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独自坐在办公室里,屋内光线昏暗,只有桌上那盏老旧的台灯散发出微弱的光芒,映照出他紧锁的眉头和专注的神情。此刻,他的脑海中全是那起凶杀案的种种细节,而胡一刀的出现,恰似一道突如其来的曙光,验证了他心中刚刚萌生的一个大胆推测——这起凶杀案极有可能存在内应,或者说,凶手是一个对棒槌胡同13号极为熟悉的人。
他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眼神深邃而凝重。在心中默默分析着两种可能性。后一种可能性,即凶手在烈序章买下宅子前的几十年间,曾多次进入这座空宅从而熟悉这里的情况,实在是微乎其微。毕竟,根据目前所掌握的材料,在烈序章购置这座宅子之前,它至少已经闲置了数十年之久。要在这样的情况下熟悉宅子的布局和内部情况,谈何容易?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实在太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那么,剩下的前一种可能性就显得尤为突出了——很有可能是烈序章家中的某个人,为凶手提供了详尽的信息,甚至精心绘制了一张大致的平面图。想到这里,鹿鸣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仿佛看到了一丝破案的曙光。
他轻轻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心中思绪万千。一边整理着手中这几天调查到的情况,一边继续深入思考着这个问题。千里寻真也已经外出,她怀着一丝希望,试图在那些旧报纸中挖掘出更多关于孟泉石的线索。
目前的调查中,出现了两个关键人物,一个是东门冶春,东门望的儿子;另一个是孟泉石,疑似孟斋文的后人。这两个人,一个与东门家的恩怨有关,一个牵扯到孟家的过往,看似毫无关联,却又都在这起复杂的案件中若隐若现,这让鹿鸣感到十分困惑。
根据现有的现场勘查记录,进入现场的凶手确实只有一人。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凶手就是东门冶春或孟泉石本人,他们完全有可能买凶杀人,无需亲自下手。但鹿鸣心中也在思索,总不可能是这两个人分别雇佣了同一个杀手吧?那么,一定是某种特殊的机缘巧合,使得这两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人产生了联系,进而促成了他们的合作或者联盟。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他们走到一起,合伙策划这起杀人案呢?如果能找到这个关键的联系点,或许就能找到案件的突破口。
这时,胡一刀的出现,无疑给鹿鸣的破案工作带来了新的方向。他心中暗自期待着宣仪安能尽快带回好消息,揭开这个谜团的一角。
鹿鸣重新坐回桌前,细细梳理着自己的思路。他发现,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至今没有找到合理的解释——烈序章深夜究竟在等什么人?更奇怪的是,为什么这个人不选择正常的登门拜访,而是要翻墙而入?这显然是一个不速之客,但从烈序章的反应来看,却又似乎是他预料之中的。如果是正常的拜访客人,怎么会在半夜时分前来,而且烈序章事先并没有和门房打招呼呢?还有一点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明明要面对这样一个不速之客,烈序章没有带保镖,反而只带了秘书楚越姜,这其中的缘由实在令人费解。
这种种反常的情况已经够奇怪了,更没想到的是,烈序章等来的竟然是杀手。那么,原本应该来的客人去了哪里呢?是被凶手半路劫持了,还是说杀手和客人本就是同一个人?烈序章是否知道,自己等待的就是那个要取他性命的人呢?
鹿鸣更倾向于后者。如果真是这样,那还有一个疑点无法解释,烈序章为什么不知道自己等待的人会是可能杀自己的人呢?显然,他是不知道的,否则,他早就会带上保镖,做好防范措施了。
想到这里,鹿鸣感到自己面前仿佛还是一团迷雾,许多问题都亟待解答。看来,很多谜团,只能等凶手落网之后,由他亲自交代了。
就在鹿鸣陷入沉思之际,宣仪安匆匆忙忙地回来了,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和疲惫。他带来了关于胡一刀的相关消息。警署经过一番调查,查到胡一刀搬离水井胡同后,已经回到了顺义老家。据水井胡同的居民反映,胡一刀似乎突然得到了一笔横财。要知道,胡一刀是个嗜赌如命的人,在外面欠下了不少赌债。然而,在离开水井胡同的时候,他竟然奇迹般地把这些赌债都还清了。
鹿鸣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兴奋起来。胡一刀的嫌疑越来越大了,种种迹象表明,他一定和这起案子有着密切的关系。
“宣仪安,准备一下,我们连夜去顺义抓人。”鹿鸣站起身来,眼神坚定地说道。
“就我们两个?”宣仪安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当然不是,我现在去警署办手续,再调两个人。到了顺义,我们请当地警署帮忙。胡一刀只是个厨子,又不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我们有把握将他顺利抓获。”鹿鸣耐心地解释道。
随后,鹿鸣迅速行动起来,前往警署办理相关手续,并调配了两名经验丰富的警员。一切准备就绪后,他们一行四人连夜驱车赶往顺义。顺义离北平市区不过30公里的路程,但在夜色的笼罩下,这段路显得格外漫长。
后半夜,他们终于到达了顺义的警署。鹿鸣找到了熟悉的当地警察,在他们的带领下,一行人迅速前往胡一刀的家。当天空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他们在胡一刀的家中将他当场按住。
胡一刀懵懵懂懂地被从睡梦中惊醒,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押解回了北平,送进了王府警署。此时的胡一刀,已经意识到自己的罪行再也无法隐瞒,很快便将事情的经过和盘托出。
“一年多前,有个人找到我,让我办件事,说办好之后会付我一大笔钱。我是个赌徒,欠了一屁股赌债,正愁着怎么还钱呢。听到有这等好事,自然是求之不得,何况这件事对我来说也不算难。”胡一刀低着头,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
“那个人就是要我画一份烈府的平面图,还特别注明要标出烈序章住的位置、办公位置和会客位置。我虽然不是学这个的,但这点要求我还是能办到的。”
“我心里也明白,这事儿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但我当时想,估计也就是有人看上了烈序章的家财,打算入室偷东西而已。在一般人眼里,住在这种大宅门里的人家,肯定是家财万贯。就连我也觉得烈家很有钱,住着这么大的宅子,又当着大官,被人惦记上也是很正常的事儿。”
“我对烈府院子里的情况自然是熟悉的,我在烈家当厨子,可不是普通的下人,常常要去几个院子送饭。所以,我很快就按照要求画了一张图,还在图上详细注明了烈序章睡在哪里、在哪里办公、在哪里待客。然后,我按照约定把图送了过去。那个人也信守承诺,果然给了我一大笔钱。”
“不到半个月,烈府就出事了。我这才明白,人家不是来偷东西的,而是来杀人的。早知道是这样,说什么我也不会答应啊。”胡一刀懊悔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警察来调查了很多次,幸亏他们没有怀疑到我这个厨子,反而把烈序章的司机和保镖都带走了。那几天,我害怕极了,可我也不敢跑啊。我有家,拖家带口的,能跑到哪里去?而且警察正在查案,我这一跑,不就等于不打自招了吗?”
“我胆战心惊地等着,终于等到案子不了了之,烈家也卖掉了宅子。这时候,我才稍微放心了一些。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害怕,生怕死去的烈序章和楚越姜会来找我讨债。思来想去,我就带着一家人回了顺义老家。”
“前几天,我回北平办点事,路过棒槌胡同,听说宅子住进了新人,我就忍不住想来看看是怎么回事。谁知道,就这么撞在了枪口上……”
胡一刀交代完,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怪不得人家都说,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长着眼呢。我就知道早晚会找到我,谁让我自己贪财呢?”
胡一刀心里很清楚,自己有罪,但也知道罪不至死,倒也显得光棍了些。
“这个人长什么样,多大年纪,叫什么?在什么地方找的你?”鹿鸣严肃地问道。
“是个年轻人,有30来岁,个头挺高,看样子是个练家子,或者是个当兵的。两眼挺有神,看着让人瘆得慌。穿着一件长衫,可身板看上去虎背熊腰,而且站着笔直。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他是一个人在前门顺来茶楼找到我的。我平时喜欢去那里喝茶听书。”胡一刀详细地描述着。
“你是在哪里把地图交给他的,又是怎么联系到他的?”鹿鸣继续追问。
“那人住在前门的客来旅社,他让我去那里找他。我们约好了三天之后交货拿钱。我后来去那里问过,那人已经走了。”
“你听他的口音,像北平人,还是外地人?”
“他的口音挺重,像南方人。”
……
鹿鸣听着胡一刀的描述,心中渐渐有了一个可能是凶手的轮廓——一个身材高大的南方人,可能会武功,或者当过兵。而这些条件,与东门冶春十分符合。东门冶春身高大约有一米八五,曾当过兵,还进过日本士官学校,而东门望是湖南人,正符合南方人的特征。
调查终于有了实质性的突破,鹿鸣、千里寻真和宣仪安三人都感到振奋不已。他们决定把下一步的重点,放在追查东门冶春的身上。
与此同时,千里寻真对孟泉石的调查也有了新的进展。昌茂公司在北平的生意做得很大,几乎控制了整个行业。然而,奇怪的是,公司里几乎没有人见过真正的老板。公司的总经理等高管,都是外聘的。
千里寻真作为一名记者,利用自己的职业优势,很容易就查到了这些内容。她以采访为名,几次前往昌茂公司,希望能够约见公司的老板。然而,每次出面接待她的不是公司的副总,就是老总,他们都表示自己不是老板,并且告诉千里寻真,他们也搞不清背后的老板是男是女,甚至连是不是中国人都不知道。因为公司很明显有外资成分,是一家有日本投资成分的公司。
“这昌茂公司的背后老板如此神秘,其中必定有蹊跷。孟泉石作为公司的名义老板,却从不露面,他到底在隐瞒什么呢?”千里寻真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鹿鸣微微点头,说道:“看来,孟泉石和昌茂公司这条线索也不能忽视。也许,他和东门冶春之间存在着某种我们还不知道的联系。我们在追查东门冶春的同时,也要继续深入调查孟泉石和昌茂公司的情况。”
宣仪安握紧了拳头,眼神坚定地说:“探长,我们一定能揭开这背后的真相,将凶手绳之以法!”
鹿鸣看着眼前的两人,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欣慰和期待。他知道,虽然调查有了进展,但前方的路依然充满了未知和挑战。然而,他坚信,只要他们齐心协力,抽丝剥茧,就一定能揭开这层层迷雾,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还烈序章和楚越姜一个公道。
在这个动荡不安的时代,他们肩负着正义的使命,如同黑暗中的一束光,照亮着追寻真相的道路。而那隐藏在幕后的凶手,终究无法逃脱法律的制裁和正义的审判。鹿鸣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坚定地说道:“出发,让我们继续追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