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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第21章:火车奇遇

火车缓缓驶出北平站,车轮与铁轨摩擦发出有节奏的哐当声,车厢内嘈杂依旧。那个靠窗一直似在沉睡的女子终于缓缓抬起头来。露出的是一张颇为秀气的脸庞,眉眼弯弯,鼻梁挺直,嘴唇小巧而红润,看上去宛如一个青春洋溢的女学生。她的眼神中没有初醒时的那种懵懂与迷茫,反而给人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鹿鸣敏锐地察觉到,她似乎还轻轻嘘出了一口气,仿佛是终于释放出了心中长久以来积压的压力。这一细微的举动,让鹿鸣心中不禁感到有些奇怪,不由得多留了几分心思在她身上。

千里寻真身为记者,热情开朗,善于与人交流,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这早已成为了她的一种职业本能。此时,看到那姑娘抬起头来,她便自然而然地露出了微笑,主动打起了招呼。

“你睡醒了?是不是被我们吵醒的呀,真是对不起啊。”千里寻真的声音温柔而亲切,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

姑娘的脸颊微微一红,低下头,用轻柔而羞涩的声音说道:“没有呢。车厢本来就很吵的。”

“你也是去天津吗?”千里寻真继续问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好奇。

“是。”姑娘简短地回答道,声音愈发低沉,仿佛是在极力隐藏着什么。

“怎么就你一个人呀?是走亲戚,还是去读书呢?”千里寻真不依不饶地追问着,试图打开姑娘的话匣子。

“走亲戚。”姑娘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头也越发低了下去,整个人显得极为拘谨,完全没有一般女孩子相互见面后,几句话就能熟络起来的那种劲头,反而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说错了什么话。鹿鸣心中的怀疑愈发浓重,直觉告诉他,这个姑娘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千里寻真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记者,敏锐的直觉早已让她察觉到了异样。越是如此,她就越发感兴趣,绞尽脑汁地寻找着话题,想要让对话继续下去。

“你一个姑娘家独自去天津走亲戚,怎么也不找个人陪着呢?家里人也放心啊?我看你像个学生,在读中学吧?”千里寻真关切地问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

“家里人走不开,我是燕京大学中文系二年级的学生。”姑娘的声音如同蚊蝇的鸣叫一般细微,怯生生地回答道。

“太巧了。我们居然是校友。”千里寻真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热情地伸出手,说道:“来正式认识一下吧。我复姓千里,名寻真,千里寻真,燕京大学新闻系毕业生。”

或许是因为千里寻真是校友,又同为女子,姑娘原本的拘谨在渐渐消退,脸上也多了几分惊喜的神色,说道:“我叫乔伊娜。你好,学姐。”

一直好说话的宣仪安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他看到对面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早就按捺不住想要说话了。他满脸笑容地说道:“恭喜你们可以在火车上相逢,我们也认识一下吧。我叫宣仪安,他叫鹿鸣,和你的学姐算是同事。”

宣仪安一边说着,还一边顺带把鹿鸣介绍了出去。鹿鸣朝着那个叫乔伊娜的姑娘微微一笑,眼神中透露出温和与友善。

鹿鸣出门前就已经关照过,不要说自己是警察,不要说去天津查案,就说是报社的。反正北平时报是千里家开办的,冒充一下也无所谓。千里寻真还专门给两个人弄了张记者证,这样一来,倒也不算是冒充了。宣仪安脖子上挂着个相机,装模作样的,倒也有几分像记者的样子。鹿鸣本就年轻帅气,三个人坐在一起,还真像个采访班子。

在这样的氛围下,气氛终于变得温馨起来,乔伊娜也慢慢放松了那种拘谨的状态。只是千里寻真,还是从她眉心眼角,隐隐感觉到有一丝丝的不安,这让她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你不是燕京大学的学生吗?现在可不是假期,你怎么会去天津走亲戚呢?”宣仪安带着好奇的神情问道。

这一问,让乔伊娜顿时不知所措起来,她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脸上露出了紧张的神色,“是我天津的姨妈忽然病了,家里让我去看看。”

“伊娜,现在的时局挺乱的,你怎么一个人出门呀?你爸爸妈妈心真大!”千里寻真用略带责备的语气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满。

谁知道她这句话刚说出口,乔伊娜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千里寻真吓了一跳,连忙说道:“这是怎么啦?你干嘛要哭呀?是我说错了什么吗?对不起。”

乔伊娜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哭得很伤心,她伏身在小桌子上,身子不停地抽搐着,肩膀也微微颤抖。

千里寻真和宣仪安见状,连忙开始劝慰她。

“快别哭了,有什么事说出来就好了。”千里寻真温柔地说道,轻轻拍着乔伊娜的肩膀。

“你是遇上什么事了吗?你告诉我们,我们帮你,我们是警……我们是记者,可以帮到你。”宣仪安差一点说秃噜了嘴,及时刹住车,被鹿鸣瞪了一眼。

鹿鸣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哭吧,先让她哭一会吧。哭出来就好了。乔伊娜,我上车就感觉到你身上有事,没关系,现在火车已经开了,你也不用怕什么了。我们真的可以帮你。”

乔伊娜哭了很久,情绪终于渐渐平静下来,她慢慢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千里寻真递给她一块手帕,轻声说道:“快擦擦,看看一张漂亮的小脸像什么了?”

“谢谢学姐。”乔伊娜接过手帕,在眼角轻轻擦拭着,声音依旧带着一丝哽咽。

“哭好了?那就说说吧,你离开北平是在躲什么人吧?”鹿鸣直截了当地问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

乔伊娜侧过身看着鹿鸣,眼睛里满是惊诧,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躲人?”

“他是探……是我们组长,眼睛很厉害的。”宣仪安又差点说漏嘴,连忙改口。

“你在站台上不是在睡觉,而是在躲人。你故意趴在桌子上,脸却是尽可能朝里面,这不像一般人在车上睡觉的样子。火车一开,你马上就抬起头,显然是感觉火车开了就安全了,所以你躲的人,一定是站台上的人。你不是去天津走亲戚,应该是从家里逃出来吧?说说,为什么要离家出走?”鹿鸣不紧不慢地分析着,几句话便切中了要害。

乔伊娜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她低下头,不敢直视鹿鸣的眼睛。

“乔伊娜,你真是离家出走?让我们探……组长说中了?为什么啊?”宣仪安好奇地问道。

“伊娜,说吧,你不会读着大学无缘无故离家出走,一定遇上事了,说出来,或许我们真的可以帮到你。”千里寻真拉着乔伊娜的手,眼神中透露出关切与鼓励。

乔伊娜带着哭腔,终于说出了实情:“我爸妈要把我嫁给一个50多岁的男人。那个男人有钱有势,可我今年才19岁,还在读书,我不要嫁人,更不要嫁给这样的男人。”

“这么说,你是逃婚?你是在躲家人,还是那个男人?”鹿鸣追问道。

“我昨天骗他们说考虑一下,过几天答复,今天借口去上学,逃出来的。害怕他们会发现,追到火车站来。”乔伊娜小声地说道,脸上露出了一丝恐惧。

“你去了天津,打算怎么办?”千里寻真关切地问道。

“我想去姨妈家躲一躲,让姨妈帮我说说。”乔伊娜低着头,声音微弱地说道。

“你觉得这样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吗?”鹿鸣继续问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我不知道。”乔伊娜的声音更低了,她垂着头,显得有些无助。

“伊娜,抬起头来。不要怕。如今是民国了,我们都是新女性,有权争取自己的婚姻自主。”千里寻真严肃地说道,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信念,“你告诉我们详细情况,让我们来一起想办法帮你解决这件事。”

乔伊娜受到大家的鼓励,终于鼓起了勇气,说道:“我爸爸叫乔察古,是个小商人,为了做生意巴结上一个当官的,还是什么局长?叫黄吴克,今年54岁,刚刚死了老婆。有一次爸爸请这个黄局长来家吃饭,那个人居然看中了我,就提出要我嫁给他。他答应了爸爸以后可以做政府的生意。爸爸就同意了这桩婚事,我说什么也不答应,爸爸妈妈就逼我,说家里花钱供我读大学,就是为了嫁个好人家。否则女孩子读什么书?还说黄局长就是看中我是大学生。那个黄局长,前几天已经派人送来了聘礼。我看看实在没办法了,只能逃走。”

“原来是这样。”千里寻真气愤地说道,脸上露出了愤怒的神情,“哪有你这样的爸爸妈妈,把自己19岁的女儿,嫁给54岁的老男人做填房。”

“乔伊娜,你做得对,我支持你。”宣仪安义愤填膺地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愤慨。

“这样吧,乔伊娜,你到了天津先去住到姨妈家,其他的事情我们来想办法。”鹿鸣果断地说道,决定帮这个忙,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决心。

“探……组长,你打算怎么办?”宣仪安好奇地问道。

“我来查一下,看看这个黄吴克是个什么局长?再想办法吧?”鹿鸣沉思片刻后说道。

“他是物资局局长。”乔伊娜急忙说道。

“物资局长?怪不得,敢给你父亲政府的生意。乔伊娜,你别急,这件事有办法的。他这样假公济私,屁股一定不干净的。我们只要查出来,再在报纸上捅出来,这个局长他就干不成了。局长都丢了,他还有心思娶填房吗?只要断了他那边,你爸爸那里,就容易解决了。大不了让千里寻真去你们家走一趟,你只要说是她的学妹,估计你爸爸再也不敢打这个主意了。”鹿鸣有条不紊地分析着,眼神中透露出自信与从容。

乔伊娜听着鹿鸣的话,眼中渐渐露出了希望的光芒,她感激地看着鹿鸣、千里寻真和宣仪安,轻声说道:“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

火车继续向前行驶着,车厢内的气氛也变得轻松了许多。而这一场火车上的奇遇,也为鹿鸣等人的天津之行增添了一段别样的插曲。他们不知道未来还会遇到什么,但此刻,他们都下定决心,要帮助乔伊娜摆脱困境,争取属于她的自由与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