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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深谋远虑

虞离弘怀揣着满心的忐忑与期待,脚步匆匆地朝着正北街赶去。他深知此行干系重大,那传说中的兵马大元帅府,如今正囚禁着曾经的吴越王钱俶,而他,肩负着揭开真相、探寻未来的使命。

站在兵马大元帅府前,虞离弘只觉一阵压抑扑面而来。门口的卫兵目光如炬,神色冷峻,那森严的戒备让他愈发确定,钱俶此刻正深陷囹圄,被重重监视。他佯装镇定,在府邸周围踱步,看似悠闲,实则目光如鹰隼般敏锐,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绕着府邸转了一圈,虞离弘心中有了盘算,后门处的守卫相对松懈,或许能从那里寻得一线生机。

虞离弘在街边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从怀中掏出一锭碎银子,在手中掂量了几下。他瞅准时机,待一个小兵路过,便快步上前,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将银子不着痕迹地递过去,压低声音道:“小哥,行个方便,让我从后门进去,有急事找府上的人。”小兵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目光在银子与虞离弘之间来回打量,最终还是接过银子,左右张望一番后,低声道:“跟紧我,别出声。”

就这样,虞离弘猫着腰,小心翼翼地跟在小兵身后,顺利混进了后院。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每走一步都格外谨慎,生怕发出半点声响。当他站在钱俶书房门外时,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而后推门而入。

虞离弘踏入书房,室内弥漫着陈旧书卷与墨香混合的气息,光线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洒下斑驳光影。他抬眼打量,四壁书架林立,摆满了各类古籍,正中央一张厚重的书案,钱俶便端坐在案后。

钱俶身着一袭素色长袍,面容清瘦,往昔的威严虽在岁月与囚禁中消磨了几分,可眼神里仍透着久经沧桑的沉稳。瞧见虞离弘,他先是一愣,旋即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喜,下意识便要起身。然而,长久的拘禁生活让他身体有些迟缓,动作刚起,又因双腿的麻木而微微一颤。

虞离弘见状,眼眶瞬间泛红,心中五味杂陈,疾步上前几步,“扑通”一声,重重跪地,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吾王在上,微臣虞离弘叩见金安。”说话间,额头已触碰到冰冷地面,久久未曾抬起,仿佛要将这些年对旧主的思念与忠诚,都通过这一跪传递出去。

钱俶眼眶也跟着湿润了,他强撑着起身,上前几步,双手颤抖着扶起虞离弘,声音微微发颤:“贤臣,快些起来,孤王盼这一日,盼得太久了。”两人双手紧握,虞离弘能清晰感受到钱俶掌心的温度与微微的颤抖,那是历经磨难后的沧桑与重逢的激动。他抬起头,与钱俶对视,往昔君臣相伴、共商国是的画面在脑海中一一闪过,如今却已物是人非,不禁悲从中来。

钱俶拉着虞离弘走到一旁的椅子旁,两人并肩坐下。钱俶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虞离弘身上,像是要将他的模样刻进心底,口中喃喃道:“自吴越归宋,孤王被困于此,时常忆起往昔朝堂之上,与爱卿共议国政的日子,恍若昨日,却又遥不可及。”说着,重重叹了口气,满是无奈与落寞。

虞离弘微微颔首,声音低沉却坚定:“王上,往昔虽已不可追,但当下亦有机缘。臣此来,身负要事,关乎吴越未来,关乎……世子之事。”提及世子,钱俶原本黯淡的眼神瞬间一亮,整个人坐直了身子,急切问道:“世子?爱卿莫非有那逆子的消息?快说来与孤王听。”

虞离弘心中诧异,反问道:“吾王何出此言?”

钱俶长叹一声,缓缓坐下,神色落寞地说道:“爱卿有所不知,那逆子往日里整天斗鸡走狗,提笼架鸟,又贪恋女色,毫无长进。家中娶了三个世子妃,三个如夫人,另有两个同房丫头,却仍在外面沾花惹草、惹是生非。一次居然当街遇刺,偏偏又死而复生,整个人完全变了个样,只怕已经不是从前的逆子了。后来更是一鸣惊人,大放异彩,连获奇功。孤受迫褫夺其世子位,改为安僖王,放逐夜郎。此子居然又组织了安僖军,成为吴越柱石。可前不久,因为一桩泼天大案,被圣上褫夺封号,连同家眷籍没充官。他自己却在南楚失踪了。”

虞离弘听得瞠目结舌,不禁直立起来,口中喃喃道:“岂非咄咄怪事,怎会如此?”

钱俶急切地追问:“莫非爱卿见过逆子?”

“岂只是见过?世子现今就在东京。”虞离弘沉声道。

钱俶毕竟爱子心切,听虞离弘说世子就在东京,竟激动地站起身,一把拉住虞离弘的手臂,声音颤抖地说道:“爱卿,万望看护。孤王膝下子嗣虽多,楚夫人却只有其一子。”

虞离弘连忙稽首,郑重言道:“吾王不必如此,微臣定会鞠躬尽力而为。不知王可有复国之意?若有此意,微臣愿誓死效命。”

钱俶却连连摆手,神色黯然道:“爱卿切莫有此意。大宋如今如日中天,我们何必以卵击石?爱卿不如带着逆子遁入深山,寻求安身之处的好。”

虞离弘思索片刻,又言道:“吾王,微臣此回遇到的世子自言记忆全失,并不承认是世子,不知世子身上可有信物?或者标识?”

钱俶错愕,忙细问:“他究竟有何特点?”

“举止温文尔雅,见识学识堪称上品,与安僖王极为相似。”虞离弘描述道。

钱俶终究是一代君主,才思敏捷,很快就有了判断。他沉思片刻,缓缓言道:“此人恐非吾儿,然若愿意相认,不妨视为世子,也好续我钱氏香火。爱卿不如暂且扶持,若有机会送进府来,让孤王观之。”

虞离弘点头应诺道:“如此甚好。微臣遵旨。”

虞离弘怀揣着复杂的心情,离开钱俶的府邸。他脚步匆匆,满心忧虑,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与钱俶的对话。当他回到来宜春茶楼时,远远就看见掌柜铁剑在门口焦急地东张西望,神色慌张。

铁剑一瞧见虞离弘,仿佛看到了救星,赶忙几步上前,一把将他拉到门边上,焦急地说道:“虞兄,你那位同伴出去半天了也不见回来,会不会出事?”

虞离弘一听,顿时心急如焚。他虽已从钱俶口中得知楚华很可能并非真正的世子,但钱俶有意将错就错,认下楚华,在他心中,楚华已然是世子的身份。如今楚华失踪,他如何向钱俶交代?虞离弘一把抓住铁剑的肩膀,急切地说:“兄弟,快派出人去找!你知道他是谁?前世子!”

“什么?吴越国世子钱楚华?”铁剑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

“正是世子楚华!”虞离弘斩钉截铁地说道。

铁剑抱怨道:“这么大事,你就不早说。”说完,转身快步走进茶楼。不大功夫,七八个壮汉从茶楼里鱼贯而出,小跑着朝四面八方而去,开始四处寻找楚华。

虞离弘在门口急得来回踱步,眉头紧锁,心中满是不安。铁剑在一旁安慰道:“别急,估计走迷路了,准能找回来。”

“找不回来,我可怎么向王上交代?”虞离弘心急如焚,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就在这时,楚华在翠莲的陪伴下回来了。翠莲一路笑语盈盈,看见铁剑站在门口,便上前甜甜地招呼道:“铁爷好。我们小姐问您好。”

“小翠,你怎么会和这位公子一路过来?”铁剑满脸疑惑。

“铁爷有所不知,这位公子爷现在是我们小姐的弟弟。我们小姐的弟弟没了,小姐日日夜夜思念。这位李公子与小姐的兄弟长得极像,小姐便认下做了弟弟,还沿用了我们少爷的名儿,叫韵慧。小姐关照和铁爷说明白了,改日安顿好,就接少爷过去住。”翠莲一口气说完,说得眉飞色舞。

虞离弘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心中五味杂陈。

翠莲转身又对楚华说:“少爷,明天小翠来接你过去吃午饭。”说完,转身一蹦一跳地离去。

虞离弘一把抓住楚华,拉进后面院子,迫不及待地追问:“怎么回事?这个小丫鬟说的小姐是谁?”

铁剑跟进来,笑着解释道:“虞兄不必担忧。小翠说的小姐,叫卓韵彩,前面丝竹坊主人,一个金陵女子,出身书香门第、官宦人家的好女孩,却因为宋兵破城,一家人都死了,她也被没为官妓。”

“原来如此”虞离弘松了一口气,心中的疑惑稍稍散去。

楚华却一脸认真地说:“二位大哥,我本失了记忆,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可我现在知道自己的来处了,又认下了姐姐,有一事求二位相助。”

虞离弘和铁剑两人大惊,对视一眼后,忙异口同声地问:“你想起了什么?”

“我虽然还是想不起自己是谁,可已经确定不是你们这个朝代的人,我是从一千年以后来的人……”楚华费了好大力气,连比带划,才让他们弄明白了自己的来历。

两人惊得呆立当场,半天说不上话。他们望着楚华,眼中满是震惊与狐疑。然而,楚华平日里展现出来的才智学识,又让他们不得不信。

虞离弘整理了一下思绪,想起了吴越王的嘱托,索性直言道:“我不知道以后该称呼你李公子,还是卓公子?或者还是称世子?你刚才的意思虞某明白了,你要凭才学参加科考,然后设法帮助你义姐脱去官妓的身份。这是公子之大义行径,我等佩服定当相助。只是虞某也有一事要求助于公子。”

楚华笑着说:“虞大哥只管说来。只要我做得到一定帮忙。”

“时才虞某已经见过了吴越王,其实也已证实了公子并非世子。只是吾王世子确实出逃后,失去踪迹生死不明,而且为此牵连家人,世子妃也被没为官妓。虞某请公子援手,一方面寻找真世子下落,另一方面救援世子家人。为了方便利用江湖义士的力量,虞某有个不情之请。”虞离弘说完,恭恭敬敬给楚华行过大礼。

楚华连忙一面回礼,一面说:“虞大哥只管吩咐就是,不必如此大礼。”

虞离弘抬起头,目光诚恳地言道:“虞某请公子先认下了世子的身份,以后我们还是称呼公子世子,如此在好在江湖上寻求帮助。公子在官家面上就自称卓韵慧卓公子,我们即刻联系金陵的朋友,为公子做好取得生员的准备。”

铁剑亦在一旁拱手言道:“公子,铁某也有此意。即是公子有如此雄才伟略,不如我们联手做一番大事,铁某手下听凭公子调遣。”

楚华笑着摇摇头,神色认真地说:“我可不想改变历史,做点可以心安理得之事吧。好,就依了二位兄长,先以世子身份居之,对外人身份便用卓韵慧。虞兄说到前吴越王时下被软禁于府中,恐怕不是好事。我可以确定不久后宋主就会对他下手,要设法让他早日离开东京才好。”

虞离弘吓了一跳,忙说:“竟有此事?我倒忽略了世子现在是真正的博古通今之人,可谓前五百年后五百年无所不知,今科的状元非君莫属了。只是不知我主可有方法可解此劫?”

楚华沉思多时后,缓缓说道:“不如让吴越王请旨去边关吧。大约半年后,北部边界宋辽两国必有一仗。宋主时下没有什么领兵之才,钱俶是兵马大元帅正好可以请旨出征,离开东京后切勿再回来了。”

虞离弘又道:“如此大事,虞某当明日一早去见我主。”

铁剑却皱着眉头说:“只不过吴越王虽有兵马大元帅的头衔,手下无兵无将,王上自己也非将帅之才,若是宋主真的让他领兵出征,又当如何?”

楚华微微一笑道:“我料定赵光义一定会让钱俶自行招兵买马北上出征。铁兄速做准备让江湖志士顺势入伍,便可解决兵将之难,统帅之人可请钱俶自认。我会暗中协助他百战不殆。”

虞离弘惊愕万分,眼中满是敬佩,“公子原来还通晓兵战?”

楚华大笑:“我的确精通孙子兵法。”

数日之后,楚华按照铁剑与虞离弘的安排前往金陵。一路上,他心中既有对未来未知的忐忑,又有对即将开启的科考之路的期待。到达金陵后,一切进展顺利,他用了卓韵慧的户籍,顺利通过生员考试。为了不引起他人过多的注意,他有意收敛锋芒,没有尽显才华,只小试身手,便轻松取了乡试的第八名。接着,在考举人时,他再次轻取全省第三。而后,他带着满满的自信,踏上了前往东京,准备参加科举大考的征程。另一方面,虞离弘也将楚华对形势的估判转达给了钱俶。钱俶听闻,心中将信将疑,毕竟这一切太过离奇,可看着虞离弘郑重其事的模样,又不得不重视起来。

数月后,大比将至。东京城内一片热闹非凡,各地的考生们怀揣着梦想与抱负,纷纷涌入这座繁华的都城。楚华站在客栈的窗前,望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满是豪情壮志。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大步朝着考场走去,准备迎接这场决定命运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