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孤儿,这小子他妈的野着呢!”“大嘎鱼”一把搡开了“鱼鹰子”。“你咋这样儿?表哥,孤儿揍不是人啦?”女子急忙拽住了“鱼鹰子”一只胳膊,顺手拿起大厅盆架上的一条毛巾,用暖瓶的温水沾湿了轻轻拧干,然后爱怜地给“鱼鹰子”擦试着额头上的汗水。
长这么大,“鱼鹰子”第一次感觉到了活着是如此地幸福,心里“忽地”一下热了起来:“呜、呜……”突然,他大声地哭了起来。那是一个受尽白眼与呵斥,步步艰辛、遭受百般蹂躏的弱小的躯体呀!
“不是,我说,表妹,你看……”“别害怕,孩子,喝口水吧!你叫啥名字?叫我大表姐或母新华都行……”“大表姐”给“鱼鹰子”倒上一杯白开水,看着他喝了,又接过了杯子,回头使劲白了“大嘎鱼”一眼儿,这才转身离开了。
“鱼鹰子”傻傻的站在原地,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你他妈的懵逼了?还不给我滚哪!”受到冷落的“大嘎鱼”,从“鱼鹰子”背后搡了他一把,“噗通”一下把他推倒在地上了。
“大表姐!我-叫-‘鱼-鹰-子’!”“鱼鹰子”一点也没在意,他用胳膊从地上撑起了身子,鼓足勇气仰着头,大声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大表姐走远了,也不知道人家听到没有?”“鱼鹰子”遗憾地想着。“大表姐!母新华!”“鱼鹰子”牢牢记住了她的名字。“大表姐”走了,从此,他的心中似乎多了一盏明灯,他切齿领略到了什么叫做幸福与美好!
一个女子原来可以如此之美,美得通身放光。那是一块如玉般的温润的光,如月光一般梦幻的光,如水一般清澈的光,从何而来?来自她亮晶晶的眸子:“我的大表姐,母新华,嘿嘿!她长得忒美了!”这种美丽超越智慧,来自于心灵!“鱼鹰子”看到了那束可贵的光源----善良!天啊!他实在是太想念她了!这种美丽的光芒激励着他,让他日思夜想,夜不能寐。有人说,女人在想念男人的时候,常常会想的泪水如潮,但如果是男人想念女人的时候,常常会想的让自己心痛,当然这有别于那种异性男女的爱恋之情。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螃蟹镇的大街上撞到了!
“大表姐!大表姐!你喽儿咋到这儿来了?”“鱼鹰子”丢下“大傻”,“飕飕”飞到了女子的面前。“你要干什么?”母新华警惕地停下了脚步,被吓的柳眉倒竖。看清楚是个“小要饭的”在叫她“大表姐”,她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麻利地从兜里掏出了几张日本花票子递给了他们。
“大表姐!我们不要钱,我是‘鱼鹰子’!”“鱼鹰子”揩着脸上的脏东西失望地说。母新华茫然地看着他,微微地摇摇头也好像是点了点头。“你喽儿不是‘大表姐’母新华吗?我揍是那个小‘鱼鹰子’呀!”
“‘鱼鹰子’?”“是啊是啊,我揍是蛤蟆台子的‘鱼鹰子’呀,我叫刘高河……”“鱼鹰子”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他委屈到了极点。
“大表姐,你咋(会)不记得我了?呜、呜……”“哦?是你呀?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挑担子的小‘鱼鹰子’吧?哈哈,都长这么高了!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呵呵、大表姐,我想你喽儿肯定忘不了,我天天想你呢……”刚才还万分失望的“鱼鹰子”顿时破涕为笑,“女神”终于想起了自己,这是多么幸福的事呀!他激动地一窜儿老高,两只脚屁颠屁颠的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是吗?我说呢,大早晨的喜鹊‘呱、呱’地叫呢,原来有人念叨我呢!饿了吧?赶紧跟我回家且!” “嘿嘿!大表姐,他叫‘大傻’,我哥们儿!”大表姐一说,“鱼鹰子”的肚子立即跟着“咕、咕”轰鸣起来。
“看看,咋弄的这么脏啊?又淘气了吧?”母新华怜悯地看着两个孩子,摘下脖巾给他们抽打着身上的脏土。“大表姐,你喽儿咋到螃蟹镇来了呢?这里有好多日本子,他们可坏着呢!”“说来话长,先回家吧。”
大表姐脸上现出了一丝淡淡的忧伤,显然不愿提起那些令她辛酸与耻辱的往事。
小田林二软硬兼施,使尽一切手段,刘轩珩誓死不当县长,于是动了杀机,决定秘密暗杀刘轩珩:“既然不为我用,留着就是祸害,不如杀了他!”
按照“老家”指示,组织上也希望刘轩珩当上伪县长,能为八路军所用。刘贤农也做过几次刘轩珩工作,耿直的老爷子则固执异常:“假汉奸也是汉奸!给日本人做事好比改了姓氏,我刘轩珩都活了七十大几了,说啥也没用!我刘氏丢不起这人!”地下工作纪律,不允许刘贤农向任何人泄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对父亲刘轩珩也是如此,可刘贤农又不能明说,即使说清楚,刘轩珩这个老古董也不会同意。退一步说,就是同意了,凭他的耿直与豪气,也不会有太好的结果,何况是位年过古稀的老人,只得放弃。
此时,小田林二也通过伪县政府找到了水利专员刘贤农。他警告刘贤农说:“刘桑儿,不要试图与大日本皇军作对,希望你地出面做好家父的工作,要想保全性命,你地必须地接任县长地干活!”
“谢谢太君的栽培,刘某代老父深表谢意。老父绝非对皇军有什么看法,实在是年过古稀,身体有恙,不太适合担此重任。贤农非常愿意为皇军服务,可惜才疏学浅,恐有辜负皇军期望,本人倒是可以推荐一最佳人选,此人定能担当县长大任,学生将全力辅佐……”
“什么人地?说说看。”按照“老家”的考虑,刘贤农借机向小田林二推荐了柴松茂。实际上,在刘轩珩拒绝出任伪职后,日本特务机关已经盯上了盈州名人“柴大棒子”,正在与北京警察局协商由他出任盈州县长,只是北平方面还没有松口。刘贤农的做法,得到了小田林二的信任和赞许。
不久,柴松茂正式出任了县长,按照小田林二意见,柴县长任命刘贤农担任了县水利局局长一职。“有哪个刘氏子孙敢给日本人做事,我刘轩珩死不答应!”老爷子气的指天骂地,从此父子两人关系越来越不融洽。
这一天,大新安镇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热闹非凡。“民主”选举大安新镇镇长的工作非常顺利,大安新镇镇长张大牛正式上任。
“介个啦(癞蛤蟆)插鸡毛—想上天了”。“大嘎鱼”这下可牛大了!从土的掉渣的财主一跃成为盈州三镇的“太上皇”,真是祖上冒青烟儿了。会议散了以后,他殷勤地地请皇军到家里去坐坐,以壮声威。小田林二摆摆手,说下午还有紧急公务,就骑马先回了县城。
大安石雄则带了个日本随从武男,另加一个班的皇协军骑着自行车浩浩荡荡开到了蛤蟆台子。“老柴齐来了!”村头站着很多看热闹的老百姓,大家像看动物一样对他们指指点点。
“欢迎、欢迎太君哪!”柴七带着柴家大院老老少少一大帮子人手里拿着小旗子,齐刷刷站在门口迎接日本主子。“呦西,张桑地大大福气!”看到别具风格、阔绰无比的柴家大院,大安石雄竖起了大拇指。
“太君哪,我们全家都恭候你喽儿多时了,屋里请,屋里请!”“呦西!”一股浓浓的幽香涌来,让大安为之一振。大安首先闻到了“曲曲菜”身上的味道,眼睛即刻有了光泽。他还以为站在前排的“曲曲菜”是“大嘎鱼”的老婆呢!
“嗯个?”当一侧头,发现“曲曲菜”的身后,还站着一位更年轻、更漂亮、气质更高雅的女子,眼睛“唰”地一下直了。“太、太君!她是我、我的小妾、小妾……”“大嘎鱼”点头哈腰地解释。
“小妾?什么地干活?”该女子柳眉倒竖、气质不凡,大安不禁疑窦丛生。“是、是是,刚纳的小妾,叫、叫‘一枝花’!”“嗯?‘一枝花’?”只见这个女子一步跨出人群,大声疾呼起来!
“不!我叫母新华!”似乎压抑了很久,嘶哑的声音里带着强烈的愤怒、万般的凄楚。这个女子就是母新华。母新华不是在北平读书吗?怎么嫁给“大嘎鱼”当了小妾呢?母新华有着一腔难以言表的海天般的冤屈!出身书香门第的母新华,一直在北平读书。大舅柴松茂是北平警察局协稳办主任,母新华就一直住在大舅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