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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重任在肩

欧阳平山满怀归心,脚刚踏上码头,心便早已飞向了从化。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家中,与久别的父亲相见,倾诉这些年在异国他乡的种种经历和思念。然而,陈远桥却一把拉住了他,神色急切且认真地说道:“平山,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急着回从化见你父亲。我又何尝不想早点回家呢。可是当下的革命形势犹如风云变幻,瞬息万变,广州市作为全国革命的中心,局势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孙先生刚刚归来不久,此时的他正需要我们的协助。你我皆是孙先生亲自委派去德国留学的,如今学成回国,自然应当第一时间去拜见先生,向他汇报我们的所学所得,聆听他的教诲与指示。再者,平山你如今已经是党员了,在处理公私事务上,更要有坚定的立场和清晰的判断。”

陈远桥的这一番话,如同一记重锤,重重地敲击在欧阳平山的心上,令他内心为之一振。他不禁回想起临行之前,甄石岩那语重心长的嘱托:“欧阳同志,你的特殊身份对我党开展工作至关重要。目前国内形势一片向好,我党正与孙先生积极配合,全力推动革命事业向前发展。孙先生已基本达成与我党合作的意向,并且已经着手筹备第一次党代会。国民党的这次党代会,将成为国共两党正式合作的重要开端。所以,我们希望你能够充分利用好自己的这一身份,在促进国共合作方面多做努力,贡献自己的力量。回国之后,进一步获得孙先生的信任是极为关键的。还有一点,我们已经从国内党中央得到相关消息,孙先生有意要在广州成立一所革命军校,并且已经向我党表达了合作办校的意愿。你是唯一一个由孙先生推荐,被圣西尔军校破例录取的炎黄留学生,孙先生极有可能会让你参与到军校的建设中来。这对于我们培养自己未来的军事干部意义重大,你明白吗?”

欧阳平山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他深知陈远桥所言句句在理,也明白自己肩负的责任重大。但对家人的思念如潮水般汹涌,让他一时难以抉择。然而,理智最终战胜了情感,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坚定起来,不再坚持立刻回从化的想法。他默默地点点头,跟着陈远桥,一同坐上了专门派来迎接他们的汽车,朝着大元帅府疾驰而去。

汽车在街道上飞驰,欧阳平山的思绪却早已飘远。他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心中感慨万千。曾经熟悉的广州,如今在革命的浪潮下,焕发出了新的生机与活力。街道上,人们行色匆匆,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街边的店铺,有的在售卖革命宣传资料,有的则张贴着鼓舞人心的标语。欧阳平山知道,这一切的改变,都离不开孙先生以及无数革命志士的努力和奋斗。

很快,汽车抵达了大元帅府。欧阳平山和陈远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怀着崇敬的心情,踏入了大元帅府的大门。见到孙先生的那一刻,欧阳平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之情。孙先生的眼神中透露出慈祥与期待,他微笑着迎接二人,亲切地与他们交谈起来。在一番深入的交谈之后,孙先生的话语如同明灯,为欧阳平山和陈远桥指明了前进的方向。孙先生提出,让陈远桥前往国民党党部工作,发挥他的才能,为党部的发展贡献力量。而对于欧阳平山,孙先生则寄予了厚望,希望他能立刻投身到黄埔军校的筹备工作中。

孙先生语重心长地说:“平山,你是我们国家,也是国民党第一个从欧洲军校毕业的军事人才。在我看来,最合适你的位置,莫过于我们自己的军校。我已经计划好了,要尽快在广州建立一所现代化的军校,为革命事业源源不断地输送军事人才。当下革命形势发展迅猛,我们急需大批优秀的军事人才来充实革命队伍的力量。当然,开办这样一所军校,需要众多具备德才兼备的办校人才。我已经下令让各地选派一批优秀的教员前来,另外,共产党方面也会派出一批精英人才参与其中。黄埔军校将是国共两党携手合作开办的一所为革命输送现代军事人才的重要摇篮。你们两个先去党部和军校筹备处报到,之后再前往一大筹备处,参与我党第一次代表大会的筹备工作。”

从大元帅府出来的时候,孙先生的秘书早已为他们另外准备好了两辆小汽车。一辆车送陈远桥前往国民党党部,而另一辆,则负责送欧阳平山去黄埔军校筹备处。欧阳平山望着那辆即将载着自己前往新征程的汽车,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自己不得不暂时放弃马上回从化的打算了。

在路上,陪同欧阳平山前往的秘书热情地向他介绍着黄埔军校的相关情况。秘书告诉他,黄埔军校未来的校长已经拟定由蒋公出任,并善意地提醒他:“中国蒋公曾经在孙先生危难之际,将先生护送至中山舰,亲自守护了40天,直到先生成功脱难,所以深得先生信任。不过,你在与他相处时,务必要格外小心。”欧阳平山心中好奇,不禁追问缘由。秘书微微皱了皱眉头,神色凝重地说道:“此君背景复杂,与青红帮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关键是,他为人狡诈、多变,对先生的新三民主义并不认同。”欧阳平山听闻此言,心中一凛。他想起刚才孙先生提到,将在一大提出“联俄、联共、扶助工农”的新三民主义。这一理念显然是符合我党意愿的,也是国共两党合作的重要依据和开端。如此看来,这个蒋公对国共合作持反对态度。欧阳平山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他暗自思忖,这位邵秘书为何要特意这样提醒自己呢?不过,他还是真诚地对秘书表示了感谢:“谢谢邵秘书的提醒。我会注意的。我只是个刚刚回国参加革命的新人,去了军校自然会服从蒋先生的安排。毕竟蒋先生可是未来国民革命军的总司令。”

其实,孙先生身边的这位秘书邵东绵,正是共产党人,也是欧阳平山回国后的第一位上线领导。只是在当前的形势下,他还不便公开自己的身份与欧阳平山接头,只能通过这种隐晦的方式来提醒欧阳平山,让他对蒋公保持警惕。

邵东绵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你刚刚回国,想必还有许多私事尚未安排妥当。要不要在报到之后,先去处理一下家中事务?”欧阳平山听闻,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思索片刻后,提出了要回一次从化的想法。邵东绵略作考虑,最终同意了他的请求:“可以,你去一趟吧,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好。不过,无论如何,你都要尽快回来,军校那边有许多重要的工作正等着你去完成。”

就这样,欧阳平山终于回到了从化。然而,当他到家后才得知,甘龙又来接连翘了。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欧阳平山心中涌起一股失落感。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连翘的音容笑貌,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冲动,他很想让连翘跟自己去羊城参加革命,与自己并肩作战。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深知,连翘一心想去看望自己的家人,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去阻止她追求亲情的脚步。

两个人在从化匆匆一别后,欧阳平山便再也没有了连翘的消息。日子一天天过去,思念如同野草般在欧阳平山的心中疯狂生长。终于,他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牵挂,找了个机会,鼓起勇气向邵东绵开口了:“邵秘书,我想请你帮个忙,可以吗?”邵东绵看着欧阳平山那焦急的神情,爽直地回答道:“说吧,只要我能办得到。”欧阳平山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麻烦你打听一下关于原来驻守从化的那支闽军的消息。”

邵东绵一听,眉头不由自主地轻轻动了一下,他看了欧阳平山一眼,然后说道:“是不是那支当年被称作‘狼军’的?”欧阳平山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笑着点点头,说道:“对,就是狼军。”邵东绵的眉头再次动了一下,随后他掩饰住自己的情绪,说道:“这支军队前几年确实赫赫有名,在粤军中非常出众。这样吧,你先去忙你的。我帮你打听一下,有了消息会及时和你联系。”欧阳平山听闻,心中涌起一股感激之情,他连忙说道:“那太好了。先谢谢你,邵秘书。”

“不过,我要提醒你,最好不要着急去随便打探任何消息。”邵东绵突然神色严肃地提醒他。欧阳平山一愣,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兆。他张了张嘴,想要询问原因,可是当他看到邵秘书那凝重的眼神时,话到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此时,欧阳平山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临行前甄石岩的千叮万嘱:“平山,你是我党秘密党员,一定要谨慎处事。党组织会派人主动联系你,你自己不要轻易有什么举动。你已经几年不在国内,现在对国内形势完全不了解,国内形势变化很大,也很复杂。切忌不可轻易联系任何人,包括你的亲人。”欧阳平山努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疑惑和不安,对邵东绵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邵秘书。”

看着欧阳平山离去的背影,邵东绵的心中充满了歉意。他深知,为了党的秘密工作需要,自己实在不能现在就对欧阳平山说出实情。他需要寻找一个更加合适的时机,才能将一切真相告知欧阳平山。邵东绵明白,此刻让欧阳平山得知那些情况,就如同将一颗重要的棋子废弃,不仅会对组织的工作造成影响,也可能会对欧阳平山本人造成沉重的打击。在当前这种微妙而复杂的形势下,一个人的家庭与国家的命运相比,国家的命运无疑更为重要。邵东绵坚信,即便欧阳平山日后知晓了真相,也一定能够理解自己的苦衷。因为这一切,既是对党组织的保护,也是对欧阳平山本人的一种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