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免、御免(对你失望了的意思)……”他的衣服也从里屋被慰安妇给抛了出来:“奶奶的!我这是咋地了?这到底是咋着了吗?”还用说吗?日本兵的那个大皮靴让他丢尽了脸面,这一生理变故也给他后来的人生带来了更加戏剧性的变化。
“奶奶的!这么好的美事儿都没干成,之所以起不来,都是他妈的‘鱼鹰子’给气的!”杨万发心灰意冷地蹲在角落叹着气,听到了军曹与妓女在屋子里那肆无忌惮的放浪声音,门口站岗的士兵也伸长脖子捏呆呆直着眼睛遐想着,杨万发突然眼前一亮,刚才在屋里遇到的羞辱顿时一扫而光了:“此时不走等待何时?蹽杆子啵!”他麻利地穿好衣服,看看无人关注他,拎上日本人赏给他的钱袋子溜之大吉了。
再说蓟运河码头,李大傻掩护兄弟刘高河脱了险,自己却被张大牛抓了起来。“柴七,你给我听着,没抓到‘鱼鹰子’之前,不许他离开蛤蟆台子半步!”
“好嘞!大管家!”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情报,“大嘎鱼”恼怒地把李大傻打的死去活来。“大管家,你喽儿犯得着跟他置气吗?他不揍是个傻子吗?他知道个屁呀?干脆揍当个屁把他放喽得了……”“好好给我看管好,跑了我找你要人!”经过“李鬼”反复周旋,“大嘎鱼”这才勉强允许带回家中监管。
“好嘞!放心吧大管家!”转眼到了秋天,“大嘎鱼”慢慢放松了对他的看管:“老实在家给我待着,哪也甭想去!出去揍是个死!”挂念刘高河的李大傻望眼欲穿,他离不开刘高河,一门心思要去部队找他:“我要找‘鱼鹰子’,我要去当八路!”终于在一个深夜,李大傻扒开了厢房的窗棱逃跑了。
“‘鱼鹰子’在盘山呢!”他梦到刘高河跟部队就住在盘山的山洞里,便搭乘老渔民的破船渡过了蓟运河,等他千辛万苦赶到了北部大山里,听说八路军早就转移了,满山遍野的已经是日本人了:“‘鱼鹰子’你们在哪呢?”怕日本人抓他,他就一股脑地往深山里钻,到了迁西就被人给盯上了。
“站住!举起手来!”迁西游击队的侦察员看他傻乎乎的在山沟里瞎转悠,就把他带到了驻地进行审问。“‘二炮’,这傻小子是你带回来的,咋办你看着处理吧!”审查几天后,游击队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就让他帮着烧水做饭,他也不计较。
“既然你说是去找八路军的,到哪还不都是打日本子吗?我们这也缺人,你干脆留这里吧,你的那个哥们儿叫啥来着,啊?‘鱼、鱼鹰子’,我帮你找!燕山总共揍这么一旮瘩地分(一块地方),我一准儿给你找着……”“那、那中、中吧,找不着赖你……”李大傻是个实心眼子,让侦察员“二炮”这么一“忽悠”,就同意留下了。“二炮”怕李大傻怀疑,又补充说道:“到时候找不着,你再走也不迟吗!”
“诶的!”李大傻稳定下来以后,在游击队干的有鼻子有眼,大家都挺喜欢他。李大傻却没有感觉,因为和“鱼鹰子”失散好几年了,一直是没着没落的,嘴上不说,心里却从来没有放下寻找“鱼鹰子”的念头。这天,“二炮”侦察回来后,气氛陡然紧张起来,有人悄悄议论:“这次日本子来的忒多了,咱们独立旅可要吃大亏了……”
“是的,咱们游击队的任务是骚扰敌人,配合大部队顺利转移……”“独立旅?‘鱼鹰子’不揍在独立旅吗?”接下来几天的消息更是令人心焦,一万多鬼子来势汹汹,独立旅恶战不断,被迫分散转移,有些部队已经被打散了。听到这个消息,李大傻一刻也不想待了。
“‘二炮’大哥,你喽儿跟队长说说,我想走了!”“走?干啥去?”“我去独立旅找‘鱼鹰子’呀!” “鱼、啥‘鱼鹰子’?”“二炮”一时没反应过来,由于忙着打仗,早把帮李大傻找人那事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提前说好的?哼!不让走不行!八路军不带反悔的……”李大傻头也不回地迈腿就走。“哎!这、这叫啥事?……”“二炮”眼睁睁的不敢阻拦,是呀?当初答应人家的,哪能反悔?“站住!”流动岗哨还是发现了他的影子。“我不是坏人,我去找我兄弟!”李大傻撒开丫子,回头喊了一声,立即消失在夜幕之中。
他不了解什么“鹭峰山”,更不知道什么“拐子沟”,只知道哪里有枪炮声就往哪里跑,哪里枪声最密集就往哪里找。凭着耳朵敏锐的听觉,很快把他引进了东北部山区残留的战场,看到这里到处烽烟,残留的战场一片狼藉,此时,恰好是日本人刚刚撤出不久,杨万发立功受奖的时间。
“这是咋啦?这是咋啦?‘鱼鹰子’,你在哪?你还活着吗?”八路军的伤亡真是太惨重了:“这死的咋都是我们八路军哪!?”“大傻”的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啪、啪!”远处传来了几声零星的枪弹声,“大傻”左顾右盼时,只见对面山沟里匆匆转过来一个人。
这个人个子不高、穿着一件黑绸子衣服,他右手拿着一把日本撸子,左手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低着头儿一路小跑着。
“哎!‘水蝎子’!我在这呢!”很快,杨万发也发现了李大傻。“大傻呀,你咋也来了呢?可不得了了,全都死啦!副政委死了、万能死了、‘鱼鹰子’死了、八路军全都死了、没指望了,快家走吧……”说的跟真事儿一样,杨万发哭得满脸是泪。
“咋这样呢?为啥呀?呜呜……”哭了一通,“大傻”才回过味儿来:“‘鱼鹰子’死了?人哪?你看见尸首了吗?不可能!‘鱼鹰子’死不了、万能也死不了!他们都死不了!呜呜……”“大傻”虽满面狐疑,泪水却无法止住!
“哎呀,都死在山那边儿了!我亲眼见的,一个人儿都没剩,连尸体都喂了狗啦,都是骨头架子了,不信,你自个儿瞅瞅去!”“那你咋还活着呢?……”杨万发抖地一惊儿,马上弹弹衣服说:“你看,我这不是化了装吗?我多精啊,嘁!还能让他们抓着?”
李大傻更怀疑了!他想:“这小子儿可没个实话,他的话平时都得反着听。他一直嫉恨‘鱼鹰子’,今个儿这身打扮,八成憋不出啥好屁来!他手枪的保险也一直开着,先别刺激他,抓紧找到‘鱼鹰子’要紧!” 想到这,李大傻换一种口气对杨万发说道:“那中吧!‘水蝎子’你先走吧,我自个儿再去找找!”犹如得了特赦令,杨万发忙不迭收起手枪说:“中、中,那我先走了!你也别忘了早点家走哦!”
没容李大傻搭话,杨万发早就撒开了脚丫子,一溜烟地跑了,惊慌的连钱袋子都忘了拿了。李大傻捡起地上的布袋子,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白花花的大洋。
“哎、哎!钱……”他对着杨万发消失的方向喊了两声,哪里还有杨万发的影子?“哼!这钱准不是好来的,先收着再说!”大山拐弯处,鹭峰山突然斜插着裂开了一条缝,缝隙直通云天,下面还盘绕的一条沟。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上有‘一线天’,下有‘拐子沟’,进了天沟鬼都愁!”杨万发八成就是从这沟缝里钻出来的。
过了“一线天”,就是曾经硝烟弥漫的拐子沟战场。一股股难闻的腥臭味儿飘过来,呛得李大傻皱着眉头喘不过气儿来。“汪汪汪……”远处望去,整个大地无一点生机,几只狼野狗窜来窜去,不停地寻找目标:“哎喂!‘鱼鹰子’!‘蜘蛛’!‘和尚’!万能收儿(叔),你、你们都在哪、哪呢?……”喊了两声,李大傻又不禁哽咽了起来。
“嗷、嗷!……”哭喊声惊动几条狼野,它们伸长脖子对着李大傻嚎叫起来。“咳咳!”他有些心虚,奓着胆子把手里的钱袋子对着狼狗使劲挥了挥,狼狗们不知李大傻用的是何种武器,“哼哼”几声,灰溜溜夹着尾巴走了。
“呜……”独独留下一条大狼狗不肯离去,它蹲在一个很大的弹坑前“哼哼”着打转转儿。李大傻趴到地下,耳朵贴紧地面儿,似乎找到了他熟悉的声音:“有活人!”他抓起一杆折断的枪柄,不顾一切地开始驱赶狼狗:“滚、滚、滚!”
到嘴的肥肉,大狼狗岂肯屈服?“呜……”只见它瞪着猩红的眼睛、呲着满口獠牙、对着李大傻低声呻吟起来。一般普通的狼狗,看到有人向它进攻,即使不想退却,也会下意识地倒退几步,这条狼狗却不同,它不仅纹丝不动,反而跨前一步,两条后腿绷得紧紧的,做好了随时发起冲锋的准备,这应该是一条串了狼种的凶残家伙。
“崴了、崴了……”李大傻脑袋“轰”的一声成了空白。他自幼胆子就小,看见狗叫就吓得尿裤子,“水蝎子”总是嘲笑他。“嗷、嗷、嗷……”此时的狼狗如果攻击他,基本丧失了反抗的力量。一害怕,李大傻突然想起了“鱼鹰子”跟他说的话:“为啥把狗叫狗?大傻我跟你说,狗是给人当‘狗’的,不管是啥‘狗’,你不欺负它,它揍欺负你!你不怕他它揍怕你!不信你揍试试?”刘高河不仅帮他驱赶恶狗,帮他对付恶人,还教他驱狗的方法。也怪了!多凶的恶狗,小小的“鱼鹰子”都把它们给制的服服帖帖的!
“死死盯着狗的眼睛!多害怕你也甭跑,你一跑他揍咬你!”对峙!狭路相逢勇者胜。想到这,李大傻学着刘高河的模样,竟对着狼狗也低声嚎叫起来:“呜、呜,汪、汪汪……”头发直立了起来,一声比一声有力,恰恰这么一吼,他的胆气也跟着壮了起来,握着的枪柄也有了力气:“唔、唔、唔……”一瞬间,大狼狗首先崩溃了!这家伙知道来人比它厉害,没办法,只得带着哭腔儿恋恋不舍地退出了。
驱走大狼狗,李大傻快速跳进弹坑,翻开了一具又一具尸体,透过微弱的气息,终于从坑底挖出了一个面目全非的人来,不用摸,这人准活着!他就是万能:“二收儿、二收儿啊!你喽儿醒醒啊!”万能伤得太吓人了,李大傻连拉带拽异常艰难地把他背到了一个山坳里。
“这地方不中!”换了一个又一个地方,总是觉着不安全,又怕这么颠来颠去把他弄死了:“咋办呐?呜呜、呜呜……”哭声,从山坳里引出了一个猎人:“他是你啥人哪?还不救人哭啥?”“大哥,行行好!救救我哥吧,我哥让日本子的大炮给炸伤了!”也顾不了许多了,李大傻急忙向猎人求救。
“兄弟,啥也别说了!赶紧跟我走吧。”猎人叫栓子,是个老实巴交的山民。山那边有个远房侄子也参加了县大队,他有些不放心,这几天一直在附近转悠,也是来寻找八路军伤员的。好人是装不出来的,看一眼万能被炸烂的旧军装和傻乎乎的大傻,就知道他们是啥人了。
“大哥,给!”李大傻从兜里掏出了五块大洋,直往栓子手里塞:“揍啥呢?你这是揍啥呢?先救人要紧!”朴实的山里人,没想过有啥回报,你不给钱他照样帮忙。
“大哥,你喽儿是好人!嘿嘿……”杨万发丢掉的这袋子儿钱,还真派上了大用场!李大傻恐怕这点儿钱救不了万能的命,又赶紧折回战场,从腐臭的死人身上又扒回了一些财物。他掏了五十块现大洋,让栓子从山外面请来了一个郎中。栓子心眼儿也不少,为防万一,进山时,他给郎中蒙上了双眼。
炮弹片崩到肉里、刺刀扎进腰间、子弹又打中腰部弹片、弹片被嵌入了腰骨。郎中没有本事取出万能腰间的弹片,只能用药汤子维持着喘气:“痛、痛、痛、忍!忍!忍!还是痛、还是忍……”各种伤痛混合在一起,让潮白河畔这个叱咤风云的万大侠生不如死。郎中知道,眼前的这个苟延残喘的生命活不了几天了。
再说这边的刘高河,炸飞的石块和枪托子一股脑地蹦到了他的太阳穴和胸部,当即昏死了过去:“哎呦!嗬!”醒来后,胸口一阵阵的发堵,大、小腿都流着血,半边脸都是肿的,他扭了扭脖子,脑袋一阵阵发懵,疼得快要裂开了!
“政委呢?万连长呢?战友们呢?他们都被打死了吗……”呐喊与枪炮声已经停止,战斗结束了。他清晰地记得自己刚刚给政委套好了一件猎户留下的兽皮衣服,炮弹就在他们的中间爆炸了,混混沌沌中仿佛看到瘦小的副政委在火光中飞出去了,还听到了一排长赵大贵喊着:“为首长报仇!”的声音。
“首长!首长,你在哪呢?”刘高河咬牙向前爬行着:“首长牺牲了吗?”顾不得周边是否有流动的敌人,他不断翻动尸体寻找着政委。
“呦西!这个地,还活着!”远处的日本兵发现了他,一吆喝,一下子涌上来10多个,“呼啦啦”把刘高河围住了:“把首长能(弄)丢了,我活着还有啥劲呢?奶奶的!十六年后你爷爷我刘高河又是一条好汉!”
他拽过一只断枪,支撑着摇摇晃晃站起来,很快又“啪嚓”一下摔倒了。
“唔哈哈哈!”一个日本兵扔掉大枪,嘴里“呜哩哇啦”叫着,直奔刘高河而来。
“小日本子,你姥姥的八嘎!”刘高河故作无力的倒地状,确实迷惑了敌人,待这个日本兵走近他,一枪托子扫向了鬼子的裆部:“咔嚓!”带着风声,刘高河出其不意的一击,当即打断了日本兵的一条腿。
“哇呀呀!”与此同时,另一个日本兵的枪托子也击中了刘高河,“噗”的一股热浪从胸口袭来,一口鲜血喷出,顿时力不能支,昏死了过去。
“这是哪?奶奶的!放我出去!”醒来时,刘高河已被五花大绑,塞进了闷罐子车,成了日军的战俘。
诗曰:狗仗人势狗欺人,打狗大多看主人;该出手时须出手,人不怕狗狗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