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寻真和宣仪安听闻蔡美云的讲述,震惊得差点直接从座位上跳起来,两人异口同声地惊呼道:“什么?孟蛾婉是孟耀文的后代?”那声音中满是难以置信,仿佛听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蔡美云郑重地点了点头,神情严肃地说道:“没错,这件事是孟大姐亲口告诉我的,自然是千真万确。孟秀廉很快就去世了,大约在他离世后的半年,孟蛾婉向烈序章提出,想要买下棒槌胡同13号,以完成父亲的遗愿。她牢记着父亲的嘱托,并没有告诉烈序章孟家的家族恩怨。那时的烈序章仕途顺遂,与孟大姐感情深厚,对她几乎是言听计从,很快便将那座宅子买下,并带着家人搬了进去。”
千里寻真转头看向鹿鸣,眼中闪过一丝敬佩,说道:“真被你说对了,这件事里果然有旧案的影子,看来我们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蔡美云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谁能想到世事变化如此之快,光绪皇帝的百日维新最终还是失败了。老佛爷慈禧太后重新执政,她不仅将光绪皇帝囚禁起来,还大肆屠杀了许多维新派人士。”
千里寻真微微皱眉,插言问道:“是戊戌六君子吧?”
“对,维新志士谭嗣同、康广仁、林旭、杨深秀、杨锐、刘光第六人都于1898年9月28日在北京惨遭杀害,史称‘戊戌六君子’。烈序章作为司法大臣,自然也受到了这场风波的影响。不过,好在他行事并不太激进,平日里也很少发表什么维新言论,所以只是被撤职并投入了大狱。后来我们才知道,这件事不仅是因为老佛爷的复辟,背后还有人刻意为之,有人参奏了他。而参奏他的,正是东门望的后人。”蔡美云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愤慨。
宣仪安瞪大了眼睛,满脸疑惑地说道:“这里面果然有仇家的影子,可你不是说烈序章为人谦和,没有仇家吗?”
蔡美云面露惭愧之色,起身给几个人添了茶,又缓缓回到座位上,说道:“当初确实没有多想,后来仔细回想,才记起序章早年的确得罪过人。但那都是大清时候的事儿了,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影响。现在想来,只怕序章的遇刺,和孟家的家仇,以及他早年得罪的人,都脱不了干系。”
“要说与烈序章早年的事有关,倒也说得通,只是把孟府家仇扯进去,似乎有点牵强。烈序章毕竟不算孟家人,凶手没有理由对他下手啊。如果真是家族寻仇,也应该针对孟蛾婉的几个儿子才对。”鹿鸣微微摇头,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可他是招赘孟家的,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孟家的一份子了。”宣仪安据理力争。
“纵然如此,烈序章与孟家没有血缘关系,凶手实在没有理由对他下手。如果真是家族寻仇,应该冲着孟家的直系血亲去才对。”鹿鸣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脸上露出一丝思索的神情。
蔡美云有些焦急地说道:“我不管这件事是不是和孟家家族的恩怨有关,我就是觉得这个棒槌胡同不能再住下去了,所以才急着要卖掉。”
鹿鸣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现在的这座楼,是你买的吗?”
“是的,探长是怀疑这笔钱的来路吧?”蔡美云坦然地说道,“这笔钱是我的私房钱。探长应该已经查过了,我蔡家也不是平头百姓。”
鹿鸣微微点头,的确如此,蔡美云的父亲蔡仝凯是当年外务大臣梁雪湄手下的干臣,不仅不是普通人家,而且财力雄厚,曾经是洋务派,后来又成为了民族资本家。给女儿一笔丰厚的嫁妆,倒也合乎情理。
鹿鸣起身告辞,说道:“谢谢烈太太给我们提供了重要线索,我们就不打扰了。”
“鹿探长,案子破了一定要告诉我。”蔡美云也站起身来,脸上再次露出悲伤的神情。
“放心吧,抓到凶手,一定第一时间通知烈太太。”鹿鸣安慰道。
三个人离开蔡美云家,走在路上,一边走一边议论着。
“鹿少,你怀疑是东门望的后人干的?”宣仪安问道。
“这自然是一条重要线索。不过我看案子没有这么简单,总觉得还牵扯到其他方面。否则,为什么查到一半就停下了呢?”鹿鸣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还是和政局有关?”千里寻真问道。
“我只是觉得案情有些复杂,不过我们这次来天津也算没有白跑一趟,可以顺着蔡美云提供的两条线索继续查下去。”鹿鸣说道。
宣仪安又问:“孟家这条线索也查吗?”
“当然,虽然不一定和案子直接有关,但肯定和孟秀廉破产的事情有关,还是应该弄清楚。”鹿鸣坚定地说道。
“孟获虎的儿子孟斋文的去向,一直是我想弄清楚的疑问,现在已经有了一些蛛丝马迹。我怀疑背后搞鬼,导致孟秀廉破产的人,就是孟斋文的后代。”鹿鸣继续说道。
听了鹿鸣的话,千里寻真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感慨道:“你说说看,都是孟氏后代,隔了几百年,这仇怎么就不能消呢?真是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是该结束的时候了。”鹿鸣的语气也有些沉重,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
回到北平之后,三个人便分头行动起来。千里寻真再次前往图书馆查找资料,这次她有了新的方向,决定查找大清末年的那些报纸。
大清末年,鸦片战争前期,中国如同一只沉睡的雄狮,停滞不前。中国的古代报纸在清前中期已达到顶峰,但却没有直接演进为近代报纸。随着西方列强的脚步一步步逼近,在中国掀起了殖民扩张的热潮,外人在华办报的现象开始出现并延续。
外国人创办的近代报纸,最先用中文出版的近代报纸和最先在中国境内出版的近代报纸,都是由外国人率先创办的。19世纪,外国人在中国一共出版了一百多种中外文报刊,占当时中国报刊总数的一半以上。
外国人创办的第一份中文报纸,是1815年8月5日在马六甲创刊的《察世俗每月统记传》,创办人是英国伦敦布道会传教士马礼逊(1782~1834)和米怜(1785~1822),每月出版一册。此后,一些外国人相继在中国办报。
1827年创办了《广州纪录报》,1833年创办了《东西洋考每月统记传》。前者是中国境内的第一份英文报纸,后者是中国境内的第一份中文报纸,均在广州出版。其主编人德国传教士郭士立(1803~1851)、美国传教士裨治文(1801~1861)等,都是当时著名的“中国通”。鸦片战争前期,中国处于停滞状态,中国的古代报纸在清前中期已到达顶峰,但却没有直接演进为近代报纸。
随着西方列强的步步紧逼,在中国掀起殖民扩张的热潮,随即外人在华办报开始出现并延续。
所以那时候的报纸大多是洋人开办的。当时的北平也开始出现了洋人办的报纸,名叫《北平纪实》。到了民国时期,有些报纸依然存在,更多的则是中国人自己创办的报纸。不过,在大型的图书馆里都可以查到清末的洋人报纸。
千里寻真的任务就是前往各大图书馆查阅清末报纸,查找两件事:一个是烈序章被人参奏下台的消息,另一个是孟秀廉破产的新闻。
宣仪安则被鹿鸣派去周围打听消息,寻找那些附近胡同的老人,了解烈家的情况。烈序章也算是个名人,而棒槌胡同13号又是出名的凶宅,想必坊间一定会流传着各种版本的消息。
鹿鸣自己则通过父亲和叔父,去了解烈序章被刺杀后,为什么查案会受阻,究竟和政局有没有关系。
三个人早出晚归,忙碌了一个月之后,终于有了一些初步的成效。
这天上午,鹿鸣让大家都留在宅子里,三人坐在松雪堂碰头。
鹿鸣率先开口说道:“一个月了,大家都多少有了些进展,今天碰个头,汇总一下情况,看看下一步该怎么做。”
千里寻真抱来一大堆旧报纸简报,放在桌子上,兴奋地说道:“我这里真的有一些收获,两件事都查到了。我先说说关于东门望的后人吧。”
原来,东门望有个儿子,名叫东门冶春。这个人在父亲被腰斩的时候,正好在日本留学。回国以后,他一心想要报复烈序章,于是投靠了袁世凯,曾经担任袁世凯新军的一个管带。正是这个人,在袁世凯与慈禧沆瀣一气的时候,告发了烈序章。也是在袁世凯当上总理之后,将烈序章投入了大狱。后来袁世凯倒台,烈序章复出,在黎元洪手下被推举为国会众议长。而东门冶春则转而投靠了段祺瑞,成为段祺瑞手下的一员大将。
宣仪安听了,眉头紧皱,说道:“这么说来,东门冶春一直对烈序章怀恨在心,不断寻找机会报复他。他有很大的嫌疑啊。”
鹿鸣微微点头,说道:“没错,东门冶春的确有很大的嫌疑。但我们不能仅仅局限于此,孟家的线索也不能忽视。说不定这背后还有更深的阴谋。”
千里寻真接着说道:“我还查到了一些关于孟秀廉破产的消息。虽然没有直接指向孟斋文的后代,但有一些蛛丝马迹显示,当时孟秀廉的生意出问题,似乎和一些势力的暗中操作有关。”
鹿鸣思索了一会儿,说道:“看来我们还需要进一步深入调查。宣仪安,你打听到的烈家的情况怎么样?”
宣仪安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从那些老人那里打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据说,烈序章搬进棒槌胡同13号之后,宅子里就经常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有人说听到过奇怪的声音,有人说看到过不明的身影。而且,烈家的人似乎也变得有些古怪。”
鹿鸣皱着眉头,说道:“这些奇怪的事情,说不定和孟家的凶宅传说有关,也有可能是凶手故意制造的假象,来混淆我们的视线。”
千里寻真点了点头,说道:“还有,我在报纸上看到,烈序章被刺杀的那天,北平的政局似乎也有一些微妙的变化。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两者之间有联系,但我觉得我们不能忽视这个线索。”
鹿鸣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说道:“现在看来,这个案子越来越复杂了。东门望的后人、孟家的家仇、北平的政局,这些线索都交织在一起。我们需要更加仔细地梳理,找到它们之间的联系。”
宣仪安和千里寻真都认真地点了点头,他们知道,接下来的调查将会更加困难,但他们也更加坚定了要揭开真相的决心。
“我们下一步,继续深入调查东门冶春的情况,看看他在烈序章被刺杀前后的行动。同时,对于孟家的线索,我们要进一步查找孟斋文后代的下落。至于政局方面,我会通过父亲和叔父,再了解一些内幕消息。”鹿鸣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下一步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