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鲁东南境内,有座无名山,其峰顶突兀,一坡平缓,三面陡峭,势如刀削斧砍。山下有条狭长地带,相传是战国时期的一处军事要塞。百姓们耕作时,经常从地下翻出些白骨。从白骨的腐烂程度上看,年代已经久远了。人们对这些白骨,并不去追问,是哪年哪月,何人留下的。
然而,这年秋天,在离古战场不远的一个地窖里,发现了一堆白骨,却引起了人们的惊疑:这是谁?是男是女?只剩一堆白骨,身上还捆着铁丝……
经鉴定,这是一起凶杀案,白骨系男性,案发一年了还未侦破,成了一起谜案。
一提到这起案件,大队长陈风就头痛。
他怎么不头痛?一堆白骨,一块一块的不知数了多少遍,由那一块块白骨引起的问号,东北、深圳、广州、上海、西安等。不知跑了多少腿,花了多少钱。到头来,那一条条线索,又回到了这堆白骨堆里。一时间,他觉得无路可走了。就在他被这堆白骨困扰的时候,又发生了一起无头女尸案。
这天,陈风正在吃早饭。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他连忙打开手机,“喂,哪位?是小王?怎么,有人报案,可能是杀人案件?是、是、我马上去办公室……”
陈风,放下饭碗,就去了刑警大队办公室。正在忙着拖地板的内勤王长波,一看陈大队来了,手扶着拖把,指了下坐在椅子上的三十多岁的青年,说:“据他说,他送来的那个大提包,很可能是装着尸体。”
“提包在哪里?”陈风打量着那个青年,见他紧锁着眉头,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似从相识,又一时记不起来。见他一脸的恐惧,就说:“你把提包提过来看看。”
“在我的三轮车上。”那青年站了起来说,“提过来怪脏,到外边看吧。”
陈风和王长波,无声地跟着那青年,走到公安局办公大楼东头的自行车停放处。那青年,从一辆带棚的机动三轮车厢里,抱下了一个用塑料薄膜包着的包裹,说:“你们,自己看吧!”
陈风,拿眼朝王长波示意了下,王长波蹲下慢慢地打开那个塑料包裹。只见里边露出了一个蓝色的特大号提包。提包的下边沿,已经变成了赤黄色。厚厚的一层粘液,沾连着塑料薄膜。立时一股臭气冲了出来,熏得陈风和王长波,都往后一趔趄。接着,王长波拉开了那个蓝色大提包,里边露出透明的塑料包装。那包装袋鼓鼓的,有些流液从扎口往外溢着。王长波抓住提包的底部咕咚一下,把提包内的东西倒了出来。 砰的一声,塑料包装摔破了。一具已开始腐烂而又被肢解的尸体,出现在眼前。一共九块, 每块都用塑料袋包装着, 有躯干、四肢,就是没有头颅,是具女尸。从那对丰满的乳房可以认定,死者的年龄界定在二十至二十五岁之间。
“这样吧,”陈风看了眼那青年,对王长波说,“你叫上法医张长海,对尸体进行检验一下,我和这个青年谈谈。”
“你坐下,”陈风领着这青年进了他的办公室,一边给那青年倒着水,一边问:“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一脸的恐惧,坐了半天才说:
“我叫山本生。”
“哪里人?”
“是城关镇青旺村的。”
“做什么工作的?”
“原是化工二厂的工人,下岗了。没办法,就蹬三轮。刚干了不到半年,就弄出这么个事来。我叫这个提包急坏了,又叫这个提包吓坏了。”
陈风无声地点了点头,看了看青年,似乎想起了什么,语气缓和地说,“你说说这个提包的来历吧。”
“这是两个月以前的事了,对了,那是三月二十号这天。星期几,记不得了。早上,不到七点,我就去了火车站。想去撵七点零五分的火车,可到站后,这班车晚点了,直到七点四十六分火车才进站。不多会,旅客就走出了站口。因为这是个小站,在这里下车的旅客不是太多。因拉客的车太多,谁都想拉着客。所以,一看到旅客涌出站口,都拼命地吆喝。每在这时候,我就当哑巴,就坐在车上等。约一刻钟的工夫,叫声也小了,旅客也没了,我也没个买卖。没买卖的,不光是我,起码也有一二十辆。这时,我就坐在三轮车上看光景。看着看着,从远处走过来一个老头,戴着一个浅灰色的太阳帽,穿了一身黑色的制服,用一根黑色的柱棒,背着一个蓝色的特大号旅行包。弯着腰,朝我走来。我一看,在我的前边还有五、六辆三轮车他不用,径直奔着我来,我心里一阵高兴。连忙向前接过老人背的提包,我和气地问道,到哪去,大爷?他放下提包,扶着我的车就咳嗽开了,好歹把口浓痰吐出后,说,我去市委,我乜边还有个小包还有我小孙女,接着我就过来了。可那老头走后,我一等不见,二等不来。我没办法,我又不敢离开停车的位置,只好找了个伙计给我看着三轮车,我去车站里边找。可找了大半天,也没找着。我又回来,坐在车上等。直等到天晌,也没见人影。只好把这个大提包带回家了。开始几天,我都是带上这个提包去火车站。以后,我虽然不带提包了,可每天去火车站,总是从那人流中留神着那个老头。这不,快两个多月了,也没见那个老头。前天中午,我对象对我说,你拉来的乜个包,怎么有股臭味?我也没在耳,也没去看,直到今早上,我对象又说,你快看看吧,包里往外漏水,那气味,顶倒人。我这才过去摆弄了下,不摆弄不要紧。一摆弄,把我也好臭。这才引起我的注意,我拉开拉锁一看,把我吓了一跳。对我对象说,不好,包里可能装着死人。我对象骂我,你山呼什么,乜个包有多么大,它能装开个死人了?我说,你不信,你自己过来看看。这不是有只人手!我对象一看,当时就晕过去了。我连捶带掐,她醒过来了。她睁开眼,就哭开了。说,哪有这种事,你这不是接站接出官司来了。这多么肮脏人!我一想,也是,尽管这个人不是我杀的,可我也卷进了这场官司。可我又想,卷就卷吧,这不我就硬着头皮给您送来了。”
“你能描述下,那个老头的相貌特征吗?”陈风听完山本生的叙述后,沉思了会问。
“这老头,有一米七以上,”山本生在回忆着说,“他长得很干瘦,腰略有点驼,脸上的皱纹很深,两眼窝凹得很厉害。两眼看人有些发直。两道眉又黑又长。有一小撮仁丹胡。看年纪,有六七十岁。可走路倒挺硬实,不像是个上年纪的老人。”
“噢,”陈风又问,“听口音是哪里人?”
“听口音,是咱本地人。不过,话音有些生硬。”
“你以后,再没见过?”
“如果见了,那就好说了,就没有今天这个事了。”
“如果,你再见到这个老头,还能辨认出来吗?”
“能,因为,从那天起,我每天都在找那个老头。可以说,那个老头,这两个月以来,总是在我的眼前晃动。只要见到他,我就能一眼看出来。说真的,这两个多月以来,每天都在车站上留神找他。有时,我也想,就是找不到他 ,他也会来车站寻找我的,他不会白白地把个提包送给我。可一天一天地过去了,从未见过这老头的面。直到我发现包内是包着尸体,我才明白。原来这是一起杀人栽赃案件。”
“山本生,”陈风看着这个一脸阴云的山本生说,“你放心,脏是栽不上的。你能大胆的,把尸体送来公安机关,这就是支持了我们的工作。不过,对这起凶杀案件的侦破工作来说,这仅仅是开始。今后,还少不了麻烦你,你得继续支持。对你送来的尸体我们为你保密,我把我的手机号码告诉你,一旦发现了线索立即告诉我。在案情没有弄明白之前,你也要留点神,提高点警惕,该接站的你继续接站 ……”
“我,不想干这个活了。”
“为什么?”
“这件事,就把我窝囊透了,没法干了。再说,僧多粥少,这活也挣不出吃来。”
“山本生,应该面对现实。活(注:工作),该干的,还是干着。我不是刚才给你说了吗?为你保密。另外,我听了你的陈述后,产生了一种想法。你停车的地方,往前还有五、六辆三轮车。那老头,背着一百斤左右重的大提包,近的车辆他不用,用远的。好像,那老头有目的的,去找你。你想一想,罪犯为什么让你运尸体?当然,也可能是巧合。可是,巧合有时也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我并不是说,你与这起凶杀案有关。而是,你应该也思考一下,还有二十多个人没有活,那老头又隔着五、六辆三轮车,老远去找你,为什么?”
“是呀,有时我也这样想。”
“山本生,为了这起凶杀案件的侦破,我希望你继续接着干。因车站的人员流动性大,这样,能有机会发现那个送提包的老头。你先坚持一个阶段看看。至于,今后你干什么,有你自己选择的权利,你看,怎么样?”
“行啊,只要我发现了线索,立即报告你们。”
陈风,送走了山本生。在办公室里,慢慢地踱着步子。在反复思考着,山本生陈述的情况。他越想越觉得这是一起光怪陆离的案件,尽管山本生认为与他无关,可从那老头隔着五、六辆三轮车去找他的这个细节看,这个山本生与这起凶杀案件很可能有些说不明白的关系。不然的话,那老头,为什么舍近求远……
“陈大队,”王长波从外面进来,见陈大队正在想着什么,略停了会,小声地说,“尸体是支解后又冷冻处理送出来的,年龄大约在十八至二十五之间,处女膜陈旧性破裂两处,在九点和四点处。在四点处,做过处女膜修补术。整个躯体和四肢都没有任何伤痕,做过盲肠切除手术。在躯体的背部和左乳房相对的部位,有块像台湾岛图形的黑痣。面积,为3×7㎝。在肚子脐带眼下方4㎝处,有个较为显眼的红色痣子。胃存物,清晰可辨的是大米和西红柿。从胃存物看,饭后不满两个小时被杀害的。因缺少头颅,暂时没法确定死因。尸检报告,等整理好送过来。不过,我发现这个送尸体的人有个案子好像是牵扯过他,我一时也记不起来了……”
“噢,对了。”
陈风,经王长波这么一提示,也忽地记起来了。那是三年以前的事了,因白小丽强奸一案,这个叫山本生的人,被刑事拘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