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挤别挤!都有份,来来来,老总们!我先给你们倒上酒……”穿着花袄的半大小子,嘴里喋喋不休,他在地上摆上一排碗,从筐里搬出一坛子酒,逐一倒满了:“这回让你们赶上了,都是刚出锅的,还热乎着呢!”倒完酒,穿花袄的半大小子又张罗着发猪蹄子,另一个半大小子闷头闷脑地分着烧鸡。
闻着诱人的酒香,伪军们面面相觑,纷纷拿眼睛偷看中队长刘二顺。刘二顺不许手下祸祸老百姓,日子很是艰苦,队长不喝,伪军们是不敢随便喝酒的。“蝇子屎,甭××杵着了,大家伙儿都开喝吧!”一个小个子军官也不甘寂寞,带头吆喝了起来。“蝇子屎”没有动:自己一个堂堂的一个小队副,却被级相等的人嘲弄了一顿,觉得很掉价,他强调自己并不是诚心想拍日本兵的马屁,而是怕伺候不好日本人,惹得大伙也吃不好。黑大汉替他解了围,他还是不痛快,便跟小个子一起吆喝着要喝酒,就是要炫耀一下自己的存在感,捞回点面子,心里光想着日本人了,一时竟忽视了中队长刘二顺的存在。
“马队,接着!”“狗剩子”听话地拿起一个猪蹄子,向站在楼口的小个子军官扔过去,却被张瑞林接过来,递过来一只破鞋:“张瑞林!你××啥、啥意思?!”受到羞辱的马队副,脸红脖子粗起来。
“吃香的喝辣的找你日本爹去呀?”“张瑞林!我操……” 小个子爆了粗口,“蝇子屎”也开始帮腔,他知道张瑞林跟中队长是把兄弟,但自己跟“蝇子屎”是把兄弟,与炮楼的军曹佐佐木是朋友,所以并不惧怕张瑞林。“想干啥?‘马屁精’,你爷爷我接着!”张瑞林毫不含糊。
“都给我住嘴!饱死鬼呀?看看你们,还有点军人的样子没有?太不像话了?”从打这帮人进门,站在一旁的大队长刘二顺,就一直冷眼看着没有说话。他感觉哪里有些不正常?一时还没搞明白,两个军官在老百姓面前胡闹的场面,让他有些挂不住脸了。
穿花袄的半大小子站起来,真诚地端过一碗酒递给他:“老总你喽儿辛苦了,这是专门给你喽儿留的,来!喝口吧?” 一股诱人的酒肉香扑鼻而来,张瑞林端起了酒碗,对刘二顺说:“大哥,消消火!要不喝口儿?难得大家乐呵一回!”刘二顺皱着眉想了想,向大家挥了挥手。
“都要适量,谁也不准多了!听到没?”“谢队长了!”这些伪军们平时被管得很严,肚子挺素,就是偶尔有点荤腥,也捞不着他们解馋。现在,看到了这么多好吃好喝的,哪个还控制得住?一个个敞胸露怀、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馋的门口站岗的伪军可怜兮兮地,一个劲儿朝这边吧唧嘴儿……
“老总儿,别着急!我这揍给你喽儿送点儿去!”穿花袄的半大小子倒了一碗酒送过去,这个伪军一扬脖子“咕噜噜”干了,完了!眼巴巴地还看着这边儿不解馋。小个子骂道:“‘玻璃鬼’!你××今天站岗,还敢喝酒?误了事谁、谁……”话没说完,“噗通”倒地了。
刘二顺见状,刚想起身,却一下子瘫软在地,手里开着机的“大肚盒子”顺势掉在了穿花袄的半大小子脚下:“哈哈!倒了倒了,都给我倒了……”这个穿花袄的半大小子就是“鱼鹰子”刘高河。他学着《水浒传》里“白日鼠”的腔调喊了起来。话音未落,十几个伪军们也都稀里哗啦地倒下了。紧接着,楼梯上边传来了“咚咚咚”“啪啪啪”声音。
“八嘎!”“哇呀呀!”好一通折腾!墙皮、楼梯板、皮鞋纷纷落下楼来,等到刘高河端着“大肚盒子”气喘吁吁地爬上楼,准备给其他人发信号的时候,鬼子的两个机枪手已经“弾弦菜”了(抽搐)。这是黑大汉万能干的。他听到“鱼鹰子”传来的信号,立即在第一时间动了手。爬上梯子的时候,他着实捏了一把汗,鬼子的机枪手一直在警惕地扫视着他,根本不允许他上楼。
“八嘎!什么地干活?”“太君,给养地呦西!米西、米西地!”一个日本兵也是馋了,放下手里的枪,想伸手接东西。“呀灭爹!”(慢着的意思)另一个军衔大一些的日本兵马上拦住了他。他一边警惕地观察着万能,一边关注着楼梯下面的动静。“呦西,递上来地干活!”万能被卡在楼梯中间,两个日本兵开始轮换着吃喝,伪军们的打闹虽让他们放松了心,机枪却一刻不离左右。
“突发事态下,一定要直接抢夺机枪!”他想起了“鸬鹚”的命令。“这样的环境太受限制了,从下往上对付一个还行,两个就难了。要是日本兵让他下去等候,那就更加麻烦了,到时只能强功,自己应该没问题,怕就怕枪声一响,伪军群起而攻之!‘鱼鹰子’可就危险了!”“呦西!”领头日本兵摸着油嘴,满意地说了一声,看来他已经吃得差不多了。“‘鱼鹰子’,你到底中不中啊?赶快行动吧!”焦急之时,刘高河发出了信号!
说时迟、那时快!万能两手握紧楼梯把儿,一撑身,双腿“嗖地”窜到了楼顶,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脚踢中了守护机枪的带班日本兵。几乎同一时间,他的胳膊肘也重重砸向了正在肥吃肥喝的那个日本兵。“哇呀呀……”巧的是,正卖力啃着猪蹄子的这个日本兵,半个猪蹄子被直接顶进了腮帮子,吞又吞不进、吐又吐不出,疼得他直脖子瞪眼打转转。趁日本兵愣神儿的一刹那,万能一手拽住带班的日本兵,背靠楼梯连踢带拽,猛地向墙壁撞去!“轰”一声,炮楼的墙皮被“哗啦啦”撞掉下了一大片。紧接着转身一记大脚把那个疼的打转转的日本兵踹下了炮楼,嘴里吞着猪蹄子的日本兵大头朝下摔死了。转眼间,两个精悍的日本兵被他轻而易举地拿下了,连还手的机会都给他们,就稀里糊涂地成了万能脚下之鬼。弹了弹身上的尘土,万能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机关枪。
“奶奶的?攥的还挺紧哪!”那个警惕性很高的带班日本兵,断了气还死死地拽着机关枪的把手,怎么掰都掰不开。万能舍不得放弃,挥刀砍掉了他的一只手,日本兵这才松开了。
再说院子大门口, 自称“三帮子”的白镜面还在黏糊着小队长张长寿,让他美美地当起了老娘舅。 这个叫“三帮子”的“外甥”,原来是“蜘蛛”假扮的。“听说你喽儿都定亲了,我妈乐坏了!这是我妈送老舅娶媳妇儿的!” 也不知哪对哪?张长寿也有些疑惑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小外甥”,他乐得便宜,半推半就地收下了一把现大洋:“嘿嘿!‘想吃冰下雹子’,我那穷的叮当响的寡妇姐,当初拉扯着六七个小外甥子,穷的连裤子都穿不上,咋揍发了大财呢?要不是当初太穷了,自个儿咋会跟他们断了联系?”
张长寿是螃蟹镇本镇人,他最近的运气不错。去年,他向日本特务机关长小田林二提供了一份重要情报:“螃蟹镇的老刘家可能私通八路,他们家儿子‘大刘’应该是盘山八路的秘密交通员……”
“八嘎!私通八路,死啦死啦地!”结果,没有抓到“大刘”,他们一家子全部被大安石雄给屠戮了。“张桑,忠诚大大滴,胜者(功劳)地奖励!”因举报有功,张长寿很快从一个大头兵被大安提升为伪军班长,现在又当了第三小队队长。
“嘿嘿,最近传闻少佐要让我当中队副,看这趋势,说不定哪天顶替刘二顺当上一把手呢?……”托“小神仙”给说个了媳妇儿,俊着呢!急着想娶过来,无奈对方彩礼要的太多,一时还凑不齐。他平时喜欢跟曹长佐佐木逛窑子、赌博,捞的那几个“眼珠子”都进了下水道,兜里一直紧紧巴巴。正为银子发愁呢:“哈哈, 财神来了!小外甥‘三帮子’孝敬了这么多的现大洋!”正美滋滋地想着,躲在桥下的“梭鱼”快步冲了过来。
“唉啊!‘大刘’?!八路、八路来了!”张长寿吓得魂飞魄散。“噗!”“梭鱼”一记飞刀扎进了张长寿的右眼:“啊呀!”张长寿捂着流血的眼睛没命地嚎叫起来,“蜘蛛”伸出一条腿,“吧唧”一声,把张长寿绊了个大马哈:“×你祖宗!”“梭鱼”跨前一步,劈头夺过了大枪。