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5年的上海,在时代的狂风中飘摇,就像一只随时可能被巨浪打翻的小船。沪江纱厂顶楼的阁楼,一到午后就被大太阳晒得像个密不透风的大蒸笼,热得人喘不上气。陆宗盛挺直了腰板,站在阁楼门口,眼神坚定又透着股深邃劲儿,他一咬牙,用力推开那扇木门。门轴“吱呀吱呀”地响,声音在死寂的阁楼里来回回荡,格外刺耳,仿佛命运敲响了开场的钟声,预示着即将揭开一连串的秘密。
一走进屋子,一股陈旧腐朽的气味扑面而来。墙上挂着孙中山先生亲笔书写的“实业救国”匾额,虽说落了厚厚一层灰,可依旧隐隐闪烁着光芒。这光芒蕴含着大家的理想与信念,任凭时光如何变迁,都无法将其磨灭,宛如一盏永不熄灭的明灯,给人以希望。
陈汉卿身着整洁的白大褂,正趴在显微镜前全神贯注地观察着,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显微镜下的那一方天地。他白大褂的下摆沾上了几缕靛蓝棉纱,那是他昨晚偷偷去检查日商货物时留下的痕迹,恰似他打了胜仗后获得的“军功章”。他眉头紧锁,额头上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啪嗒”一声滴在显微镜旁的操作台上。他稳稳地拿着镊子,夹着载玻片,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专注且犀利的光芒,仿佛能看穿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阴谋。
“老陆,你快过来看看这个。”陈汉卿操着浓重的宁波口音,还时不时夹杂几个英语术语,“Ramie fiber,苎麻成分占比17%。”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眼神中满是凝重与忧虑,似乎已经预见到了这一发现背后潜藏的巨大麻烦。
陆宗盛一听,赶忙快步上前。他凑到目镜前,紧紧盯着镜头,仔细地查看。在蔡司镜头下,纤维呈现出不规则的锯齿状,与纯棉那种平滑柔顺的纹理截然不同,差异一目了然。就在这时,墙角那台许久未响的留声机,冷不丁传出《茉莉花》的吴语小调。悠扬婉转的曲子瞬间在阁楼里弥漫开来,宛如一股清泉流淌进每个人的心田。这熟悉的曲调是地下党约定的安全信号,陆宗盛和陈汉卿对视一眼,眼神中满是默契,心领神会,一直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了些。
“东洋鬼子骗钱啦!”秀芳那带着浦东口音的大嗓门从楼梯处传来,好似一道惊雷。
只见她怀里抱着刚印好的《国货周刊》,急匆匆地往阁楼上赶。周刊封面上“提倡国货,挽回利权”几个字还散发着新鲜的油墨香气,这香气仿佛是民族工业抗争的味道。
“三井的棉纱里掺了苎麻,怪不得织出来的布一洗就破。”秀芳气呼呼地说道,眼中满是对那些奸商的厌恶,恨不得立刻将他们抓来狠狠教训一番。
陆宗盛下意识地掏出怀表,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三长两短的声响。这声音惊飞了梁上栖息的麻雀,那些麻雀扑腾着翅膀飞走了,仿佛是去传递消息。这是他与苏州河码头联络的暗号,意味着今晚的货轮要改道前往南通,避开可能遭遇的危险。阳光洒在怀表链上,折射出一片片细碎的光斑,巧的是,这些光斑正好落在“实业救国”匾额的“国”字上,就好像是老天爷在暗中指引方向,让他们坚信当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国家和民族的未来,绝对不会错。
“汉卿,你说说看。”陆宗盛一边说着,一边转动怀表的表冠。表冠转动时,齿轮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在演奏一首隐藏着秘密的激昂乐章。“17%的苎麻,对应三井在上海的哪个仓库呢?”他紧紧盯着陈汉卿,眼神中充满期待,盼望着能从对方口中得到一个扭转局面的答案。
陈汉卿连忙翻开牛皮笔记本,拿着钢笔在“长江流域工业分布图”上划了一道,那道墨痕就像是他们探寻真相道路上留下的标记。“吴淞口保税仓,上个月刚扩建了冷冻库。”他压低声音,神色紧张地说:“我得到消息,他们正在改装设备,可能要进行化学纤维实验。”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担忧,感觉日商肯定在谋划着什么坏事,他们即将面临一场严峻的挑战。
秀芳从布包里掏出一团棉纱,拿到煤油灯下仔细翻找。她目不转睛,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之处。突然,她扯出一根亮闪闪的金属丝,兴奋地叫了起来:“我们女工在布机里发现了这个,好像是德国克虏伯的合金钢。”这根金属丝在灯光下闪烁着冷冷的光芒,仿佛隐藏着无数秘密,正等待着他们去揭开。
陆宗盛赶忙拿起放大镜,仔细观察这根金属丝。刚看到金属丝的截面,他的手指就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那截面上的纹路,竟然与怀表链内侧的摩尔斯刻度极为相似。一瞬间,1908年在曼彻斯特染坊的经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那时,普鲁士蓝不慎打翻在《马关条约》复印件上,晕染出的图案与他此刻脑海中浮现的长江流域轮廓竟然完全重合。他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愤怒又震惊,愤怒的是那段屈辱的历史,震惊的是当下这一惊人的发现。仿佛命运的齿轮开始悄然转动,而这根金属丝,或许就是开启真相大门的关键钥匙。
就在大家还沉浸在金属丝与怀表链神秘关联的震惊中时,陆宗盛手中的怀表突然发出一阵尖锐的蜂鸣声。这声音在闷热的阁楼里回荡,宛如拉响的警报,让人心里“咯噔”一下,感觉大祸即将临头。陆宗盛、陈汉卿和秀芳赶忙将目光投向怀表,只见表盖内侧原本用吴语注音的歌词,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自动翻转,变成了密密麻麻的摩尔斯电码。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原本紧张的氛围愈发压抑,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陆宗盛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开始将《实业救国歌》第三段第七句“沪江儿女铁骨铮”拆分成字母:“H - J - E - R - T - G - Z。”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每说出一个字母,就仿佛在揭开一层神秘的面纱,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这是凯撒密码,偏移量是......”陈汉卿小声嘀咕着,将钢笔尖悬在笔记本上方,试图凭借自己的智慧解开这个谜团。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手中的钢笔就被秀芳一把夺了过去。
“偏移量是我们女工的工号!”秀芳满脸兴奋,用浦东腔哼起了《茉莉花》,熟悉的旋律在阁楼里飘荡,为紧张的氛围增添了一丝别样的气息。“17号机,对应字母Q。”她一边说着,一边在旁边一张泛黄的字母表上,用钢笔用力画了个逆时针的箭头。接着,她指着陆宗盛手中的怀表说道:“老陆的怀表链有17个齿,每个齿代表一个字母偏移。”
陆宗盛听后,眼中闪过恍然大悟的光芒。他立刻转动表链齿轮,口中念念有词:“H偏移17是Q,J偏移17是G......”他一边推算,手指还不自觉地在桌面上敲击出密码的节奏。旁边的陈汉卿也瞬间反应过来,两人的眼神紧紧交汇,仿佛能够洞悉对方心中所想。“Q - G - O - T - L - B - E,连起来是Qing Gang Old Town!”陆宗盛猛地站起身来,声音中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激动,仿佛他们已经找到了开启宝藏大门的钥匙。
陈汉卿顾不上擦拭额头上的汗水,急忙翻开地图,在上面圈出青gang码头,大声说道:“这里是三井物产的秘密仓库,上个月刚运进二十吨液态氨。”话刚说完,手中的钢笔尖“啪”的一声折断了,仿佛钢笔也在为这个惊人的消息而“震惊”。“液态氨是制造炸药的原料!”他的声音因紧张和愤怒而微微颤抖,众人听后心中一紧,这才意识到事情远比想象中严重,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秀芳见状,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她缓缓扯下围巾,露出锁骨处的梅花刺青。“学生军已经混进去了,他们说仓库里有日本浪人把守。”她用手指轻轻划过刺青,眼神坚定,“这个图案,和陆老板怀表链上的纹路一模一样。”她的话一出口,阁楼里顿时安静得可怕,大家都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陆宗盛缓缓举起怀表,对着阳光。表链内侧的梅花纹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清晰,与秀芳的刺青遥相呼应,仿佛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振。看着这奇异的景象,陆宗盛突然想起1915年在巴塞尔钟表展的情景。当时那个推销员信誓旦旦地说:“这款怀表的表链采用特殊合金钢,能够承受1937年淞沪会战的高温。”那时他只当是商家的夸大之词,一笑了之,此刻回想起来,后背不禁冒出冷汗,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与不安,仿佛已经预见到了未来那场残酷的战争。
正当大家还沉浸在这些惊人的发现中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砰砰砰”的砸门声。这声音犹如重锤敲击在众人的心头,一下又一下,似乎要将大家的希望砸得粉碎。紧接着,几声粗野的叫骂声传来。陆宗盛脸色骤变,赶忙与陈汉卿、秀芳对视一眼。只见陈汉卿动作迅速,迅速将地图塞进旁边的织布机,顺手用散落的棉纱遮盖得严严实实,手法十分娴熟。秀芳也毫不逊色,眼疾手快地将金属丝藏进头发里,然后整理好围巾,将刺青遮挡得密不透风,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陆宗盛紧紧握住怀表,快速转动表冠。随着一阵轻微的齿轮转动声,怀表的夹层弹了出来,里面藏着的微型胶卷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光芒。这胶卷至关重要,上面记录着三井物产与军部勾结的铁证,是他们对抗敌人的有力武器。陆宗盛小心翼翼地将胶卷藏好,深吸一口气,与陈汉卿、秀芳一同望向阁楼入口,准备迎接未知的挑战,心中默默祈祷能够平安度过这场危机。
待紧张的气氛稍有缓和,陈汉卿一脸严肃地开口说道:“明天上午十点,南京路有学生游行。”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传单塞进织好的布匹夹层中,动作娴熟,仿佛在进行一项神圣的仪式。他的眼神坚定而决绝,“你们的罢工要卡住三井的运输线。”话音刚落,他的宁波口音瞬间变成了流利的日语,“运货车会经过苏州河桥,那里有我们的人接应。”他的眼中闪烁着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明天行动的场景,每一个字都如同子弹般有力。
秀芳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个怀表仿制品,仿制品在她手中闪烁着光芒,虽不是真正的怀表,却也肩负着重要使命。“我们女工都戴着这个,敲三下是集合,敲五下是撤退。”她的浦东口音在阁楼中响起,语气中充满了自豪与自信,仿佛在向敌人宣告他们绝不退缩的决心。接着,她突然用英语唱起了《马赛曲》,歌声激昂,瞬间打破了阁楼里压抑的氛围,“这是联络暗号,对应怀表链的第17个齿。”她的目光望向陆宗盛手中的怀表,仿佛在向命运证明他们不会屈服。
陆宗盛听着秀芳的话,微微点头,然后将手中那个至关重要的微型胶卷郑重地交给秀芳。“藏在城隍庙的月老祠,第三根红绳下面有个暗格。”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眼神坚定地看着秀芳,仿佛在传递一种无法言喻的信任。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实业救国”匾额,眼中满是感慨,“孙先生说过,国货就是我们的武器。”此刻,他仿佛看到了孙先生充满期望的目光,心中的信念愈发坚定,如同磐石般不可动摇。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整齐而响亮的口号声:“抵制日货!还我权利!”这声音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气势磅礴。陆宗盛快步走到窗边,用力推开窗户。只见街道上,学生军们高举着“勿忘国耻”的标语,迈着整齐的步伐前行。他们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热血与激情,眼中透露出对侵略者的愤怒以及对国家的深深热爱。人群中,一人的袖口一闪,露出了梅花刺青。陆宗盛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瞳孔猛地一缩,心中犹如掀起惊涛骇浪。
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图案不仅出现在秀芳身上,在量子计算机中1932年地下党员的档案里也曾出现过。就在这一瞬间,过去、现在与未来仿佛交织在了一起,让他感受到命运的神秘莫测。他们仿佛站在了历史的十字路口,肩负着重大的使命。
陆宗盛还沉浸在这一惊人发现带来的震撼中时,手中的怀表突然奏响了《实业救国歌》。激昂的旋律在阁楼里回荡,声波仿佛有了生命,在空中形成了一条条可见的旋律线。陆宗盛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那些旋律线,心中的震撼难以言表。他发现旋律线的走向与长江流域工业重镇分布图极为相似,尤其是青刚码头的位置,恰好与1964年原子弹爆炸的震波中心相对应。这一刻,他仿佛触摸到了历史的脉搏,感受到时间的洪流在身边奔腾。他们当下所做的一切,必将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老陆,时候到了。”不知何时,陈汉卿走到了陆宗盛身边,递给他一个微型发报机,眼神中充满了信任与期待,“用摩尔斯电码给孙先生发电,就说沪江纱厂已准备就绪。”
陆宗盛深吸一口气,接过发报机,心中五味杂陈。他将发报机小心地藏进织布机,手指微微颤抖,在键位上敲出密码:“Q - G - O - T - L - B - E,Qing Gang Old Town。”他的眼神专注而坚定,每敲一下键,都仿佛在为民族的未来书写一个字。此时的他,尚不知这段电文将在1964年被翻译成俄语,成为祖父陆维钧破解核密码的关键线索,但他深知自己此刻所做之事意义重大,关乎国家和民族的命运。
天色渐暗,暮色笼罩了整个上海。苏州河在夕阳的余晖中波光粼粼,远处传来货轮的汽笛声,悠长而低沉,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城市的故事。陆宗盛紧紧握着怀表,表链的合金钢在夕阳下闪烁着冷冷的光芒,这光芒恰似他心中燃烧的信念。他的目光仿佛穿越了时空,似乎看到了未来的紫金山实验室里,曾孙陆明远正在用量子计算机解析这段历史。他现在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如同在历史的长河中播下一颗种子,等待着五十年后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为民族的崛起和国家的复兴贡献力量。未来的道路或许布满荆棘,但他坚信,只要心中有信念,就能在黑暗中找到光明,引领民族工业迈向充满希望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