,仿佛那些过往的时光正一一在眼前浮现。
君舒同听后,也不禁笑了起来,微微歪着头,脸上带着俏皮的笑容,调侃道:“母亲,只怕还是您平时对他过于苛刻严厉了些,不像对小妹那般宠溺吧?” 他的笑容里带着几分孩子气,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与母亲打趣的欢乐时光。
黄瑶璐轻轻用手指在君舒同额头点点,佯装嗔怪道:“儿子,你这话有些没良心了。你是家中老大,自然是对你更多些宠爱。那些年你父亲又不在国内,妈妈身边只有你一个孩子,都不知道在你身上花费了多少心思。你父亲回国以后,对你更是视为掌上明珠。为了你的前途早早就送你出国深造。” 说着这些往事,黄瑶璐的情绪渐渐激动起来,眼眶微微泛红,那些与丈夫一起为孩子规划未来的画面,仿佛就在眼前,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如昨。
君舒同连忙站起身,走到母亲身边,站在她后面用手轻轻搭在黄瑶璐的肩上,微微俯身,柔声细语安慰着:“对不起,母亲,是儿子不好,惹您伤神了。” 他的声音轻柔,充满了歉意与关怀,希望能抚平母亲心中的波澜。
黄瑶璐两手伸上去抓住儿子的手,感慨道:“妈妈没有伤神。妈妈很高兴我的儿子长大了,懂得去探求这个世界了,而且可以继承了你父亲的遗志,他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吧。还有就是,你又要离开了,妈妈不免有些舍不得,也是做为娘的天性吧。” 黄瑶璐很快将自己的情绪调整过来,坐直身子,恢复了往日的端庄,“舒同,你过去坐下,妈妈还有些事和你说。”
君舒同依言重新回到母亲对面坐下,神色认真,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眼神专注地看着母亲,说道:“母亲,还有什么事?请说吧。” 他静静地等待着母亲的下文,心中隐隐猜到母亲可能要说的是关于家族和弟妹的事。
“舒同啊,你终究是君家长子,这么多年却一直不在家中,这次住不了几天就又要去羊城。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在家的这几天,还是要多关心一下弟妹。她们尚小,又一直住在姑苏这么一个弹丸之地,眼界是没有你那么大的,心胸自然也没有你开阔了。你要多给她们一些开导,尤其是舒华,他是男孩子,现在你不能回来执掌君家家业,那就要靠他了。你是不是应该多和他谈谈?还有舒玉,她的性格活泼大方,又学的西洋画,有时是不是开放过头了些,也要该收敛几分。你刚才还说是我过于溺爱了些,不如你这个做大哥的,帮妈妈多管教一下。” 黄瑶璐语重心长地说着,眼神中满是对子女的期望与担忧,她深知子女们的成长道路还很长,需要有人引导。
君舒同瞬间感觉是自己给自己埋了一个雷,要是说说舒华倒也还好,可这个小妹,个性洒脱,只怕自己这个大哥说了也不管用。正不知道该怎么答应母亲的请求,楼下传来了君舒华兴奋的声音。
“大哥,大哥。” 那声音充满了朝气,在楼道里回荡,仿佛带着无尽的活力。
君舒同笑着对黄瑶璐说:“瞧瞧,这就来了。” 站起身走到窗前答应了一声:“二弟,我在母亲房里。” 然后转身走到门口去候着。
君舒华一只手提着长袍下摆,脚步急促地跑上楼来,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红晕,额头上还微微沁出了汗珠。君舒同在楼梯口看见他这副样子,忍不住好笑,等君舒华上来之后,君舒同指着他的长袍说:“二弟,你不觉得穿着它有些碍手碍脚?” 他微微挑眉,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眼神里满是调侃,试图让弟弟意识到时代的变化。
君舒华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习惯了。炎黄人不是几辈子都这样穿吗?” 他挠了挠头,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似乎对大哥的话有些不解,在他的认知里,长袍是炎黄传统服饰,承载着深厚的文化底蕴。
“二弟,炎黄有很多习惯落后了,我们要改。我们炎黄有上下五千年历史,也有非常光辉的传统文化和习俗。可是这些传统的东西并不都是精华,也是有糟粕的。就说这件长袍,行动不便,在如今这个快节奏的时代,它已经不太适用了。我们要舍得丢弃旧东西,炎黄才会进步。” 君舒同神色认真,语气坚定,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与信念,他希望弟弟能理解时代变革的重要性。
君舒同的话让君舒华有些发懵,他尴尬地笑着点点头,“舒华谢大哥教诲。” 他微微低下头,脸上带着一丝窘迫,心里却在琢磨着大哥的话,似乎打开了一扇新的认知大门,开始反思那些习以为常的传统。
君舒华突然想起对面的事儿,便对君舒同说:“对了大哥,我适才在大门外见到沈夫人和沈婉茹,他们稍晚些时候会过府来贺喜。” 他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偷偷观察着大哥的反应,他隐隐感觉到大哥对这门婚事的态度可能有所不同。
君舒同轻叹了一口气,皱起眉头。这是君舒同回到家要遇上的第一件头疼的事。君舒同很早就知道当年长辈定下的婚事,小时候不经意,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沈婉茹常常跑过来玩,他也不过当做多带一个妹妹。以后渐渐长大,同学们知道了也会开开玩笑。可那时还在国内,就是弟弟刚才说过的话,炎黄人几辈子都在这么过日子。指腹为婚、定下娃娃亲,也是一直习惯,见怪不怪的事情。可是走出国门,看到了更大的世界,君舒同的世界观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巨大变化。这么多年,君舒同不是一直旅居在日本,他走过很多地方,去过欧洲很多国家,甚至到过美洲。君舒同看到更多先进和科学文明的东西,渐渐已经学会了对炎黄很多习俗的抵制。包括炎黄几千年的婚姻习惯,父母做主,媒妁之言,婚姻不能自主的恶习不知道害了多少青年男女,最典型就是千古绝唱的 “梁祝” 了。
君舒同觉得自己已经是个革命党人,破除封建礼教习俗的第一步,就应该废掉这桩婚事了。这不光是自己一个人的事,若是服从了这个指腹为婚的婚约,也会让沈婉茹痛苦一生。甚至让两个家庭都陷进永无休止的烦恼。可是这件事该怎么说,怎么先得到母亲的支持,君舒同心里也没有底。若不是君舒华的打扰,他下面要和母亲谈的就是这件事。
君舒华似乎有所察觉,不由得有些小兴奋便小声问:“大哥不喜欢沈小姐吗?我看不错的,知书达理、性情温和、有情有义,人又漂亮。” 他凑近大哥,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对大哥的感情生活充满了好奇。
君舒同不知道该怎么对二弟说清楚这件事,只能平淡地说了句,“男女之间总要有缘才好。” 他微微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心里却在思索着如何妥善解决这桩婚事,既不伤害沈婉茹,也能坚守自己的原则。
“大哥觉得自己与沈小姐无缘吗?” 君舒华却心有所想地追问,他歪着头,脸上满是好奇,不肯轻易放过这个话题,一心想弄清楚大哥的真实想法。
兄弟二人在门口说的话,黄瑶璐都听见了。其实,就是君舒同自己不说,黄瑶璐也同样接下来要问儿子自己对婚事的想法了。这些年了,她已经从对面沈家对君家不冷不热的态度看出了端倪。再一个方面,她毕竟要尊重儿子自己的想法。君舒同出国一走经年,谁知道他自己心里怎么想?最重要的事他已经走上了这样一条道路,只怕这样的婚姻会成为儿子一生的羁绊。儿子是革命者,做母亲的没有反对他走这条路,自然不能再用世俗礼教婚姻来绊住他的手脚。黄瑶璐打算由自己出面来帮儿子这个忙。听着儿子们的对话已经看得出来,自己的长子是不会接受这门婚姻了,既然如此,这个恶人只好做母亲来做了。
她想了想做出一个决定。“舒同、舒华,你们进来。” 她的声音温和却又带着几分威严,在屋内回荡,让人不由自主地听从。
君舒同兄弟二人走进母亲房间,齐声问道:“母亲叫我们兄弟何事?” 他们站得笔直,神色恭敬,等待着母亲的吩咐,心中猜测着母亲的意图。
“你们两兄弟的话,我都听见了。舒同,你的心思母亲已经听明白了,你就不要再管了。这件事还是由我来处理,你只要注意处好与沈府关系就好。” 黄瑶璐看着儿子,眼神中满是理解与支持,仿佛在告诉他,一切有她,让他放心去追求自己的理想。
君舒同立刻就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很感激地望着黄瑶璐,给了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谢谢母亲。儿子明白。” 他微微点头,眼中闪烁着感激的光芒,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对母亲的理解和支持充满了感恩。
君舒华却看看母亲又看看兄长有些不知所以,“母亲,你说的话,儿子怎么听不明白?” 他挠了挠头,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眼神中满是迷茫,完全不明白母亲和大哥之间的默契。
君舒同笑着拍拍弟弟的肩膀,“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 他的笑容里带着一丝安抚,试图让弟弟不再纠结,等以后有机会再慢慢向他解释。
君舒华还要争辩,被黄瑶璐拦住了,“舒华,哥哥过几天又要出门了,母亲这是多嘱咐了几句。你趁着这几天还是多向哥哥请教学问才好。这些年你在家中理事,已经耽误了你的学业母亲也过意不去,本想你哥哥回来了,你就可以重新拿起功课,谁知你哥哥还有大事要做,这家中的事只好由你做下去,算是母亲欠下你的,以后会补还于你。”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愧疚,眼神里满是对儿子的亏欠,觉得因为家族事务耽误了儿子的学业。
“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儿女长大自当为母亲分忧。哥哥既有大事,家中以后全交给儿子就是。” 君舒华这几句话竟说得豪气撼云,脸上带着坚定的神情,眼神中闪烁着担当的光芒。他胸脯微微挺起,仿佛已经做好了挑起家庭重担的准备,展现出了成长和担当。黄瑶璐和君舒同听了,心中很是感动,看着眼前这个渐渐成长起来的孩子,眼中满是欣慰。
此时,阳光愈发柔和,洒在这温馨的房间里,映照着母子三人的脸庞。庭院中的花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为这份亲情和温暖而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