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日本人占了北平后,校园里的抗日热潮一浪高过一浪,母新华是学生会的代表,非常活跃,为了方便工作就住进了学校。盈州是柴松茂的家乡,每年都从潮白河两岸收租子,在家乡有着相当的知名度。小田林二对这些情况了如指掌,所以才要求把他调了回来。

“妹子,出事了!”一回盈州,柴松茂马上找到妹妹妹夫,告诉了他们一个不好的情况:“新华这孩子在北平要坏事儿,她领头在学校闹抗日,日本人已经把她列入了抓捕名单。”“大舅哇,你喽儿可要救救她呀!我们老两口儿揍这么一个闺女,她可不能出点啥事儿啊……”老实巴交的爸爸吓坏了。

“大哥,你在北平咋不管管她?揍任着她胡来?”母新华的妈妈哭着埋怨哥哥。“啥,我管她?你的闺女你还不了解?她管我还差不多,天天说我是汉奸,我这个大舅在她眼里狗屁不是如……”“柴大棒子”愤愤不平地诉着委屈。“大哥,那你为啥非要给日本子干事儿?咱家又不缺钱,揍不能干点别的?难怪孩子说你!还当啥县长?你知道别人都咋想咱们?”“唉!妹子,我这不也是没有办法吗?”“柴大棒子”立即有些气短了。

“既然给日本人做事了,新华的事咋还管不了?”“在北平,新华根本不待见我,说我给她丢了脸!你说这孩子!”“这孩子咋这样不懂事?没大没小的!”爸爸赶紧劝着柴县长。“新华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也不活了!反正你得管!”妈妈放声大哭起来。“哭有啥用?重要的是赶紧把她找回来!”“柴大棒子”不耐烦地说。

“对、对、对!大舅说的对,我马上揍去北平,死也要把她拽回来!”爸爸说着,马上去买车票,连夜赶到了北平。“我妈都病危了,你喽儿咋还来北平?谁来照顾她呀?”母新华听说妈妈病危,来不及思考,心急火燎的往回赶,快到家了,才感觉不对。“你妈想你,怕你不回来!”“你们骗我!耽误我大事儿了。”母新华跟爸爸犯了急,她们的抗日小组还要去发传单呢。

“这都啥时候了?你傻呀?日本人要抓你呢!”

“我不怕!”“孩子!我们怕呀!你要是让日本人抓走了,你妈跟我可咋办呢?”说着,父亲不禁老泪纵横。“算了,爸爸,我不走了!”母新华心软了。

“大嘎鱼”成熟早,十三岁娶了个比他大六岁的老婆,十五岁就有了儿子“小黑鱼棒子”。大老婆没让他新鲜几天,又纳了个十六岁的小妾,玩腻了就被扔到一边子去了。之后开始到处沾花惹草,院里院外的女人,不管是直系亲属还是长工的老婆,或者丫鬟使女只要被他看上了,统统占为己有。自打认识了城里的“表妹”母新华,“介个啦(癞蛤蟆)又想吃天鹅肉了”,夜以继日地捉摸着如何弄到手了。

他玩过很多女人,那只是一时兴起,鲜有让他如此心动的。第一次见到母新华,并不觉得她有多美,甚至觉得还不如他府上叫“大茉莉”的丫头儿长得好看;第二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彻底颠覆了第一次的看法,他突然发现,她脖颈上长了一颗小痦子;痦子赤裸裸的,在洁白的颈项上,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看了让人心里痒痒;他想,“她干嘛不遮掩一下呢?”也正是这颗痦子,从此,让他日夜心猿意马、想入非非了……

母新华从北平被拽了回来,天天被父母看着,唯恐出现一点闪失。因为是上了日本人的黑名单,她的突然失踪,引起了特务们的警觉,不久就顺藤摸瓜找到了盈州“日本人可不管我是不是县长,甭说外甥闺女就是我的亲闺女他们同样不会放过!”柴松茂得知这一消息,顿时大惊失色,马上通知了妹妹。显然,盈州城是不安全了,恰恰母新华又是个闲不住的人,这可急坏了她的父母。

“要不赶紧找个主吧?拴住心揍(就)中了。” “说啥呢?我才这么小,我可不嫁人!”母新华一口回绝。“不嫁人,不嫁人,都十七八的大闺女了,还不早晚得嫁人呀?”妈妈苦口婆心地规劝道。

“你们看张康如何?”母新华的脸刷地一下红了,母亲没有注意到女儿的变化。“哪个张康?”“揍是蛤蟆台子柴府的张二牛哇?在上海读大书呢?”“啊?是那个小伙子哦,不错不错!”柴松茂突然提起了张二牛,让紧张的气氛顿时轻松下来。确实,年轻帅气、才华横溢的张二牛令人刮目相看。到达上海后,他嫌自己的名字土气,改名叫了张康。亲戚圈里,更以彬彬有礼、温文尔雅著称,口碑极好。小的时候,柴松茂就曾在一次宴会上对着大家戏言:“这二牛子与咱华子真是珠联璧合、天生地造的一双啊!”

张康离开家乡后,就开始主动给母新华写信,母新华并没当回事,也没有回过信。她在北平上学的时候,又接到了张康的信,字里行间无不透露出一个知识青年对国家前途的忧虑以及对母新华无限的爱恋。母新华忙于学校的抗日救亡工作,只是含含糊糊、简简单单地给他回了一封,内容大体就是谈理想、说救亡,并希望张康投身抗日洪流中去云云。如今柴松茂重新提起,母家父母自然非常满意,母新华的心中似乎也有了一丝寄托。试想,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离开了组织被日本人追杀,即刻就成了一只孤雁。

舅舅提议:“他们既然挺般配的,非常时期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螃蟹镇的老家蛤蟆台子房子多、院子大、那里四面环水、环境优雅,日本人的骚扰也不多。新华能不能先到那里躲躲,顺便接触一下二牛子,我拍封电报让他回来几天,俩人接触接触,成不成由命儿拽(顺其自然)……”

“这样好,按大舅说的办!俩人没意见揍早早把事办了!”爸爸很赞成。

“噢?这个咱们可不敢说,现在的小青年们主张男女平等,恋爱自由呢!新华,你要是没啥意见,我这揍写信先告诉蛤蟆台子,让老家提前有个准备……”母新华抿着嘴唇没有说话,算是答应了。

柴县长的信很快就送到了蛤蟆台子,是大管家张大牛亲自接的。

“大嘎鱼”打开信 ,思忖再三,便安排人布置起新房来了。

“大管家,咱家这是有啥喜事儿吧?”柴七喜滋滋地问。“老七呀,不该问的甭问,不该管的甭瞎管,我可跟你说下,闷头把活给我操持好!知道不?”“大嘎鱼”一脸喜色地吩咐。“好嘞,我这揍准备,你喽儿等着请好吧!”柴七应允着,随后列出单子进城置办东西。

母新华要来蛤蟆台子的消息,包括“曲曲菜”在内,被封锁得严严实实的。看到这忙里忙外的场景,大家猜测张大牛可能又要纳妾了,人们很纳闷:“没有‘小神仙’说媒,也不见安排聘礼,这神秘的新娘子到底出自谁家呢?”柴府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

他老婆平时低三下气,从不敢正面招惹“大嘎鱼”,听人议论张大牛要纳妾了,她才小心翼翼地找到“曲曲菜”诉说心中的哀怨:“妈呀,你喽儿说说?这老爷又要娶小的了,咋连个招呼都不打,这到底啥是啥呀?”

“娶小的?谁家的女子?不三不四的可不能进咱们柴府!快点把他给我找来,我要问问……”“大嘎鱼”就是个浑种儿。“曲曲菜”一天到晚吃斋念佛的不怎么管他任由他折腾。大媳妇儿来报儿子要纳妾,这种添人进口的大事儿,就不能听之任之了。

“妈,你喽到底有点正事儿没有?快点说!我这儿还忙着呢!”来是来了,“大嘎鱼”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大牛子哇,听说你要娶小的儿?谁家闺女?也不给我们提前瞅瞅,再说,办这么大的事儿得要请头面人物,让亲戚朋友们一块儿热闹热闹哇!”“曲曲菜”也是夹着小心问道。“也是刚定的,这不,还没来得及向你喽儿禀报呢,反正一切从简,不张扬。我说你喽儿没事儿闲的难受咋地?安心的念佛得了,管嫩们(那么)多揍啥?我先入洞房,回来再去给你喽儿磕头、认大小、拜祖宗!还不中吗?”老娘没有兴师问罪,“大嘎鱼”的心情放松下来,这才耐着性子多说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