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义来到柜台,和老板宋天祥讲明了情况,又加了几个菜,言明六号桌的单子由他来接。宋天祥很喜欢大义这个孩子,又有师弟于震州的面子在,店里再忙,自然不会为难大义。
刘大义很高兴地来到六号桌,冲着巴锐武四人抱拳说:“今天俺锐武哥领着三位来到周村,又恰巧来到俺干活的店里,今天这桌算俺的了。”
巴锐武连忙推辞,说:“兄弟就是个学徒,怎能让你破费,俺们几个是生意人,好歹也能赚几个钱,可不敢让兄弟破费。”
刘大义收敛了笑容,故作生气的样子说:“俺又不是为了你,是为这几个刚认识的兄弟。”
巴锐武见刘大义执意要请,害怕再推辞伤了感情,也就笑着说:“好,好,好,这次算兄弟的,改日咱换个饭店,我再请。”
众人刚坐好,大堂伙计就把一盆炖羊肉和一盘博山豆腐盒子端了过来,徐四一看这是要大喝的样子,提醒巴锐武,晚上还有大生意要谈。巴锐武也许是想到了过去的事,此刻心情十分激动,哪还顾得上徐四等人的提醒,摆着手说:“大义兄弟是俺的贵人,和他痛快地喝几杯,生意肯定能谈成。”
“锐武哥,你们是做啥生意?”刘大义给大家重新满上酒说。
“兄弟,来周村当然是做布匹生意了,往天津一倒腾,转手就是一笔钱。”郭富贵不等巴锐武说,立刻抢着回答。
“嗯,汇义居的顾客,主要就是来做布匹生意的外地客商,这儿的布匹生意十分红火,来,祝几位哥哥生意兴隆。”刘大义端起酒杯说。
“好,借弟弟的吉言,咱们一块喝了。”巴锐武率先一饮而尽,让桌上的人看着杯底说。
刘大义见大家都干了,连忙满上酒,边倒边问巴锐武:“锐武哥,这么多年没见你,你都在哪儿谋生啊?”
巴锐武喝了一口羊汤,把汤匙一放说:“咳!哥哥能干些啥,靠海吃海呗,你一家救了俺母子的第二年秋天,俺和二哥去你家拜谢救命之恩后,就和大哥二哥上了船,帮人家去大连天津等地跑海运,挣几个糊口钱,后来大哥葬身鱼腹,家里就不允许俺上船了,从去年开始,和这几位兄弟做布匹生意。”
“唉!都不容易,咱们那个地方,不是旱就是涝,时不时的还发大海潮,能挣几个活泛钱那挺不错的,可是有个事得嘱咐你一下,千万别和那个德运斋做生意,德运斋的老板名声很不好,好多客户都吃过亏。”刘大义善意地提醒巴锐武等人说。
听刘大义这么说,巴锐武和其他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会意地笑了笑,连忙说谢谢,把德运斋记在心里了。
刘大义不知道,巴锐武四人这次来周村,就是冲着德运斋来的,而且不是为布匹,是看上了德运斋老板手里的那三把盒子炮。
刘大义从来没喝这么多酒,他今天确实高兴,因为他从没在周村遇到这么多沾化老乡,尽管他们几个没有故意让他多喝,但他还是醉了,巴锐武他们怎么走的,他怎么回的房间,一概不知。
黝黑的夜晚,星光惨淡,阴冷的秋风扫过周村的大街小巷,把一些商铺的门板吹得“哐哐”作响。午夜刚过,四个黑影悄悄摸到了德运斋布庄的后院门口,其中一个,扯下盖住大半个脸的黑色头巾,把手指塞到嘴里,两声让人毛骨悚然的猫头鹰叫声,划破厚重的木门,旋即传到院里,不大一会儿,门内传来拨门插关的声音,要不是四个黑衣人耳朵紧贴在大门上,这声音几乎被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所掩盖。
门轻轻被打开了,四个人依次闪进院内,刚才开门的那个人用手指了指北房靠东的那个门,接着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北房靠西的门。四个黑影分成了两部分,其中两个,摸到了北房的东门,用手里的短刀,三下五除二,就拨开了门栓,两人进屋后稍微镇定了一下,用鼻子嗅了一下气味,急速闯进了西里间屋。
床上正在熟睡的一男一女被突然闯进来的两个黑衣人同时惊醒,没等大声喊叫,两把短刀就架在了脖子上。
“别叫,敢出声就宰了你。”其中一个黑衣人说。
女人还是禁不住惊吓,吓得尖叫了一声,然后就哆哆嗦嗦蜷缩在被窝里说不出话来。
“不要喊,俺们是来求财的,不要你们的命,你快把灯点上。”另一个黑衣人说完,一下子把女人扯到床下,小声呵斥着说。
女人战战兢兢地把洋油灯点上,借着微弱的灯光,双方的情况明朗起来。一个穿着绸子睡衣、头顶微秃的中年男子被一个半蒙面黑衣人挟持在床上,床下的那个蒙面人手里拿着一把短刀,刀尖直抵浑身筛糠的女人身上。
“咱明人不做暗事,有事就直接说了,俺们就是来要你家那三把盒子炮的,痛快点,藏哪儿了?”
德运斋的老板也不是个孬种,要不然,在周村大街上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怕他,虽然说,他的恃强和他亲哥是长山县的驻军营长有关,但主要还是他自己有些唬人的手段,被骗的外地客户一般都敢怒不敢言,大都吃个哑巴亏拉到。
“兄弟,您是听谁说我有那个玩意儿?我可是老实本分的商人,从不得罪别人,要那个没用啊!”
“装,你继续装,俺没工夫和你啰嗦,说,在哪儿?”黑衣人把刀尖往德运斋老板的脖子上轻轻一压说。
德运斋的老板一见血下来了,杀猪般地嚎叫:“老天爷呀!你让我说啥,根本没有那东西。”
其实,德运斋的老板之所以嘴硬,是因为他把希望寄托在那两个店伙计身上,其中一把盒子炮还在小伙计王钰手上,别看王钰才来半年,可他做事机灵,还有一身好拳脚功夫,晚上,盒子炮就压在他枕头底下,白天再交给德运斋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