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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第23章:宅宅疑云

鹿鸣微微前倾着身子,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蔡美云,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在她讲述的间隙,鹿鸣清了清嗓子,适时开口问道:“你头一回见到烈序章的前妻,究竟是啥时候呢?”

“孟大姐?”蔡美云轻轻抬起头,眼神飘向了天花板的一角,仿佛那里藏着她久远的回忆。沉默了片刻,她的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微笑,缓缓说道:“应该就是我做了序章秘书的第二天。那天,序章带着我回到家中。一踏进屋门,我的目光就被厅里那位身着旗装的女子所吸引。她身姿挺拔,举止间透着端庄,容貌秀美绝伦,整个人落落大方,周身散发着一种雍容华贵又不失温婉的气质,就那么轻轻一站,便如同一幅绝美的画卷,一下子把我给惊住了。那时的我不过是个19岁的小姑娘,涉世未深,从未见过如此有气质的女子,尤其是当我得知她就是烈夫人时,心中的赞叹之情简直如潮水般翻涌。”

“孟蛾婉是哪一年去世的?”鹿鸣突然打断了蔡美云的回忆,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蔡美云微微一怔,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思索的神情。她偏着头,手指轻轻敲打着膝盖,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具体是哪一年呢,让我想想……应该是我成为序章秘书后的第三年,肯定不是第四年,也就是光绪34年。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她是得了什么病去世的?”鹿鸣紧接着追问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急切。

“这个我真的不太清楚。那个时候我已经开始住在序章家里了。你也知道,序章的很多工作都需要在家里完成,所以宅子里专门设了办公室。为了方便工作,我也就住在了宅子里。平日里,我和序章以及孟大姐接触得也不少,但关于她的病情,我真的没听到什么风声。”蔡美云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遗憾的神情。

“你说的是哪个宅子?”鹿鸣继续追问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怀疑。

“还能是哪个凶宅?就是那座发生命案的棒槌胡同13号呗。”蔡美云的语气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忌讳,她微微打了个寒颤,仿佛那座宅子有着某种神秘而可怕的力量。

“这么说,那时候烈序章就已经住在13号宅子里了?”鹿鸣再次确认道,眼神紧紧地锁住蔡美云。

“是啊。”蔡美云点了点头,眼神坚定,“我记得可清楚了,我就住在中院,序章和孟大姐住在后院,他们家的其他人也都住在后面。序章的办公室在中院的东厢房,而我住的是西厢房。那时候,每天我都能看到他们在后院进进出出,日子过得也算平静。”

鹿鸣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份记录,缓缓展开,展示在蔡美云面前,目光犀利地说道:“这座宅子不是烈序章买的吗?这上面的记录可和你说的不一样啊。”

“不是啊。”蔡美云连忙摆手否认,脸上露出一丝焦急的神情,“我怎么会记错呢?这座宅子是孟大姐的家宅,怎么可能是买的呢?孟大姐曾经亲口对我说过,序章当年是招赘进孟家的。我对这件事印象可深了。”

鹿鸣默默地收起了手上的记录,与千里寻真相视了一眼。千里寻真微微皱了皱眉头,又和宣仪安对望了一眼,三人心中都明白,这里面显然存在着重大的问题。他们都看过相关记录,在李琦的询问笔录里,分明写着:

问:那这栋宅子不是他买下的吗?

答:那是花了多年的积蓄。再说这座宅子是传说中的凶宅,常年都是空宅,几乎就是荒芜的废宅,都快塌了,买下来很便宜。我当时就反对他买下来的,他一定要买,买下后我们出钱重新整理修缮的。

可现在蔡美云却说是孟蛾婉的祖宅,这前后的说法截然不同,就像两条永远无法交汇的平行线。如果真的是孟蛾婉的祖宅,那么岂不是说孟蛾婉是凶宅孟家的后人?她难道是孟庆宇孙子孟耀文的子嗣吗?

从宣德皇帝在位十年,1435年去世算起,到大清光绪年间的189几年,至少也有400多年的历史了。已经被孟庆宇卖掉的宅子,究竟是什么时候又回到了孟家呢?难道这次的凶案,真的是家族血仇的延续?

鹿鸣三人的心头顿时被一层厚厚的疑云所笼罩,无数的疑问在他们脑海中如乱麻般纠缠,让他们感到困惑不已。

鹿鸣思索了良久,心中暗自做了一个决定,决定试探一下蔡美云,也许这就是打开案件突破口的关键钥匙。

“烈太太,你还记得当时是怎么回答警察的吗?这可关系到案件的真相,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鹿鸣严肃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

蔡美云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如同一张白纸,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她的双手用力地扭着手上的一块帕子,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说话也开始结结巴巴起来。

“这……不……是,我可能记不起来了……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我的记性也不太好,真的想不起来了。”蔡美云支支吾吾地说道,眼神闪烁不定,不敢与鹿鸣对视。

鹿鸣严肃地盯着蔡美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说道:“好,那就请烈太太现在认真想好再回答一遍,棒槌胡同13号,究竟是烈序章买的,还是烈序章前妻孟蛾婉的祖宅?你要知道,隐瞒真相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蔡美云的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滚落下来,她带着哭腔说道:“这,这叫我可怎么说啊。我真的好难啊,一边是序章的嘱托,一边又是真相……”

“你就实话实说。”千里寻真插话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温和的劝说,“烈太太,我想你一定有自己难言的苦衷。但你要明白,只有说出实话,才有可能查清这个案子。如果你真的不想让凶手逍遥法外,就请你配合我们。”

“或者你和凶手有关。”宣仪安又补充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一丝严厉,眼神紧紧地盯着蔡美云,试图从她的反应中找到一丝破绽。

蔡美云吓得连连摆手,惊慌失措地说道:“我和凶手没有关系,我怎么可能和凶手有关系呢?这件事真的和我没有关系啊。我怎么会做出那种事呢?”

“有没有关系,我们会去查。”鹿鸣接过话,语气坚定地说道,“你只需要现在说真话。如果你如实交代,我们会考虑你的情况。但如果你继续隐瞒,后果你应该清楚。”

蔡美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唉,我说就是了。再不说,我这心里也实在是憋得难受。”

蔡美云渐渐平静下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疲惫,开始讲述:“说宅子是买的,并不是我的主意,这是序章早就关照过的。我嫁给他以后,他就郑重其事地告诉我,这座宅子是他买的。他当时的表情很严肃,我知道他不想让别人知道宅子的真实来历。”

“等等,是他告诉你宅子是买的?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这是孟蛾婉的祖宅呢?这中间肯定有什么隐情,你可别再隐瞒了。”鹿鸣打断了她的话,追问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急切。

“是孟家祖宅的这件事,是孟大姐告诉我的。要说宅子是烈序章买的,其实也没有错。你听我慢慢说,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蔡美云连忙解释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急。

“到底是怎么回事?”鹿鸣、千里寻真和宣仪安三人都听得一头雾水,他们的身体不自觉地前倾,急切地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孟大姐告诉我,他们原来不是北平人,烈序章是辽东人,后来跟着父亲去了热河做官,他父亲曾经是热河巡抚。就是在热河的时候,烈序章娶了孟大姐。孟大姐一家是热河著名的商人,好几代人都在这一带经商,是出了名的大商人……”

随着蔡美云的叙述,鹿鸣三人仿佛打开了一扇通往过去的大门,重新认识了烈序章,也听到了关于孟府案的后续故事。

热河,地处内地进入西域丝绸之路的重要位置,自古以来就是商业繁荣、商人云集之地。在热河城中,有一位姓孟的大商人,名叫孟秀廉。孟秀廉家有个独生女,名叫孟蛾婉,她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是热河城里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她的美貌如同一颗璀璨的明珠,照亮了整个热河城,让无数人为之倾倒。

光绪年间的热河,风气已经颇为开放。到了阳春三月,便时兴郊游踏青,出门游玩的不仅有年轻男子,也有不少大家闺秀。那些年轻的女子们,身着华丽的衣裳,头戴精美的头饰,如同春天里盛开的花朵,在热河的大地上绽放着青春的光彩。

光绪十四年春,风和日丽,正是出游的好时节。孟蛾婉精心打扮了一番,准备和婢女春秀一起坐着家里的马车出城郊游。那天,孟蛾婉身着蓝色纱衣,里面的杭州丝绸白袍若隐若现,腰间用一条集萃山淡粉软纱轻轻挽住,略施脂粉,便显得格外动人。她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清秀的脸蛋上露出丝丝妩媚,一举一动都散发着一种勾魂摄魄的美。她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在芊细的腰间,头绾着风流别致的飞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紫水晶缺月木兰簪,项上挂着一圈玲珑剔透的璎珞串。下身穿着淡紫色对襟连衣裙,绣着连珠团花锦纹,内罩玉色烟萝银丝轻纱衫,衬着月白微粉色睡莲短腰襦,腰间用一条集萃山淡蓝软纱轻轻挽住,整个人宛如画中仙子一般,美得让人窒息。

马车缓缓前行,孟蛾婉撩开窗帘,看着窗外旖旎的春景,心情格外舒畅。田野里,一片片金黄的油菜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是一片金色的海洋;路边的野花竞相开放,五彩斑斓,散发出阵阵芬芳;天空中,几只小鸟欢快地飞翔着,叽叽喳喳地叫着,仿佛在为这美好的春天歌唱。孟蛾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春天的气息,心中充满了喜悦。

却不料,意外突然降临。不知是哪家的淘气孩子,将一只鞭炮丢在了驾辕的马头上。辕马受惊,一声嘶鸣,拉着马车狂奔起来,一下子就把车夫甩下了马车。马车失去了控制,在街道上横冲直撞,街上的人们一片惊恐,喊叫声此起彼伏。马车朝着城关方向疯狂冲去,眼看着一场车毁人亡的祸事就要发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人一马从后面飞速追了上来。骑马的是一位年轻男子,他身姿矫健,骑术精湛,在马上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在即将超过惊车的瞬间,他飞身从马背上直接跳上了马车,他眼疾手快,一把抓起缰绳,用力一拉,口中大喝一声“吁”。那受惊的辕马似乎被他的气势所震慑,竟然四蹄扎地,在路上划出了几条深深的印记后,带着马车停了下来,堪堪停在了一群躲闪不及的人群前面。

那年轻男子喝住惊马后,车夫也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年轻男子将缰绳交给马夫,便急忙去查看车厢里的情况。他打开车门,才发现里面的孟蛾婉已经昏死过去,身边的丫鬟春秀在哭喊着:“小姐,小姐。你醒醒啊,可别吓着婢子了。”

年轻男子毫不犹豫地抱起孟蛾婉,大步朝着街边的一家药铺走去,春秀则紧紧跟在后面。一路上,春秀不停地哭泣着,嘴里念叨着:“小姐,你可一定要没事啊。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

年轻男子抱着孟蛾婉闯进药铺,大声喝问:“可有坐堂医生?快救救这位小姐。”

一位老大夫连忙走了过来,他让年轻男子把孟蛾婉放在榻上,仔细查看了一阵后,取出一套银针,在孟蛾婉的额头扎了几针。片刻后,孟蛾婉幽幽醒来,她长出一口气,迷迷糊糊地问道:“我这是在哪里?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你吓死婢子了。”春秀赶紧上去拉住孟蛾婉的手,抹着眼泪说道。她又指着旁边的年轻男子,说道:“小姐,是这位公子救了咱们。要不是他,咱们可就没命了。”

孟蛾婉一听,便要起身施礼,却被年轻男子拦了下来。

“别动,先躺一会儿。你刚醒,身体还很虚弱。”年轻男子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关切。

孟蛾婉便乖乖地躺着,感激地说道:“孟蛾婉谢过公子救命之恩。不知公子尊姓大名?日后定当报答。”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在下姓烈,名序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我应该做的。”年轻男子微笑着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温和与关切……

随着蔡美云的讲述,鹿鸣三人仿佛置身于那个久远的年代,亲眼目睹了孟蛾婉与烈序章的初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